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的嗤笑了聲:“你他媽一天到晚惡不惡心,人家愛幹嘛幹嘛,關你屁事兒。”


    小同學不惱,拿手指點著他笑道:“慫貨,怕輸吧。”


    皇甫天懶得理他開門進去。


    一晚上唐一白的眼睛都在居萌身上盯著,一會兒問問這一會兒問問那,居萌卻愛理不理,眼睛到處掃著,等瞧見那個身影,少年像條活靈蹦跳的魚,嘻嘻哈哈逗得一眾男男女女歡騰,歡笑之後她心裏又十分沒落,少年似乎都誰都一樣,自己並無特殊之處,忽而她又想自己對他來說也許太死板,又看著自己短裙,她不覺收了收腿,是不是很滑稽呢?


    少年的心思讓人捉摸不透,少女的心思也令人匪夷所思。


    唐一白試探許久,已經把手搭在了居萌腰上,她一激靈,警惕道:“你幹嘛!”


    尖銳的聲音吸引了整個包廂人的注意力,唐一白麵上掛不住,愈發張揚,大手直接摟住她的腰道:“抱你,怎麽?不讓抱?”


    居萌怒氣衝天,想推卻推不開他,唐一白吼道:“穿的這麽騷摸一下怎麽了?裝什麽裝。”


    居萌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對方捂著臉癟了數秒,惱羞成怒,抬手啪的一聲甩在了她臉上,女孩兒身子骨小,一下趴在桌上。


    旁人驚嚇不已,小姑娘們早縮著肩膀站遠,別的幾個男同學趕緊上去攔住。


    唐一白站著,指著居萌罵:“真他媽給臉不要臉!”


    人堆後頭,有個黑影兒忽然站起來,他動作利索,一腳踩在桌麵上,掄起手裏的瓶子,照著那人狠狠砸了一下,玻璃渣子飛濺。


    一時尖叫聲,叫嚷聲,光怪陸離的燈光下一團糟。


    皇甫天趁亂拽起居萌就往外跑,從ktv的走道一直飛奔出去,穿過大街,經過廣場,一直到居萌跑不動了才停止。


    冷氣灌進肚子裏,血液沸騰,冷熱交替胸腔翻滾的難受,皇甫天大口大口的喘氣,等腦袋裏的氧氣充滿了才問旁邊的人:“你不是學習嗎,跑這兒幹嘛啊?”


    居萌好不到哪兒去,她彎腰咳嗽了緩了一會兒才小心說:“他們說你來,我就來了。”


    皇甫天被這個答案跌破眼鏡,一巴掌拍在額頭上,說道:“哎嘛大姐,別亂給我扣帽子行嗎?哎,先別說這個,我就說你,要是喜歡姓唐的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別玩兒什麽欲拒還迎,不頂事兒,玩兒脫了吧,他就沒個人性,今天晚上要是我不在,就你”他搖搖手:“肯定得去醫院。”


    居萌急眼道:“你也覺得我喜歡他?”


    皇甫天嗓子難受,皺著臉道:“這不關我事兒,但今晚這事兒傳我爸耳朵裏我又倒黴。”


    居萌咬唇道:“抱歉。”


    “行了,別說了,你以後小心點兒就行了,快迴家吧。”他拍拍屁股起身,卻往另一邊走,居萌跟上去問:“你呢?”


    “我去找人給我善後啊。”頓了一下,他又說:“你不走跟著我幹嘛?”


    “我包忘拿了,沒錢。”


    皇甫天從鼻子裏噴了腔氣,空氣中凝固了團霧氣,他伸手在兜裏掏了掏,索性把裏麵拽出來,空空如何,隻能聳聳肩膀:“我也沒錢。”


    艾青接到皇甫天的電話時剛吃完東西準備迴去,當時艾青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無非是偶遇了秦升,倆人擦肩而過誰也沒說話,艾青明顯從對方眼中掃到了驚訝後的鄙夷。要是別人她還會多想,至於這人的鄙夷,簡直不值一提,她根本無所謂。


    可惜她還沒怎麽樣,對方倒坐不住了,當即打來電話。艾青不接,那邊又撥。


    孟建輝道:“才說你膽大了,又不敢接電話了,心裏有鬼怕人瞧見了?”


    艾青不想跟他又說的扯不清,便借口去了衛生間。


    接通了,那邊著急問:“你們在一起了?”


    艾青故意放□□說:“你覺得可能嗎?”


