腦子裏晃過那張月光下的人臉,眉目分明,五官清俊至極。貓妖長長地啊了一聲,伸出隻小手比劃比劃,答道:“還有一個大兄弟。坐在一方巨石上 ,穿紅色衣袍,模樣挺好看。”


    田安安話音落地,尊神的麵色便不著痕跡地沉了幾分,靜默片刻後,他淡淡開口,語氣仍舊如往常一般自若平靜,“隻是幻象罷了,無需多想。”頓了頓又道,“不過,虛無幻境數萬年來被的精魄養著,誤入者大多耗盡真元而亡。你修為太低,在裏麵待的時辰雖不長,但精魄同真元都有虧損,需要補一補。”


    貓妖微怔,一時不知他口中的“補一補”是怎麽個補法。呆呆地觀望片刻後,隻見帝君憑空取來一隻青瓷小碗,放到桌上,黑眸微垂,舉止從容地撩起了左手袖袍,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手腕。


    她眨了眨眼,隱約猜出了尊神意欲何為,隨後又見他修長如玉的指尖在手腕上輕輕一劃,殷紅的血水流淌而出,滴入了那精致的小碗中。不多時,碗裝滿了,她看看那滿滿一碗,又看看尊神沒有一絲傷口的手腕,終於後知後覺地迴過味。


    在四海八荒六界之中,關於上古龍族的諸多事,已經不單單是傳說那般簡單了。


    據說龍渾身上下都是寶貝,尤其龍血,隻需一滴,放在凡人身上便有起死迴生長生不老的奇效,數十萬年一直蟬聯“天上地下補品排行榜”第一的寶座。


    “喵?”乖乖隆地洞,這隻上神對寵物也忒大方了,之前送了幾十次真元不說,現在竟然還要用龍血給她補元氣?她不是戴罪之身嗎,戴罪之身也有這麽好的待遇Σ( ° △°|||)︴?


    這頭貓妖震驚不已,封霄將白瓷碗往前推了推,看她一眼,“自己來喝。還要我喂你?”


    “……”安安被哽住了,心中霎時感動得無以複加,連連朝他揖手拜大禮,誠惶誠恐道,“承蒙帝君賜龍血,小妖……小妖惶恐不已,喜不自勝,不勝感激!”


    說完,小貓妖恭恭敬敬地上前幾步,端起小白碗,盯著裏頭的龍血看半天,咽了口唾沫,抬起頭巴巴地看向封霄,“帝君……這麽一碗會不會太補了?”


    他一雙眸子定定盯著她,淡道,“昨晚你也消耗不少,一起補。”


    “……”呃……


    田安安雙頰驀地漲紅,不敢再置喙,咬咬牙一橫心,咕咚咕咚就把碗裏的血水全都喝了進去。龍血入口,並沒有想象中的濃烈腥味,也不似普通的人血那樣滾燙,清冽微熱,還帶著一絲很淡很淡的甘甜。


    一碗龍血下肚,小貓妖摸摸肚子,覺得有點撐,放下碗後又朝帝君連連道謝。


    封霄打量她兩頰嬌紅的小臉,沉吟片刻,然後招手,示意她過去。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剛剛豪飲了人家一碗血的貓妖十分識時務,連忙顛顛兒跑了過去。


    帝君十分熟稔地握住那把撩人的纖腰,往上一提,將她抱到腿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沉吟須臾才道,“你總想著逃,是覺得我待你不好?”


    聞言,小貓妖驟然嚇得貓軀一震,忙忙道,“沒有沒有,帝君待小妖很好,好得不要不要的!”然後似乎心虛,頓了下才小聲說:“隻是……我離開應朝山好些時日了,常羲君說,大家都很擔心我,我也很想念大家。”


    帝君靜默了會兒,然後道,“過幾日我要去凡界,可以順便帶你去應朝山看看。”


    “……喵?”安安烏黑的大眼睛瞬間一亮,兩隻爪子激動之下捉緊了尊神的前襟,頗是興奮:“真的麽?帝君沒有騙我?”


