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海州派後山,當執法長老看清這詭異的一幕,整個人都被一種巨大的恐怖懾住!


    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恐怖的怪物又究竟是何物?為何會從掌門閉關的修煉室中爬出?


    “咯噔!”這一刻,壓在心頭數個時辰的不安如同一柄大錘,狠狠砸在執法長老的心髒上。


    而下一瞬,隨著那些懸掛在觸手上的,不知生死但明顯狀態詭異的同門紛紛望來,那隻由無數蠕蟲構成的怪物也終於徹底爬出房屋。


    並扭轉那疑似頭顱的器官,望向眾人。


    血肉翻湧間,一雙巨大的血眸如同兩輪太陽,分明從未見過,卻不知為何,又帶著些許熟悉。


    “掌門!?”突然,執法長老身旁的一人驚悚地唿喊道。


    仿佛發現了什麽。


    而聽到這兩個字,那血肉怪物的雙眸中竟短暫地呈現出一絲清明。


    半數觸須飛舞著,死死地抱住山石,似乎想要將自身禁錮於原地,血眸下,忽然裂開一道口子,一道痛苦、瘋狂而有憤怒的聲音傳出:


    “殺了我!!”


    殺了我!


    這聲音極大,瞬間籠罩了整個宗門,而執法長老在聽到這聲音的瞬間便是身軀一顫,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你是……掌門?”


    破境果然出了問題?可怎麽會變成這般模樣?這一刻,執法長老心中恐懼、茫然。


    “殺了我!快!趁它還沒完全掌控……我的軀體……殺了我!”


    那巨大的血眸中,時而清澈,時而混沌,仿佛正有兩個意識在爭奪,交戰。


    那無數蠕蟲也躁動不安,整個身體仿佛分類成了兩個部分,彼此拉扯,無數觸須拍打地麵,青磚破碎,房倒屋塌。


    “是!”


    見狀,執法長老目眥欲裂,眼中隱有清淚灑下,卻還是咬牙拔劍,體內元氣震蕩,與身旁其餘同門,一同躍起,劍斬而下!


    然而就在此刻,血肉怪物突然怒吼一聲,雙眸中徹底被瘋狂填滿,無數觸須飛舞而來,如同漫天的鞭影。


    “噗!”的一聲,幾名修士還在半空,胸膛便齊齊被那觸須硬生生砸的胸骨碎裂,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摔倒在地。


    旋即未等爬起,便被刺穿,拉扯,慘叫聲戛然而止,雙眸也化作一片殷紅。


    “不!”執法長老修為高深,氣力全開,硬生生切下一截,然而瞬息間,那斷裂開的觸須便飛快生長複原。


    見狀,執法長老臉色驟變,身影暴退,瘋狂劈砍,每一劍斬下,都發出金屬般的碰撞聲,然而他的速度終歸沒有那些觸須快。


    還未奔出後山,一個不慎便被刺穿了右腿,踉蹌了下,跌倒在地,扭頭,便看到天空中無數觸須席卷而來,再然後,徹底失去意識。


    而此刻,聞聲奔來的海州派修士剛剛踏入後山。


    稍後,陰雲之下,慘叫聲無數,血光衝天而起,幾乎照亮了漫天的陰雲。


    ……


    遠處,河流上,小舟內。


    韓長應等天道宗弟子正隨口閑談,突然間,便聽前方陰雲中,有雷鳴作響。


    遠處山巒,一道恐怖而詭異的血光升起,伴隨著的,還有狂暴的元氣。


    “發生了什麽?”


    “怎麽迴事?”


    船上,一眾修士瞠目,繼而緊張地起身,下意識攥緊武器,憑借修士的敏銳,這一刻,他們雖未看清具體,但卻清楚地感應到了前方的危險。


    那顯然不是成功破境該有的歡欣鼓舞。


    “退!速退!”韓長應果斷開口。


    “師兄……這……”


    此處修為最高的韓長應扭頭,看向身後的同門,臉色極為難看:“我們立即返迴,想辦法聯係宗門……海州派……怕是出事了!”


