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我以後還是寫兩個正常男女吧,這樣兩個神經病,明顯以我現在的能力操控不住。


    對了,莫老爺子早就住院了,我強行幫助迴憶一下……過年那會兒,女主給男主打電話,對麵特別安靜,然後孟建輝過來接艾青,艾青聞到了消毒水兒味,關心了一句,她還以為對方住院了。(這樣你們就不會覺得這段來的莫名其妙了,是我寫的太隱晦了,完結後修繕,不過也快完結了)


    艾青撥電話之前才跟韓琴吵了一架,已經不單單是唇槍舌戰,到了罵人的地步,撿著最肮髒的話互相對罵,其程度不在意爭論對錯已經單純了成為了發泄情緒。


    這是艾青第一次正經的吵架,雖然之前韓琴已經多次忍讓,這次艾青實在是忍不住了。因為韓琴把她的牙刷扔進了垃圾桶,又給洗洗放迴去了。


    當然,艾青這樣的脾性能跟人吵起來才怪,頂多是扔掉再買一個就是,多虧了那位勞先生在一旁煽風點火,起初是勞先生跟韓琴吵了起來,後來艾青過意不去,勸兩個人別吵了。


    勞先生過來指著她鼻子罵:“你腦子是不是在發情,我在幫你,你說我不對!”


    韓琴毫不猶豫的把矛頭指向艾青:“也可能裏麵裝的是個糞坑。”


    艾青再忍不住,衝韓琴道:“你怎麽說話呢?”


    於是就吵起來了。


    這也是為什麽不到一周,已經有三家旅館給他們下逐客令。起初艾青覺得覺得韓玉奇葩,然而她現在發現,人家不過是愛好特殊,偶爾愛哭,偶爾愛炫富而已。


    其殺傷程度遠不及這個看起來正常的韓琴,她聞到香油會惡心,所以集體不能吃香油,睡覺不能聽見一點聲音,所以她敲了隔壁那對兒正在交流感情的鴛鴦……如此等等,這人就是個奇葩。


    韓玉隻是在一旁捏著手絹哭。


    還有一個在旁邊假裝維持秩序的趙醫生。


    這已經成了一道風景,曾經有個小朋友過來問:“阿姨,你們是在唱戲嗎?我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她抬著指頭數:“一!二!三!呀,正好三個。”


    等小朋友走了,他們又互相對罵了一陣,這成了這場無聊至極的心理治療旅程的唯一宣泄。


    事實上不是趙醫生的安排太無聊,是太前衛,比如說什麽裸泳,據說了是為了提高自信。


    艾青的態度是:我不會遊泳。


    韓琴的態度是:不要臉。


    韓玉的態度是:水裏有細菌,人家會中毒的,中毒會死的,死了好怕怕。


    勞先生比較捧場,跳進去遊了一圈,撿了倆塑料袋。


    再比如跟陌生人接吻,據說是打開心扉。


    艾青的態度是:我肯定不會去。


    韓琴直接跟他扔了一隻高跟鞋。


    韓玉又開始懷念她的富豪男友了。


    勞先生又捧場,親了一位年輕的小夥子,對方當場就吐了。


    如此種種,簡直沒有一個接地氣的。


    就在剛剛,艾青吵完了隻覺得渾身舒爽,她甚至覺得不夠解氣,應該跑出去再罵一遍,勞倫斯請她喝酒,艾青爽快的答應了,目的就是為了氣韓琴,因為她酒精過敏。


    坐在桌上,艾青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股衝動來自哪兒,又或者她在這個可以肆無忌憚宣泄的旅途裏已經醉了。


    韓琴不甘示弱的看著兩個人,喝了一壺白開水。


    就在剛剛艾青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讀了勞倫斯寫的詩,酒勁兒是一個,另外,韓琴說勞倫斯寫的詩惡心,報複心是主要。


    等打完電話,勞倫斯才在一旁問:“建輝是誰?你老公嗎?”


    韓琴嗤了聲:“ 老處女!”


    艾青拍桌驚起:“呸,老公是什麽玩意兒,老娘有女兒。”


    勞先生揚著下巴捧場道:“那建輝是誰?”


