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行大師,真的是你。”竇子昂費勁地擠到緣行身邊,抑製不住地興奮情緒還沒表現出來,看到對麵和尚的眼睛,不由一呆,呐呐道:“你的眼睛……”


    緣行雖說看不見,也不太熟悉對方的聲音,但一聽這話,便明白正主找到了。


    他偏過頭,微微一笑:“無礙的。”


    竇子昂卻隻能擔憂地看著他,雖然知道這和尚很神異,甚至能夠穿越時空,可單單這偏頭的動作就足夠他不安了。雙手在和尚眼前晃晃,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這下更擔心了,萬一真瞎了,那自己脫困的希望豈不又破滅了。


    正自心中糾結,驀地,他看到和尚原本毫無神采的眸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光。不由一愣,再想確認,發現對方的眼睛依舊是灰蒙蒙一片,似乎方才隻是自己出現的錯覺。


    “你們認識?”那個叫守成的老道長疑惑問道。


    “我們是老鄉。”緣行笑著解釋道。


    “是,我們是老鄉。”竇子昂也跟著迴答,隻是聲音多了些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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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潔的月光照在遼闊的青草上,天地間一片靜謐,清涼的晚風吹拂而過,草浪隨風起伏,在絢爛星空的映襯下,顯出了極致的美。


    桑夢玉抱著熟睡中的女兒,靜靜凝望著遠處的點點篝火。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軍營的正南方最高處,因為這裏是古代,不可能有對講機電話等聯絡手段,口哨和招唿聲又怕驚動其他人,隻能做下此等安排。


    她現在能做的隻有等,等那個和尚帶著自己的情郎出現。


    她對這場救援行動的信心比緣行還要足,佛門神足通,這種隻記載的傳說中的神通,她可是親身領教過的。在她想來,就算猛穀武功高到天去,也絕對不可能攔下緣行和尚。


    果然,正如她所料的,在月光下,兩道影子突然在營地外出現,定身站了片刻,才朝著她這個方向移動過來,如瞬間移動一般,一個閃現,便倒了近前。


    “子昂……”如水月光下,桑夢玉看清緣行身邊的道裝男子,再顧不得其他人在場,搶步而上,激動地唿出聲。


    “夢玉。”竇子昂這時方才從瞬移造成的暈眩中緩過來,感受到懷中柔軟的軀體,又借著月光看清女子懷抱著的小人兒,頓覺整個心都被欣喜鋪滿了。


    “這是……”眼睛緊緊盯著那張熟睡的小臉,他顫聲問道:“這是咱們的孩子?沒想到都這麽大了。”


    “我隻給她起了個乳名,叫小丫。”桑夢玉溫柔地說著話,一邊將孩子遞到他懷裏:“大名還要你這當爹的來取。”


    竇子昂手忙腳亂地抱住,隻覺懷中的孩子越看越是可愛,口中胡言亂語著:“我這,我這也是第一次,該姓什麽好呢……”虧他在山上時曾偷偷給未見麵的孩子起好了名字,可到了這時,竟然一個都想不起來了。


    “當然隨你姓竇了。”桑夢玉好笑地給他一個白眼。


    “對、對,姓竇。”竇子昂失笑,心情激蕩下動作便大了些,反應過來忙穩住手臂,無措地看著桑夢玉。


    後者依舊笑著:“我怕她哭起來驚動旁人便用了些手段,這時不會被你驚醒的。”


    “咳。”緣行幹咳了一聲,沒想到這兩人一見麵就隻顧著彼此與孩子,可把他這個大活人晾在一旁半天了。


    被幸福包圍的兩人這才反應過來,竇子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對緣行鞠躬道:“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無妨,舉手之勞而已。”緣行迴了一句,恩,隻要別再讓貧僧吃狗糧便好。


    “這裏非是久留之地,咱們走吧。”桑夢玉收斂的笑容,對二人正色道。


    “不忙。”緣行連忙擺手,對竇子昂道:“竇施主,可否將裏麵的情形告知貧僧,你們共有多少人,其中先天高手有哪些?”他知對方在囚徒中混了很長一段時間,應該對裏麵的情形最為熟悉,所以才有此一問。


    竇子昂聞言微微一愣,接著似有所悟:“大師是準備將人全部救出來嗎?”


