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什麽來著,夏天的雨果然來得快去的更快。等秦父的車停在院外的時候,這裏又是豔陽高照了。


    緣行微笑看著父母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從車上下來。


    “小朔,叫哥哥。”等進了院子,秦母輕聲對小男孩囑咐。


    緣行俯身擺手先打了招唿,但對方似乎很懼怕,一個勁兒地往秦母身後躲。


    “孩子還是怕生,這幾天在家裏也很少說話。”秦父見狀歎道。


    “我有辦法。”緣行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衝進屋裏將睡懶覺的小豆子抱出來放到男孩麵前的地麵上。


    果然,小孩子根本抵受不住小動物的誘惑,很快忘記了懼怕,先是盯著看了半天,然後慢慢伸出手,摸在那毛絨絨的身上。出奇的,一向高冷的小豆子對孩子卻格外的有耐心,似乎被擼舒服了,整個身子就趴在地上,任他撫摸。


    “沒想到你還知道怎麽哄小孩呢。”秦母斜瞥他一眼。


    緣行幹笑了聲,連忙搶過她手中拎著的菜帶到了廚房裏:“剛在網上學了新菜,這次由我下廚怎樣?”


    “快得了,你做的少鹽寡淡的能吃嗎?”秦母跟在他身後,見案板上那幾盤炒好的素菜,搖搖頭,將緣行推了出去:“剩下的我來,你老實呆著吧。”


    緣行摸了摸鼻子,也不知為何,感覺今天母親脾氣特別的大,總是在針對自己。


    秦父想要與他聊聊,也被秦母叫進去幫忙。


    一時間,院子中隻剩下緣行與那個叫小朔的孩子了。他想了想,走到跟前蹲了下來,也摸上了小豆子的耳朵,柔聲笑道:“小豆子是不是很可愛?”


    男孩抬眼望他,說出了到這裏的第一句話:“原來它叫小豆子呀。”


    “小朔喜歡嗎?”緣行眯著眼睛問:“可以常來跟它玩啊。”


    小朔睜著大眼睛打量著他,突然問道:“你是電視裏麵的和尚嗎?”童稚的聲音,唯美純真。


    緣行微微一愣,接著雙手合十,故作嚴肅地說道:“見過這位小施主,貧僧三藏,自東土大唐而來,要往西天拜佛求……”話未說完,耳朵便被揪住了。


    “你長不大嗎?跟一個小孩子似的胡鬧,就你還敢自稱三藏?”秦母惡狠狠地拽著他的耳朵。


    緣行一陣求饒,才被放過。


    “趕緊擺桌子準備吃飯。”秦母又瞪了他一眼。


    秦父就在旁笑看著揉耳朵的緣行,偷偷翹起大拇指,給了一個讚。


    緣行嘿嘿一笑,他怎麽不知母親就在身後,隻是耍寶逗她開心而已。


    飯後,緣行怕小朔吃不慣素餐,取了牛肉幹給他吃,這時小孩子對這裏已經熟悉,不再拘束,蹦蹦跳跳地去找小豆子分享去了。


    “這孩子父母出車禍的事情鬧得挺大,不少好心人準備收養他,我和你媽的條件不算最好的。”秦父喝了口茶,掃了眼一旁陪坐的緣行,淡淡道:“你找督衛府了?”


    緣行笑而不答。


    “有了督衛府的摻和,收養的事情才這麽快定下了。”秦父歎了口氣:“你媽已經決定退居二線,以後能用更多的時間專心教導這孩子了。”


    “專心、教導?”緣行看向院中玩耍的小朔,目光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些同情之色。


    不要以為教授家的孩子在受教育方麵有什麽優勢,起碼緣行半點沒有體驗過輿論上所謂的先進教育理念和寬鬆開明的生活環境,頂多家裏麵相對平等一些,物質豐富一些,能接觸的東西多一些而已。


    對待孩子的教育,永遠是強勢的一方更有發言權,在緣行小時候,秦父還隻是個窮教書的,所以……


    記憶中裏童年是什麽樣子呢?歡樂無憂的時刻是有的,可更多的是補習,家教,興趣課。鋼琴,書法,繪畫,心算,這些隻能算調劑罷了。


    出門旅遊還背著作業,白天在景點大吃大喝,晚上台燈下算題到半夜的日子體會過嗎?


    逢年過節被牽出去轉一圈,當當別人家的孩子,私下麵對的都是小夥伴的敵意,有時還會被欺負針對,這日子體會過嗎?


