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提著燈籠,柳星竹慢慢的照著院牆邊走了過去,下了一天的雪,這會地上已經很深了,幸好她腳上穿的是雙羊皮靴子,雪雖深倒也沒不過靴簷。


    大著膽子一步一步的踩著深雪,借著燈籠朦朧的光暈,柳星竹探著頭仔細的打量著周圍,還好是下了雪,燈光照在地上的時候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下,平日裏擺放在院中的東西也被雪覆蓋了一層,倒是更加有利於看清異常事物。


    來來迴迴拿著燈籠往院中看了一遍,倒是並沒發現什麽異常,柳星竹耨著小鼻子有些覺得奇怪,怎麽什麽異常都沒有,難道是自己剛剛真像茶茶所說的,餓的出現了幻聽?


    正在疑惑之時,忽地牆角那邊再次傳來了輕微的□□聲,這次的□□聲較之前那次似乎弱了一些,可是因著柳星竹這時離著院牆的距離比較近,所以依然能聽見。


    柳星竹條件反射的嚇了一跳,之後抬起小爪子撫了撫胸口,這次她不用再懷疑了,真的是有異常的聲音的。


    壯著膽子,雙手緊緊的握著燈籠的提頭,慢慢的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走了過去。。。。。。


    “啊!啊!。。。。。。”


    徐嬤嬤和茶茶兩人正在廚房裏撈餃子,冷不丁聽見外麵傳來幾聲淒慘的叫聲,倆人麵麵相覷了一下,忽然之間醒悟過來,之後扔下手中的勺子和柴火,二話不說就一起往外跑了過去。。。


    柳星竹站在院牆旁邊,一邊手中緊緊攥著燈籠提頭,一邊扯開小桑子嚎叫著。直到見了匆匆往這邊跑來的徐嬤嬤和茶茶這才“哇”的一聲哭著扔了手中的燈籠向著她們跑了過去。


    “嬤嬤,嬤嬤。。。怕、怕!”


    徐嬤嬤一把將她撈進懷裏,嘴唇顫抖的都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這可是她的命根子啊,從小長在眼珠子裏,含著都怕化了。。。。。。


    “沒沒,沒事,沒事,嬤嬤在呢,在呢!”


    徐嬤嬤一邊磕絆的安撫著柳星竹,一邊抬手不住的撫摸著她,從頭摸到尾,直到確定她全身安好無損之後,這才稍稍的放了點心。


    這時茶茶也已經來到了跟前,見著柳星竹被徐嬤嬤抱在懷中哇哇大哭,一時間也慌了手腳。。。


    後院這麽大動靜,前院裏也被驚動了,本就是除夕夜,這個時辰正好是大家吃年夜飯祭祖的時候,前院裏老族長一家剛剛吃完了餃子,大家正在老族長的帶領之下準備祭祖儀式。。。


    忙亂之間就聽見後院傳來了尖叫聲,緊接著就是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還是虎子的反應夠快,聽出這聲音是來自柳星竹,立刻小腿一倒騰,幾下下了地靸上鞋子就往外麵跑了出去。


    齊鳴兩口子隨後也跟著往外走。。。


    一家三口慌慌張張的敲著後院的大門,一邊還不住的往裏喊:


    “嬤嬤,茶茶,你們快開門啊,出了什麽事啊?”


    這時,柳星竹已經在徐嬤嬤的安撫之下,哭聲漸漸小了,隻是不時的哽咽兩聲,徐嬤嬤雖然心裏焦急,到底心疼著不敢問,隻等她慢慢的緩過來再說。門口傳來的熟悉的聲音,後院三人立刻驚醒過來,茶茶也顧不上別的,賣力的往門口跑了過去,一把將門鎖打開,門還沒等開好呢,就見一個小身子奮力的擠了進來,之後二話不說就往柳星竹那邊跑了過去,隨後跟進來的齊鳴兩口子則是鎮靜的多,見著開門的是茶茶,趕緊焦聲問道:


    “姑娘,怎麽了這是,出啥事了?”


