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家裏人也跑了出來,聞到了濃烈的農藥味道。家裏人立刻意識到了是什麽情況。孫小紅跑過去,氣的在張愛娟肩膀上捶了幾下,“你這個死丫頭,咋輕賤自己呢,有什麽還比死更可怕的嗎?”


    奶奶也是痛心,“愛娟啊,你怎麽能這樣呢。你死了不是便宜那王八蛋了?走,給我迴屋去,別在這裏讓左右鄰居笑話!”


    愛麗和阮凝把張愛娟拽起來,弄到了屋子裏。張愛娟捂著臉哭,大家勸的嘴都幹了,此刻,也不勸了她,讓她哭去,總有哭夠了的時候。


    十幾分鍾後,張愛娟總算不哭了。卻哽咽著說:“事到如今,我不死還能怎麽活下去。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姐!”愛麗氣得一臉煩躁,“你是不是傻?你也不想想,你死了,他就能內疚一輩子,後悔一輩子?我敢保證,不出三個月,他就把那女人娶迴家,睡在你辛辛苦苦蓋起的房子裏,打你孩子,吃你的糧食,而你呢,一死了之,在土裏等著腐爛吧!你好好想想,你甘心嗎?”


    孫小紅大概覺得愛麗的話說的重了,瞪了她一眼,愛麗卻說:“怎麽了嘛,我說的不對嗎?”


    其實阮凝從來就沒多說過什麽。畢竟,兩口子的事,別人是理不清的。有些夫妻,老公渣到極點,但還是不想離婚,別人要是管的多了還被埋怨,所以,她隻能想先看看什麽情況。


    沒想到,大半夜的張愛娟去尋死。阮凝真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愛麗話糙了點,但理不糙。大姐,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就是死,也得死到他家門口,讓他不得安寧,一輩子做噩夢,咱家人也好有個說理的地方,你死也算是有價值了。


    你這大半夜的死自己娘家算什麽?讓你爹娘,年邁的奶奶,一大早醒來親眼看到自己親閨女,親孫女死在自己家院子裏,悲痛欲絕?還是,你到這個地步了,還心疼你那個男人?不想他有麻煩?”


    “我……”張愛娟被愛麗和阮凝的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張建國也氣道:“愛娟,你也別哭了,你現在就給大家一句話,你到底是還想繼續跟那男人過還是真不想活了?”


    “我……”張愛娟欲言又止,看得出來,她死的念頭已經過去了,“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跟他繼續過,我咽不下這口氣,可是不跟他過,我能怎麽辦?我讓他跟那女人斷了,他還打了我,一點悔改的心都沒有!”


    孫小紅也沒了主意,求助地望向了阮凝。她一向有主意,而且頭腦清楚,急忙問:“小凝啊,你說,這事怎麽辦好,我這也沒主意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出離婚的選擇的。而且,姨媽一家人明顯也沒有離婚的念頭,“既然不知道怎麽辦就先不要做決定。大姐,你先在這邊住幾天,散散心。或者,我幫你找一份工作,你先做著,以後再做打算。”


    愛麗也說,“對啊。大姐,你就別迴去,除非他求你迴去。家裏孩子反正有孩子奶奶照看著,吃不了苦。這樣,你每天跟我去上班吧。我賣化妝品正缺人手,你去幫我忙。”


    “上班?我成嗎?可我要是長時間不迴去,王茂山跟那女人會不會更黏糊,到時候萬一跟我離婚怎麽辦?”


    阮凝聽的無語,也就不吱聲了。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幾句話就能扭轉過來的。


    愛麗卻是又氣了起來,“離就離,就算離婚,你不同意的話,他還能單方麵的跑去辦理手續不成啊?”


    “你說的也是。我在家,也管不了他。可是上班,我能行嗎?我什麽都不會。”愛娟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一下,愛麗忙說,“大姐,你上學的時候可是全班第一。你現在咋這麽看輕自己!”


    愛娟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她上學全班第一,做活也做得好。後來生了一場病,學就沒上了,年齡一到就嫁給了王茂山,一直在家伺候一家老小,活的完全沒了自我。


    阮凝也說:“大姐,不會的東西可以學嘛。你就是天天坐在那裏看也能看會的。凡事要對自己有信心。”


    “那,那行。”


    第二天,一早,愛麗和阮凝就開始準備了。兩人換了漂亮的衣服,還畫了一個淡淡的妝,看上去青春靚麗,嫵媚動人。


    愛娟看著倆妹妹,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啥衣裳啊?好看是好看,感覺有點怪怪的。還有你們倆的嘴……咋那麽紅。”


    愛麗和阮凝對望了一眼後,阮凝從自己包裏找了一套衣服出來,愛麗拿了自己的護膚品過來。


    “大家,把衣服換上。”