    “不知道啊,可能是個王八吧,我養的王八沒起名。”


    勞先生配合的倒了杯酒,對著艾青哈哈笑道:“記得王八下蛋了給韓琴一個啊。”


    艾青沒應,迷迷糊糊站了一會兒,又挺不住坐下了,眼前迷迷糊糊,天旋地轉。


    四方桌子,頭上一盞明亮鎢絲燈,細小蚊蟲縈繞周圍,偶有飛蛾路過,投下巨大陰影,磚牆上的花兒正在怒放。


    如此偏安一隅的愜意小景中。


    幾個人眼巴巴的看著好好的一個人給倒了,新鮮程度不亞於上次被撞倒的母牛,雖然當事人跟當事牛很可憐,可實在是很好笑。


    勞先生隔了幾秒清醒過來還嗬嗬的笑了兩聲:“不會吧,啤酒也能醉,不可能啊,我喝一口,不醉,再喝一口,還沒醉啊,哈哈哈,我還能喝。”


    ……


    孟建輝哄著鬧鬧睡著了才走的,艾鳴為剛剛飯桌上的一幕尷尬,卻不好道歉,隻能解釋道:“艾青可能喝糊了亂說話,你別在意,路上小心些慢點兒開車。”


    孟建輝點了下頭,又問道:“叔叔,你知道艾青去哪兒了嗎?”


    艾鳴一副沉思狀態卻又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她說她想辭職,心情又不太好,就跟她以前的心理醫生出去了,說是要散散心。”說著又無奈一笑。


    孟建輝沉沉的嗯了一聲,又問:“她以前的抑鬱症很嚴重?”


    艾鳴點點頭,登時又瞪大眼睛道:“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別提了。”


    孟建輝見對方一臉惶恐,多問了句:“她以前也這樣?”


    艾鳴恍然,隨即道:“性格開朗很多。”


    再問,對方已經不是不想說了,而是一股全然防備的抵觸態度,並且痛苦的擺手:“別問了別問了,沒什麽好說的。”


    他頷首:“再見。”


    如果是從前,見到一個浮誇的女孩兒,他的第一反應是膚淺,然後就沒有然後,然而他今天在變化之後察覺到了怪異,那天他說了什麽?無非就是聽到那些風言風語,非常生氣,出口有些欠考慮。後來她就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不再考慮猶猶豫豫,不再考慮機遇,甚至不惜逃脫這個地方,連離職都隻是發了郵件,她看起來很平靜,走的很慌亂。


    他在慢慢的想,慢慢的想,自己當時到底說了什麽,舊事重提?差不多。


    他在迴憶皇甫天的話,在想艾青家對秦升的態度,在想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一點點的問題出現了。


    秦升可恥,艾家都恨他,可是那種無恥是能擺在麵上的。孟建輝不認為,自己的金錢跟地位足以衝刷他們對自己的恨意,畢竟從頭到尾,艾青一家從沒求過自己什麽。


    那就是隻有一個可能,他不禁冷笑了一聲。


    所有人都在自我麻痹,遮蓋這段醜陋,事實上他比秦升要可惡千萬倍,不是不能麵對,是無力麵對,所以欲蓋彌彰。像掉在白紙上的墨汁,擦不掉,於是有人想如何美化它,強行解釋,強行掩蓋,上升到藝術的高度。但是隻要有人指出為什麽梅花像墨點的時候,作者就會如臨大敵,憤慨,生氣。


    他忽然想起了剛剛給鬧鬧講的故事,皇帝的新裝,真是諷刺,他媽的諷刺到死。


    從艾青家出來,孟建輝沒迴家,去了醫院。


    高級病房內,電視屏幕上軍演,莫老頭滿身插著管子,眼睛卻囧囧有神,孟建輝也是佩服這個老頭,一把年紀了身子骨還這麽硬朗,人死了一撥又一撥,他還活著。


    他拿指關節扣了扣門,見床上的人眼珠轉動,便直接走了進去,自顧自倒了杯白水。


    護工說了聲:“孟先生好。”


    孟建輝舉著杯道:“麻煩你了,休息一會兒。”


    那人離開,關上門。


    孟建輝微微蜷著腿,瞧著床上的人笑了聲道:“怎麽樣,感覺自己還能活多久?”


    老頭子沒搭理他,繼續看自己的節目。


    他挽起胳膊,自顧自道:“嘿,我問你個問題,你討厭你女兒嗎?”


    老頭子斜了他一眼,憤憤的碰了腔熱氣。


    孟建輝揚揚下巴:“說話唄,我花這麽多錢給你治病,你就不能跟我說句話?早知道燒給你閨女了,真錢比紙錢耐花。”


    老頭子沒搭理他,孟建輝自顧自道:“哎,你怎麽這副德行,天天想著奉獻社會,生病了社會又不管你。”


    “我聽說,這些年我不在,你清明之後總會給那仨人上墳去。”他擺著指頭數:“一個殺人犯,一個跳樓的蠢蛋,還有個吞槍的孬警察,對不對?”


