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縣府的後宅內,郭裕民正和郭先生二人坐在飯桌前推杯換盞,雖是正午卻已經醉的熏熏然了。、


    “來,堂哥!此番得到權少垂青,以權少在萬法宗的地位,有他相助,堂哥調任州府可以計日而待啦!”郭先生起身,舉起一杯酒向郭裕民說道。


    “哈哈,此番事成還多虧了賢弟相助!若不是賢弟交遊廣闊,為兄也難以結識權少,這是一百兩黃金,今後為兄在外為官,權少身邊還要賢弟多多打點!”郭裕民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邊的一個木盒推到了郭先生身邊。


    “堂哥見外了不是!今後咱哥倆互為表裏,一家人呐就不說兩家話,哈哈!”


    “賢弟啊,為兄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這不問吧心裏也著實不踏實!”


    “堂哥有話直說,左右又無外人,你這府宅又有唐庭氣運庇護,就算有人擅闖,官印在手你也能有所察覺,有什麽好顧忌的!”郭先生捏了一顆花生放到嘴裏嚼的脆響,毫不在乎的說道。


    “既然堂弟都這麽說了,就恕為兄直言了!要說這紫陽老人的大名咱可也是如雷貫耳了,隻是聽聞這紫陽老人喜怒無常,權少雖然一時得其青睞,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為兄是擔心日後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郭裕民一邊說著,一邊親自給郭先生斟了一杯酒。


    “嘿!這有什麽,我在萬法宗坐牢...做、做客的時候,可是聽說了,這權少之所以可以成為紫陽老人的關門小弟子,是因為他就是紫陽老人的私生子!”郭先生把嘴湊到郭裕民的耳邊,悄悄的說道。


    聽了這話,郭裕民的心呐才算是落進肚子裏,哈哈大笑了幾聲,便繼續和郭先生一起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好不快活。隻是喝著喝著,郭裕民突然現屋外安靜的有些詭異,剛剛還有仆役來迴走動的聲音,現在別說腳步聲了,就連守宅的犬吠聲都聽不到了!


    郭裕民心中一動,連忙拿出自己的官印握在手中,就在此時,他的房門突然炸裂開來,兩座石獅子破門而入,直直地砸在二郭放在飲酒的桌案上!


    這郭裕民到底是進士出身,煉氣化神也有些年月了,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便已經躲閃開來,可他堂弟郭先生就沒有這麽幸運了,左腿牢牢的被一座石獅子壓在下麵,淒厲的慘唿叫的讓人心煩。


    到了這個時候,郭裕民才現,被扔進屋內的石獅子,赫然正是縣府衙門外的兩座鎮府石獅!


    “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擅闖縣府!給我鎮壓了!”郭裕民祭起自己的官印,官袍無風自鼓,也不待煙霧散去就準備直接調動縣府的氣運之力,先將對方拿下!既然都已經打到此處了,就一準沒有和解的可能了,既如此,隻有先下手為強!


    一道堂皇鎖鏈自塵霧中垂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郭裕民手中的官印倒卷而迴,度之快就連郭裕民都沒來得及阻攔!


    事實上,當郭裕民看到那道堂皇鎖鏈之時,心頭寒意便止不住的蔓延,別人不識得那鎖鏈是什麽,他又怎麽會不知!這鎖鏈又稱官鎖,在唐庭的官品序列之中,高品級官印可以直接外放官鎖封禁下品官印,使得治下官員失去唐庭氣運庇護,以此降罪嚴懲!


    一般來說,外放官鎖已經是撕破了所有的麵皮,幾乎沒有絲毫迴轉的可能!所以當自己的官印被收之後,郭裕民直接跪倒在地大聲悲唿著祈求道:“上官饒命,卑職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縣府之地有萬民氣運庇佑,尋常靈動期修士均是無法強闖的,隻是這個尋常顯然不適用於6羽身上!拾階走到雲間縣府的正門,6羽便伸手而出,左掌內代表6羽唐庭爵位的玉牒光芒一閃而過,剛剛還阻擋著6羽前行的氣運壁障便已消失不見了。


    “封鎖雲間縣府,徹查所有涉案人等,在冊之人盡數鎖拿!”6羽冰冷的聲音傳來,彭越便興奮的指揮起自己帶來的親兵依令執行!


