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個一時也不說話,隻默默的猜測著對方的意思,一時倒是相差了百裏以外去了。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文軒和母親對峙了一會兒便不由自主敗下陣來。


    “娘,您直說了吧,兒子這又是哪做錯了,惹您生氣了?”


    文夫人一聽氣不打一處來。


    “你哪錯了你不知道?”


    文軒瞬間絕倒。。。他哪做錯了,他什麽都沒做,怎麽知道哪做錯了!


    “娘,兒子真不知啊!”


    文夫人一臉的“你騙誰啊”的表情。


    。。。。。。


    正在這時,白嬤嬤走了進來,見著母子兩個跟鬥雞似的相顧看著,不由覺得好笑,知道小少爺這是又惹夫人不高興了,怕夫人一時因著昨日的事情心情不好之下懲罰小少爺,便趕緊上前打岔道:


    “早飯都擺好了,夫人趕緊過去吧,小姐也馬上要過來了,您看。。。老爺那,是不是叫起來,前頭的衙役剛剛已經過來催了一遍,說今兒衙門裏還有正事呢。。。。。。”


    一聽說有正事,文夫人立時便呆不住了,也顧不上和兒子在這邊扯皮了,吩咐了小廝文七好好服侍公子洗漱之後,就忙不迭的帶著白嬤嬤迴了自己的院子去瞧文縣令。


    文軒見母親大人總算走了,對著邊走邊出門的白嬤嬤眨了眨眼睛之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好險啊,差點沒捅了馬蜂窩。。。


    柳星竹因惦記著昨兒的事情,今兒也起了個大早過來父母這邊用早膳,一家人一大早難得湊在一起。


    母女兩個不用說自是精神抖擻,父子兩個則因著昨日的宿醉,今兒都不大有什麽精神。


    好在文夫人看見你們就不爽的模樣,瞬間刺激了父子倆,盡管沒什麽精神也都強打了精神起來,文夫人見了,臉色這才好了起來。


    吃飯的空檔便將昨日赴宴之事說給了丈夫和兒子,柳星竹則在一旁邊吃邊幫著補充。


    父子兩個起初聽著也覺得什麽,待聽到柳星竹和程三小姐發生口角的時候,兩人的眉頭這才不約而同的漸漸的皺了起來。還沒等他們將事情捋順清楚,就聽柳星竹期期艾艾的將自己打了程三小姐一巴掌的事說了出來,文軒正喝著粥呢,一聽這話“噗”的一口沒含住就噴了出來,惹的一旁的文夫人登時便瞪起了眼睛。柳星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反應,她還沒說後頭文夫人的豐功偉績呢,也不知道待會兒這父子兩個聽見了,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文縣令是沒想到妻女兩個不過是去赴個宴會,竟然會鬧成這個樣子,按照夫人和女兒的說法,那個程三小姐就是個無理取鬧的,沒事閑的吃飽了撐的專找人麻煩的主兒,可是怎麽就偏偏找上了我們家的閨女了呢?按照星竹的說辭,說來她也沒去招惹她啊,這純屬是無妄之災,至於之後盛怒之下給了她一巴掌,雖說有些過激的成分,可是任誰聽了別人辱及父母也不會淡定的,這一點他倒是支持閨女的。


    文縣令皺著眉頭心裏合計著,正這時一旁的文夫人見柳星竹將自己發揮的那一段說完了,就停下來吃起了飯,那意思好像後頭的事情就不準備說了似的,文夫人便有些坐不住了,那之後的一段她可是唱了主角的,這個必須得交代一下才行啊。


    文夫人輕輕咳了一下,對著對麵的相公道:


    “那什麽,後頭我見了那丫頭之後,也。。。也那什麽有些不愉快了!”


    先給他們爺倆做個心理準備吧。。。


    柳星竹在一旁看著娘親大人故作鎮靜的模樣,心裏忍不住便想要笑。


    文家父子倆在文夫人開口停頓的時候不約而同就放下了碗筷,以他們這麽多年的了解,但凡娘親、夫人這麽說話的時候那就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果然。。。。。。


    父子倆在聽見文夫人說她之後又追加了人家程三小姐一巴掌的時候,兩人的表情已經木了。緩了好半天之後,兩人的表情才趨於正常。。。。。


    文軒明白過來就先瞪起了眼睛,啪的一下將筷子拍在桌子上,就嚷道:


    “怎麽的,欺負我們文家沒人了,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仗著自己出自王府就敢這麽囂張,看本少爺不給她點顏色瞧瞧。。。。。。”


    不管對錯先護著娘親妹妹總不會錯,這是文大少爺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他這混話剛一出口就被對麵的文縣令拿著筷子敲在了腦袋上。


    “混賬小子,你還想怎麽著?”


