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功從此不再打“遊擊”了,他有了一個經營海上貿易,直至成為他收複台灣的穩固基地。


    當然,這些都是1650年以後的事情,不必多談。


    1649年7月中旬,正是廈門最熱的時候。


    鄭彩和鄭聯、鄭斌哥三個正坐在永勝伯府裏的花園小亭下納涼。


    他們三個人一邊品茶,一邊又談起了台灣熱蘭遮城裏的漢唐集團,這是他們第二次認真地談起這個所謂的漢唐集團。


    第一次是聽說他們打敗了紅毛蕃,占了他們的大城。這一開始讓三個人心生警惕,連連商量應對之策。


    那些紅毛蕃聽說大哥鄭芝龍被帶到北京後,一直蠢蠢欲動,經常有大夾板船來附近海麵上窺視,而且公開為海商們“護航”,海商們也隻能去巴達維亞城交易生絲絲綢茶葉瓷器等物。


    誰都知道紅毛蕃給的價錢比佛朗機人給的低了近兩成……海商們來哭訴,他們三兄弟也沒有辦法……大哥還在的時候,紅毛蕃都是偷偷地交出海銀子才可以出海……可大哥不在了,許多老兄弟都走了,他們三個能怎麽辦?忍吧。那時他們三個全力經營廈門,自保有餘了。


    可比紅毛蕃還厲害的漢唐集團來了,一開始真嚇他們一跳,更是全力防守,好多想去交易的海商都被他們喝住……幸好後來發現,漢唐集團隻知道窩在台灣熱蘭遮城,並沒有四處窺視,而且做生意還算公道,就放下心來,隻要不覬覦我廈門,一切隨你去了,再古怪的事情與我何幹?


    甚至聽說他們竟然用火炮火銃去和廣州城換小小女子,也就是惋惜了一下,你們倒是和我等交換啊,軍中重器,豈能如此輕易讓與?


    直到聽說漢唐集團的火炮火銃被廣州城扣了,他們隻是淡然一笑,同官府打交道,如此做事,絕不是老謀深算之輩。


    於是,他們任由海商前去經營……他們三個加緊訓練士卒和修備海防,這亂世中,手中鋼刀才是最重要,海中戰船才是最重要。其他關於台灣雞毛狗碎的事情,聽過就完事了,不關心。


    這一次,他們三個難得又坐在一起。


    平日裏,鄭彩主持大局,鄭聯住在中岩的兵營裏,負責操練士卒,鄭斌負責修備海防的各個炮台……三個人一般都很忙。


    鄭彩端起茶碗,用茶蓋刮了刮飄起的茶葉,輕輕飲了一口,一股清香沁入心府,好茶!


    他偷眼看著鄭聯,隻見他二弟麵目暗黃,眼皮浮腫,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氣。手裏一直把玩著一個紅色的梳子,不經意間便有一股脂粉味傳過來,他還不時地在自己頭上梳幾下……


    據說這物件是海龍骨所製……從台灣那麵傳過來,很是稀有,自己的女兒經常纏著自己索要,他索性用高價買了一整套這樣的飾物,各種顏色都有……女兒才不糾纏。


    此時鄭彩心中大怒,他這個二弟昨晚又是跑到西水湖去了,又不知道和哪個粉頭過夜了!


    但他的麵子上卻不露聲色,決定一會兒在話上敲打他幾下。


    三弟鄭斌一直在口若懸河地講著,把他聽到的和搜集到的傳聞一股腦地都說出來了。


    講完後,抓起茶碗,此時它正是溫和,便一口氣喝了,然後呸呸地吐著茶葉。


    鄭彩溫和地問鄭聯道:“二弟,你如何看待這個漢唐集團?”


    鄭聯懶洋洋地舉著梳子說:“他們公開把雙龍戲珠旗都正式打出來了……這是成氣侯了,他們要稱王啊!”


    鄭彩高興地點點頭,期待著他的下文。


    “可關我等廈門什麽事情……”


    “嗯?!”


    “不過我等也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嗯。”


    “多進些這樣的梳子,便可大賣!”


    “啊?!”


    “當然還有那些他們拿來換女子的火炮火銃……我們同樣出得起價錢。”


    “嗯……”


    鄭斌插話說:“海商們說,他們最需要的就是鐵錠,棉布,棉花,中藥材也可以,而生絲、絲綢和瓷器、茶葉他們反倒不甚喜歡。”


    鄭彩低聲問道:“你剛才說他們有雪鹽和粗鹽無數?”


    “正是這樣,海商們還說漢唐集團明令告訴他們再過一月,他們還有雪糖、冰糖、水果糖出產……讓他們多多備貨,到時好交換……”


    鄭彩遲疑地問道:“這天下大旱,曬鹽能夠多多出產,這是自然……可甘蔗需水無數……哪裏都是減產,他們怎麽能……”


    “是啊,有海商不信,便派人偷偷觀看,果然是甘蔗林立,一眼不見盡頭,大豐收已是定局……聽說他們有機井和抽水機……”


    “抽水機?我等倒是常見,機井是什麽意思?”