    愛娟一看,是一條裙子,急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可穿不了這東西。”


    “大家,這是去上班,你得聽我們的。”愛麗拽過衣服來就塞愛娟手裏,“快點,不然要遲了啊。”


    愛娟扭扭捏捏地把裙子換上,跟愛麗當初一樣,手腳不知道該放哪兒,總覺得是渾身都不自在。其實愛娟長得不差,隻是有些經常勞作所有有些滄桑。


    “姐,你這發型也不行。跟老太太似得。”愛麗直接把愛娟盤起來的頭發弄開,阮凝走過去,“大姐,我幫你換個發型。”


    愛娟坐在凳子上,由著倆妹妹折騰去了。


    阮凝把愛娟的頭發從左耳那邊開始編,一直編到右耳邊,在劉海上方形成一個辮子,下麵的頭發披散著,而辮尾跟左邊的一縷頭發綁在一起。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時尚不少。


    最後,幫愛娟塗抹護膚品,然後畫了一個淡淡的妝。愛麗把鏡子拿過來給她照,愛娟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媽呀,這是我嗎?”


    愛麗笑著誇讚:“當然是你了。大姐,你本來長得就挺漂亮的嘛。打扮打扮就是美人一個。開始可能不習慣,但習慣了就好了。”


    阮凝把大姐拽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姐,這才是一個三十歲的人該有的狀態。相信我跟愛麗,你真的很好。”


    愛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怎樣,臉有些紅,“那,那我今天就穿成這樣出門嗎?會不會被人笑話啊?”


    “不會的,現在好多人這麽打扮的。走了走了,時間不早了。”愛麗說著往外走去。


    阮凝用自行車載著姑奶,姑奶抱著阿福,愛麗則載著愛娟,一起去了商廈。這個點,顧客還不多。阮凝讓姑奶抱著孩子去二樓玩,阮凝和愛麗則在一樓化妝品櫃台教愛娟化妝品的一些知識。


    愛娟不笨,也讀過書,所以接受的很快。就是憋在山村太久,思想固化了,“好。好,你們忙你們的,我再好好看看說明。”


    “嗯。大姐,你加油哦。”阮凝鼓勵了大姐後就上樓去了,愛娟卻忍不住問:“愛麗啊,這商廈是新蓋起來的吧?”


    “是啊。這是阮凝蓋的,咱爹媽出了一小部分錢。”


    “阮凝蓋的?”愛娟好像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震驚無比,在她的認知裏,女人就是洗衣做飯帶孩子的,阮凝的事跡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對啊。你還不知道吧,阮凝婆家對她極其不好,日子也是過不下去了,她直接帶著孩子離婚了。自己做生意,養車開商廈,活的不知道多瀟灑。”


    愛娟不敢置信地說:“我記得阮凝以前文文弱弱的,現在這麽厲害啊。”


    “人總是會改變的嘛,你看我,以前也覺得上班好,每天拿個死工資,穿一件時髦的衣服就覺得不敢見人,可現在,我也改變了不是嗎?”


    “是啊。你也變了。”愛娟滿眼羨慕,原來,自己活在伺候一家老小世界的時候,別人都在改變著,隻有她好像活在井底的青蛙。


    愛麗摟住大姐的肩膀,“大姐,你也趕緊改變吧。我希望你好,看你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


    愛娟輕輕拍了拍愛麗的肩膀,“是大姐不好,讓你們擔心了。你放心,大姐會努力的。”


    “這才是我的好大姐。”愛麗說著的時候,有人過來買化妝品。愛麗急忙招唿,是個老顧客了,所以說話也很隨意。


    “愛麗,你請人幫忙了啊。”


    “這是我大姐。在家沒事,過來幫幫我的忙。”


    “喲,你們家是出美女啊。你大姐也這麽俊俏。今年多大了,結婚了嗎?正好,我家有個親戚托我說媒……”


    愛麗笑道:“我大姐都三十了,孩子都倆了。”


    “哎喲,我的天啊,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啊。愛麗啊,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那親戚的孩子,你就不考慮考慮嗎?”


