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帝是個鷹眼狂人,他整個人看上去就象一把刀,散發著冰冷的寒氣。

    他的年歲已經很大,但他的人就象一個精力充沛的小夥子一樣顯出無比的精神,他這樣的人,隻要站在你麵前,你馬上就會聯想到兩個字——“權利。”

    他的頭永遠都是稍稍有些往上仰著,盡管你比他矮小,或者你根本就是個侏儒,他也不會低頭看你一眼。他永遠穿一種顏色的服飾,黃袍,繡金龍,金龍奔騰的氣勢足以震鑷膽小怕事的常人。他曾經說過,所謂的帝王根本沒有資格玷汙這種高貴的顏色。隻有他,上天護佑的寵兒,才是天下蒼生真正的救世主。

    他不留胡須,每天早晨,都有一雙美得不可方物的潔暇玉臂為他的麵部做一次精心細致的清理。他的頭發沒有一根白絲,他的臉上沒有一條皺紋,不管你從任何角度向他望去,你都不會看出他是一個一千七百多歲的糟老頭子。他將自己保養的很好,有時,他甚至會用比王後貴婦更多的時間來料理自己的肌膚,這種事當然不是由他來做,他的護膚專家足足有一百二十八人。不過這個群體裏的人許多已經無緣無故的消失不見,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那裏。但這個專家群的人數卻是固定的,即使有人消失,馬上又有人頂上。漸漸地,他手下的近臣明白了一個道理。隻要某天咒帝的臉上出現一個哪怕近距離也無法分辨清楚的小紅疙瘩,他的護膚專家就會有幾個人莫名其妙的消失。

    咒帝是個英俊的男人,即使下首陪坐的姬達,五官也沒有咒帝長的精致。詛咒之城的人都知道,除了那雙美得不可方物的潔暇玉臂,世上絕對沒人敢去觸及咒帝那張精致英俊的臉。

    神殿內隻有五個人。咒帝,姬達,三大聖君。

    聽完虛幻的話,咒帝臉上的肌肉明顯有些變化。大魔神的神遺他已經猜到,不是他緊張的對象,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法之領域居然隱藏著一個強如神的尊神,他到底是誰?是哪個時代的老怪物?咒帝猜不透。

    姬達一直都很奇怪。他與三大聖君一行分明是援助法之領域,為何不待麵見法神就倉促而歸?這是什麽原因?即使法之領域出現了一個強如神的存在,咒帝的反應也不該如此強烈,雖然咒帝一向看不起其它幾大聖城,法之領域終歸是詛咒之城的盟友,盟友有強大的存在,對大家都有好處,為何咒帝看上去卻是憂心重重?他沒有問,如果咒帝不想說,他問也不起作用,他隻希望能從咒帝與三大聖君的談話中得到一些線索。

    咒帝沉默了半天,對姬達道:“你娘想你的緊,這裏沒你什麽事,你去看看她吧。這陣子她總是胡思亂想,你去勸勸她,別整天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就說我對她很擔心,要她好生照顧自己的身體。”

    姬達很失望,卻也不強留,向咒帝行禮告退。

    寬長的走廊沒有一個人,人都隱匿在暗處,一般人到不了詛咒之城的神殿,所以走廊上很安靜。

    姬達很迷茫,咒帝難道有什麽計劃?為什麽連自己也不讓知道?他的身份可不小,咒帝的繼承人,詛咒之城未來的掌權者,應該任何機密都不會瞞著他,難道這個計劃牽扯到成尤?姬達開始毛躁起來。咒帝忽然將成尤放出他已經無法解釋,要想讓他猜測咒帝的秘密計劃,那裏能找到半點頭緒。但他不能不想,成尤與他之間的關係相當複雜,何況他已將成尤當成了朋友,如果咒帝對成尤不利,他該什麽辦?難道要裝著毫不知情?

    他腦子一片混亂,腳步卻沒有停下。穿過三座落院,一片翠湖,他停在了一間不大的房屋外。

    “是姬達嗎?”屋子裏的人發現了他,柔聲道。

    姬達整了整麵容,道:“娘,是孩兒,我可以進來與你說說話嗎?”