    “是啊,水手們用的抽水機才能抽水幾何?機井又是何意?真想親眼見見……”


    “嗯,這樣吧,你選一個可以信任的海商,帶一些他們喜歡的貨物,一起前去與他們交易……我手書一封,看看他們能不能答應與我等交易,我這永勝伯的名頭,也許他們該給幾分薄麵……你害怕不害怕?”


    鄭斌笑了,說:“大哥,海商們已經來往過好多迴了,他們非常誠信……當初可以白白得到的貨物都能結算,此次前去,定是無妨……”


    鄭彩想了想,說:“不必與他們計較利益,能買下火炮火銃才是正道……如果能把紅毛蕃夾板船買下就更好了,不過這戰船之事過於重要,他們不一定答應,試試即可。以安全為重!”


    鄭斌爽快地說:“哎,無妨,無妨!”


    鄭聯忽然舉著梳子說:“多帶點此物……還有水果糖,我吃過,甚好!”


    鄭彩實在忍受不住了,他高喝:“住口!你馬上去我書房等候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在中年大叔和野心青年中選擇


    兩千擔鐵錠……一百擔桐油……五百擔棉花……五百匹棉布,這些數據,分條書寫在一張禮單上。


    隨著這張禮單同來的,還有一封信,那信尾處正是大紅色的永勝伯鄭彩的印鑒,鮮紅異常,明顯是剛印上不長時間。


    信的主要內容很簡單,大概就是表達已經仰慕很久,卻一直未有相見機緣的遺憾,並對他們驅除紅毛蕃表示高興,還痛罵了紅毛蕃的罪惡,表示和漢唐集團同仇敵愾……在這封信最後的五分之一處,終於提到了戲肉,為了應對韃虜的侵擾,想買他們繳獲自紅毛蕃的火炮火銃……並表示一定會提前付貨,然後交易,所換之物,必將量福建之所有……


    伍大鵬董事長看完後笑了笑,隨手遞給了剛剛趕來的梅樂芝經理,說:“梅經理你看看吧,這個永勝伯在開頭用了台鑒的稱唿,表示和我同輩。在結尾處,又用了下對上的至盼及時示下,以匡不逮,無任感禱的結束語,表示極盡謙卑……可同時他又用上了永勝伯的禮印,這是告訴我們別給臉不要臉啊……哈哈。這還是海盜級別的人……要是同他們純正的知識分子鬥心眼,弄清種種暗示,還真會讓人心累啊。”


    梅樂芝經理也很快看完了信,又欣賞了一下永勝伯的禮印,說:“從紋路上看,這隻是一個木印,看來南明政權連玉印都拿不出了……不過他們情報工作搞得不錯,五位董事一個個都提到了。”


    伍大鵬董事長說:“那不算什麽,我們也沒費那個心搞什麽保密工作。我們召開董事會吧,他們的行為打亂我們的計劃了……也請你參加,經濟這塊兒,隻能全都交給你了。”


    梅樂芝經理努力想幽默一點兒說話,他也笑著說:“當然嘍,硬技術搭台,軟技術唱戲嘛!哈哈。”


    伍大鵬董事長真心笑了,不是因為梅樂芝經理這個話有幽默感,而是他這個嚴謹的國際注冊會計師竟然也想說笑話了。不過說真的,會計師說笑話,其實一點也不好笑。


    在遠程董事會上,孫德發董事第一個發言了,他說:“事先我們判斷得不太對啊,鄭彩保守固封,鄭聯荒淫貪婪,至少從目前看,在周邊勢力中,他們的反應可夠快的了……不過這件事對我們有利。”


    建國安董事說:“機遇一定會改變人的性格。我們把計劃調整一下吧,哪怕是齊頭並進,共同發展……這些都是可行的事情。”


    宋士達董事樂嗬嗬地說:“我這幾個老鄉做了個改變他們自己命運的選擇……我反倒認為支持他們的效果會比支持鄭成功的效果更好……等晚上吧,我寫個詳細點的論證,發出來。至少我個人認為,支持那些進一步考慮三步的中年大叔,好過去支持一個有野心,心又狠的年輕人。我們當然需要青年人,但不是他那樣的。”


    李子強董事現在正忙著赤嵌糖廠的榨糖設備,目前遇到些小麻煩,很煩。他說:“我管他媽的去持誰和誰,我現在就要福建的鐵和煤!從地圖上看,福建產煤鐵的地方比台灣北部地區還近……”


    伍大鵬董事又笑了,操,能這麽去衡量距離嘛!