    他們這麽一問,倒是把茶茶一下子問住了。


    出什麽事了?貌似她好像也不知道啊!


    聽見院子裏柳星竹的叫喊之後,她和徐嬤嬤就跑了出來,然後就看見小丫頭提著燈籠在院牆那邊嚎。。。。。。


    再然後就是,她跑過來開門了!


    。。。。。。


    ☆、救道姑嬤嬤發慈心


    齊鳴夫妻倆見著茶茶一副傻傻不清楚的樣子,來不及細問,直接就往裏麵走了進去,見到徐嬤嬤懷中摟著柳星竹輕哄的時候,兩口子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人沒事就好啊!


    等到了柳星竹的啜泣聲慢慢小了,徐嬤嬤知道這小丫頭是緩過來了,心裏也是暗鬆了一口氣,溫聲細語的安慰了兩聲之後,這才開口詢問起來。


    “姑娘跟嬤嬤說說,好端端的這是怎的了?”


    柳星竹撅著小嘴,抽著小鼻子,吭哧兩聲,又往徐嬤嬤的懷中蹭了過去,徐嬤嬤順手拍了拍,等她情緒穩定。


    “嬤嬤,我剛才,剛才看見牆角那邊,有人。。。”


    就在幾人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就聽蹭在徐嬤嬤懷中的柳星竹幽幽的來了這麽一句,起初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待明白是怎麽迴事的時候,‘噌噌’幾下不約而同的都站直了身子,就連摟著柳星竹的徐嬤嬤都不由自主的將懷中的小丫頭抱緊了。


    要不要這麽嚇人啊,大年夜的這是鬧人還是鬧鬼啊!


    齊鳴兩口子出門的時候手中順手就提了個燈籠出來,柳星竹手中的那盞燈籠雖然掉在地上了,可是裏麵的蠟燭並沒有熄滅,徐嬤嬤將懷中的小丫頭輕輕的交給一旁嚇的小臉煞白的茶茶,然後撿起地上的那盞燈籠,連著齊鳴兩口子,三人躡手躡腳的就往柳星竹指引的牆邊走了過去。。。


    一層薄薄的雪花幾乎將地上的人完全的覆蓋了起來,要不是那隆起的包身,在這暗黑的夜晚之中,即便有燈籠照著也是不容易發現的。


    “啊。。。真的有人!”


    齊鳴媳婦嚇的不由自主的驚叫了一聲,之後就緊緊的拽住了齊鳴的手臂,徐嬤嬤也嚇了一跳,倒是齊鳴是個男人相較起來還算鎮定一些,鬆開媳婦兒緊拽著自己的爪子,提著燈籠慢慢的往前靠近了過去,地上躺著的人一點動靜也沒有,即便身邊剛剛齊鳴媳婦的驚叫聲似乎都沒有吵到她。


    走到快要靠近那人的時候,齊鳴沒敢再往前,這時徐嬤嬤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根棍子,緊走幾步上前遞給了齊鳴,齊鳴接過棍子試探的觸了觸地上躺著的人,發現他仍舊一動不動。


    齊鳴的膽子這時大了起來,慢慢的又往前靠近了一點,仍舊是拿棍子捅了捅,見地上的人仍舊還是沒有反應。這下他的心有些放了下來,迴頭招唿身後的兩個女人過來。


    齊鳴把手中的燈籠遞給了媳婦兒,然後蹲下身,用手試探著推了推地上的人,見那人還是沒反應,索性更加大膽起來,見著這人是扣著趴在了地上,顯然是翻牆進來的時候一下子趴在地上沒翻過來,於是他輕輕的將人翻了個兒。


