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著寫著就跑題,考試臨近了,讓人壓抑……話還是說迴來。


    現在,一場低調而奢華的晚宴,就在這裏最著名的酒樓裏擺布開了。


    這次不算是正式的慶功宴,也不算是正式的送行宴,因為廣州督府兩方根本不會承認有過此等交易。


    所以,這隻能算是兩位武將的私人送行。


    明天一早他們將送周富迴台灣去報信,說這麵的女人等都準備好了。隻等他們的火炮和火銃送來了。


    事實並不像穿越者們想的那樣,人家兩廣總督杜允和會多麽感謝他們,全廣州人民會是多麽歡心鼓舞……那是穿越者們自做多情了,人家廣州地方上所有人都沒太在意此事,有火炮和火銃又怎麽啦?


    隻有兩廣總督杜允和的兩名心腹武將跑前跑後,杜允和正為自己的決策傷感呢,王仁和孫大年也正在學著傷感,就連廣州府的幕僚們都不願管這事兒。


    如果用到什麽手續了,幕僚們隨便蓋一個章就行了。


    所以今天要宴請周富,是統陸兵副將張月和統水師副將吳文敏的私人行動。他倆當然選了定點消費單位,位於濠水通向珠江的三角地兒的“縱橫酒樓”,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這是武將們的地點。


    文官們一般不來這兒,他們定點消費單位在東城那裏的濠水畔,名稱典雅,曰:鬆韻酒樓,取名來自周邊數十株古鬆。


    縱橫酒樓的酒幌高達三丈有餘,大紅之色,數裏之外都可見。上書縱橫二字,蒼勁有力。它的幌下有十幾根藍紫相間的幌帶正在隨風舞動……藍紫表明酒樓熱炒冷拚全備。


    三樓上的雅間裏,三人正在入座。


    此間四周雕花窗大開,隨眼可望見珠江。


    珠江也稱省河,此時河麵上擠滿本地船隻,包括可以沿海航行的廣式帆船和福船。


    這個時候它們也可以航行於中國南北各口岸、巴達維亞、熱蘭遮、爪哇及馬尼拉等。


    現在,一長列鹽船正排在江南島岸邊,也許是等待卸貨。這些船都是從電白地區和澳門的西南海岸出發,把鹽運到這裏。


    內地來的貨船、客船、水上居民和從內地來的船艇、政府的巡船及花艇等,幾乎遮蔽半條江,它們數目根本無法數清。


    此外,還有舢板,以及來往江南的渡船,甚至還有一些出售各種食物、衣服、玩具及岸上店鋪所出售的日用品的艇等;令人感到奇葩的是竟還有專門算命和耍把戲的艇——總而言之,珠江上簡直有一座水上浮城了。


    這條江現在正給人一種極好的感覺——毫不停息的活動,低微的噪音,生機勃發和愉快歡暢。


    但是這三個人卻對此熟視無睹,白瞎了珠江版的清明上河圖。


    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宴。


    鑲著銀邊的桌子上,各色蔬果排列齊當,那是些炒過的去皮栗子、敲碎和剝好殼的核桃、清潔和切成片的甘蔗,以及荔枝,大小都有,還有些是幹脯。


    所有水果都堆成像塔那樣的整齊小堆,插上幹淨的小棍,因此桌上四周都用這些小塔作裝飾,很美觀。


    可惜這美觀沒有維持幾分鍾,統陸兵副將張月一張大手,數個荔枝到手了,那塔形全散了。他一隻手一抿,然後一吞,然後衝著窗戶“噗”一口,一個荔核準確地飛出窗外,然後再來一遍。


    另外兩個人沒有理會這位愛吃荔枝的將軍。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撚起一片甘蔗,慢慢地嚼著,然後將甘蔗渣輕輕吐到桌上,對著正在飲茶的周富說:“這次我們兩個兄弟請你來,也不光是為你送行……還有私事求你……你不用站身,你是客,好好坐下……”


    統陸兵副將張月不在意地道:“老周,你不用那麽多禮……”然後後麵的話因大嚼荔枝而聽不清楚了。


    周富小心放下茶盞,道:“將軍言重,但有要求,開口告之,小的萬死不辭!”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未開口前笑了笑,沒有理會周富的話題,說:“聽你所言,你與那裏的電公高德高公子關係甚好?”


    周富來了精神,說:“電公高德高公子,實乃大仁大義之人!無不可告人之言,便是他所言……”


    “噢?那麽你所言的連發火銃又叫什麽名字?”


    “啊-卡-四十七!”


    “連發火炮呢?”


    “山氣炮!”


    “在水中不用帆漿,行走如飛的船呢?”


    “不知將軍問大的還是小的?”


    “大的!”


    “客貨兩用運輸船!”


    “小的呢?”


    “交通艇!還有不大不小的……”


    “噢?說說看!”


    “登陸艇一,登陸艇二!”


    “它們為何能行走?”


    “柴油發電機組!”


    “柴油是何物?”


    “從地下抽取,然後提練!”


    “……”


    “發電機組,就是發出電來驅動螺旋槳,轉之可行矣!”


    “……”


    “哈哈,老周見多識廣,我等不如。酒家為何不上菜!”統陸兵副將張月一拍桌子,大喝一聲。早在外麵等待的小廝一哆嗦,立刻喊到,天字號上菜!


    熱菜上來,三人推杯換盞,吃得歡氣。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其實早就找到其它到過熱蘭遮城的行商細細打聽過,在與周富一一對照時,知道他所言皆實,於是對他更加客氣起來。


    原來,統水師副將吳文敏對那傳言中,行走如飛的鐵船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奪來以供調遣,但他又知道以前沒那個實力,現在更沒有。


    再說一天之內把一座堅城拿下,絕非等閑之輩。他與兄弟商量過,自認為他們的力量翻兩番也做不到,就算有內應也不行。


    所以,他分析那幫子傻瓜竟能把軍中重器隨意交換,頓時想到了如果用貴重之極的事物,是不是就可以換來了?


