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上不再出聲,她倒是不在乎這一縷化身。

    而是,哪怕是她動天道之力,也動不得秦軒半分。

    這就是秦軒當初以帝念所換,她徐無上可掌控眾生,號令大帝,但唯有秦軒,她連一角衣袂都傷不了。

    此刻,秦伏天跪在地上,她宛若要死了。

    一縷縷血跡,從其識海之中蔓延。

    臉上的裂痕雖然也恢複了一些,但卻依舊留有痕跡。

    她半跪在地麵上,麵若死灰。

    帝念被斬,身軀受重創,憑借她如今混元,焉能與動無敵法的秦軒所抗衡。

    “你終於要殺我了麽?”

    “也是,若你七魄未失,或許還會心軟,有一念仁慈!”

    “如今七魄流離冥土,你秦長青給予眾生最後一縷仁慈也失去了!”

    秦伏天低喃,如若自語。

    無盡孤寂,雖然中間她感覺到這世間有光明,但最終,被她視之如命的之人,卻親自將這光明再次斬斷,不僅如此,還讓她遍體鱗傷,讓她重迴那無盡黑暗之中。

    如今,秦伏天似乎知曉死期將至,反而有一種解脫。

    一如昔日,她在求死,隻求解脫,逃離那無盡孤寂的痛楚。

    秦軒目光淡漠,“的確,若七魄未失,你不會死!”

    “前世種種如塵煙,或許,是我錯了。”

    “錯在,我高估你了!”

    秦軒目光平靜,“你心如明鏡,我為何讓你為青帝殿之主。”

    秦伏天笑了一聲,“青帝殿,不是我之路!”

    “為師,也不可能是你之路!”

    “就連你父母,也不可能是你之路!”

    秦軒淡漠道:“這是我不曾忍心說的,父母有老去之日,子女有遠去之時,生靈在世,無他人能相伴永生,師也好,父母也罷,皆不會是你之路!”

    “你秦伏天之路,永遠在你腳下!”

    “不論你在何地,是在鬧市無人問津,還是在大漠之中一人獨行,你所立之地,皆是路!”

    秦軒緩緩踏步,向秦伏天走去。

    “所以,在我眼中,你始終都是一個稚童!”

    “不論你執掌青帝殿,有君臨天下姿,還是如今在我麵前,敢言送我入輪迴!”

    “我教你了許多,但我心太慈,始終還是不曾讓你長大!”

    “伏天,你讓我失望了!”

    他一步步走出,卻讓秦伏天微微抬眸。

    “失望!?”

    “葬仙劫,成神難,眾生皆知,你我皆知,徐無上也知,這條路,葬滅了前古,葬滅了無以計數的大帝。”

    “入其中,我定當是億萬死中求生。”

    “在我前世入劫時,我本有一念,若我死去,你秦伏天,能承我之誌,再為這一紀元破一次大劫。”

    “可惜,你最終卻是如此怨恨,或許,是我錯了,我不應強加於你,可入劫,是我之路!”

    秦軒聲音漠然,“若非失七魄,這些話,我是不會言語於你的!”

    “我身上所承擔,遠遠比你想象之中要多得多!”

    “無休止的大劫,一次次的紀元破碎,眾生皆不得長生,人傑不由都隕落,眾生,前古,當今,所有人的路都斷了!”

    “可總要有人,秉承眾生所背負的,去開出一條路。”

    “為此,徐無上甚至不惜讓塗仙自隕,斷我情念,心智歸一,隻為成帝破劫,為入葬仙劫,成神難,去一見那所謂的天外之地,上古神界,到底是什麽!”

    “那阻斷了仙界,阻斷了眾生,讓一次次紀元破滅,其幕後究竟是什麽。”

    秦軒,在這一刻,微微望著那這黑暗的天空。

    “總是有人要站出來的,我站出來了,或許成,或許敗!”

    “最終,還是差了一步,幸有相助,重生歸來,圓我仙心帝念。”

    “但讓你一同重生的,應該便是這一切魁首了吧!”

    “上古神界,不過是這一方天地的眾生所稱謂,那一處,究竟是何處,是什麽摸樣,有著什麽人,是何等恐怖,又或者如這一天地一樣,不過是更高層次的生靈,將我等囚在此地,肆意戲耍,取樂觀之。”

    秦軒靜靜的望著秦伏天,那張麵孔。

    “我一路走來,無親人,無道侶,就算是創下青帝殿,收你為徒,可側目望去,左右又有何人相伴?”

    “談及孤獨,談及這世間萬物與你無關,不覺得孩子氣麽?”

    秦軒走到了這秦伏天的麵前,他微微抬左手,撫摸這那染血的雪發。

    下一刻,其右手之劍,赫然掠過這秦伏天之首。

    雪發斷,縷縷雪絲飄散在這四周。

    “我心太軟了,在我動此無敵法之前,你可知我心隻有一念!”

    “以失七魄之我知曉,你,該死,當死。”

    秦軒望著秦伏天,“以發代首,從今以後,這世間,再無秦伏天!”

    “昔日我收你為徒,授你秦姓,這秦字,我收迴了!”

    “徐無上,帶她去太始一族,天盡仙獄最深處,永鎮在其中!”

    他望著秦伏天,那灰暗的瞳孔之中,在這一刻,猛然顫抖起來。

    “你怎能如此,明明是你失言了,是你錯了!”

    秦伏天在這一刻,眼中隱隱不知是血,是淚流出。

    她一把抓住秦軒手掌,卻見,秦軒那手掌,已經漸漸瓦解,化為虛無。

    他靜靜的望著秦伏天,眼中,淡漠無情。

    胸腔之中,仿佛有什麽在湧出,仿佛在什麽要噴薄,但始終,卻隻有那一抹平靜。

    他什麽情緒都不曾有,秉承的,隻是未失七魄之前的他,留下的一念規則。

    “太始悟吒,還不帶你一族之人,太始伏天離去?”

    秦軒淡漠開口,聲音之中,太始伏天四字,卻讓雪發女子徹底僵滯。

    “秦長青!”

    太始伏天淒厲望著秦軒,她仿佛明白,什麽叫做比死還難受。

    在這一刻,她心中仿佛悔意滔天,她不應重生歸來,不應如此,至少,她還是秦伏天。

    如今,她不是了,重生歸來,隻有一人知曉,她叫秦伏天。

    而就是這一人,就在她麵前,剝奪曾經親自含笑授予的秦姓。

    那昔日一幕,白衣墨發,含笑而立,望其拜師之禮。

    今日,白衣墨發,身軀瓦解,漠然無情的雙瞳。

    “世間,再無秦伏天!”

    太始伏天,在這一刻仿佛癡傻,她望著秦軒那淡漠之瞳。

    忽然,她一笑,仿佛在笑……

    師徒情斷!

    她自己,親自斬斷。

    “殺了我吧,師父!”

    她笑著,望著秦軒,一如昔日。

    “你能殺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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