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唿了一口氣,然後起身去拿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林然。


    林心也有些日子沒有跟林然通電話了,林然說他在安城的福利院當義工,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也想起了小時候的很多事。


    可是這個時候,林然給她打電話,她心裏莫名其妙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有些莫名的心悸。


    “今天怎麽想著這麽早給我打電話?”林心一接電話開口總是喜歡抱怨一句做為開場白。


    林然淡淡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沒有往日的隨意淺淡,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卻讓林心覺著很是明顯的感覺。


    他說:“我昨晚做夢了。”


    林心以為是什麽事,結果一聽是做夢了,驀地笑了起來:“你還是我弟麽?做夢了也要大清早打電話過來給我說一聲嗎?你怎麽了這是?”


    “姐。”林然其實很少叫林心姐姐,這是讓林心覺得最為恥辱的一件事。


    林心聽到林然一聲似有若無的姐這個詞的時候,有一種突然想要抱著對方哭泣的感覺,可是再仔細一想,不對勁。


    “你是不是在安城出什麽事了?”林心語氣有些焦急:“你別打算瞞著我,老實告訴我。”


    林然歎了一口氣,聲音突然變得特別低沉,有一種很是縹緲虛無的感覺,他說:“姐,我記起五年前的事了。”


    這一句話無一不讓林心驚訝,當年林然受傷暈倒在別墅外麵的樹林裏,之後被送進醫院就忘了那一段記憶。


    他為什麽沒有上學?為什麽會暈倒在父母自殺的別墅外的樹林裏?他當時到底看見了什麽?暈倒是意外還是他人刻意為之,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他消失的記憶被埋進了無底的深淵。


    而如今,大家都不再去想那些事的時候,在看似塵埃落定的此時此刻,林然說他想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林心發現自己說話都有些哆嗦起來,她稍稍穩定心神,調整唿吸繼續問:“你是說五年前你為什麽暈倒失憶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


    “嗯。”林然站在福利院的參天大樹下,轉眸睨著從宿舍裏走出來的張紓璿,淡漠的眸子裏多了許多別人看不懂的色彩。


    “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林心有些急躁的開口詢問。


    林然的眸子沒有離開過張紓璿,她看到了他朝他走了過來,林然睨著她嘴裏卻對這手機說:“蘭姨給你的那把鑰匙在哪兒?”


    林心想了想,迴答:“在家裏,怎麽了?”


    張紓璿一步一步的朝林然走了過來,林然臉上神色依舊,眸底卻深不見底,他對林心說:“把鑰匙給許別,他一定知道爸媽的死是怎麽迴事。”


    林然的話一句比一句讓林心驚訝,不,此時此刻不僅是驚訝,還有的是疑惑,是不安,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麽迴事?


    “林然,你跟我說清楚,爸媽的死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林心扶著牆,她覺得自己的雙腿在顫抖。


    “爸媽不是自殺。”林然沉默了幾秒繼續開口:“姐,我找到當年把我弄失憶的人了,我一定會帶她迴來,你要照顧好自己。”


    林然說完,就掛了手機,張紓璿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她的笑容依舊能平靜人心,可是此時此刻,在林然的眼中看來確實是那麽的可笑。


    難怪她要吃齋念佛,因為她就是一個騙子,這麽久以來,她一直在騙他,一直都是……


    “早。”張紓璿朝林然打招唿。


    林然冷清的睨著張紓璿:“早。”


    林心掛了手機徹底愣怔住了,林然的這通電話確實有很大的殺傷力,其威力大到她已經撐不住緊緊的揪著領口,眼神空洞的迴憶五年前的點點滴滴。


    那一場如噩夢般的經曆讓她不知道是怎麽撐著過來的,當時間的巨輪讓她慢慢的接受著一場場的災難時,讓她得到了想要的幸福時,一波巨浪又打了過來,將她被迫接受的事實一股推翻,她似乎又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


    父母不是自殺,那就是他殺,林然當年才13歲,是什麽人連他也想滅口?為什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許別發現林心的不對勁,趕緊走過來扶著她,問:“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林心抬起頭看向許別,眸子裏一片寂靜,這種冷是許別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她慢慢的開口:“我父母不是自殺。”


    “……”迴應她的是許別默認的表情。


    “原來你真的知道。”林心突然冷笑了起來,眸子裏漸漸蓄滿了淚水:“你早就知道,卻不肯告訴我。”


    許別扶起林心,給她力量:“林心,我這次來就是打算告訴你……”


    “是嗎?”林心打斷許別,聲音更冷:“怎麽這麽巧?”


