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百裏外的一棵參天大樹上停了下來,成尤直直的盯著姬達,等著他解釋自己心裏的疑問。

    姬達有些為難,道:“能不能不說原因?”

    成尤道:“行!但我想知道,放我出來是誰的主意?”他可不願姬達為了自己受到嚴懲。若是他私自為之,自己說什麽也不能就此一走,大不了再迴去多呆幾年。

    姬達鬆了口氣,道:“此次放大兄出安神獄,完全是咒帝他老人家的意思,大兄無須多疑。”

    成尤暗自奇怪,摸不清咒帝的企圖,但以不再多問,心裏卻舒暢了不少。

    姬達道:“不知大兄將去何處?可有什麽需要?若有難處,盡管開口,力所能及的事情,姬達定會盡力幫忙。以你我之間的感情,大兄萬萬不能客氣。”

    成尤聞言,心裏一陣感動。忽然間逃出安神獄,了了自己多年的願望,人卻變的茫然了。感覺世界之大,卻不知道該去那裏,難道不顧一切的奔赴法之領域?見自己最想見的人?

    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魔神後裔的身份,到了法之領域還不生出數不清的亂子來?

    成尤道:“我想先去沙家堡。久已不見恩師,不知他老人家現在怎麽樣了。”

    姬達驚叫一聲,象有話說,卻似有些顧忌。

    成尤心神一震,道:“姬達有話明言,無虛忌憚。”

    姬達麵色一暗,道:“大兄遲早會知道,我也無需隱瞞。沙家堡八年前已被夷為平地,冷光朔與紮乃倘誣陷尊師,鼓惑不知情理的江湖肖小歹毒行事,引發了一場驚天血案。”

    成尤麵如紙色,全身抖動不止,斷斷續續地道:“難道我恩師與三位師兄盡遭毒手?這,這……”

    姬達道:“大兄放心。漫天公與謙浦、弛雍兩兄弟得以逃脫,現在居住在法之領域,誰也不敢再去招惹。”

    成尤感覺自己兩退發軟,淚水也流了下來,道:“我的三師兄沙恕人怎麽樣?難道?……你怎麽不提他?”

    姬達遺憾地道:“大兄節哀。恕人兄弟為了保護漫天公,被冷光朔用寒栗刀……”後麵的話他實在說不下去,因為成尤,他也同樣悲傷。

    成尤一聲怒吼響徹天地。十年的囚居生涯,一出牢獄就被現實折磨的體無完膚。自己最親的人如今需要別人庇護,自己最好的朋友再也無法相見。所有事情都是因為魔神後裔,自己人神共憤的邪惡身份。明明是自己一個人的錯,為何要牽連到親人朋友身上?他想不明白。

    瞬間,一股殺氣衝天而起,隱匿在成尤體內的魔氣憤然釋出。天魔與神女的子孫,是魔矣魔,是神矣神,心有所指,神與心合。成尤十年苦修具備的靈氣瞬息轉換,從聖潔到邪惡,引得天空陰雲覆蓋,方圓十裏鬼哭狼嚎。

    大魔神感覺到成尤的轉變,心神震蕩。這才是魔神後裔!這才配當自己的子孫!他樂得將身旁的魂魄抓在手中,隨意揮灑,任意拋飛。管你暈頭轉向,管你要死不活!

    隨著魂魄殺豬般的慘叫聲,隱匿的守護神現出了實體,將一句話瞞過大魔神傳入成尤腦海,成尤漸漸安靜下來。

    風吹雲散,成尤身上的魔氣迅速散開,與空氣化為一體。鬼哭狼嚎的聲音同時消失,烏雲散開,柔和的落日露出臉龐,一切再次恢複自然。

    大魔神驚訝的停住了對魂魄的折磨,將它摟在懷裏輕輕撫摩。他痛恨這個世界,他痛恨成尤。一點點!隻差一點點,成尤就將達到魔神的境界。小雜種這是什麽會事?大好機會忽然而止,難得的突破輕易就被放棄,他恨不得跳出去給成尤兩嘴巴。

    萬幸沒被他察覺到守護神使了手段。要不,還不立刻衝過去一搏生死?

    成尤穩住心神,臉上恢複了冷靜,冰冷地道:“不管怎樣,冷光朔、紮乃倘必死!冷家堡與倮穀同樣要在這個世上消失。”他再也不是十年前的成尤,哪個修行低微的懵懂少年。如今,他有十足的能力,達成他心裏的目的,做到他想要做的事情。

    姬達同樣被成尤的變化嚇住。當成尤身體被魔氣包圍時,一股足以移山添海的能量險些將他逼下樹頂。他感覺成尤進入到更高一層的境界,自己拿他已經無能為力。

    眼見成尤恢複平靜,魔氣隨之而止。他明白成尤放棄了入魔!這需要多大的韌性?需要多大的勇氣?凡人入魔後,身體會發生實質性的變化,擁有許多誰也說不清的技能,掌握遊移在塵世間所有鬼靈的能量,可以說是一次一步登天的機會。若是將成尤換成自己,自己能不能抵禦這種誘惑?

    姬達對自己的朋友又有了更深層的了解。第一次懷疑起咒帝的話來,因為他有依據,成尤的放棄足以說明魔神後裔也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改變身上的汙跡,完完整整的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好人。

    姬達聽了成尤的話,道:“大兄的心情姬達完全了解,隻是這番心思可要落空了。”

    成尤虎目圓睜,怒道;“為何?難道還有誰要橫加阻攔?”

    姬達道:“這倒不是。冷家堡與倮穀在八年前被法神的傳承者摧毀。如今,江湖上再也沒有這兩個門派,大兄雖有怒氣,卻是再也無處可泄。要是大兄憋的慌,不妨揍姬達一頓出出氣,千萬別憋出什麽毛病來。”

    成尤再次大吃一驚,失聲道:“法神的傳承者?難道是李姑娘?”

    姬達怪眼一翻,道:“正是執法者李靜怡!難道她是大兄的朋友?”

    成尤心裏一暖,心裏好受了些。李姑娘會為沙家堡出頭!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她是為了執法?還是為了自己?成尤捉摸不透,但李靜怡有這份心,他卻比自己報仇還要暢快,腦袋裏再次被她的倩影裝的滿滿的,記不起其它事情來。

    成尤道:“一麵之交,成尤不敢奢望她把我當成朋友。欠此天大的人情,不知將來如何相報。”

    姬達見他神情閃躲,笑道:“那也容易。若是將我變成大兄,定然以身相許。終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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