    “嗯。”封霄低頭,高挺的鼻梁親昵地蹭了蹭她挺翹的小鼻尖,嘴角勾起一個很淡的笑,然後又低啞著嗓子在她白嫩的耳垂旁說了句。


    “……”貓妖先是嘴角一抽,再是小臉一紅,隨後紅潮一路蔓延染透了脖子根。還想說什麽,帝君卻已薄唇微啟,吻住了她粉軟的唇瓣。


    ******


    自從強睡了尊神之後,小貓妖在九重天的生活便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除了每日仍要去文德館進學外,她的日常還多了幾項:一,放學後陪紫凊葫蘆裏的應常羲嘮嗑;二,入夜後被某隻疑似真的進入了發情期的上神醬醬釀釀;三,醬醬釀釀完之後喝一碗新出鍋的龍血。


    對此,每晚都要侍寢的小白貓表示十分憂傷,近來喝了太多龍血,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變胖了一些。有一迴她叼著小布包從文德館迴來,被珞玟抱著經過弱水池畔,低頭一瞧,水池裏赫然映出一隻小肥貓,毛茸茸的小貓臉溜圓溜圓。


    於是,小白貓飽受打擊,當天晚上食欲不佳,連封霄做的紅燒魚都隻吃了半條。


    這一日,文德仙君往蓬萊山赴宴,文德館中的諸學子都放假半天。彼時正是新仙們的飛升之日,封霄受邀往紫宸殿給一幹位列仙班的新人講天地諸法,四位元君隨同在側。聽聞此事後,向來與小貓妖交情不錯的瓊瑩少君揮揮手,十分大義地將送小貓妖迴三十六天的差事攬了下來。


    田安安一向是隻性子活潑的話癆貓,瓊瑩少君又是一位性子活潑的話癆神,二人同行,自然能從十八重天聊到三十六重天。


    首先要說的,便是貓妖近來頗為焦慮的飲龍血一事。


    聽田安安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瓊瑩早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狀貌,瞠目結舌道:“你說……你說帝君每晚都要喂你一碗龍血?”


    “是啊。”安安捏著自己的裙擺歎了一歎,“我已抗議並拒絕過許多次了,可帝君根本置若罔聞。我亦十分地憂愁哀傷。”


    再這麽下去,她會補出毛病吧喵……


    瓊瑩咽了口唾沫,感歎道,“認真說,關於龍血的效用,過去我隻聽過延年益壽、起死迴生,精進修為,卻沒想到,原來還有隨便補補身子這等妙用麽?”


    兩人正閑閑攀談,背後卻突地傳來一女聲,極是端麗的嗓音,道:“除了少君說的那幾樣,龍血用來壓製魔性,倒也有奇功。”


    這話來得突兀,田安安同瓊瑩皆是一怔,迴頭一看,卻見不遠處來了一行人,身後一眾小仙娥不提,領頭的女子容貌出眾,冰肌玉骨,著水綠色長裙,麵容含笑舉止端莊,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


    安安覺得這美人眼熟得很,瞧了一瞧,又瞧了一瞧,這才想起,這位就是與她曾有過一麵之緣,暗戀封霄卻被拒絕得相當幹脆的八荒知名大美女,青璃上神。


    是時,邊兒上的少君已經揖手見禮,眼角眉梢都是對長輩的尊敬,恭敬道,“青璃上神。”


    小貓妖麵上的戲謔笑意斂盡,微垂眸,也跟著揖手見禮。


    綠衣神女緩步上前,淡笑道,“少君不必多禮。”說完視線微轉,看向瓊瑩身旁那位美豔無雙的素衣少女,勾了勾唇,淡道,“你就是帝君養的那隻寵物吧。”


    不知為什麽,自田安安來九重天以後,以“寵物”二字稱唿她的仙數不勝數,唯有青璃說話的語氣,令她覺得,委實欠扁。


    安安在心頭皺了皺眉,麵上卻一絲不顯,隻恭敬道,“是,小妖名為田安安,上神。”


    話音落地,青璃唇角的笑容愈濃,慢條斯理繞著她轉了個圈兒,接著轉頭看向身後的侍女,說笑般的口吻,“帝君到底是帝君,連選寵物的眼光都與眾不同。上次見時不過一隻小白貓,沒想到長得這麽漂亮。”