    “你冷靜一點。”許別覺得此時此刻的林心即將爆發。


    “我還不夠冷靜嗎?”


    “林心,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就算是告訴你了你又能怎麽樣?”許別當時知道的時候很多事都還不清楚,還要再查,畢竟這是一條鎖鏈,每一個鎖頭都是關鍵之處,他不說是因為時機不成熟。


    而他這次來就是要平心靜氣的把他所知道的,還有他即將會怎麽辦統統告訴她,他從來就沒打算要騙她。


    林心甩開許別的手,默默的後退,眼淚奪眶而出:“那是我的父母,五年了,我連他們到底是怎麽去世的都不知道,而你明明知道卻瞞著我,你現在說我能怎麽樣?那你說,你要我怎麽樣,永遠活在爸媽自殺的絕望了,永遠停留在停屍間裏的最後一麵,還是永遠懷疑你的父親到底是不是我的父親出賣而死?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怎麽辦?”


    林心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最後退無可退隻能靠著牆角緩緩下滑,跌坐在地上,哭聲不止。


    許別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塊似的,看到林心這個樣子,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如果一早就一點一點的告訴她一些,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麽的激動,難道,真的該早些告訴她嗎?


    他第一次犯了難,麵對林心,終於明白什麽叫做不知所措……


    安城


    張紓璿跟林然道了聲早安就開口問:“我發現你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


    “俗話說得好,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林然看似隨意實則很仔細的觀察著張紓璿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那你吃到蟲子了嗎?”張紓璿淺笑一問。


    林然微微點頭,對上張紓璿的眼睛:“當然有。”


    張紓璿輕輕一笑:“你開玩笑怎麽都不帶笑一笑的,總是淡著一張臉。”


    “我沒有開玩笑。”林然仔細的盯著張紓璿,語氣減慢,一字一句說的清晰:“張紓璿,五年前你為什麽打暈了我,又救了我?”


    張紓璿的笑容僵在臉上,清涼的眸子裏有暗潮湧動,她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捏緊,最後又緩緩鬆開,嘴巴輕輕張合,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林然語氣更冷,字裏行間帶著不容拒絕:“你……到底是誰?”


    ☆、第62章


    片場裏林心坐在宮門的台階上發呆,頻頻失神很不在狀態,劉導喊了林心好幾遍她都置若罔聞,直到副導跑到林心跟前拍了她一下,她這才反應過來。


    “怎麽了?”林心抬起頭看向副導,眼睛因為早上哭過還紅紅的。


    副導指了指劉導,說:“林老師,你今天怎麽了?劉導叫你好幾遍了。”


    林心一聽這才看向劉導,劉導也正睨著他一臉嚴肅,拍戲時的劉導剛正不阿還真不是吹牛胡說的。


    她站起了身來,朝劉導走了過去。


    劉導淡淡的擰著眉睨著林心:“一上午神不守舍的,怎麽了?”


    林心搖了搖頭,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應該是昨晚沒睡好。”


    “看得出來。”劉導在她的眼前畫了個圈圈,說:“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


    “睡眠不夠。”林心無奈的撇了撇嘴角。


    劉導不由得歎了口氣,說正事:“過來看看,我覺得這裏感覺不對,你看能不能修改一下。”


    林心走過去看了看剛才拍的那一條,看完了以後點點頭:“是有點怪怪的,我再斟酌一下台詞。”


    “行。”劉導爽快的一拍板,對副導說:“安排先拍下一場的戲。”


    下一場沒有安亦靜的戲,她看到林心坐在一旁抱著個電腦睨著屏幕發呆,好奇的走了過去。


    “昨晚折騰的太晚?”安亦靜脫了外衫,露出雪白的胳膊,一屁股坐在林心的身邊問道。


    林心腦迴路慢了半拍,半響才看向安亦靜:“你剛剛說什麽?”


