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器在大盛朝不算最貴重的東西,卻有其別的珍寶無法替代的作用。

    比如嫁女兒這件事,隻要不是窮的掀不開過,父母總要設法給姑娘打一件金飾。

    簪子也好,頭麵也罷,哪怕是有一件,就說明此事辦的好。

    娶妻更是如此,男子送的彩禮裏麵,金銀首飾之類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其中金飾猶為貴重,除了金子本身就比銀要貴重外,還有它代表的意義也是不同的。

    堅貞,光彩,情比金堅也是由此而來。

    至於大戶人家裏添了子女兒孫什麽的,就更不用說了,長輩們都是會打一套金鎖,手鐲之類相贈,以表歡喜。

    因其意義非凡,送人的時候,反而要謹慎一些。

    有時候寧願送送比金器更貴的東西,也不能送金器本身。

    莊思顏多少知道這些道理,不過也沒有弄的很清楚。

    除了辦案,她在許多事情上都是大大咧咧的,所以這個時候說出來,淩天成雖是拒絕了,卻也並未怪他。

    反而可憐了唐庚,事情沒辦成,又被狠狠惡心了一把,那個難受勁就別提了。

    迴去的時候,還在心裏恨莊思顏。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人,怎的現在如此可惡。

    看來近朱者赤是有其道理的,以前她雖然是皇後,卻不常在宮裏,不跟淩天成多接觸,壞的便沒那麽壞了。

    如今倒好,不出來了,天天與皇上在一起,好的沒學會,這歪門邪道倒是玩的很順溜嗎?

    大概是心裏太不岔了,以至於迴到家時唐庚的臉色都沒好看起來。

    被韓嬌看到了,便問他:“怎的出一趟門去,迴來還黑了臉?”

    唐庚平時跟她無話不談,倒沒想著要瞞她。

    而且她本身也知道自己今日去做什麽了,於是便把此事跟他說了。

    哪知,他說者無心,聽著卻有意。

    那韓嬌的臉一聽到這話,頓時成了一片紅霞。

    她抬眸瞅唐庚一眼,一句話未迴,轉身就往裏頭走去。

    唐庚愣了一下,這才反就過來是怎麽迴事。

    他們兩個成婚的時候都算大齡青年了。

    他是將近四十才才娶親,而韓嬌也二十來歲。

    大盛朝的女子,一般嫁人的年齡還保持在十六七歲,像韓嬌這樣的,很多連母親都做上了。

    本來大齡成婚,子嗣肯定會放在首位的。

    可這種事又強求不得,總還得順其自然。

    他們兩人倒沒什麽著急的成婚這段時間也過的相當自在,可別人卻是會說起來。

    隱約傳到韓嬌的耳朵裏,她雖嘴上不說什麽,可心裏也難免會想。

    這會兒被唐庚一說,再想起兩人之間的種種,女子的含羞便讓她紅了臉。

    待唐庚追過去,想要跟她解釋一二時,韓嬌卻先開了口:“如是著急,先納一房妾也是行的。”

    唐庚一下子就愣在那兒。

    “你說什麽?”半晌,他才問出來,樣子很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並未聽到剛才韓嬌說的話。

    韓嬌便重複了一遍:“咱們成婚已有一段時日,這些事情我雖不懂,可迴家時,也聽母親說地,一般的女子是該有身孕的時候了,可我……”

    “停,且不說我們才成婚一兩個月,就是一兩年,這事怎麽就賴到你的身上了?”唐庚沒等韓嬌說完就打斷了她。

    韓嬌:“……”

    她一時有些分不清唐庚話裏的意思。

    但此時唐庚卻清醒的很。

    他耐心十足地跟韓嬌分析,生孩子不單是女人的事,有時候也跟男人有關,這事不是他娶個妾就能解決的。

    況且他們成婚確實也沒多長時日,身體,氣候,還有許多的原因,都會導致沒有那麽快就有孩子,這事根本不著急。

    最後他還一臉狐疑地問韓嬌:“怎麽迴事?最近你也變了嗎?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綱妾這事咱們成婚前就說好了,我隻娶你,決不再納別人。

    怎的才過一兩個月,你倒先變了呢?”

    對,韓嬌以前的想法,很有些時髦女性的表現,況且她是京城赫赫有名氣大學士之女,是唐庚高攀她的。

    成婚之前,唐庚不但應答了韓家,此生不會納妾,更是跟韓嬌說的好好的。

    他此生既娶了她,便會與她相守一生,不再多看別的女子一眼。

    這才過了多久,成婚時貼在門口的喜字都還在呢,她卻先變故了,反而把唐庚弄的很是迷惑。

    想來想去,必然是跟她迴母家有關。

    像這種隱私的事,韓嬌肯定不會輕易跟別人的說,可她迴到韓府,韓夫人肯定會問。

    這一問,難免就會說到此事。

    說的多了 ,大概韓嬌也會這麽想。

    唐庚平時不容易激動的,此時卻覺得自己的媳婦兒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連衣服都沒換,出門就往韓家而去。