    那侍女聞言一滯,目光在田安安身上掃了一圈,雙眸中掠過一絲驚詫之色,旋即收迴視線,應道,“的確呢。素聞扶姒是妖族第一美人,這貓妖倒像比扶姒帝姬還美上幾分。”


    青璃重又看向貓妖,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後,朱唇微啟,又含笑道,“我聽說,帝君很寵愛你,走哪兒都將你帶在身旁。你——倒是很會討尊神的歡心。”


    這神女麵上有笑容,眼底卻分分明明冷若冰霜。田安安看了她一眼,然後便明白過來——這位貌美的女上神,大約,好像,似乎的確有些找茬的意味,忖了忖後,自然而然將這青璃劃入“虛偽的神族”一類中,心中對她的好感,為零。


    然田安安麵上仍舊揣著笑,答的語氣亦不卑不亢,淡道,“小妖既是寵物,那討帝君歡心隻是小妖的本分罷了。”


    此言落地,瓊瑩少君心頭驟然微訝,詫異如此四兩撥千斤而飽含智慧的話,會出自平日傻裏傻氣的小貓妖之口。她側目,覷了眼貓妖,卻見她眉目平靜唇角含笑,居然很有幾分機智超凡的風采。


    青璃上神暗戀封霄帝君,此事在九重天上早已是公開的秘密,諸神不會提及,卻也從來不曾忘記。而帝君近來又待新養的妖寵十分之好,恰好,那妖寵還是個有傾城國色的妖,數萬年暗戀都未修成正果的上神,懊惱懊惱也是人之常情,尋釁添堵,也算情理之中。


    迴過味後,瓊瑩忖度片刻,隨後便揖了手恭恭敬敬道,“上神,帝君尋這貓妖還有要事,特命瓊瑩將她送迴太極宮,便先告退了。改日再登門向上神致歉。”


    聞言,青璃又看了一眼田安安,倒沒再為難她們,略點了點頭,隨後,水神少君便抬手招來片祥雲,攥著貓妖踏雲而去。


    神女眼底的神色一寸寸沉了下去,端立在原地不知所思所想。後頭一名年長的侍女上前兩步,壓著嗓子道,“上神,這貓妖……”


    “……”青璃笑了下,帶著幾分譏誚的意味,“我當有哪裏特別。不過是……長得與她有三分相似罷了。”


    那頭貓妖同水神少君一道禦雲,途經三十三重天的芬陀利華池,陣陣暗香隨風浮動。瓊瑩轉頭看了眼貓妖,頓了下,然後才遲疑著開口,道:“安安君……我過去以為,你是隻純良無害的貓,今日一見,又覺得你這張嘴其實也能很刻薄。”末了點點頭,很讚賞的語氣,“嗯,不愧是帝君的貓。”


    說著,不待田安安搭話,少君便徑自欷歔續道,“說來,青璃上神向來端莊溫良,今日打著算盤找你麻煩,倒令我有些驚訝。你也別往心裏去。”


    聞言,小貓妖唔了一聲,沉吟片刻後眼眸微抬,目光穿過紫光雲層投落向未知的遠處,笑得仍舊沒心沒肺,“我沒往心裏去。六界之中,神族為尊,弱者天生便要向強者低頭,這本就是我們妖的生存之道。”


    弱者天生便要向強者低頭,直到,弱者也變成強者的那一天。


    ☆、第27章 9.14


    第二十七章


    神族在妖族心中的形象很糟糕,在凡人那裏卻十分美好,對此,田安安在應朝山時,還特意與黑蛇精私下做過一番探討,後來冥思苦想得到結論,覺得歸根結底,八成是他們腦子不好使。


    是以,當小貓妖得知今日是新仙們的飛升大典時,她扯著瓊瑩少君的袖子歎上了一歎,感慨這四海八荒又少了幾十個腦子不好使的人,多了幾十個注定變態的神。


    修行數年一朝得道,注定變態卻還沒來得及變態的新仙們自然很興奮,頭迴登上九重天,自然也很激動。而當菩提子仙君向他們透露,今日紫宸殿中為他們授天地諸法的是尊神封霄帝君時,一幹小新仙們的激動之情已堪堪到了無法克製的地步。


