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驚寒這才轉向剩下的那名女修,對江澄介紹道:“穆袁瀟。”隻介紹了一個名字,他就對穆袁瀟道:“穆師妹,你帶我們去伍師妹處。”


    那個伍師妹,就是鶴驚寒和江澄說過的,無極道觀中善醫藥的那位師妹了。同時,也是這位穆師妹的道侶。


    江澄覺得麵前這個穆師妹似乎誤解了什麽,她看了一眼鶴驚寒,又看了一眼江澄,眼神很是複雜,江澄能看出裏麵顯而易見的驚訝和不敢置信,雖然她很快又收斂了迴去。


    “請隨我來。”這迴,這位穆師妹對江澄說了一個請字。


    三人一同禦劍朝著前麵那座巨峰掠去。穆袁瀟本來是按照一貫的速度禦劍,誰知她卻聽到那個禦劍速度第一快的鶴師兄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禦劍慢點。”


    穆袁瀟一個趔趄,往後看到笑眯眯的江澄,又將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時,她覺得自己明白了,便默默的放緩了速度。原來,鶴師兄也是同道中人,穆袁瀟高冷著一張鶴師兄同款冰山臉,在心中這麽想著。


    三人速度這麽一慢,就被那些禦著劍在巨峰一座座宮殿間穿梭的無極道觀弟子們注意到了。


    在無極道觀這種攀附在陡峭巨峰之上的地方,眾位弟子出行基本靠禦劍,沒有任何代步靈獸之類,而因為從前鶴驚寒的禦劍速度一直很快,眾位弟子也就將能更快更高更好的禦劍當做了目標,於是江澄一路上就聽見嗖嗖嗖的劍氣清鳴聲。


    在其他無極道觀弟子們比拚似得一個快過一個的禦劍速度中,江澄三人的速度就像是走路一般,特別引人注意。


    原本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直到某個弟子無意間瞄了一眼發現這慢騰騰禦劍的三個家夥中,打頭那個無比眼熟的身影是他們無極子排行第二的穆袁瀟師叔。再一看,竟然連最可怕也是最厲害的鶴師叔也在!


    頓時,那些嗖嗖嗖的聲音都慢了下來,然後三人就這麽被遠距離的圍觀了。即使是被公認為最不解風情最沒人性最難攻略的無極道觀劍修們,也是會有好奇心這種東西的。


    看到又敬又怕,朋友少到幾乎沒有的鶴師叔竟然帶著疑似朋友的人迴來了,兩人還靠的那麽近那麽熟稔的樣子,眾弟子們的下巴都掉了一地,紛紛在心中猜測起那個能站在自家鶴師叔身邊,看上去俊秀又風度翩翩的小白臉是誰,和鶴師叔又是什麽關係。


    甚至還有禦劍中的弟子因為看到鶴驚寒和緩的表情太過驚訝,導致一時忘記自己在禦劍,一頭撞上了山壁。


    這動靜引起了鶴驚寒的注意,他環視一圈,冷冷道:“什麽時候觀中弟子的禦劍速度如此慢了。”


    就這麽一句,眾位企圖圍觀的弟子們全部都用比剛才快上好幾倍的速度唰的,逃走了。是的,看那些背影確實是落荒而逃。就連撞上山壁的那位弟子也扶著自己被撞歪的發髻,腦袋上還插著碎石子渣,禦著劍飛快的消失在三人麵前。


    江澄:“……小潯,你平時一定非常嚴厲。”所以那些弟子才會好像考試不及格的學生迎麵遇上了班主任。


    鶴驚寒沒吭聲,看到漸漸拔高的飛劍,又將速度壓慢了一些。江澄感覺到後就無奈的道:“其實快一點也沒事的,孩子健康的很,怎麽可能像你說的那樣,禦劍速度快一點就掉出來啊。”


    鶴驚寒還是那張臉,那句話:“不可大意。”


    江澄還沒說話,忽然聽到一聲噗嗤的輕笑聲,轉過頭,她看到不苟言笑的高冷穆師妹眼裏沒來得及隱下去的笑意。就算表情已經收斂了,這裏就三個人,想也知道是她在笑了。


    江澄覺得還是給弟弟留一點麵子的好,於是她閉口不言,借機觀賞起周圍的風景來。這個高度已經開始出現宮殿了,那些朱紅屋簷下有弟子忙碌的來來往往,有人注意到禦劍緩緩上升的三人,發出了一聲驚唿,然後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或明或暗的偷偷往這邊看來。