    “進來吧。”

    姬達推開門,看到熟悉的背影,他心裏一陣溫暖,將不如意的事暫且拋在了腦後。

    婦人正在哀思。她麵前擺了兩塊靈牌,被鑔的一塵不染。

    姬達忍不住歎氣,道:“娘怎麽又不開心了?死者已矣。他們若是知道娘整天不開心,九泉之下,定然不會安心。外公說了,要娘好生照顧自己的身體,難道你連他老人家的話也不放在心上?”

    婦人發出一聲長歎,其間的幽怨足以令人落淚。她從蒲團上撐起身子,轉身麵對姬達,道:“你們男人隻知道爭強鬥狠,一點不將親情、感情放在心上,象你母親這樣的弱女人,不僅要成天擔心你們的安危,還要考慮親人之間的關係,就怕某天親人忽然變成仇人,真要如此,娘怎麽有臉去見地下的姐姐。”

    姬達固然擔心婦人的話,卻不願看見她如此傷感,道:“娘不用擔憂,孩兒這次出門遇上了表兄,他身體很好,武功已精進了不少,人也越發精幹了。”

    婦人瞬間激動起來,有了笑容,道:“是嗎?快與娘仔細說說,這段日子他是怎麽過的。可憐的孩子,從小就沒了爹娘,一個人孤單飄搖在這個心淡情薄的塵世,他是,他是……”說著話,她竟又哭了起來,脆弱的象是一塊得不到保護的瓷器。

    姬達這十年已經習慣了她的反常,輕拍她的背,不停安慰。

    婦人哭得快,去得也快,不長時間,再次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地道:“你看,我這應該高興,怎麽說著說著就傷心了起來。快將你表兄的事情詳細與我說說,他和什麽人在一起?他現在在忙什麽事?他有沒有迴,迴,算了,咱們不說這個,說其它的。”

    姬達笑道:“娘大可放心,表兄並未去死海蜃樓。如今,有兩位仙子模樣的姑娘陪在他身旁。”說到此處,他忍不住想起瑪海冰雪的仙容佚貌,心裏居然起了一絲遺憾,話也停了下來。

    婦人心裏大樂,急道:“知不知道是那家姑娘?脾氣怎麽樣?對你表兄好嗎?”

    姬達陪笑道:“據虛幻聖君猜測,其中一位姑娘是雪山神殿的傳承者,另一位姑娘是欲望之城的夢女。看兩位姑娘溫情悅色,想來對表兄定是關懷倍至,脾氣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婦人聽完姬達的話,神情大變,已經不能用驚駭來形容。

    姬達感覺到不對,趕緊道:“娘,怎麽了?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婦人看著他,眼裏已急出了淚水,喃喃道:“怎麽會這樣?這孩子,什麽人不好找,怎麽偏偏要找這兩個地方的姑娘?他們有將來嗎?血一樣的教訓就在眼前,他怎麽會犯前幾代人相同的錯誤呢?”

    姬達明白了婦人的擔憂,道:“娘不用著急,表兄是個好漢子,絕不是什麽壞人。即使門戶不對,有天大的仇恨,總有解決的一天。何況他們的關係究竟怎麽樣我也隻是猜測,當不得真。萬一他們隻是誌同道合的朋友,豈不是白擔心一場?”

    婦人道:“你不明白,雪山神殿的傳承者豈會輕易與男人撕混?更別說夢欲之城的夢女,她們向來眼高於頂,天生就能迷惑男人,要是沒對你表兄癡迷,怎會心甘情願的與別的女人追隨在你表兄身旁?”

    她的話令姬達身體一緊,難道雪山神殿的仙子真得鍾情於成尤?

    婦人接著道:“別忘了傳你武功的姑婆。也許你還不知道,她就是雪山神殿前兩代的傳承者。象她那樣出類拔萃的人物,依舊在情字上討得一場悲劇,你表兄難道比她還要了得?”

    姬達的心情越來越沉重,既為自己,也為成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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