    “我還小,不著急。對了,我們新上了一款,你試試這個,對皮膚特別滋潤的。”


    愛麗推銷自己的新產品,愛娟卻被誇的心裏起了波瀾。她在家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家庭婦女,人進三十,年華易逝,可今天,別人誇她漂亮,甚至說她年輕,讓她突然對自己有了一種新的期待。


    ……


    阮凝開業沒多久,但錢已經賺到不少了。把車子的貸款也還掉了,手頭還有不少錢,而且每天都有不少現金進賬,所以,她打算再買一輛拉煤車。現在有倆司機,完全可以再擴大經營。


    隻是現在個人買車是很難的,除非還是通過一些單位。阮凝想到了縣裏在開礦,肯會用到運輸車,完全可以通過縣裏購買一輛車子,可是,那就要麻煩到霍文森,最後想了想還是罷了。


    她決定去一趟s市,找她之前買車的那家運輸公司。


    阮凝這次去是搭自己家拉煤車去的。她到了目的地後,拉煤車就去裝煤了。她在市裏逗留一天,正好下次拉煤車來,再把她捎迴去。


    “怎麽,你又要買車?”經理再次見到阮凝,一眼就認出了她。


    “對啊,經理,所以,又來麻煩您了。”阮凝把自己帶來的禮物放在桌上,“經理,這是我從家裏帶的土特產,您嚐嚐。”


    “咱可不興這一套的。東西你拿走,忙想幫你,但公司最近沒有購車的打算,而且,車子也沒有淘汰的。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別的公司或者廠子。”


    “那真是太麻煩也太感謝您了。”阮凝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後離開了。她買了一些東西,坐電車來到了駕校。


    愛民聽有人找他,高興地從課堂上出來。一看是阮凝,他開心地快步了幾步,“姐,你怎麽來了啊?”


    阮凝打量了一下愛民,瘦了,也黑了,“來辦點事,順便來看看你。怎麽樣,學車難不?挺累的吧?”


    愛民搖頭,“不累。”


    “你上完課沒?”


    “再有十幾分鍾就結束了。”


    “那你去上課,我在那棵樹下等你。”


    “好。”愛民趕緊跑迴去上課了。阮凝則坐在樹下的一個木板凳上等著。有時間,她也得來考一下駕照。


    十幾分鍾後,阮凝等到了愛民。姐弟倆先去了他的住處。單身漢,家裏亂的呀,愛民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收拾屋子一邊說:“姐你坐坐,我給你倒水喝。”


    阮凝打量了一下屋子,“別忙了。我就是來看看你住的環境。亂是亂了點,但還不錯。高原幫你找的地嗎?”


    “是啊,是姐夫幫我找的。姐,你來這兒,要不要給姐夫打個電話?”愛民挺感激高原的,來這邊沒少麻煩他。


    “你幾個姐夫啊?我跟他都離婚了。”


    “一時間改不過口來,那我喊他啥?高原?高大哥,怪別扭的。”


    “算了算了,想吃什麽,姐帶你去吃。”


    “想吃肉!”


    “好,吃肉,管夠你吃,走!”


    阮凝和愛民來到了一家飯館,要了一份紅燒排骨和兩個三個炒菜。愛民大概是很久沒吃肉了,吃的狼吞虎咽的。


    “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愛民吃了一大口,也問:“姐,你這次來有啥事啊?辦好了嗎?”


    “現在不是有兩個司機了嗎?想再買一輛拉煤車。不過,不太好找。”


    “買車?”愛民眼睛放光,“要不,問問駕校老師有沒有什麽門路。”


    “明天再說,這事不急。你趕緊吃吧。”


    “哦。”


    吃了晚飯,愛民陪阮凝找了招待所住下後迴了自己住處,看了看阮凝給他帶來的一大包東西,兩身新衣服,還有一些吃的東西以及錢。


    姐姐對他太好了,可是他卻什麽忙也幫不上!


    恨自己無能的時候,突然想到,姐夫在這裏當兵,認識的人多,說不定有辦法呢?愛民想著就跑到樓下去打電話了。


    第二天一早,愛民就跑去找阮凝了。“姐,我幫你問了駕校老師。他說有個廠子的運輸車要賣掉換新的。讓我們過去看看。”其實,是高原介紹的。但是姐夫不讓他說是姐夫幫的忙。


    “真的?”


    “真的!”


    阮凝一開心也顧不上吃早飯了,跟著愛民就來到了郊區的廠子裏。因為廠子不景氣,不幹了,所以這車子也要賣掉,正好被阮凝趕上了。


    廠長一臉落寞地看了一眼自己廠子裏的車,說:“這兩輛車,都是七成新。你要是有能力,一並買去,我給你算的便宜點。”


    阮凝想了想,兩輛車買下來錢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司機。不過,司機找一找還是能有的,所以,考慮了一下問:“兩輛車,您賣多少錢?”


    “兩輛車七千塊。”


    “再少點吧。”


    “是啊,您就再給便宜點吧?”愛民最近學駕照,學了不少機械知識,加上之前跟車有不少經驗,所以,對車還是蠻懂的。檢查了一番,覺得這車很不錯。


    阮凝和愛民一起講價錢。廠長眉頭一皺,“你們兩個小鬼,我已經說的是最低價了。就不要再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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