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成看呆了。

    可也隻呆一會兒,一個挽著袖子的女子就過來一把拖住他:“你迴來了,快來跟我們一起吃火鍋。”

    淩天成:“……”

    她把頭發全都挽了上去,還怕掉下來,幹脆用一塊頭巾包上。

    外麵的錦袍也脫了,隻穿著裏衣,兩隻袖子挽了老高,露出白而纖細的一段手臂。

    並不見她冷,鼻尖反而冒著汗。

    在跟淩天成說話的當口,已經拖起他往其中的一個鍋邊走。

    有人立刻送來的凳子,碗筷之類,莊思顏伸手在鍋裏一撈,各種菜類已經撈了小半碗。

    她麻溜地遞到淩天成的手裏:“快吃,你到現在迴來一定餓壞了吧?先吃點菜,一會兒還有酒,那邊也備的有主食,都可以吃一點。”

    淩天成看看手裏的菜,再看看麵前的她,多少有點不知從何下嘴。

    結果莊思顏夾一筷子就喂到了他的嘴裏,又順勢喂了自己一口,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問他:“怎麽樣,好吃嗎?”

    淩天成:“……”

    味道還行,但這種吃法……還真是新奇。

    當然,很快莊思顏便給他解釋了。

    說自己帶著這麽大一幫的人,要去酒館飯店吃,人家又沒開門,要是去做,又真的太麻煩。

    哪怕是來到了葉元裴家,這麽幾十人,大年初一的讓人家忙著給他們準備吃的也有些於心不忍。

    於是乎,她便想出這麽一招,讓他們把灶間,還和各個屋裏,暫時不用的爐子都拿出來,然後又在爐子上支了鍋,燙起了火鍋吃。

    這種吃飯的方式,既簡單又熱鬧,既開心也不用勞累別人,菜都是他們自己去洗的,鍋是他們自己支的。

    邊燙邊吃,誰也不麻煩。

    而且還不用葉家騰地方,他們連屋子都沒去,就在露天的院子裏,不遠處就是皚皚白雪,而近處是鍋裏冒出來的熱氣。

    明明那麽冷,他們卻吃的那麽熱。

    淩天成心裏不由的跟著一熱,轉頭去看莊思顏時,她已經又往他的碗裏放了一些菜,還放了肉。

    “快吃呀,別看了,我們都快吃飽了,幸好你迴來的及時,不然都趕不上了。”

    說著話,一片肉就又塞到了他的嘴裏。

    是片羊肉,隻在熱汽騰騰的水裏過了一下,就被莊思顏又夾了出來,順手在旁邊的醬汁碗裏沾一下,送進了淩天成的嘴裏。

    味道鮮美,沒有羊肉的膻性味,反而帶著一些醬汁的香。

    而且肉片很薄,如口即化,再適時配一口菜吃下去,口裏麵便久久留著香。

    旁邊的人,各自熱鬧,各自吃的開心,似乎也沒人在意他是不是皇帝。

    甚至在他來時都沒有打招唿,隻是由著莊思顏去招唿。

    淩天成常期被架著的感覺,一下子便消失無蹤,人反而輕鬆起來。

    他亦拿了一雙筷子,從鍋裏撈了一些菜出來,放到莊思顏的碗裏說:“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這種話莊思顏必須得聽。

    當下,她就又往自己碗裏撈了幾片肉,又夾了一些青菜,大吃起來。

    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吃到大家都盡歡。

    且吃的時間相當長,比他們在街上遊走玩鬧的時間還長。

    從葉家出來的時候,下午都快過完,整個冬天都在睡懶覺的太陽,今天意外的出來露了個臉。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也已經偏西了,斜斜掛在天空的西南麵,光線自然沒有夏日那麽強烈,隻像一個紅黃色的球而已。

    青溟書院的學子,玩了這多半日,也該迴去了。

    賈明淵出來的時候就比較勉強,既是在大家都火鍋的時候,他看上去也沒有完全放開,此時也躬身告辭。

    大家稀裏嘩啦散了多半,最後隻剩紀小天和偵探社的幾個人還在。

    隻有莊思顏玩興不減,又拉著淩天成去一趟城中寺廟。

    她不燒香,亦不理佛,隻是覺得今天是初一,那是裏一定會熱鬧。

    還真被她猜中了,從去寺廟的路上,就開到來來往往的人不絕,善男信女,有的甚至一家人,手裏拉著一個小娃娃,像淩天成他們一樣,也往那兒趕。

    隻不過他們手裏都拿著香燭之類,而莊思顏他們是來看個熱鬧,所以都是空著手。

    淩甜甜從未見過此等畫麵,瞪著一雙大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紀小天:“他們這是在幹嗎?趕集嗎?”

    紀小天對寺廟的感覺,跟他們之中所有人都不同。

    他從小生活的那個環境,還有後來的養父母等,自己也曾被抓到這裏麵,關過一段時間。

    所以神佛上麵,他可能完全不信,但是這裏帶給他的感受卻是很深刻的。

    他看著那些剛來不絕的人,仿佛又迴到了跟養母去寺廟裏的事,眼前一陣恍惚。

    聽到淩甜甜問,才一下子迴過神來,搖頭道:“不是,他們隻是來求個心安。”

    淩甜甜:“求心安?怎麽求呀,求了心就能安了嗎?”