    自然是去找韓夫人。

    不過他這個人,就算生氣,也不會衝動的失去理性,一路從自家走來,到了韓府,大致已經把想說的話理清楚。

    所以見了韓夫人之後,委婉地尊重地把自己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綱妾,他是不會納的。

    生孩子的事,他也不著急,韓嬌要是想早點生,他們就早些有,她要是想晚點生,他們就晚點有。

    萬一她嫌帶孩子麻煩,決定不生了,那唐庚也願意就那樣跟她過一生。

    反而原本他也沒想著有家有口,以前的打算就是一個人,現在還多了一個,已經很好了,又何需像別人那樣,一定要生個兒子,才覺得後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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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庚雖不自卑,確實也覺得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留給後輩的,所以有沒有這個後輩也無關緊要。

    再站的高一點說,如果他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好官,後世便是他沒有子嗣,也會有好多人記住他。

    這個曆代史書上都不少見,後世人立祠堂拜的,都是對後世有用的列祖列宗。

    而那些得民心者,亦有人主動立祠祭拜。

    反而是一無是處之人,就算是後世子孫不少,可罵者皆多,又有幾個是值得人記住的呢?

    這麽一想,他對子嗣更是沒什麽想法,隻想著自己能做好事情。

    不過如今是跟韓嬌兩個人了,如果她想要一個孩子,唐庚倒是不介意,畢竟他也是想自己的媳婦兒高興的。

    話說迴原處,要真是兩人因某種原因,不能生,那領一個也沒什麽不好。

    反正青溟書院,就有許多無家可歸的孩子呢。

    不過後半斷的想法,他沒跟韓夫人說,隻對她講自己決不納妾,孩子的事情也隨緣。

    如此,已經把韓夫人感動到不行了。

    天下說不納妾男人多了,可又幾個真正做到的呢?

    韓家雖然在此事上霸道一些,卻也不是真的強人所難,深知道男人應該有後。

    卻不想,唐庚為了自己的女兒,真的就拒絕了此事。

    唐庚走後,韓夫人便把此事跟韓英說了,眼裏還帶著老淚:“先還覺得嬌兒不會選婿,留在閨中這許多年,好不容易嫁了,卻嫁一個連家世都沒的人。

    可如今看來,也是咱們的嬌兒有福氣,竟是比咱們的眼光都要好,選中他。

    那唐庚是真真真的疼她,且不說平時照顧她如何好,就是一點小委屈都是不舍得她受的。”

    韓英捋著胡須點頭。

    但他畢竟老謀深算慣了,不會像韓夫人那樣,很快就感動的不成樣子,他的眼光要更長遠一些,要看長期的效果,而不是斷時間的表現。

    所以也就沒再說什麽。

    格安走了,關於他的事徹底結束,留在辛者庫的蕭洪,也沒人再去理他。

    而唐庚的事,沒辦成,被淩天成拒絕了,到此時也結束了。

    眼下便再無什麽正重要的事。

    隻有一件,那就是莊思顏真的快生了。

    她現在的肚子真的很大很大,像一口大鍋似地扣在上麵,而那鍋裏還裝滿了東西。

    平時走起來都費勁的要命,要是坐下來,連起身都是難的,還得平兒並兩個宮女扶著,才能起身。

    偏偏這個時候,還是要緊時候,不能常常坐著躺著,要經常走動才好。

    於是每日裏,莊思顏最頭疼的事,就是托著沉重的身子,到處去走。

    每每走上幾就,就累的不行。

    所幸現在天氣轉涼,還沒那麽熱,不然她真不知這日子該怎麽過下去。

    淩天成倒是比之前抽更多的時間陪她。

    有時候平兒正扶著她往前走,中間就換了人,由他扶著。

    對於莊思顏現在的情況,他也心疼的不行,很多時候扶著扶著,就轉而抱起她來。

    可這終歸不是正確的姿勢,最後還是得把她放下來,接著走。

    時間到十月中,天空就開始飄雪。

    京城的天氣一向如此,倒是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隻是下了雪,地上話,空氣也更冷,可莊思顏還是得經常走動。

    淩天成的不放心也到達的極致,長年勤快的皇帝,現在竟然開始休朝。

    有時候急急去一趟,把事情交給輔政的臣子們去做,自己就急急的迴來,就為了陪著莊思顏。

    大臣們一向嘴碎,為此又沒少在背後叫莊思顏妖後。

    可她現在地位非同尋常,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不太懂事的丫頭。

    她是大盛朝的皇後,還是太子的母親。

    是皇上淩天成的心頭肉,愛如掌珠。

    更甚者,如今朝堂上小一半的官員,都是淩天成新提拔起來的。

    這些人來自各處,可無一的都是受了新學堂的影響,那思想跟這些老頑固們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們說,他們就冷眼觀之,有些看不過去的,還會懟上兩句,反而顯的那些老臣好像沒事找事,一點不幹正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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