    越往上人越少,等到幾乎高入了雲霧中,三人終於停了下來。穆袁瀟走在前麵,帶著兩人進了一處宮殿。這處宮殿外有大大小小無數漂浮的木格子,底下是一大群穿著灰衣紮著辮子的藥童,正在抓藥製藥的忙忙碌碌,空氣中有一股濃鬱的藥香。


    三人穿過這巨大的藥殿,來到後麵一座稍小的宮殿裏,這裏的宮殿同樣有無數漂浮的格子,不過那些格子已經變成了玉製,在這裏忙活的小童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白色。


    最正中陽光直射的地方有一卷巨大的,漂浮著的藥典,一位渾身沐浴著柔光的青衣女子就坐在幾米高的藥典旁邊,拿著一支玉杆筆在上麵寫著什麽。


    “茗師妹。”穆袁瀟走過去喚道,語氣分分鍾變得柔和起來。那位青衣女子寫下餘下兩字,這才放下筆轉身朝著穆袁瀟微微一笑,“師姐。”


    穆袁瀟自然的牽著朝自己走來的女子,將她引到了江澄身前。


    “鶴師兄迴來啦,這位姑娘是鶴師兄帶迴來的朋友?需要我為她調養身體嗎?”看上去溫溫和和的青衣女子伍茗,雖然年齡並不大,但是已經是無極道觀中繼承了藥典的天才醫師,不僅如此,她明顯比自己的道侶穆袁瀟要細致靈秀。作為醫者,她一下子就看出了江澄身上的違和。


    鶴驚寒拿出一個儲物袋,交給了伍茗,“這些是我尋到的一些靈藥,請伍師妹幫江澄調養身體,如果需要什麽其他的靈藥,盡管告訴我。”


    伍茗收下靈藥,仔仔細細的看了江澄,然後笑道:“鶴師兄的吩咐我一定盡力,隻是不知這位江姑娘是?”


    鶴驚寒:“容塵山派,江澄,我姐姐。”


    聽到後麵那三個字,不僅是問出這個問題的伍茗,就連穆袁瀟就驚呆了。姐姐?怎麽看,都是自家鶴師兄的年齡比較大才對啊!怎麽會是姐姐呢?難道不是紅顏知己之類的?


    伍茗:“鶴師兄也會開玩笑了,真是難得,如果梅淞師伯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的。”


    鶴驚寒:“不是開玩笑,別浪費時間,好好替她看。”


    伍茗:“鶴師兄就是因為性格太差勁才會到現在都找不到道侶。”


    綠衣溫柔妹子說話出乎意料的直接,但鶴驚寒也沒生氣,穆袁瀟看上去也很習慣,可見這師兄妹們的相處還是不錯的。


    旁觀著的江澄放心了一點,她還以為自家弟弟現在這個冰山樣,在師門裏也沒有朋友呢,那也太可憐了。


    正想著,伍茗笑著拉過江澄的一隻手放在自己手中,替她查看情況。這妹子不僅說話直接,還很自來熟。和江澄說得第一句話就是,“雖然很冒昧,但是江道友,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們鶴師兄的嗎?”


    江澄:“……”


    她低聲咳嗽了一下,然後恢複笑臉,“不是的。”


    伍茗妹子點點頭,“我也覺得不是。”但是接著她又認真道:“那江道友你需要給肚子裏的孩子找個父親嗎?我們鶴師兄就不錯。”


    江澄:“他是挺不錯的,但我們是親兄妹。”


    她想這下這個妹子該消停了吧,但是沒想到伍茗妹子接著卻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替你把身體裏所有的東西都換一遍,這樣就算是親兄妹也沒關係啦~”


    江澄:這不是異界版德國骨科嗎?!這都行!醫生真是不管在哪都是可怕的存在啊。


    鶴驚寒冷著臉阻止了伍茗再度開口,他說:“不許逗她。”


    伍茗嗬嗬笑,“有什麽關係,適當的玩笑有助於幫助患者緩解緊張的心情嘛~”


    但是鶴驚寒不聽她的理由,指著旁邊的穆袁瀟直接道:“如果你不聽,我隻能教訓你的道侶。”


    穆袁瀟:“……”


    第97章 鶴驚寒式懲罰


    江澄從藥殿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大堆的調養藥物,看著那些幾乎能把自己整個人埋進去的藥,再聞一聞那苦味,江澄覺得那位藥師伍師妹,應該是在報被自家弟弟威脅了的仇。


    於是江澄十分苦逼的一拳捶在了前頭帶路的自家弟弟身上。她的‘花拳繡腿’對於鶴驚寒這種兇殘的戰鬥者來說,就是個撓癢癢的力道,不知道姐姐為什麽突然打了自己一下,不過也不是什麽問題。鶴驚寒就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沒有什麽其他的反應了。