    不理會雲間縣府內的雞飛狗跳,6羽便徑自往縣府後宅行去,在氣運壁障消失的一瞬間,他的靈念探測而出,便已經知道這縣府之尊身在何處了!彭越把自己的親兵都支走之後,才現6羽已經走開了!高喊了幾聲,就準備追過去,又想到這次給6羽撐腰,氣勢一定要給足,便伸手抓起縣衙正門口的兩座石獅子,氣勢洶洶的跟著6羽一起往裏走去。?¤◎?◎


    郭裕民和郭先生的談話,6羽在門外聽的是清清楚楚,等到彭越一時忍不住將石獅子丟進房內的時候,6羽心中也是一陣煩躁,揮手間用自己的爵位玉符封住郭裕民的官印,便讓彭越將屋內二人鎖了,一路拖行到縣衙正門口!


    此時的縣衙正門外,天策文書上在列的所有雲間府涉案衙役、師爺和一眾幫兇盡皆被鎖跪在門前,等到郭裕民被彭越像丟沙袋一樣丟到眾人之中的時候,圍觀的百姓中已是一片叫好聲!


    “兵不得幹政!你擅闖我雲間縣府,視同謀反!彭越,我要上奏彈劾你彭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等到郭裕民在後宅看清抓著自己的是徐州兵部平妖軍副帥彭越的時候,便出言威脅了起來!


    “兵不幹政,這是鐵律!”


    “你他娘的都到這時候了還死不悔改!老子隻是奉命行事,你倒是有本事參一本給我看看!”彭越的大腳直接在郭裕民的臉上踩了兩腳,許是覺得踩了這種垃圾會髒了自己的鞋,彭越又將踩過郭裕民臉的鞋底在青石板上用力的蹭了幾下!


    “敢問主事的是哪位大人,不知下官身犯何事,下官冤枉呐大人!”既然拜錯了碼頭,為了活命,郭裕民便納頭繼續求饒了起來。比起尊嚴,活著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


    “足國之道,節用裕民。你表字裕民,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6羽聲音淡漠的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說道。


    因為是腦袋在下,雙手在上的被反扣著戴的枷鎖,此時跪在地下的郭裕民根本無法抬頭看清楚6羽的模樣,他隻能勉力瞅著6羽的踏月追雲履,猜測6羽就是如今的主事人!雖然疑惑這位上官怎麽是孩子的聲音,但聽到足國之道,節用裕民這句,郭裕民就看到了希望。


    隻要上官也是儒修出身,就有生還的可能!


    “迴大人話,正是如此!下官幼時家境貧寒,全靠苦讀才有今日!後蒙恩師賜字,聽了下官的經曆,一時感歎四民艱辛,這才用賜字裕民,傳授下官足國裕民之道!”


    “原來這些道理你都懂啊!既然知法犯法,你覺得罪加幾等比較合適!”


    “下官不明白您在說什麽?下官冤枉啊!”


    “嗬嗬,你這個時候覺得冤枉,好啊!好得很!你們呢,你們可是都覺得自己是冤枉的?”6羽笑嗬嗬的對著衙門口被鎖銬著的眾人說道。


    眾人聞言連忙叩,山唿冤枉,請大人明察!