    安亦靜笑了起來,半倚靠在後麵的台階上瞅著林心說:“看來那許總挺厲害的,這才一晚就把你搞得神不守舍的了。”


    “你看見了?”林心沒有像往常那樣狡辯打趣,而是承認。


    “早上看到他從你房間出來。”安亦靜如實告知,她本來是想去找林心吃早餐的,誰知道就看到了許別從她的房間裏出來。


    林心點了點頭,沒說話。


    早上,當她孤獨的蹲坐在地上的時候,許別走過去拉起她讓她坐在床邊,而他慢慢的蹲下,抬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他漆黑而深邃的眸子裏是滿滿的憐惜,林心的眼淚可以衝破他所有的防線,讓他潰不成軍。


    他說:“其實我知道的也不算有多早,一切要從幾個月前我來榕越之前冉煜告訴我的一個重要的信息,就是關於你父母的,你的父母明明還在想辦法度過危機,並且還有了轉機,可是轉眼間卻自殺了,就是因為我們都覺得事有蹊蹺,於是,我讓老四著手去查。”


    傅子軒的偵探社明裏是幫富太太捉/奸,尋人,跟蹤,反正隻要有人出得起價,他就接,因此跟一些富甲名流也有非常的關係,畢竟他幹了這行這麽多年,還沒能捏點誰的小把柄什麽的?


    正是因此,很多人就挺奇怪的一個看上去不務正業的男人,怎麽到哪兒都有人賣他麵子?


    其實傅子軒最開始是不屑這麽做的,他曾經是剛正不阿的警察,到最後卻走了歪門邪道的路,自己心裏有個坎,怎麽都不能說服自己。


    後來,孟欽一語驚醒夢中人,他說:“這些歪門邪道,三教九流可能比你當警察更好使,當你手上擁有足夠多別人的東西,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傅子軒當時是有些蒙圈的,後來當他幹了兩年以後,迴過頭來一想,發現他這三哥說的話太他媽有真理了。


    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處於的這個位置到底可以辦多少事?


    最重要的是他越來越能意識到自己更加有能力和資源去調查他想要調查的東西。


    所以,許別當時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傅子軒,他立刻著手去調查,這個案子確實被掩蓋的很好,就像是三十年前許別父母的案子,又好像是二十年前他父親離奇死亡的原因,看上去密不透風,可是細細推敲,加以調查才發現疑點重重。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隻要你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疑點,就那麽一丁點的蛛絲馬跡足以摧毀你誤以為完美無缺的真相。


    傅子軒最先查到的就是林心父母的死疑點重重,他查到那段時間林氏集團的進出賬,還有林錦鴻為了挽救公司四處奔波的證據,正如冉煜所言,林錦鴻的確已經找到了解決公司危機的人,打算第二天飛美國去詳談,機票都訂好了,卻在第二天跟林心的母親雙雙死在自己家的別墅裏。


    而林錦鴻本來定好的機票也被人暗中做了手腳,調查起來根本查不到他有要去美國的打算。


    另一方麵,林錦鴻夫妻的死因是服食安眠藥加上燒炭雙保險自殺,傅子軒查過,林錦鴻一家從來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安眠藥一般都要去醫院開,就算是有認識的人,也會留有備案,可是當初警方調查並沒有一條關於這些安眠藥來曆問題,並且安眠藥瓶子上除了他們夫妻倆的指紋,誰的指紋都沒有,傅子軒托人找到了當初的調查記錄,指紋這一項很奇怪,並沒有記錄在案。


    疑點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傅子軒讓管謄去查查當年的屍檢報告,管謄說因為涉及到城中名人,屍檢報告是主任親自做的,除了他呈現給警方的關於死因的報告,其他的都沒有,那個時候管謄也覺得奇怪。


    不過,當時他有不認識林心,也不知道林心會變成大嫂,更加不知道林心就是林錦鴻的女兒,所以主任說什麽就是什麽。


    後來,傅子軒告訴他的時候,他迴憶起來這才覺得當年主任執意要自己來,其實說不定已經被收買了,就是為了掩蓋死者死亡的真相。


    而現在,五年已過,林心父母早就已經變成骨灰,埋葬在墓園裏,所有的證據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消失,要想翻案難上艱難。


    聽在這裏,林心已經潰不成軍了,到底是誰跟父母有這麽的仇深似海,一定要了他們的命才肯罷休。


    許別緊緊的握住林心的手,對她說:“冷靜,你一定要保持冷靜,記住,不論如何不能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你還有我,還有林然,明白嗎?”


    林心哪能冷靜,她淚眼朦朧的看著許別,努力的不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悲哀,良久她才喊了一聲:“許別。”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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