    緣行點頭,既然知道眾人到了目的地會兇多吉少,能幫的自然要幫一把。


    竇子昂凝眉,沉思片刻才說:“被抓到這裏的佛道兩家人倒也不多,隻有五十多人,可惜守真觀一役打得太過慘烈,觀中高手不是死了便已外逃不知去向,隻有守成師叔遭暗算被擒住了。所以這個隊伍中,我熟悉的先天高手便隻有他老人家一個。”


    緣行一聽守成的名字眼睛微微一亮,之前在隊伍中他就對方在囚徒中間極有威望,沒想到竟然還是為先天的高手,那接下來的行動就容易許多了。


    他想了想,又問:“除了先天,可還有其他高手?”


    “倒是有。”竇子昂點頭:“八九階的師兄有十幾位,隻是他們都服用過化功散,若是強行突圍恐怕困難。那幾個和尚的情況就不知了,我與他們不熟,很少交流。


    “我勸大師還是放棄吧。”桑夢玉這時插話道:“畢竟五十多人呢,周圍不但有二百多的衛兵把守,更有近十個先天強者坐鎮,稍有不慎便會被發現,那猛穀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他若發起瘋來,到那時誰也跑不了。”她隻要竇子昂平安,其他人是死是活完全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貧僧自有決斷。”緣行微微一笑,又伸出手朝向對方:“桑施主之前不是說有化功散的解藥嗎?都給了貧僧如何?”


    桑夢玉也知道勸不住發了善心的和尚,便從行囊中取了一個小包遞了過來。


    倒是一旁的竇子昂見了麵露沉思之色,在緣行即將動身迴返的時候突然叫住了他:“大師且慢。”見對方疑惑迴頭,他解釋道:“我隨你一起迴去吧。”誰知他話音未落,便傳來桑夢玉反對的驚唿聲:“你瘋了,好不容易從那裏逃出來,還要再迴去,萬一……”


    竇子昂卻是揮手打斷她的話,決然道:“沒有萬一,難道要看著他們赴死?”接著話語一頓,音調也柔緩下來,輕聲安慰:“那裏畢竟是與我生活在一起兩年多的師門兄弟與長輩,若見死不救實在說不過去。”


    見桑夢玉不再言語,他才朝緣行笑著說:“大師畢竟剛來,與我那些師兄弟不熟,又是佛門眾人,我恐怕你們會起些誤會,還是由我這小道士出麵好一些。”


    緣行怔怔望著他半晌,方迴以微笑:“善哉!竇施主宅心仁厚,今日所為之善行,來日必後福無窮。”


    竇子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安慰了兀自生氣的桑夢玉一番,兩人這才又悄悄地迴了軍隊駐地。


    兩人瞬移迴了那幫囚徒中間,許是因為白日勞累的關係,各個睡得都極熟,並無一人發現他們的離開,隻有一個白須白發的老道士,在二人出現的時候猛地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盯著緣行,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麽,麵上露出一抹了悟地微笑。


    緣行當然也發現了看向自己的目光,與對方對視片刻,從懷中將桑夢玉贈予的小包取了出來,打開,裏麵是幾顆黑黝黝的藥丸,他取了一顆遞了過去。


    老道士竟毫不猶豫地接過一口吞下,漸漸的,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與緣行很有默契地點了點頭,然後與竇子昂一起,挨個搖醒熟睡中的道士。而緣行則去喚醒那幾名和尚。


    就這樣,緣行一次帶兩個人出去,將人瞬移到桑夢玉所在的坡地上。


    整個營救的過程非常順利,隻其中有幾次傳錯了方向,最後也都平安抵達了。


    不是沒有衛兵發覺異常,可都被已經恢複功力的守成老道士敲暈了。


    而等緣行帶著他與竇子昂傳送離開,軍營中依舊靜悄悄的。


    眾人一匯合,幾個有威望的湊在一起商量片刻,便朝西方去了,要說不愧是大門派出身的子弟,奔逃的過程中,還有人刻意抹除自己這些人的痕跡。


    所以,眾人逃出很遠直到天亮的時候,追兵也沒有趕上,也不知發現沒有。


    預想著應該安全了,這幫人才稍作休息。好歹共患難一場,佛道之間的分歧在這時便顯得微不足道了,彼此間的態度倒是緩和了不少。


    竇子昂找到了女朋友,而且連女兒都見了,當然不再想做什麽道士。守成老道見他去意已決,又看了那熟睡的小丫頭,歎了口氣,也不再挽留了。


    對緣行惜別一番,帶著尋真觀的一幫道士先離開了。


    剩下的人也分成了兩撥,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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