    “既如此,今個兒就正好讓你們感受一下被冤殺的滋味!左右聽令,除此二賊外,其餘諸人就地腰斬!”6羽點了一下郭裕民和郭先生之外,大袖一揮便冷酷的下令道。


    “且慢!汝是誰人門下,小小年紀怎可如此酷毒!數十條人命豈容你一言而決,腰斬!你可知腰斬是何等酷刑!”一名白蒼蒼的老者在幾名學子的攙扶下來到縣衙門口,對著6羽怒斥道。


    “此人乃是當世大儒明道先生,橫渠先生的摯友!先前倒也聽聞這郭裕民為了討得橫渠先生寬心隻身攔住明道先生歸鄉的車馬,祈求明道先生在雲間學宮教化一方!算來這也是他在此地做的唯一善事!”


    6羽聞言依舊麵無表情的下令:“行刑!”


    “誰敢!”明道先生怒衝冠地說道。


    “殺!”軍卒以執行命令為天職,當6羽最後一句殺在眾人耳邊炸響的時候,所有彭越帶來的軍卒便已經知道6羽殺意已決!


    眼見明道先生就要出手阻止6羽的時候,深知大儒威嚴的彭越,一個健步衝到明道先生麵前,恭敬的將天策文書遞了過去。


    就在明道先生低頭掃視文書的眨眼功夫,“噗噗噗!”的響聲傳來,血腥之氣便已彌漫在整個雲間縣府門外的廣場上,幾十名被腰斬之人在地上抽搐、爬行,其場麵之慘烈,讓圍觀之人不忍直視!


    “造孽呀!”也不知明道先生究竟是感歎眼前這一幕,還是心痛於文書中所言,此刻的明道現在仿佛一瞬間衰老了許多,許是他做夢都未曾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竟會生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罷了罷了,此番乃是老夫出言無狀,向諸君賠罪!”明道先生說完,竟然真的向6羽等人深深的做了一揖!這個動作可著實嚇壞了彭越等人,當下連忙跳了開去,倒是6羽絲毫不為所動。


    “老夫今日以自身文名替古月王家冤魂平反昭雪!”明道先生起身之後,便施展舌戰春雷之術,將郭裕民等人的罪行公之於眾!他的口中每吐出一個字,虛空中便有一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憑空凝結,待到最後一個字從明道先生口中突出的時候,所有金字匯聚在一起竟組成了一方道力石碑,佇立在雲間縣衙門前!


    遍讀碑文,赫然正是明道先生先前所言王家之冤和郭裕民等人貪贓枉法之罪孽!6羽見狀,心中也是微微歎了口氣,他才隻有十歲,日後還有太多的路要走!此番腰斬一事,6羽雖自認問心無愧,但從此之後嗜殺的惡名是逃不掉了!


    此時明道先生的舉動分明是用自身的文名替6羽作保正名,今後天下若有非議,便盡皆會由明道先生接下!6羽雖然心中從來沒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好人,經曆了這麽多事之後甚至隱隱覺得如果惡名可以震懾諸惡,護持親友,那麽即使成為惡也無所謂。隻是此時麵對明道先生的饋贈,6羽心頭也著實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本想讓他們也嚐嚐被冤殺的滋味,未曾想明道先生宅心仁厚,到最後也算是讓他們死了個明白!今日可巧,雲間縣府諸君都在,6羽不才請借明道先生石碑背麵,為諸君留下幾句話!”6羽向明道先生躬身一禮之後,便寄出昆吾劍,徑自走到石碑背後,劍氣吞吐間、石屑紛飛。


    6羽寫完之後便不再言語,縱身一躍便跨上縣府衙前的一匹官家龍馬,探手一招就扯住鎖扣著郭裕民和郭先生二人的鐵鏈,縱馬向古月鎮奔去!他要送這二郭去給王家之人陪葬,血海冤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淒厲的慘叫聲從正在被拖行的二郭口中傳來,本來還有些於心不忍的眾人,突然現九天之上有一道浩氣長虹直直的砸落在6羽剛剛提筆的石碑之上!竟是民心所向才能形成的氣運玄黃!


    緊接著一道道金光自6羽提筆的碑文背後爆射而出,幾道金光閃閃的大字投射在雲間縣府的上空,久久不能消散!


    眾人凝神細看,卻正是:“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蒼難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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