    畢竟作為正統修仙門派出生的小道士,他們對尊神封霄的了解,遠比隻看過幾本缺頁小破書,聽過一些八荒小傳說的小白貓要具體多了。


    相傳在遠古洪荒時期,妖鬼共存,六界的劃分同地盤割據皆不明確。各族祖先脾氣暴躁,不知“團結友善”為何物,今天為了地盤兒殺來殺去,明天互相看不順眼了殺來殺去,總之便是成日打打殺殺,天上地下硝煙四起,堪稱八荒史上最亂的一段亂世。


    常言道亂世出英雄,帝君便生於那場亂世之中。


    按著普遍的劇本來看,生在尊貴無比的龍族,封霄自出生起便當采天地**之靈,受諸方神明教化,修得一副菩提心腸,自幼心懷天下,憐憫蒼生,最終揣著一顆菩提慈悲之心平定八方,自然而然立於九重塔頂。


    然而老天爺的心思誰也別想猜,後頭的事情發展,同眾生的臆想截然不同。


    造化規律使然,愈矜貴的種族繁衍能力越弱,封霄出生時,龍族的人丁已單薄到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地步,一度瀕臨滅族的邊緣。是以他呱呱墜地後,他爹娘隻抱著這條通體純黑的漂亮小奶龍端詳了一陣,然後便再度投入到了造龍大業之中,全然對他采取放養政策。


    與眾生以為的順遂大道不同,封霄的童年充滿了不為人知的心酸與坎坷。彼時他年幼,時常受其餘各族的大妖大魔欺負,落得遍體鱗傷險些喪命。後來他年紀漸長,龍心與龍骨也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爭鬥中越來越硬,鐵血殺伐之氣連同一身修為都全靠自己拚殺而來,其後才有了那段一掃**,平定八荒的傳奇。


    在一個處處拚爹注重武力的世道上,尊神有爹不拚,先是自力更生白手起家,後是以戰績聞名萬世,早已風靡整個修仙界,成為無數沒背景的小道士們的超級偶像。


    是時,三十五天的紫宸殿中正是一派靈光大盛,萬千小道士的超級偶像正意態閑閑的坐在金鑾椅上,聽著菩提子在丹墀上頌一幹新仙在修道時立下的功績,大多千篇一律,降服了幾多幾多妖魔,治理哪方哪方水患,數萬年來相差無幾,沒什麽新意。


    帝君興趣寥寥,隨手拿起一冊功德簿翻閱,看了幾頁後動作頓住,修長的手指將書頁放到最前頭,掃了眼封頁上的名字,垂著黑眸沉吟道,“冼蘭生?”


    低沉清冷的嗓音突兀響起,底下的菩提子仍舊在念叨著諸位新仙的功績,驀地被打斷,兩道尾音在偌大開闊的紫宸殿中繞梁不休。


    尊神開口,仙君自然不敢再多言,忙噤聲,對揖了雙手退至一旁。一幹著寬袖白袍的新仙端立於兩側,其中被叫了名字的小仙緊張兮兮地上前一步,壓著步子行至中央空地處,撩了袍子朝金鑾座的方向跪叩下去,畢恭畢敬地朝帝君見禮,道:“小仙冼蘭生,拜見帝君!”


    驟然被封霄帝君點了名,小道士此時的感受自是又驚又喜,有一種被大餡兒餅砸中的感覺。兩旁的新仙們紛紛側目,一頭豔羨這廝能引得偶像注意一二,一頭又格外納罕,好奇帝君叫這廝是所為何事。


    封霄那頭猶在翻閱冼蘭生的功德簿,聽見小道士拜禮也不抬眼,隻略微點了下頭,語調隨意道,“起來說話。”


    “謝帝君!”小道士高聲唱了個謝,隨後便按捺著激動之情站起身,容色嚴肅,樣子板正,等和聆聽尊神的教誨。


    不多時,尊神的教誨就來了,口吻十分的漫不經心:“照功德簿所記,二百年前,你曾於應朝山伏了個魔?”


