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成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把蕭萱帶了迴來。

    她穿一套很舊的男人裝,原先應該也是做男人打扮的,但在葉元裴那裏,把頭上的帽子弄丟了,發帶也開了,亂糟糟的披了一頭。

    蕭家落敗的這幾年,她的日子應該不好過,所以麵色不是很好,眼裏帶著兇狠的戾氣。

    她的五官和臉型,長的都跟蕭貴人神似,可皮膚,眼神,還有如今的整個人身上的氣勢,又都跟當初的蕭貴人不同。

    蕭萱進宮的時候 ,是被打暈之後,用轎子抬起來的。

    在她沒清醒之前,莊思顏親自帶人給她擦洗了身子,換了幹淨的衣服,也把頭發重新梳了起來,甚至給她化了簡單的妝。

    這些事淩天成本來不想讓她做的,但莊思顏不放心。

    盡管蕭萱現在對他們來說是個罪人,但她畢竟也是個女子,經了別人的手,萬一有點什麽事,莊思顏會很內疚的。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她寧願自己親手去做。

    重新打扮過的蕭萱,不知道跟當初她進宮時像不像,但是跟那時候的蕭貴人,卻是有六七分相似的。

    “把她話床榻上,你們出去吧。”莊思顏吩咐宮女們:“都在殿外侯著,她如果醒了,有什麽吩咐,你們按她的要求去做就好。”

    宮女們應了,一齊退到寢殿外麵。

    莊思顏也出去了,但她沒走遠,而且墨雲也在淩霜閣裏。

    既是蕭萱有問題,既是莊思顏同情她,可她到底也不是當初跟著姐姐一同入宮的小女孩兒。

    她現在是天問宗的高層,她會武,手裏隨便拿到一個什麽東西,都能當成兇器。

    莊思顏可不能拿宮女的性命給她練手,而且她也要看看她醒來後是什麽樣子。

    太醫那邊送來了藥,給她喝下去後,不過片刻,床榻上的人便悠悠轉醒過來。

    蕭萱睜開眼睛時,有些迷茫,因為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帳頂。

    那帳頂用淺粉色的絲布織成,一路延伸到四邊的柱子,垂下來的部分繡了好看的折枝花朵,兩邊還用相同的布挽了花。

    這個裝扮,與她當初在蕭家的閨床好相似。

    她睜開眼,怔怔看著床上的一切,有點不太敢動。

    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後來蕭家發生的一切都是做夢?

    那時候父親是朝中三品大員,姐姐是宮裏的貴人,他們蕭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人家。

    蕭萱平時出門,光是身邊跟的人就有十幾個,無論到哪裏,都能引起別人羨慕的目光。

    做為蕭家的二小姐,她那個時候幸福的一塌糊塗。

    日子的無憂無慮,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如果不是父親念著她年紀小,怕是早就嫁了出去。

    可是突然有一天,宮裏就傳來消息,說是姐姐住的淩霜閣失火了,把裏麵的東西全部燒了,姐姐也死到了裏麵。

    這一噩耗讓全家人惶惶不安,蕭萱也嚇的不輕,連晚上點的燭火都害怕。

    她一直想不明白,怎麽會失火呢?宮裏那麽多人,那些宮女,那些伺候姐姐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為什麽會那麽不小心……

    直到有一天,她夜裏害怕,在房中坐了許久都未能睡著,就想起來去出去走走。

    然後她經過了父母的房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先前對火的恐懼,對此事的懷疑一下子就升級成了恨意。

    原來淩霜閣的那場大火,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她的姐姐不受寵了,鬱鬱寡歡然後自焚而亡。

    蕭萱是記得淩天成的。

    她隨著蕭貴人入宮不是一兩次,那時候淩天成為了維護各方平衡,也會跟蕭貴人虛以應付。

    在他看來,嬪妃的家人也隻是家人,宮裏好生招待就是了。

    但蕭貴人把蕭萱推到他麵前來,卻是另有打算。

    當時蕭萱還小,並不太明白姐姐的用意,她甚至有些怕淩天成,因為他總是冷著臉,眼神如箭,這種氣場足以嚇到小孩子。

    而淩天成也無意納什麽新妃,所以盡管蕭貴人很努力,最終此事也不了了之。

    蕭貴人死後,蕭富林的罪狀很快就被人扒了出來。

    蕭家百來口人,斬的斬,抓的抓,無罪的也都散了夥,四散而逃。

    蕭萱最近的人,一個也沒跑,全部都在那場災難裏沒有了。

    她一個人不敢在京城裏留,跟著眾人逃了出去。

    她討過飯,偷過東西,去過青樓,被人打過,也被人欺負過……

    過去的美好的日子,再跟她無關,如今的苦難才是她的後半生。

    蕭萱本來再無希望了,她每次想起過去的日子,都恍若隔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

    那個迴憶裏,幸福的女子,真的是她嗎?她真的有過那樣幸福和無憂的日子嗎?