    統陸兵副將張月也對傳言中可以在陸上行走,渾身是鐵的家夥大感興趣,倆人一商量,便有了這次送行之宴,要好好摸一摸底再做決定。


    天下真是沒有免費的晚餐啊!


    周富這麵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卻越是讓倆人愈加心驚。


    因為從周富那裏,他們發現那幫子傻瓜幾乎什麽都用,金銀是不缺的,糧食也有,聽聞還有大鹽田,所曬之鹽堆積如山……那麽隻是缺人了,缺女子……


    可是聽他們描述,那麽大的鐵船得多少女子才夠?


    兩人心有些涼了,單指換火炮火銃的那一批女子,還正在四處拚湊呢,先別想別的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電公高德高公子也有一言,童男也可,與女子同價。雖然這句沒有寫到信件上,但應該同等重要。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瞅了一眼統陸兵副將張月,倆人頓時明白對方的意思,你看看,天下沒有白費的晚餐啊!


    當酒喝嗨了以後,三個男人在歡聲笑語中,有了共同的需要了,想k歌了,說錯了,想聽小曲了……這個時候還沒有粵劇這個劇種,雅一些的聽弋陽腔、昆曲之類的。粗俗一些的,聽木魚歌。


    統陸兵副將張月醉熏熏地對服侍的小廝說:“來,來一段《十二奶娘》,《賀新新抱》也可,一會兒,我且與哥哥和老周去花艇上找幾個粉頭和表子,玩個痛快,我等微服出來,早有準備,家裏的都玩耍怠倦……”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正色道:“不可,老周明日出行,我等先以送行為主……”


    統陸兵副將張月哈哈大笑笑,自然,自然,老周的家人我等必以自己兄弟般待遇,老周你且安心做事。


    周富心中一沉,沒有多言。


    不一會兒,一個瞽師和瞽姬上前,又隨著幾個彈琵琶者麗人相隨,不過好像女人中隻有瞽姬麵容卻最是嬌媚,可惜是個瞎子。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說:“我有周氏兄弟將要遠行,可有合適小調,唱些則個。打賞莫要擔心……”


    隻見那瞽姬不慌不忙地站起,能夠準確地對著統水師副將吳文敏地位置施禮道:“且聽客官安排。奴家有一曲《長亭餞別》正是合用,但請享用。”


    說完,瞽師敲了敲木魚,算是找到了調子,琵琶彈起。


    瞽姬便以苦腔唱道:


    山縈別恨牽心斷,水帶離聲入耳哀,沿途誰染楓林醉?天暮靄,總是離人淚,幾聲腸斷笛吹來……


    三個人都在裝逼,強忍著聽完好長好長一段後,在最後的結尾終於長出一口氣。


    可算唱完了。


    卻見那瞽姬竟有盈盈之淚流下。三個人對她都給了好評,好啊,真好啊。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對著旁邊侍奉的小廝,正色道:“一兩官銀記下,打賞他們!不許提成……”


    小廝立刻應諾。


    統水師副將吳文敏知道這裏賣戲之人的辛苦,所有打賞,縱橫樓都要白白拿走三成,因此特意提到。


    統陸兵副將張月清醒些了,也急了說:“《十二奶娘》,《賀新新抱》你也可以如此動情?我的打賞更多!”


    那瞽姬複起身,同樣準確地對著統陸兵副將張月的位子,施禮道:“奴家一定能唱出著喜的調調……客官且聽。”


    瞽姬便以色腔唱道:君啊,上半夜隻聞狗兒叫,便翻牆而走,早了些早了些,可叫這下半夜奴家如何枯等……明早還來便,門是虛掩,奴家一夜相等……


    好聽的調調很快唱完,瞽姬竟是麵若桃花之色。


    統陸兵副將張月粗聲粗氣道,官銀十兩,休得提成!否則,我老張砸了你這縱橫樓!我管他是誰開的!花艇安排妥當?


    小廝道:“妥當妥當,全是一流的粉頭……”


    “同去,同去,兄長與老周,你我大戰一場,我老張心裏少了一塊大石啊!”


    珠江江麵上的一條裝飾華美的花艇,不知為何與別家的不同,總是一漾一漾地不停……


    第一百四十二章 願陽光永照我華夏兒女身上


    現在的明大陸,湖南、湖北、安徽、江西、甚至更遠的山西,每天都有難民不斷地向南向南,拖家帶口地逃亡。


    幸運的,能夠活著,而且全家不失一人地逃到了廣州,在廣州北部的山區找到一個地方搭個棚子,安頓下來。沒有人算他們違章非法建築。


    男人,婦人可以進城找到活計……他們大多逃亡的早,而且毅然絕然,毫不留戀家鄉的那點土地……他們真的是太幸運了。


    然而還有一些人,說不上幸運還是不幸運的人,他們在路上失去了親人,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死在路上,或被殺死在盜賊、兵匪手裏。隻有他們個人或者說幾個人來到了這裏,至少他們本人還活著……活著,就是有希望不是?


    活著真是好事,但如果活在不停地迴憶親人逝去的場景中時,那又是一種什麽滋味?會是一種折磨嗎?


    但至少比在路上全家都默默死光的人強,他們像螞蟻一樣活著,又像螞蟻一樣的死去……


    大多數活著的人,在長途逃難中將銀兩和體力消耗殆盡,他們隻能在人市上售賣自己的親人或自己。


    這樣的人市還分成兩處,一處在南關,一處在東關。南關的人市比較正規,是最早成立的,管理上比較全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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