    。。。。。。


    ☆、皇帝駕崩意外升遷


    老爹一瞪眼,文軒登時沒了脾氣,不過那瞅他老爹的眼神卻是一點都不放鬆,那意思也很明顯,您老最好別說出什麽讓人失望的話出來。。。


    文笙看著自己兒子那一副默默抗議的模樣,轉頭再瞧身邊的夫人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自己,那邊的小閨女倒是低著個頭,瞧著好像沒什麽,可是那高高豎起的小耳朵是怎麽迴事。。。


    這母子幾個這是個怎麽意思,哦,合著他們是一家子,就自己是個外人了?


    文笙心下不痛快了,故意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


    “這事吧。。。”


    文笙剛一開口,三人同時將目光關注向他,登時讓文大人倍感壓力啊,輕咳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


    “這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星竹又沒做錯什麽事,那程三小姐無理取鬧罷了,當時那麽多人都看著呢,想那程家就是想要報複迴去也不敢名目張膽,頂多也就背後做小人,所以咱們以後行事多加小心就是了。。。。。。”


    幾個人本來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文老爹的身上,沒想到他一開口幾句話就總結完了。


    柳星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老爹,總覺得這有點太。。。那個啥了!


    這樣的感覺估計文軒和文夫人也有,從兩人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出來,文夫人迴過神來,看著自己的丈夫問道:


    “這樣就行了?咱們得罪的可是程王府的人?這他們要是開罪起來,我們在後宅倒是沒什麽,你在前麵。。。。。。”


    畢竟在岑南這個地方,程王府那就是個土皇帝,京裏的皇帝山高路遠就是想管也管不到這,程王府在岑南一手遮天,想要收拾一個小小民安的縣令不說易如反掌也差不多了。。。


    文軒做了這麽多年的縣令,別人不知道,文夫人可是相當清楚的,他在公事上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辛苦,他是真真正正的將自己治理的縣城當成了自己的信念,若是因著昨兒母女倆那兩耳光得罪了程王府的人,而影響到丈夫以後的官途。。。


    文夫人一想就覺得難受,她倒也沒指望丈夫以後做多大的官,甚至不做這個官也沒什麽,反正家裏父母留給他們的財產,夠他們兩輩子也花不完,可是打心裏她是知道的,文笙這個讀書出身的進士,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官途之上,從來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做別的事情,若是真有那麽一天。。。。。。


    文夫人不敢想象,他的丈夫文笙會是個什麽樣的反應。。。


    柳星竹顯然也想到這這裏,她愧疚的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父親和母親,見母親難受的眼圈都紅了,父親略過她和哥哥伸手將妻子摟在懷裏安慰,在轉頭去瞧身邊的哥哥,他也是低著頭默默無聲,早沒了剛剛的氣焰。


    柳星竹現在後悔的要死,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衝動呢,不過是小丫頭之間的打架胡鬧而已,自己忍忍也就算了,總歸不會出什麽大事,結果自己一耳光,這是要送老爹斷仕途的節奏啊!


    她要是早知道這件事情的後續反應會這般大,說什麽她也不會在孟府動手的,雖然到現在她仍然覺得自己當時動手打程三小姐仍舊沒什麽錯,便是下次還出現這樣的事情,她也保不住仍舊會有這樣的反應的,可是現在看著家中這樣的氣氛,她忽然之間有些心疼了,她想即便真的再有下次,她也會忍住不衝動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家人,為了這個愛她的家人們。


    文笙哄了哄難過的夫人,見她越哄越糟糕,起初不過是眼圈紅紅,到後來幹脆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淚,文夫人悔啊,怎麽就沒管住自己的暴脾氣呢。


    文笙看著看著便有些哭笑不得,這現在不什麽事都沒有呢嗎,怎麽母子幾個搞得跟發生什麽大事一般,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好像他明日就做不成縣太爺了似的。


    “好了好了。。。你們。。。哎。。。你們這是幹什麽?”


    “老爺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官照做著,身體倍棒,家人和睦,怎麽你們一個個的好似老爺我明兒就要出事了一般。。。”


    文笙話沒說完,就被文夫人一把捂住了嘴。


    “呸呸呸。。。說什麽昏話的,快將你剛剛的話收迴去!”


    “就是,爹,您剛剛說什麽呢!”


    “爹。。。您快聽娘的。。。好的靈壞的不靈,好的靈壞的不靈。。。。。。”


    柳星竹一邊叨嘮著一邊祈禱著。


    被這麽一打岔,剛剛那種低迷的氣氛便消減了不少,文笙輕鬆了一口氣,看著母子三個因著他的一句話立刻反應巨大,知道他們是真的擔心他,怕他有什麽閃失,心裏欣慰不已。


    “放心吧,爹不會有事的,即便將來真的有那麽一天,爹也不會覺得怎樣,做了這麽些年的官,爹早已明白了,再不會像從前一樣衝動行事,再說,便是爹爹真的再當不了官了,難道你們還嫌棄爹不成?”