    可她為什麽突然就成了這樣?為什麽那麽多親人一夜之間全都沒有了,為什麽現在她孤苦伶仃,隻能撿別人的剩飯,挨別人的打?

    然而,此時她突然睜開眼睛,看到頭頂的一切,她愣住了。

    這是真的嗎?到底哪一個才是夢?她是做了一聲美夢,還是一場惡夢?

    她從床榻上起來,慢慢把目光往外看去,桌椅,擺設,連牆上的畫都是陌生的。

    不,她並未迴到過去,她沒有迴到自己原先的家。

    這裏不對。

    蕭萱一下子醒過神來,被抓之前的種種也全部迴到了腦子裏。

    她在南城門被禁衛軍所抓,他們逼問自己天問宗的事,她一句不答,結果他們就把自己打暈了。

    再後來……再後來她就來到了這裏。

    這是哪裏?

    蕭萱從床上起身,顧不上糾結自己身上衣服的不同,抬腳往門外衝去。

    她一出門,門口的宮女馬上曲身請安:“姑娘醒了,可要用茶,吃些什麽?”

    蕭萱皺著眉頭,對她們的話置若罔聞。

    她的腳步很快,出了屋門,一路急走,來到了院子裏。

    等人真正到了院子,再迴頭,便看到了淩霜閣裏的牌匾。

    如有一把重錘,“呯”地一聲砸到了她的心裏,蕭萱踉蹌兩步才把自己穩住。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許久都沒有迴神。

    她竟然在淩霜閣,她竟然會在淩霜閣!!!

    那是不是姐姐還在?

    對,她姐姐去哪裏了?怎麽就隻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剛好一個宮女經過她身邊,蕭萱一伸手就把她抓了過來:“蕭貴人呢?她去哪兒了,為什麽不在這裏?”

    宮女恭身答話:“蕭貴人被皇上傳去了,可能要晚些時候才能迴來,走時讓我們照顧姑娘。”

    蕭萱明顯鬆了一口氣,抓著宮女的手也放開了。

    她有些餓,還有點渴,這外麵冷風吹的她不舒服。

    她跟著宮女迴了內殿,聽了她們送來的果子,茶點,又喝了幾杯花茶。

    她走到銅鏡前,看了看自己衣服,後來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妝容。

    剛才自己起的太急,也未修飾,怎的臉妝會弄的如此不堪,真是太醜了,一會兒姐姐迴來看到她,一定又會怪她。

    所以她得趁著姐姐沒迴時,趕緊把妝再補一補。

    她讓宮女端了水盆,又拿了脂粉,先對鏡把原先的妝擦幹淨。

    一點點卸去臉妝時,蕭萱發現了不對勁。

    她的臉為什麽會變的如此粗糙?

    她在家的時候,臉上和身上的每寸肌膚都有好好保養的,她用的脂粉是姐姐從宮裏送迴來的。

    她洗澡的水,都是泡過花瓣的,洗過以後,不便皮膚會很好,還會帶著香味。

    她伸著胳膊,朝自己的衣服上聞了一下。

    也有香味,可與她從前用的不同,這個味道……這個味道像什麽?

    蕭萱抱著自己的頭蹲在地上,她表情痛苦,手指掐在頭皮裏,似乎要把頭皮掐破了,將裏麵一團團的迷霧都扒開,看一看眼前的一切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假的。

    心裏上巨大的落差,總是會讓人產生某種幻覺,這不緊在古代有,現代也是一樣。

    除非意誌力非常堅強的人,否則經曆大變故的人,都會不可避免的受一些打擊。

    莊思顏躲在暗處,看著蕭萱的所做所為,她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如果她真能從那層美夢裏出來,認清眼前的現實,不再與天問宗為武,也許並不會像今天這麽痛苦。

    她的痛苦主要來源於,不相信過去的日子已經消失 ,也不相現在的日子就是真實的。

    因為她自己的心性不定,才會被天問宗的人下手灌輸另外的思想。

    莊思顏隻能看到她的痛苦,卻也猜不透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蕭萱把頭發打亂了,她揪著自己的頭發,無聲的咆哮了一陣,表情扭曲的連宮女都害怕,恨不得扔下東西就跑路。

    等她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便一個人坐在椅子裏,看著鏡子發呆。

    很長時間,她一個人靜靜坐了很久,直到午時到了,有宮女從外麵送了午膳過來。

    桌上擺了葷素搭配的飯菜。

    蕭萱在一盆魚前停了下來,她拿筷子在魚身上戳了兩下,再翻過來仔細看了一遍,似乎在確認這盤子裏裝的到底是不是真魚。

    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弄清楚她要幹什麽時,她突然把筷子從魚身上拔下來,一轉手就往旁邊的宮女身上紮去。

    在莊思顏旁邊的墨雲,不知手裏拿了什麽東西,“嗖”地一聲就扔了出去。

    那東西堪堪砸中了蕭萱的手腕,把她的手砸偏了,旁邊的宮女嚇的兩眼發直,明知道該轉身跑掉,可兩腿直發軟,站在那裏就是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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