    莫老頭終於對電視節目沒興趣了,怒氣衝衝的看著他。


    孟建輝繼續笑道:“不是說這輩子不認那仨人了嗎?怎麽還去上墳,既然去就光明正大的去唄,稀罕誰,你自由了,那三個人死了,沒有任何負擔,死要麵子活受罪。”


    那老頭咬得牙齒咯咯作響,狠狠道:“你不懂。”


    “是你有病。”


    “你……你不氣死我就不高興是不是……”對方咬牙切齒。


    孟建輝噓了口氣道:“也許吧,天生不對盤,你要是能動早起來幹我了。”


    莫老頭指著他,渾身顫抖:“你,你就不懂,這叫尊嚴,你這人就沒尊嚴,活的像一條狗,呸!”


    他雙手掏進了了兜裏,無所謂的笑笑:“那我也是一條有錢有地位的狗 。”他輕歎:“沒有人像我這樣,從最黑暗的地方走到最光明的高處,還有一堆追隨者,你見過那些學生多狂熱嗎?”掌聲跟追捧仿佛就在眼前,他微微笑道:“所以尊嚴就是一條狗鏈子,輕而易舉的讓人趴著走,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二十出頭的憤青,你肯定討厭自己這個樣子,被人捏著尊嚴。”


    莫老頭子再也忍不住,拿了個器皿狠狠朝他扔了過去,力道不足,隻掉在了地上,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


    他笑了下,以前還有個女人砸過他,叫陸羽,他覺得自己很愛她,對方不屑一顧。


    最後他問了個讓人費解的問題:“你這麽痛苦,為什麽不去死呢?活著也是折磨自己。”


    孟建輝沒有得到答案,從醫院出來,他走在路上也問自己,為什麽不去死呢?他當初從家裏跑出來是想自殺的,聽說死了好,然而每每麵對困境,求生意識又極其強烈。於是他一直熬到了頭,碰到了他的小女兒,看到了希望。


    他曾經遇到過很多女人,艾青一類稀疏平常。他對人敏感,卻偏愛孩童,因為孩子純真,但是他又懼怕生一個孩子,他總覺得做一個好爸爸是件非常難的事情,他沒有人示範不知道怎麽做,又或者那種正常家庭的人才有能力做,這聽起來像個笑話。


    孟建輝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他想想過去,又想想自己的小女兒,再想想……想想什麽,他想不起來了,那位小姐應該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狂歡,離了他別人總是很高興,他一直在試圖證明自己,而周圍的人總是在躲避他。他在江邊吹了會兒風也沒把腦門兒吹清醒,也許本就該是清醒。


    警察過來問他是不是想跳江,並且勸 他珍愛生命。


    孟建輝問:“ 人命值錢嗎?有些狗比人活的還幸福,他們吃的比人好,有專門的醫生,是不是當人不好,鬱悶了還有人說說話。”


    對方答不上來,可覺得這人不對勁兒,便撐著欄杆迴:“那你想想,死了就吃不到,叉燒包燒鵝燒魚醬肘子醋溜丸子大補湯了,人要往小處想,越大了越空。你看我不是在陪你說話嗎?”


    “小了又容易堵住。”


    警察覺得這大兄弟腦子有毛病,於是跟孟建輝在夜色裏亂聊了一通。


    走之前,孟建輝給他張卡,說裏麵有十萬塊錢,是陪聊費。


    警察大驚:“你是不是變相的賄賂我。”


    “你一個巡邏的有什麽好賄賂的,不過挺辛苦的,大晚上不迴家,工資也不高吧,迴去買點兒好吃的,養養老婆孩子,孝敬孝敬父母,自己做了奉獻的職業別拖累別人。”說完他就走了。


    警察在風中淩亂了一會兒,還想理論,那人已經走了。


    第二天清早,警察去查了查,卡裏不是十萬,是八十多萬,裏麵還有幾分錢的零頭。他忽然感覺昨天做了個夢,一番電腦今天早上也沒什麽大新聞啊,他渾身發毛,覺得遇到鬼了。


    第二天,孟建輝就聯絡到了那位心理醫生的太太,他想自己應該去見見那個女人,當然還得帶上他的小女兒,三個人都有份兒。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坐著總覺得焦躁不安。


    彼時,艾青才被帕瓦羅蒂的太陽叫醒。


    韓琴的尖叫聲穿了兩道牆傳過來,她摁了摁發酸的脖子,想象韓玉被那尖叫聲穿透而捏著手絹哭泣的模樣,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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