    “當然不會了。。。”


    “當然不會。。。”


    兄妹兩個異口同聲。


    一旁的文夫人也擦了把眼淚開口應道:


    “你說什麽呢,我們當然不會嫌棄你,我還巴不得你不做這個官,好好的在家做個富貴的員外郎,也省的每天為公事殫精竭慮的,身心都累。”


    。。。。。。


    一家人就這樣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之中度過了一月,結果。。。什麽事兒也沒發生。


    柳星竹這一個月來過的頗為戰戰兢兢的,就怕哪天沒預料的突然出現什麽事,這樣擔心的後果就是人都跟著瘦了一圈,小臉上的小下巴又變尖了。


    文夫人和文軒這個月也不好過,除了擔心會出事之外,還要擔心著柳星竹,知道這小丫頭心裏因為這樣的事情內疚,吃不好睡不好的,文軒甚至在書院沐休的時候也不出去瞎逛了,總是想盡辦法的討著母親和妹妹的歡心。


    文縣令看在眼裏欣慰兒子懂事之餘,倒也沒再像以前一樣逮住兒子有空就要考較一下他的功課,但凡在家中見著兒子在妻子麵前承歡膝下,彩衣娛親,不但不阻止,還會笑嗬嗬的跟著湊一湊趣,到底有著家人的陪伴,一家人擔心之餘,倒也放鬆不少。


    。。。。。。


    日子就這樣細水長流的過著,轉眼間一年又要過去了。


    這一年裏柳星竹過的頗為安靜祥和,時光像沙子一樣在手中慢慢流失,柳星竹看著窗外的樹木從光禿禿的樹幹漸漸冒出嫩芽,漸漸長出葉子,漸漸蔥鬱茂盛,再漸漸變成了黃色,直到全部落光了葉子。


    轉眼間她已經在這裏又過了一年,這一年裏她身量又長高了不少,胸部也開始鼓了起來,一不小心撞到,還會痛個半天,惹的柳星竹哀歎自己還要再受一次青春發育的疼痛。


    文軒早就長成了翩翩美少年,這家夥天生一副風流倜儻的好模樣,又加上滿身的書卷之氣,每每陪著娘親和她出去逛街,都會惹得大街上的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側目,偶爾還能飛過來三兩隻曖昧的小香帕子,文軒每次都秉承著父親的訓導目不斜視,倒是柳星竹每次都要光明正大的瞧一瞧飛帕子的姑娘,然後和一旁的母親好生的探討一下人家姑娘的外貌和行為舉止,惹得文軒常常咬牙切齒也拿她沒辦法。


    文夫人則是一邊欣慰一邊有些惆悵,兒子和閨女都長大了,眨眼之間都是要娶妻嫁人了,兒子還好一點,他爹爹說了沒有功名之前咱不提婚事,可是閨女可等不及了,這眨眼之間就要及笄了,婚事卻是還沒一點著落,想想就發愁又有些舍不得。


    他們夫婦兩個是真的拿柳星竹當親閨女養的,一想到自己精心養了兩年的小丫頭,轉眼就要送去別人家,夫妻倆每每深夜談到這些的時候,都不免有些肉疼。。。


    。。。。。。


    大商元帝二十八年的年末,京中傳來噩耗,元帝在西山獵場狩獵之時不甚摔下馬背,重傷不愈,在臨近年尾的最後一天駕崩了。


    舉國哀悼。。。


    三個月之後,太子殿下在眾臣三番四次的請求之下接了他父親的皇印,登上了大寶,成了新君,大商元年就這樣走到了終點,轉眼之間就是大商平帝。


    平帝也和以往的皇帝一樣,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國減免賦稅三年,這一舉措自然得到了百姓的認可,紛紛爭相告知,就連民安這裏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都因此沸騰了一陣。


    彼時正是岑南春江水暖鴨先知的時候,柳星竹過了年已經算是十五了,雖然離她九月初九的生日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不過這已不妨礙她現在已經是個明麗可人的少女了。


    這個春天注定令人愉快,就在這一年,文笙文縣令等來了她為官十幾載之後的首次升遷。


    一道明晃晃的聖旨不僅大加讚揚了文縣令在民安這麽多年的貢獻,更是封了他一個實質性的官位,那就是去岑南州府上任正五品的同知。


    比起縣令的正七品官位,正五品的同知無疑是連升了四級,這樣的升遷對文笙來說無疑是震撼的,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在民安一呆就是十幾年,早就對升遷什麽的不抱希望了,就想著能夠在有生之年好好的呆在這裏就滿足了,沒想到上天竟然送了他這樣一個轉折,欣喜之餘還有些惶惶,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一家人甚至還因為此次升遷專門的坐在一起探討了一次,不過都沒有頭緒就是了,文縣令還因此特意去了州府一趟仔細的詢問了一下上官,總覺得自己這個意外升遷來的有些突然,實在讓人有些接受不能啊!


    州府的上官對於文縣令升遷的這件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待得明白他詢問的意圖,最後也隻能感歎一句,這是天上掉餡餅,走了狗屎運了!


    縣令大人沒有得來滿意的迴答,最後索性丟開了手,對著惶惶不安的母子三個道:“順其自然吧,他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


    ☆、辭別宴少年初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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