    借著燈籠的微弱光芒,幾人總算看清了地上到底躺了什麽人。


    是一個女人。。。。。。


    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個道姑打扮的女人。


    撥開臉上的積雪,女人的麵容便清晰起來,粗略的看大約三十幾歲的模樣,頭上包著素布巾,身上著的是道家的道袍,胳膊上挎著一個布包,隱約能瞧見裏麵露出的拂塵。


    此時這個道姑打扮的女人,已經被凍得臉色鐵青。齊鳴伸手試了試她的鼻息,發現這人還有微弱的氣息,立刻便請示了徐嬤嬤。


    徐嬤嬤一瞧,既然人還沒死,那就趕緊弄進屋去吧。


    幾人七手八腳的將人弄進了屋裏,剛好今兒是守歲,即便已經鋪好了被褥大家也都守著沒睡。這會兒炕上也是熱乎乎的。


    徐嬤嬤將幾人的被褥歸攏了一下,讓齊鳴將人放在了炕頭,之後讓齊鳴這個大男人先出去,她和齊鳴媳婦兒兩人三兩下就將道姑身上的棉袍子脫了下來,露出裏麵的白色中衣,徐嬤嬤伸手摸了摸,發現是幹爽的,索性便住了手,又叫茶茶拿了新的被褥過來,鋪在炕上,三人合力將人送進了暖唿唿的被窩裏。


    這一通忙乎下來,幾人腦門上都冒了汗。


    齊鳴媳婦兒又趕緊叫了齊鳴進來,讓他趕緊去請村裏的郎中,知道這會兒人家都在過年,徐嬤嬤趕緊又從懷中拿出了銀錢。


    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都這個時候了,隻有銀子才能請人過來。


    齊鳴答應了一聲趕緊提了燈籠出去了。


    剩下屋中的幾人,徐嬤嬤又吩咐茶茶端溫水和毛巾過來,她在這個空檔得給這人仔細的收拾一下,被凍僵了的人,冷不丁接觸到溫暖是極度不適應的,她用溫水先給她擦擦,讓她慢慢的緩解一下。


    大約半個多時辰之後,郎中在齊鳴的引領之下背著藥箱進了屋。


    這是村中唯一的一位郎中,也是齊姓人,祖輩傳下來都是大夫,醫術說不上多好,但是看個頭疼腦熱的還是沒問題的。


    齊大夫今年四十出頭,蓄著八字須,一副笑嗬嗬老好人的模樣,即便是在這樣的時間被人請過來看病,臉上也沒表現出有多麽的不耐煩。


    柳星竹自始至終進了屋就默默的坐在炕的一邊,虎子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自打進來就一直守在柳星竹的旁邊,兩個孩子都沒什麽話,悄沒聲的看著屋中的大人忙前忙後。


    一番望、聞、問、切之後,齊大夫叫了茶茶拿了筆墨,刷刷幾筆藥方子出來了,之後又從自己的藥箱之中將這幾味藥撿了出來,說了服用的劑量和注意事項。


    徐嬤嬤不放心,總覺得這人的氣息太弱了,為了以防萬一到底又留了大夫一會兒,看著病人喝了藥沒什麽大的反應之後,這才讓齊鳴將人送了迴去。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盡,徐嬤嬤索性讓齊鳴兩口子帶著虎子迴去趕緊休息一下,明兒是初一,按照習俗,各家各戶都要出來拜新年的,齊鳴家有個老族長,這來拜年的人肯定少不了。