    到了高中情況才有好轉,但那時光課業就填滿了時間,童年已經過去了。


    因此,他對天禪寺有強烈的歸屬感不是沒有原因,雖然幹活會累,要學的東西也很多,可跟在三師兄後麵著實找迴了不少童年時代丟失的樂趣。唉,又想師父師兄了怎麽辦?


    臨走的時候,小朔一個勁迴頭看,最後才鼓足勇氣揮手打了招唿:“小豆子再見,和尚哥哥再見。”


    緣行嗬嗬一笑,舉起了懷中小豆子的前爪,做了個擺手的動作。


    看著那一家三口坐車離開了,緣行在烈日下站了許久,才抱著貓朝超市走去,今天小豆子立了功,怎也要買些小魚幹犒勞才成。


    可還沒走到目的地,便見到一身雪白道袍的李修姚捧著罐啤酒坐在旅店門前的椅子上,一口酒一口花生豆正吃的高興。


    兩人對視了片刻,目光幾乎在同一時間又錯開了,不認識一般繼續各做各的。


    買好了東西,緣行慢悠悠迴了家,將小魚幹撕開給了在一旁眼巴巴等候多時的小豆子,這才掏出電話:“那個李修姚是怎麽迴事?”


    “他說要在鎮上住一段時間,方便隨時與你交流武學。”電話那頭的夏曉楠解釋道:“我們也勸了,畢竟你那裏的旅店條件並不好,可人家想要做什麽咱也幹涉不了不是。”


    “怕不是來探貧僧的底吧?”緣行皺眉。


    “你一個窮和尚,還怕人家查嗎?”電話那頭呲了聲。


    緣行電話掛斷,剛剛迴來的時候他偷偷用天眼看了對方的氣機,與自己在仲伯之間,應該是個好對手,可人家不提切磋的事情,他也不好主動哇?


    話說城裏大賓館住著不舒服嗎?非要留在這個什麽也沒有的小鎮子呢?緣行從沒正經和武者比試過,不知道比試切磋還要經過哪些流程,難道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人家是在蓄勢,等氣勢攢足了再上門嗎?


    他卻不知,另一邊李修姚見他迴了家,一口將酒水灌個幹淨,連跑帶顛地迴了自己的房間,一關門便登上了微微群。


    霸氣大師兄:“今天終於見到了緣行和尚,可惜時機不對,沒說上話就得離開,冒昧上門有些失禮了。”


    小勾:“咦?這還是我認識的大師兄嗎?我一定在做夢嗎?”


    七七八八:“我竟然也做夢了。這還是半夜踢門找人喝酒的大師兄嗎?不是被人假冒了?”


    帥氣小師弟:“就是幹啊,大師兄你怕啥?”


    萬年老三:“複議,師兄神功無敵,還怕那個沒來曆的和尚嗎?”


    霸氣大師兄:“話不是這麽說的,我感覺和尚不高興,直覺今天不是比試的好時機。”


    萬年老三:“大師兄的直覺再次出現了,和尚真那麽厲害?所以,您是慫了?”


    帥氣小師弟:“我相信大師兄的直覺,不過,您是真慫。”


    小勾:“真慫+1”


    七七八八:“別忘了大師兄學的是什麽,直覺很準的,也許和尚真是大師兄的克星呢?聽說當年養道祖師聽了一個和尚的建議,才立下掌門弟子三十年不準下山的規矩。否則天地複蘇這麽好的機會,如果大師兄早兩年下山,這時早已名滿天下,又何必眼巴巴地找人切磋呢?”


    “所以,早在六百年前,大師兄就被和尚坑過一次嗎?同情……”


    “話說,咱們祖師可是道士,為什麽要聽一個和尚的?”


    “要不然誰去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相關的記載,我突然對那個和尚很好奇呀。不過,大師兄是真慫。”


    霸氣大師兄:“我這怎麽能算慫?隻是等對方心情平靜而已,那時比試才公平嘛。”


    帥氣小師弟:“那你準備等幾天?”


    霸氣大師兄:“一個月差不多了。”


    過了一會兒,帥氣小師弟突然發來一條語音,李修姚點開,裏麵卻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修姚,掌門師兄要你比試過後第一時間迴山,你是故意拖著不願迴來是不是?還一個月,怎麽不等一年呐?”


    李修姚連忙也發了語音:“師、師叔?”


    “恩”那邊迴道:“修哲不老實打坐偷偷玩手機,該罰,才發現你們竟然又偷偷建了個群,讓貧道看看你們平時是怎麽編排我們這幫老家夥的。”


    李修姚嚇得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一頓操作,屏幕上終於出現了一串文字:“該群已解散。”


    “還好……”他不自覺地抹了把頭上冒出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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