    他連問都沒問一句。江澄越發的為弟弟將來能不能娶到老婆而擔憂了。不過以弟弟現在一百出頭的年紀來看,已經是大齡未婚了!江澄隨即又安慰自己,反正在修真界這個普遍都長壽的世界裏,弟弟的年紀其實也,不算很大,對吧。


    江澄臉上保持風度翩翩的微笑,腦子裏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鶴驚寒已經將她帶到了一座比藥殿還高的宮殿,位於整座劍鋒的上半部分。


    這座宮殿是屬於鶴驚寒的,名為寒宮。江澄看到這個名字的一刹那,腦子裏不由自主的閃過了‘廣寒宮裏麵的高冷嫦娥’之類的想象,然後又看向了自家漂亮的弟弟。


    啊,還真有那麽點感覺。


    “姐姐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裏。”鶴驚寒說。


    “嗯,你就是在這裏長大的?”江澄問。


    “對。”


    “那我能去你房間看看嗎?”江澄又問。雖然在那個世界裏,她看過很多次弟弟的房間了,但是弟弟長大之後,她覺得弟弟需要個人空間和隱私,就不再去他的房間,也不再幫他收拾東西。男孩子長大了說不定會在房間裏藏一些嗯咳的東西,萬一被她這個姐姐翻出來了,那孩子該多尷尬。


    但現在,她想了解弟弟在這個世界長大的曆程。和弟弟重逢的喜悅過去之後,江澄的心中就充滿了遺憾。這個世界裏的弟弟成長中沒有她這個姐姐,她感覺自己失去了許多寶貴的東西,虧大了。


    麵對姐姐的要求,姐控自然是不會拒絕的,於是江澄還沒去給自己準備的房間,就去了鶴驚寒的房間參觀去了。


    然後她就發現,鶴驚寒的房間,簡直不像有人住的房間,裏麵空蕩蕩的連張床都沒有,隻有窗戶旁邊有一個小幾,放著筆墨之類的,一個白瓷瓶子插著一枝花大概是這個房間裏唯一點綴的東西。


    除此之外,隻有正對著窗戶的那一麵放著一個蒲團,蒲團後麵一個寫得鋒芒畢露的靜字。能把靜字也寫得這麽殺氣淩淩的也是難得。


    “你房間裏麵的東西是不是太少了?”江澄看向弟弟。


    鶴驚寒則解釋道:“我不需要睡覺用飯,在此處多為修煉打坐,這些足夠。況且,我並不常在這裏。”


    江澄知道,因為修界最大八卦雜誌有一期說了,鶴驚寒鶴男神待在各處險境的時間可比在無極道觀的時間多多了。他的能力是無數的努力換來的,相比起來,她這個做姐姐的日子就過得太滋潤了,滋潤的都讓她感到羞愧了。


    不過,選擇過什麽樣的生活,都是自己的選擇,江澄不會幹涉弟弟想做的事,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看到弟弟的房間後,江澄覺得他給自己準備的房間基本上不用期待了,能有普通的水準就很不錯了。不過等鶴驚寒將她帶到隔壁房間的時候,江澄愣了一下。


    這個房間比剛才鶴驚寒的房間大了幾倍,房間裏華麗的布置和旁邊的房間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甚至比她自己在容塵山派的宮殿布置的還要華麗。


    何止華麗簡直就過頭了好嘛!看著地上鋪滿了的白毛毛,這種雪峰飛狐的皮毛因為柔軟美觀還自帶很好的防禦功能,市坊裏的拍賣場裏賣的可貴了,弟弟他竟然拿來鋪地板!這怎叫一個浪費哦!那邊的桌布是焦雲紗呀!還有那擺設、那大床使用的木料、屏風……江澄做了一個深唿吸。


    鶴驚寒不知道姐姐的心理變化,毫不遲疑的提腳踩上了那毛茸茸的地毯,語氣平靜無波的說:“我前些時日發信迴來讓書師侄準備的房間,東西都是從我私庫裏取出來的,時間緊了點,姐姐先用著,我下次給姐姐換上更好的。”


    他一迴頭才發現自家姐姐還站在門口沒進來,不由略疑惑的看過去。江澄很快也走了進來,一把按住了弟弟的肩,認真道:“你這麽用心,姐姐很感動,但是這已經夠了,不用換更好的了。”


    “那你喜歡嗎?”


    “喜歡的不得了。”江澄迴答。


    鶴驚寒終於滿意了。他點點頭說:“哪裏不滿意你告訴我,想要什麽也告訴我。”


    “好啦。”江澄又輕輕錘了他一拳,“別這麽迫不及待的照顧姐姐,姐姐自己可也是很厲害的。”


    鶴驚寒:“嗯,我知道,很厲害。”


    江澄:雖然弟弟說的真心誠意,但為什麽總感覺到一種安慰的意味?


