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山腳便是會稽郡,陳新和一嗔望著山腳下的城郭,信步緩緩走去。如今正值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和慷慨悲歌的北國風光不同,這裏的景色帶有吳越之地慣有的溫柔。而且男耕女織,阡陌交通,一派安樂的景象,完全沒有許都那種金戈鐵馬,秣馬厲兵的緊張感。


    進城的時候,城門令把二人攔了下來,小胡子將領用狐疑的眼神望著這兩個奇怪的人,尤其是一嗔的光頭引起他強烈的好奇,手裏翻來覆去的檢查著兩個人的路引,仔細想尋找出什麽破綻。靖安曹出品的東西自然是品質有保證,城門令經過仔細的檢查後,不得不頹然的承認這個陳新和一嗔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乃是籍貫廬江的良民。於是揮揮手叫手下放行。


    “你是哪個寺廟的僧人?”一個小吏在搬開路障的時候好奇的問道。


    “貧僧在洛陽白馬寺出家。”一嗔平時嘴裏抹油口無遮攔,但是不貧嘴的時候卻總能裝出一副寶相莊嚴的高僧摸樣,陳新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有人格分裂證。


    “白馬寺?莫不是東都洛陽的白馬寺?”那個小吏似乎是對佛教有點研究,來了興趣。


    “阿彌陀佛,正是。”一嗔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徹底出乎了陳新的預料,那個小吏眼睛放光,拽住一嗔的袖口不放,嘴裏高聲喊著電視劇裏常見的龍套台詞:


    “鄉親們,快來看啊,白馬寺的聖僧來到我們會稽了。”


    這一嗓子可了不得,路上賣菜的小販,挑水的擔夫,趕集的大媽…三教九流,統統圍了上來,眾口紛紜,都拽著一嗔的袈裟向他祈願


    “大師大師,我家孩子咳嗽老不好,多半是肺熱,可怎麽辦啊?”


    “大師大師,隔壁二狗老是欺負我。你要幫我報仇。”


    “大師大師,俺去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差好多,這是怎麽迴事啊?”


    “大師大師,我家的公牛突然生了個小牛犢,這是不是有什麽預兆啊?”


    “大師大師,我和娘子已經結婚三年,可是還未曾有子嗣…”


    “大師大師,我夫君他…素有那個…那個隱疾,針藥無用,求大師幫忙。”


    …


    一時間眾人把一嗔團團圍住,紛紛求他顯聖,一嗔看向陳新,投以求救的目光,陳新翻著白眼,示意這種事情他也沒辦法。眼看今天如果不露什麽手段是難以逃脫,一嗔沒辦法,得使出淨土真言,口中喃喃有詞,佛光閃現,熠熠生輝。


    周圍的會稽群眾見到這種異像,紛紛拜倒在地,不斷叩首。然而念完佛經,一嗔露出尷尬神色,因為淨土真言除了鎮壓邪祟,恢複精神之外別無它用,對於他們剛剛所求之事沒有半點幫助,發愁沒辦法下台。


    突然一個年輕人分開人群走了進來,對著不停磕頭的那男男女女們熱情洋溢的高聲說道:


    “鄉親們,鄉親們!大師已經施展了法術,大家放心的迴去吧,他遠道而來,也累了,我們改天再來參拜大師,好不好!”


    眾人聽說已經施過法術,一邊道謝一邊起身,有的就心滿意足的離去,有的還想再摸摸大師的金身,求點福氣。一時間人群騷亂起來。那個年輕人拉著陳新和一嗔,趁亂躲進了邊上的小胡同裏麵。


    剛躲進去沒喘口氣,那個年輕人剛剛還如同陽光般燦爛的臉色突然就陰沉下來,他惡狠狠的看著陳新和一嗔,恨恨的說:


    “你們兩個蠢貨,為何搞出這麽大動靜?”


    陳新和一嗔麵麵相覷,不知道從何說起。那個年輕人滿口白癡蠢貨的罵個不停,繼續說道:


    “郭嘉是怎麽迴事,竟然派來你們兩個白癡。”


    陳新聽到郭嘉的名字,明白過來。問道:


    “難道你是那個什麽廬江小吏…叫…叫…”他一時忘記了郭嘉錦囊裏的名字


    “焦仲卿。”年輕人以為他說的是“焦”,沒好氣的迴答道。


    陳新想起來了,郭嘉的錦囊寫的是廬江小吏仲卿,當時他隻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不過古人名字之中帶卿的很多,他也沒有在意。現如今聽到他自報姓氏,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傳誦千古的名句。


    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


    陳新看看一嗔,發現這個二貨還在忙著展平剛剛被拉扯皺了的袈裟,絲毫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


    “額,仲卿兄…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劉蘭芝的人。”陳新試探的問道。


    沒想到焦仲卿聽到這個名字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右手從身口中抽出一把短刀,指著陳新說:


    “你們把她怎麽樣了?不是說好了麽!我答應你們來刺殺孫太守,你們就放了她!郭嘉說話到底算不算話!”


    陳新倒吸一口冷氣,一塊塊事實的碎片浮出水麵,終於讓他拚湊出當前的大概情況。在孔雀東南飛中記載,焦仲卿曾經有事情離開了家一段時間,這才導致了他和劉蘭芝二人雙雙殉情殞命的慘案。看來這段時間他是被郭嘉用妻子脅迫,不得已離開廬江老家家來刺殺孫策,也就是他們現在正在經曆的情節。


    同時三國演義上說這個時候孫策正密謀襲擊許昌,曹操心中難以決斷是北上繼續和袁紹在官渡死磕,還是迴許昌防備孫策。郭嘉向曹操獻策說不必擔憂孫策,而且預言江東霸王為人輕狂,必定死於小人之手。現在看來這並不是什麽預言,而是郭嘉早已經安排好刺客刺殺孫策。


    “你說話啊!你到底把蘭芝怎麽樣了?”焦仲卿擔心妻子,心中焦急,又不敢真的對陳新動刀,隻得用手拽住他的衣襟,將他拎了起來。


    “嘿,嘿,嘿,哥們兒你怎麽說變臉就變臉啊,誰啊誰啊,咱也不認識什麽劉蘭芝啊。”一嗔看這個情況不對,急忙來勸架。


    “仲卿兄,你放心,蘭芝現在很好,不過你先在要趕緊迴家,否則她可能會有危險。”陳新認真的說,他對於這個千古慘案經常心有戚戚,所以很想幫他一把。


    “我何嚐不想迴家,但是如果我沒能殺死孫太守,郭嘉一樣不會放過她的。”焦仲卿鬆開手,把陳新甩到一邊。長歎口氣。手伸向懷裏,拿出一個錦囊,和郭嘉給陳新的樣式一模一樣,他打開錦囊,隻見裏麵是一縷秀發。


    他妻子劉蘭芝的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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