    ……


    ……


    幻象空間中。


    巨大的光門佇立,其中紛湧而來的靈界生物已是密密麻麻,無法計數。


    大門兩側,一門門幻化出的炮筒一刻不停地開火。


    林拓盤膝坐在青峰頂部,此刻的神情也沒了此前的輕鬆,臉色微白,神情間滿是疲倦。


    “嗡~”隨著身後的衍化沙盤再一次升起來自花溪的傳訊,林拓眼神微動:


    “四個小時了……”


    這是第九次傳訊,算上最初那次,剛好是四個小時。


    按照《天道卷》中所述的破境世界,進度起碼已經過了三分之二,甚至更多,不過林拓也摸不準,畢竟個人情況不同。


    況且,他本身的破境方法就與其餘人迥異……


    王潯道等人破境,是身軀堵門,屬於近戰,而林拓則是遠程,並且通過排布不同的攻擊點,分攤壓力,理論上難度已經低了不少。


    可饒是如此,也不是沒有消耗的。


    要知道,打出的那些“炮彈”,也會消耗他的力量,以太的消耗還不算什麽,以他兩萬多點的儲備,完全不用擔心枯竭。


    可精神力卻不同。


    隨著時間流逝,林拓明顯感覺到狀態下滑,頭腦漸漸昏沉,如同宿醉。


    隱隱的,還能感覺到疼痛,思維也不再清晰,反應速度慢了許多,導致防線不時出現疏漏,隻好臨時倉促補上。


    “集中精神……撐下去……決不能半途而廢……”


    “你有這麽多優勢,如果還是失敗了,那也就幹脆別想著破境了!”


    “裝著昊天代言人,結果境界比沙盤裏的人還低,丟不丟人?”


    為了抵抗睡意,林拓開始自言自語,給自己鼓勁,同時右手狠狠掐了下大腿,利用疼痛刺激精神。


    也就在這時候,他驚訝地發現,門口的攻勢似乎一下子減輕了許多。


    那些堵在光門口,前赴後繼試圖衝進來的生命一下子停止了攻擊,齊刷刷扭頭望向身後,似乎在望著什麽。


    “他們在看什麽?”林拓心中極為好奇,身影一動,漂浮在半空,換了個角度,遠遠地透過光門的縫隙往內觀察。


    發現那蕩漾的以太波紋書劇烈了起來,似乎,在靈界的某個區域,出了什麽動靜。


    這才吸引了這些靈界生命的注意。


    “靈界的正常現象?不……應該不是,否則它們不會這樣的反應……可總不會是地球上此刻還有旁人在破境吧?這怎麽可能?”


    攻勢一停,林拓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不!不對!地球上還真有可能……要知道,二號、三號兩個沙箱實際上也位於地球,隻是用隔離罩進行了分隔。


    難不成,內外的靈界是連通的?


    二號還處於冰封狀態,沒道理出問題,難道是三號?”


    林拓頭腦昏沉,思緒也沒那麽清晰,但終歸還是想到了這一層。


    這個發現讓他無比驚訝,下意識就打算操作衍化沙盤,切換到“創造模式”查看下。


    可就在這時候,大抵是因為對方距離太遠,守在光門外的靈界生命短暫地看了那邊幾眼,旋即便同時扭迴頭,重新朝著林拓殺來。


    林拓無奈,趕忙中止了動作,集中全部精神專心應付眼前的危險。


    ……


    離山書房外。


    再一次傳訊完畢的花溪睜開眼睛,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小臉沉著:“四個小時了……”


    扭頭,無需趴在窗口看。


    此刻,整個書房都被林拓釋放出的白氣籠罩,迷霧翻湧,也說不清那是什麽,遮住了內部的景象。


    忽然,花溪皺了皺鼻子,忍不住看向房屋內:


    “什麽氣味?好香……”


    也就在她疑惑的同時,房間內,那座外人無法看到的沙盤內,某個折疊起來的世界中,時間仍舊在按照時間比例流逝。


    一天。


    三天。


    五天。


    一個月。


    兩個月。


    ……


    ……


    “哢嚓!”


    當韓長應從睡夢中驚醒,聽到的,便是帳篷外傳來的,巨大的雷鳴。


    他的腦子短暫地空白了幾秒,然後才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睡在何處。


    扭頭,帳篷的簡陋鋪位上隻有自己,頭頂的遮雨布漏了個角,正有冰冷的雨水從裏頭滲透進來,滴答滴答,濡濕了旁邊的被褥。


    牆角,地上甚至長出了一叢蘑菇。


    爬起身,感受著身體內的傷痛,韓長拉開單薄的衣衫,確認傷口已經結痂,且沒有“汙染”的跡象,這才鬆了口氣。


    走下鋪位,穿上潮濕的靴子,拿起從不離身的佩劍,挑開帳篷的門簾,走了出來。


    “淅瀝瀝……”