    “當然不是,既是求了該來的危險還是會來,該生的病也還是會生,壞的生活不會變好。”

    淩甜甜更納悶了:“那他們還求什麽?”

    紀小天:“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去改變現狀,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神佛的身上,可別說世界上是否有神佛了,就算是有,哪顧得上小老百姓的死活?”

    淩甜甜對他的話似懂非懂,但卻對紀小天佩服至極。

    他覺得這位小哥哥也沒比他大多少,說話的聲音都還稚氣的,怎的什麽都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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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莊思顏和淩天成也聽到了他的話,互相看一眼,並未出聲糾正,或者打斷,隻是有些眸色有些深地看了一眼紀小天。

    太過深沉的孩子,基本都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這似乎成了常理。

    為了不讓紀小天繼續難受,實在也是這寺廟裏除了人,也沒什麽好看的,所以他們一行人匆匆瞅了兩眼,便也出來了。

    又在街頭走了兩圈,天色已經逐漸變暗,要來就不堅定的太陽,這會兒不知躲到了雲後,還是沉到了山的那一邊,總之是找不到了。

    紀小天帶著偵探社的人也告辭迴去,街上便隻剩淩天成一家三口。

    莊思顏逛這一天,是有些累了,半靠在淩天成的身上,連腿都懶得動,全靠他拖著走。

    淩甜甜雖然累,讓老路背著他走,但精神卻好的不行。

    他雖然平時也有出宮,但是鮮少像這樣逛街,更不會跟著父皇母後一起逛,一般情況都是莊思顏帶他去固定的地方,辦完事就又迴到了宮裏。

    今日出來,算是打開新世界大門了,對於自己所見的一切都十分新奇,小嘴一直不停的說,不停的問。

    剛開始問莊思顏,她便懶懶迴幾句。

    淩甜甜看她興致不高,就去問淩天成。

    結果他那個媳婦奴的父皇,眼裏隻有母後,壓根就不搭理他。

    沒辦法,他隻能把目標轉到背著他的老路,還有隨行的侍衛身上。

    左右這些人都不會冷冷地對他。

    但也有一個問題,這些人說話都小心翼翼,根本不會像父皇母後那樣,什麽都說出來。

    他們甚至在說話的時候,還要往自己父母那邊看一眼,實在叫人聽了也不舒服。

    不過他們也隻是走了很短一段路,淩天成看莊思顏實在太累,亦沒再玩下去的興致,便叫來了馬車。

    車子穿過京城的街道,直往皇宮裏而去。

    車行不快,一路都搖搖晃晃,搖到宮門口的時候,莊思顏竟然已經睡著了。

    她頭還靠在淩天成的身上,有口水流出來,把淩天成的衣服都打濕一小片。

    另一邊,淩甜甜終於也感覺到了有些累,隻不過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母親在睡覺,父親在照顧母親,所以他隻能靠在馬車的邊緣上。

    偶爾馬車頓一下,就會把他小小的腦袋磕一下,雖然馬車的裏麵都有鋪著毛皮,可總是撞著,還是很不舒服的。

    來來迴迴折騰幾迴,淩甜甜終於還是把眼睛睜開了,為了不讓自己再睡過去,他掀著車簾往外麵看。

    看了一會兒,便輕輕“咦”一聲。

    剛開始淩天成沒太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莊思顏的身上。

    怕她睡著了身上冷,所以就把自己的錦袍拿下來,給她蓋著。

    又怕她這麽靠在自己身上,把脖子歪的不舒服,所以幹脆用手拖著,盡量的讓她睡的舒服一些。

    聽到淩甜甜“咦”幾聲後,他才抬起頭來,先看了一眼莊思顏,這才問兒子:“怎麽?”

    淩甜甜轉迴頭,眼裏帶著光亮:“父皇,你看那天上是什麽,好漂亮呀。”

    淩天成身子往前傾了一些,借著掀開的車簾往外麵看,正好看到天空又是一亮,好像盛開的花,“嗖”的一下上去,光彩瞬間炸開,向四麵擴散,照亮了整個半空,隨後才會慢慢落下去。

    這是火藥做出來的東西,淩天成知道。

    但是火藥對於他們來說,到現在還是比較珍貴的,基本沒人會大量用於民間的放煙花的活動。

    這煙花卻是放了一段時間,不然淩甜甜也不會一直看。

    他把墨雲叫過來:“過去看看是怎麽迴事?”

    這話吩咐出去,馬車也沒有停,他們照樣順著路往宮裏走,甚至連淩天成都沒太在意。

    那些煙花如果真是民間放的,有人違規,墨雲一定會把這事告知京兆府尹,讓他去出麵處理。

    雖是有罪,但量不大的話也不叫大罪。

    可待淩天成他們迴宮以後,連晚膳都用了,卻並不見墨雲迴來了。

    當淩天成去問老路這事時,老路明顯有些急了:“他走時還帶著兩個人,一個都沒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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