    那邊語無倫次:“你要是需要錢我可以給你,用不著這樣。他確實很有魅力,很多女人喜歡,可是他也喜歡更多女人,除了金錢,你一無所獲,還會……還會影響孩子,艾青,你別走錯路了。”


    艾青不管內容卻從語調裏揣摩,這人是還喜歡我嗎?


    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說:“他確實很有魅力,不管是身、心還是……”


    那邊更急:“都是在騙你的,等到手了,他立馬翻臉。艾青,你還太單純。”


    艾青拿捏不透秦升的心,卻了解秦升,吃軟不吃硬,死要麵子活受罪。她捏著手指想了半秒,心想我也是個人,你有一有二還有三有四抓著我不放了。我就是再好欺負也不是個死的,心裏那股怨氣上來,她瞧了眼鏡子裏的自己,語調更委屈:“我知道你是在為我好,可是已經沒辦法了,秦升,我我們迴不去了。從前我是恨他,可是恨很累,恨著恨著都找不到為什麽了,你都結婚了,其實我跟誰也無所謂的,更何況。”她吸了口氣,把聲音捏的更小:“他對鬧鬧也很好,當初我把咱們作沒了,總不能苦了孩子。”


    那邊焦頭爛額:“艾青!”


    她語調忽然變化,輕快可愛又帶著無奈,誇讚說:“你太太很漂亮,是個好女人,祝你們幸福,有人喊我,再見。”


    她匆匆摁了電話,瞧著鏡子裏的自己,臉不紅心不跳,心裏莫名希冀,曾經他能喜歡我,以後還會嗎?應該會,你能利用我的軟弱欺負我,我也能拿我的軟弱欺騙你,然後再把你狠狠踹了,她越想越心潮澎湃,心情竟前所未有的爽快。


    艾青迴去的時候臉上掛著笑,孟建輝玩笑說:“你去衛生間一趟吃金子了,這麽開心?”


    她本來就沒指望這人說好話,這會兒一聽,又瞧見桌上的粘稠南瓜粥,瞬間沒了胃口,一晚上也沒吃多點。


    才要走就接到了皇甫天的電話,艾青料定沒好事兒,匆匆過去,果然見他站在街邊上,旁邊還跟著個小姑娘,艾青心裏更慌,衝過去就問:“你這是幹嘛呢?”


    孟建輝抱著鬧鬧瞧了眼笑道:“壞事兒了不敢迴家?那就別迴去,一會兒順路我給你倆開個房。”


    “?????”


    “!!!!”


    皇甫天過去同艾青小聲說:“姐,這迴你可得幫我,我這是見義勇為,不是闖禍,不信你問她。”


    居萌過來,言簡意賅的說了情況,艾青聞言,無奈的出了口冷氣,她自己也沒遇過這樣的事兒,自己也跟無頭蒼蠅似的找不著頭緒。


    鬧鬧非得讓皇甫天抱抱,現在他哪裏有心情,砸人的時候就圖爽快,這會兒倒害怕,隻是乖乖的站在一旁聽候發落。


    天寒地凍,冷風唿唿的刮,不多時小姑娘的臉蛋兒就凍的通紅,這麽站著也不是辦法。


    艾青讓倆人先迴家,皇甫天說倆邊撒謊了,現在沒地方去,身上也沒錢。


    鬧鬧樂嗬嗬的道:“讓舅舅住叔叔家啊。”又問孟建輝:“可以嗎?”


    孟建輝對他家小姑娘是有求必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皇甫天衝鬧鬧笑了下,心裏點讚道:“得虧我沒白寵你,關鍵時刻還有點兒用。”


    艾青又看了眼居萌問:“你呢?”


    居萌支吾了半天才說不敢迴家,晚上也是撒謊去姑姑家跑出來的,她家家教又頗為嚴格臉上還挨了一巴掌,迴去一定沒好果子吃。


    艾青不熟人家,又擔不起責任,沒想到孟建輝卻說:“多少一個無所謂,上車。”話畢,他已經不給幾人留後路的上了車。


    艾青卻放心不下,才讓小姑娘給家裏打了電話,幾人說清了才上車。


    車子一路開向幽靜的山林,陰沉沉的天空像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讓人毛骨悚然,遠處的山林樹木被染成了黑色的斑點,隻有近處的樹木被白雪反射能瞧出些輪廓。車內卻暖和的厲害,鬧鬧跟皇甫天倆人玩兒的不亦樂乎,居萌乖乖坐著不說話。