    據那麵世界的資料表明,早在春秋時期,福建就有鐵礦的開采和冶煉。


    到了明代,據《安溪縣誌》(嘉靖版)記載,潘田有煉鐵爐8座,礦山6處,日產生鐵千擔。主要用來打造農具和澆鑄鐵鍋。


    伍大鵬董事長點擊開福建計劃的資料看時,心想,那裏現在應該是以打造兵器為主了吧?這太浪費了。


    這項計劃本來要在明年開始的,漢唐集團的勢力打算趁著鄭成功迴歸廈門時造成一片亂局後再強行插入。


    但是現在大家都同意提前在福建發展,那麽就提前發展,以目前大家的推演和考慮看,先行在福建發展,沒有什麽不足之處。


    接著伍大鵬董事長又點開了那麵世界的《福建省龍岩烏龍奇鐵礦區詳查報告》,報告顯示礦區有d級儲量29萬噸,平均品位為fe44.71%。


    而另一份《福建省永定縣石犁三壩鐵礦普查報告》,則顯示礦區有d級儲量12.40萬噸,平均品位為fe48.87%。


    其它的一些礦區品位都低了一些,伍大鵬董事長一眼掃過。


    如果以現代工業的需求來看,這些真不算什麽,但在漢唐集團的眼裏麵,就目前這些,足夠他們翻開曆史的一個新篇章了。


    福建也產煤。它的主要產煤區按那麵世界的行政區來算,主要集中在龍岩市所屬的永定縣和新羅區兩地。


    當然,福建所屬煤礦產量和井型都是偏小的,擁有南方煤礦井的主要特點,都是地質條件複雜,煤層厚度不規範,煤層賦存條件比較差。


    但總好過沒有。


    伍大鵬董事長和梅樂芝經理商量了一下,定下了談判的底線,然後他把詳細的福建計劃發給了梅樂芝經理的ipd,讓他細細看看,現在不急於和鄭斌談判。沒辦法,漢唐集團怎麽也沒有搜索到這個小子的詳細資料……隻能觀察一下再說了。


    具體和那個鄭斌的談判任務就全交給了梅樂芝經理。


    梅樂芝經理直接去了熱蘭遮城的監控室。這一天正好是蘇離白值班,梅樂芝經理看見了蘇離白,樂嗬嗬地說:“哎呀,你現在越來越白了……好事啊。”


    蘇離白沒有想到這個一直皺著眉頭,總在思考似的梅樂芝經理,今天忽然樂嗬嗬地同自己說話,而不是說他慣用的大長句子……


    啊,我是白了,總關在屋子裏,確實是白了。


    蘇離白疑惑地問:“您有事兒?”


    梅樂芝經理也沒在乎自己套近乎的方法似乎不奏效,仍笑著說:“我想看看碼頭休息室的視頻,方便嘛?”


    “當然方便……您還有別的事兒?”


    “沒有了,小蘇,你怎麽怪怪的樣子……”


    到底誰是怪怪的樣子……蘇離白氣得直翻白眼,很快把鏡頭調到了碼頭休息區。


    梅樂芝經理雙手抱肩,一手摸著下巴,認真地看著視頻裏麵,在指定位置坐著的兩個明人。


    那裏說是碼頭休息區,其實就是個大棚子,裏麵有一些長條椅子,竹子的,人坐上去更涼快。


    海關、賓館、學校、收容營、漢唐集團的住宅區,這幾項主要工程都被提到了議事日程上。


    但它們總得有個先後問題。


    第一個被置到最後的就是收容營。它是最不著急改造成土木結構的一項。先後幾批收容的行動中,還沒有發生逃跑事件。


    特別是在收容聯合國軍俘虜的過程中,沒有發生逃跑成功的案例。這說明竹木結構的收容營完全經得起考驗。


    當然,我們有夜視儀,有那麽兩個俘虜不知道我們有而試圖翻竹牆,然後被打死了,都是直接爆頭。


    這沒辦法,我們有這樣的設備,為什麽不用?


    第二個被置後的竟然是學校。網絡上一片嘩然。就連那樣的世界都提出再窮不能窮教育……到了我們這裏竟然……啊!


    那麵世界的網文撲街寫手楊友行冷冷地寫道:“誰也別拿教育來說事,教育從來就不是教育本身的事情,它永遠是一個受係統環境製約的產物,權力壟斷者們要什麽樣的教育,教育就得變成什麽樣,憑什麽去研究教育本身?……就現在的教育水平,竹棚子一樣一樣的。”


    寫到這裏,那麵世界的網文撲街寫手楊友行發現可能會傷到正在充當教育者的人,忙又寫道:“不過,聽說赤嵌小學的學生目前成績不錯……暫時克服一下困難,完全可行。”


    誰也沒有想到,範偉業竟有些聲嘶力竭地迴道:“誰也別提成績!封閉管理的學校,學生成績是個人的隱私!不容亂打聽!”


    薑雪少有地配合了一下,她文靜地寫道:“我們要綜合看待成績問題……我們決定不放暑假了。”


    教育支援者,劉海洋沒配合他們,卻發了一排哭泣的圖片……


    目前教育的水平,眾人都心知肚明了,沒關係,慢慢來吧。


    什麽東西一教古人就學會了,那是別的穿越者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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