    冼蘭生拱手,神色間極是謙卑恭謹,道,“是。”頓了下,感念尊神竟對自己伏魔之事感興趣,不由大覺振奮,遂受寵若驚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很激動地續道,“帝君,小仙記得,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丹墀下首立著的純陽祖師幹咳了兩聲,眼風兒掃過那小道士:格老子的,說重點。


    小道士滯了下,這才又道,“彼時,小仙奉師尊之命前往蜀地,途徑應朝山,見那處隱有濁戾瘴氣。小仙修道數百年,自入門以來便以斬妖除魔,捍衛天道為己任,見狀當然不能忍,遂收了飛劍前往察看,這才降了那隻魔物。”


    金鑾座旁立著個梳雙髻的小童,雙手端著一個托案,上頭諸仙功德簿擺放得整整齊齊。封霄翻看得七七.八八,合上冼蘭生的那本隨手扔了迴去,眉眼清冷,聲音出口也沒什麽情緒,道,“你修道不過四百年,二百年前就能伏魔,看來天賦不錯。”


    蘭生小道士為人時很耿介,飛升成仙後也是個耿介仙,甫聽帝君誇讚,他怔了下,隨後便惶惶然地揖手,老實巴交地解釋道,“帝君著實是謬讚了。小仙資質愚鈍,二百年前在應朝山伏魔,雖確有其事,但小仙遇上那魔物時,她似已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小仙這才能將其製服,也是造化。”


    封霄半闔上眸子,淡道,“可知是何方魔物?”


    “迴帝君,那魔物姓甚名誰,小仙不得而知。”冼蘭生巴巴道,說完皺著眉頭仔細迴憶一番,又道:“是個極虛弱的女魔,半臉清秀,半臉上掛著一道猙獰劍傷,毀了容,並不易分辨。”


    聞言,尊神支著額角微微頷首,黑眸抬起,見階下諸仙全都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便側目看了菩提子仙君一眼,淡道,“方才頌到哪兒了?繼續吧。”


    菩提子這才迴過神,趕忙又上前幾步攤開大功德簿,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


    四位元君立在邊兒上,皆是端端幾副莊嚴法相,然心中卻都在思忖,帝君方才那極其不尋常的一問。


    元君們很辛苦,一麵絞盡腦汁思來想去,一麵還得分神去聽菩提子仙君在那方歌功頌德。終於,向來定力最差的珞玟元君有些穩不住了,她悄然側目,視線在三位同僚身上過了一遍,隨後定定神,捏了個傳心術的訣,道:“哎,我覺得今日之事頗為怪誕。”


    離她最近的滌非瞥了她一眼,沉默了會兒後也施了個傳心術,十分沉冷地道,“其實仔細想想,帝君年輕的時候好奇心的確很重,不過近些年上了年紀,對六界諸事便大多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尊神姿態。竟對小道士伏魔感興趣,我也覺得驚訝。”


    一言一語過後,兩位男元君也很快加了進來,旭良清清嗓子感歎:“誠然,帝君的確難得對曾孫子的孫子輩這般關心。”


    站在最邊兒上的流光元君卻微蹙了眉,俊朗冷厲的麵容若有所思,半晌才道,“隻有我覺得……那半張臉毀了容的女魔,可能是咱們認識的那一位麽?”


    話音落地,其餘三位元君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麵色俱是一變。珞玟蹙眉,道,“咱們認識的那一位……你說的,莫非是上任女魔君的那個妹妹?”


    旭良皺眉,“侍婢?我怎麽不記得了?”


    “……”滌非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幾分,半晌才道,“十萬年前雲崖而戰,珈羅死在昆吾劍下,紫幽公主僥幸逃過一劫,隻是被昆吾劍的劍氣傷了左臉。”


    流光點頭,漠然道,“若真是紫幽,那就奇怪了。”


    邊兒上的旭良琢磨了會兒,然後道,“也沒什麽奇怪。珈羅灰飛煙之後,蒼刑便成了新一任魔君,興許紫幽在魔界十三州待不下去,轉而到了凡界。”


    “待不下去?”滌非挑眉,“這不大可能。據我所知,蒼刑同紫幽都是珈羅一手帶大,兩人青梅竹馬如親兄妹,感情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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