    艾青卻心事重重,她側臉瞧了眼孟建輝,對方正專心開車,燈光照在他臉上愈發顯得半側白半側黑,就跟這人似的,時好時壞,讓人分辨不清。


    ☆、第三十四章


    山裏清靜,空氣清新。


    睡了一晚上,地上已鋪了厚厚的雪,上頭落了幾隻新鮮的鳥爪印,隻可惜天空陰鬱,烏雲重重疊疊。


    艾青有些認床,心裏還怕事兒弄大了,一晚上睡的也不太踏實,起的很早,卻沒想到有人起的更早。


    孟建輝已經從臥室起來,他頭發微亂,卻隻穿了條長褲,光著膀子,背部微微彎著,肩部肌肉緊繃,像一個個抹油的鋼球。


    若不是那頭白發,艾青差點兒沒認出那是孟建輝來。


    他平時確實給人一種文弱之感,講究還多,甚至苛責的有些過分,連衣服上的扣子都不會少扣一顆。


    可現在他背部確實紋了一隻下山姿態的吊睛虎,張了血盆大口,目露兇光,脖頸處有一滴紮眼的鮮紅,墨汁與白皙的皮膚相襯相托,有種磅礴之勢。


    兩廂反差實在是太大。


    艾青印象裏隻有那些不正幹的人才會往身上亂刻。


    她在那兒愣了一會兒,一直到那人發現自己,孟建輝扭頭隨意掃了她一眼,問道:“看夠了沒?”


    艾青登時醒神,不自在躲了目光道:“抱歉。”


    他已經開了廚房那邊的門,也沒關,燈打開,艾青看到他站在冰箱前拉開冰箱門拿了瓶啤酒,啪的一聲打開,泡沫噴出,他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喉結滾動,一直把胸前、胳膊上的肌肉都喚醒,興奮、沸騰,隻是胳膊上深淺不一的疤痕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膚白更顯疤痕,艾青看著都肉疼。


    她不由想起劉曦玫曾經對他過去的描述,莫名對這人產生了敬佩之感。


    他已經喝完了一罐啤酒,轉身過來,雙手叉腰麵對過來朝著空中吐了口濁氣。


    黑色的毛從肚臍處一直蔓延到胸前,狠狠的紮根在皮膚深處,跟那些雄壯的肌肉相得益彰。


    艾青覺得自己瞧見了另一個人,即便是同一張臉,也不應該叫孟建輝,那張臉跟這架身體不像是一個人。


    她站坐不是,便走了過去。


    風吹的有些冷,天黑蒙蒙的沒亮透還散著霧氣,艾青問了句:“孟工,要關門嗎?”


    “隨你。”


    她順手關上了門,木頭摩擦的聲音有些懶倦,像是這剛剛初醒的早晨。


    艾青嘴裏噴著白氣問候:“早上好。”


    孟建輝已經坐下,單腿盤著,拿了昨天鬧鬧放在桌上的小碗兒,轉在手裏左右看了看,隨手拿了支筆,伸了胳膊沾了點兒顏料輕輕一點,瞧了她一眼,聲音帶著醒後的磨砂質地說:“你也起的挺早的,睡不著?”


    艾青點頭。


    對方卻漫不經心的笑,唇邊還殘留著些浮腫。


    “多大點兒事兒就睡不著了。”他鼓著腮幫衝碗邊兒吹了下,又細心描摹,碗底已經出現一條小金魚輪廓。


    艾青咬唇:“我是怕……”


    “怕什麽,沒什麽好怕的,怕能解決問題嗎?嗯?一個啤酒瓶子而已,能出什麽事兒,頂多破點兒皮。”


    艾青聽他說話沒由來的心安,便點了點頭,又問他早餐想吃什麽。


    孟建輝眉頭緊蹙,正聚精會神在描那隻小金魚,慢慢悠悠說:“做一些你拿手的就行。”


    艾青點頭往廚房裏走。


    天色漸漸迴醒,屋裏亮堂起來,燈光漸漸隱退到木色的牆上,餐廳與廚房隻有一道玻璃格柵。


    霧氣中有女人忙綠的身影,油水碰觸食物迸發的暴躁聲音,鍋鏟碰撞的雜亂。食物的香味從門縫中冒出,休息了一晚的胃這會兒被饞的饑腸轆轆。


    孟建輝有些心不在焉,魚兒收尾再無事可做,他把碗放在桌上晾著。起身大步去了廚房,門嘩啦被打開,艾青扭頭瞧了一眼。


    他先開口:“你做的什麽?”


    艾青拿鏟子翻著鍋裏的東西,邊說:“餡兒餅,一會兒再煮點兒蛋花湯。”


    他搔著頭發嗯了聲,又說:“再煮些茶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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