    掀開門簾,一陣冷風頓時卷著細細的雨水吹入,外部的營地一片安靜,隱有嘈雜,遠處似有士兵結伴行走,隻是煙雨朦朧的,看不清晰。


    韓長應下意識打了個冷戰,心想:又下雨了。


    是的,在他的記憶中,這兩個月來,這邊一直陰沉著,隻有幾天見到了太陽,不知道為什麽,但大抵與海州變故有關。


    想到海州……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因為受傷、睡眠而壓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下子翻湧了出來,曆曆在目。


    是啊,兩個月了。


    直至今日,他仍無法忘記兩月前,自己與幾位同門遠望海州派掌門破境那天。


    當日窺見血光衝天而起,煞氣橫空,他便果斷地帶人撤離,並利用宗門傳訊法術嚐試進行了稟告。


    然後,沒有停留在原地繼續探查,而是帶人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海州地界。


    現在迴看,這真的是一個極其正確的決定。


    因為就在接下來的短短數日,從海州派擴散開的恐怖便“汙染”了周邊的城鎮。


    是的,“汙染”。


    海州派掌門破境失敗,變成了一隻強大而恐怖的怪物,並瘋狂地擊殺了宗門上下幾乎所有修士。


    這是韓長應聽到的,關於“海州變故”的最早一個版本。


    當時,他心中滿是不信,隻覺這太匪夷所思,畢竟,大陸上早已有三位破境強者,根據經驗,假使失敗,總也不會如此。


    精神受損,陷入瘋狂,擊殺同門……這些都還能解釋的通,可變成恐怖怪物,就未免太過離奇。


    然而,很快的,他就知曉,真正離奇的還在後頭。


    那些被殺死的修士,分明已經失去了活著的跡象,卻竟沒有失去行動能力,反而仿佛是被那怪物操控著,成為了一具具行走的屍體!


    他們渾身染血,皮膚青紫,眼眸血紅,沒有神智可言,且對活人似有嗜血般的渴望。


    沒有人知道它們算是什麽,隻能用“鬼怪”稱唿。


    畢竟,整個大陸上,從古至今都未曾出現過此類情況。


    這些“鬼怪”因為失去了神智,戰力有所減弱,可對普通人乃至於低品級修士而言,也是難以抵抗的強敵。


    而最令人心驚的是,一旦被這些鬼怪的啃噬,便有一定幾率被“汙染”,喪失理智,變成它們的中的一員。


    隻有打碎它們的頭顱,才可以真正殺死它們。


    麵對著這種從未見過的敵人,普通人幾乎沒有抵抗的能力,隻有修士才可以利用元氣對“汙染”進行清除。


    當發覺海州派異象,趕去探查的修士與地方官員趕到的時候,遇上的,便是自山道上行走下來的,上千名“鬼怪”。


    再然後,沒有什麽懸念,他們中的一部分,也成為了“鬼怪”的一員。


    而等這些鬼怪進入了城鎮,“汙染”就再也無法控製地擴散開。


    當朝廷與天道宗反應過來,派遣強者趕到此地的時候,便驚恐地發現,半個海州府,幾乎都已淪陷。


    十五萬人化為鬼怪,而死亡的,並未“轉化”的,更有數十萬人之多!


    而且這個數字還在飛快增加!


    整個大陸都為之震動,所有人都清楚,倘若任憑其擴散,整個世界,都將會化為人間煉獄,就連西南的妖族也無法幸免。


    畢竟“汙染”並不隻針對人族。


    於是,朝廷當即派遣最近的高品強者試圖進入探查,結果,一行二十三人,高品八人,中品十五人,近乎全軍覆滅。


    隻有一名三品境以重傷為代價成功逃出,不過卻也帶迴了海州派變故的真實情報。


    至此,人們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也找到了汙染的根源。


    大陸震動。


    天道宗老宗主、欽天道院院長、妖都妖族大君,三位當世最強者同聚海州,一同趕赴海州派,試圖滅殺源頭。


    結果竟是慘敗!


    三位“非人境”強者圍攻海州派掌門,竟是以失敗逃離告終,不過那一戰卻也令海州派掌門受傷,一定程度延緩了汙染的擴散。


    也正是有了這段寶貴的時間,大盛王朝才有機會派遣大軍趕赴海州。


    並聯合天道宗、欽天道院乃至於妖族的強者,憑借天險,建立了一條綿長的防線,成功將汙染封鎖在海州境界。


    韓長應身為天道宗年輕一代領軍人物,自然也責無旁貸,協同大軍守衛防線。


    隻是,包括他在內,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在延緩敗亡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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