    齊鳴自然知道這些,當下也沒客氣,留了句:有事隨時叫她們之後就想帶著虎子迴去。


    虎子自打進屋見著柳星竹嚇得小臉煞白之後,心裏心疼的跟什麽似的,這會兒雖然見著小丫頭好了不少,心裏到底不放心,見爹娘要帶著他迴去,死活就是不下炕。


    徐嬤嬤一瞧,知道這孩子是個實誠的,感念他待柳星竹的一片心意,索性讓茶茶又多鋪了一床被子,不過是個孩子而已,這個時候哪還顧得上講究。


    虎子樂嗬嗬看著爹娘迴了家,轉頭便不錯眼珠的盯著柳星竹。


    柳星竹早就緩過來了,隻是剛才有些嚇過勁了,這會兒懶得動彈。


    見著這臭小子一門的看著自己,心裏便有些無奈,知道他是好心,隻得在心裏長出了口氣,然後抬起小臉對著他笑了笑。


    精致的眉眼下,小姑娘語笑嫣然的樣子,看的對麵的虎子心裏“噗通”掉進了一塊小石子,瞬間蕩起了一圈漣漪。


    虎子搖了搖頭,將這種怪異的感覺驅散開來,再抬起頭的時候,就見柳星竹已經自覺自動的爬進了自己的被窩。


    小虎子低下頭有些好笑了起來,想自己剛剛八成是著魔了。。。


    天亮的時候,炕頭躺著的道姑發起了熱,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齊大夫診斷的時候就說,她這是饑寒交迫,外加勞累所致,又在外麵凍了一晚上,著了風寒是鐵定的。


    還好他治風寒濕熱等症還是有一手的,徐嬤嬤按照他留下的方子,按時按晌認真給服用,到初一下午的時候,這道姑身上的情況就已經開始好轉了起來。


    雖然依舊還是沒有醒轉的跡象,但是唿吸已經沒有那般脆弱了。


    大家因此都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這人的這條命應該算是保住了。


    這期間齊鳴兩口子又過來看過,還帶了老族長的話,見著人沒事這才又迴去忙自己的事情。


    還好柳星竹她們是外來戶,平時和村中人也沒有過多的交集,除了幾個比較熟識的過來拜個年打了聲招唿之外,就沒有人了。


    傍晚的時候,道姑的發熱總算退了下去,臉色也慢慢的恢複了正常。


    徐嬤嬤連著累了一晚上加一天,早就沒了精神,吩咐了茶茶和柳星竹看著點病人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去補眠了。


    柳星竹無聊的在床上,一會兒看看書,一會兒看看茶茶繡花。


    虎子一大早就被他娘喊了迴去,家裏來拜年的人多,招唿不過來,他得迴去幫忙。


    實在覺得無聊了,柳星竹索性坐到了道姑的跟前,仔細的打量起這個人。


    這人在正常的情況下,臉色有點微微的發黃,顯見著應該是風餐露宿造成的。兩條眉毛黑黑的蜿蜒到眼角,看起來很是英氣,眼睛是閉著的,這會兒上看不清,倒是眼睫毛很長,直直的卻不翹,鼻梁□□,嘴唇有點厚,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這會兒上看起來有些發幹,發白。。。總體看起來應該是個長的還不錯的女人。


    對於道姑這個行業,柳星竹即便前世也幾乎沒有接觸過,見得最多的時候就是在古裝電視劇裏瞧見的,其實道姑和平常人在外貌上根本沒什麽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應該是她們身上的打扮。


    柳星竹不太清楚這佛家和道家具體有些什麽規矩,隻是多少知道些,這兩大家的弟子平日裏出外雲遊什麽的應該都是走一路化緣一路的,說白了就是吃百家飯旅遊。


    再看眼前的這個道姑打扮的女人,柳星竹在心裏默默的歪歪著:


    這應該是一個出外雲遊的道姑,至於為什麽會深夜出現在她們家裏呢,那就很簡單了,一定是雲遊至此地的時候錯過了宿頭,或者是生了病,沒有錢醫治。。。反正落難至此,剛好走到她們家這邊,實在沒法子才從牆外跳進來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道姑遇到了麻煩,要不就是仇家,人家大半夜的要追她,她沒辦法選擇了狗急跳牆,而那個牆剛好就是她家的。。。。。。


    。。。。。。


    ☆、二小人炕上論淵源(一)


    甭管柳星竹如何歪歪,這道姑打扮的病號在第二日的傍晚十分清醒了過來。


    看著陌生的房間,雖不奢華,但是樸素之中透著溫馨,炕上的道姑一陣的恍惚,自己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氛圍了。。。


    茶茶端著一碗熬好的藥進來,正好瞧見炕上的病號虛弱的支起身子四下環顧,不禁‘啊’的叫了一聲,險些將手中的藥碗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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