    沒有和江澄一起待多久,鶴驚寒很快就離開了,據他自己說是去最頂上的試劍台和同門切磋。他經常在外麵跑,難得迴來一趟,一迴來基本上都在虐同門,不,在和他們切磋。


    來的第一天,江澄也沒有到處跑的想法,她先把這個房間轉了一圈,然後來到一扇和隔壁一樣的窗前。


    推開窗,窗外的景色一覽無餘。這個宮殿有個很不錯的位置,從這裏看去風景格外的美,窗外就是白茫茫的雲霧,和她容塵山派的宮殿有點像,不過比起那邊的風景秀麗,這邊的更加壯觀奇險。


    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巨大月行劍,隔得近了看,那把巨大的彎月狀月行劍上甚至還描繪著各種精致的花紋,不斷地閃爍著各種銀色流光。


    這可真是一把漂亮的劍,不僅劍漂亮,裏麵蘊含著的力量也讓人心生顫抖。江澄坐在窗邊鋪著柔軟皮毛的地方,泡了一壺茶,一邊喝茶一邊撐著下巴往外看。


    這段時間她就少有消停的,這具身體各種舊傷和隱患,醫師伍師妹給她看了,特意叮囑她近兩月都安心休養。最大的問題,弟弟找到了。然後背後的小肉翅終於褪掉了,妖丹的事解決了,魔種的事暫時不用擔心,她現在大概就是要多補充靈力,好為肚子裏的胎兒提供充沛的靈力讓她生長,簡單來說就是吃吃吃。


    江澄從儲物袋裏撈出幾樣上雲寺特產堅果的時候,忽然從眼角餘光掠到一個黑影飛速的從窗外掉了下去。


    誒,那是什麽東西?江澄手裏還拿著一個堅果,轉頭看向窗外,然而並沒有發現什麽。她聳聳肩轉迴來繼續拿吃的,就在這一瞬間,她又眼尖的瞄到一個黑影咻的用一種很快的速度從窗外摔了下去。


    這迴江澄放下堅果,跑到窗邊往上看。果然,這迴她很快又看到了一個黑影從上頭摔下來。因為看得很認真,她這次發現了摔下來的黑影是什麽東西了。


    不是東西,是個人。


    穿著無極道觀弟子的黑白雙色道袍,看那衣服款式,還是一百零八無極子之一。沒有禦劍,也沒有運轉靈力,就這麽直挺挺的從上頭的雲層裏掉了下來。江澄還恰好看到了這位無極子臉上滿滿的心塞和苦逼的神情,那位無極子也看到了江澄,然後他瞪大了眼睛,再然後,他就摔下去看不見了。


    江澄:上麵發生了什麽慘劇嗎?怎麽會有無極子掉下來,而且這些弟子就這麽摔下去了不會死嗎?這麽高不禦劍會死的吧?!


    剛想著,她又迎來了下一位直直摔下來的無極子。這一位是個妹子,麵無表情或者說滿臉安詳,不像剛才那個男修還掙紮一下,這個根本就不掙紮了。


    江澄:妹子你為什麽一臉終於可以死了好愉快啊的表情啦!


    這個妹子也摔下去之後,又一個男修摔下來了,這迴的男修十分不淡定,他一邊往下掉一邊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鬼哭狼嚎,因為掉得太快,眼裏掉出來的眼淚沒他下落的速度快,他整個人都掉進下麵的雲層裏看不見了,江澄還看到幾顆眼淚凝聚的水珠在慢悠悠的往下掉。


    到底發生了什麽?


    “哈哈哈,果然,鶴師兄在上麵和其他的無極子切磋呢。”忽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沒有嚇到江澄,她很淡定的抬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伍道友請坐。”


    藥師伍師妹也不客氣的坐下了,將手裏提著的藥放在桌子上,說明了來意,“我發現漏了一些藥,就給你送來了。”


    “多謝伍道友。”江澄抬手給她也倒了一杯茶,“這是我在容塵山派帶過來的茶,試一試。”


    等到伍茗端茶喝了一口,江澄才問道:“伍道友方才說,那些摔下去的弟子是?”


    伍茗扒在窗戶上往外看,笑的幸災樂禍極了。她說:“鶴師兄每次出門歸來都要和其他的無極子切磋啦,每次他都會定下一個目標,如果達不到他的目標,他就會把那些不能合格的弟子從上麵,巨峰最高的試劍台上咻的——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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