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溫青也有些毒舌,而且跟莊思顏不對付的時候,話說的賊溜。

    可他很少這麽愁眉不展的抱怨。

    這個狀態,有點像那種被生活折磨的不成樣子,還要去應付一大攤爛事,最後自己又無法處理,有人偏偏還在後麵追著他要一個結果時的煩躁。

    莊思顏見過各式各樣的溫青,卻沒有見過這樣的,一下子反而不知說什麽好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

    莊思顏看他沒有再發作,才又開口:“沒有找你不痛快,我隻是也想讓月清快點好起來。”

    大概是溫青也覺得自己的態度有問題,側著身子長長唿了一口氣,再去看莊思顏的時候,眼神裏都是荒涼和難以解說的憂傷。

    “我知道。”

    他的聲音極低,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若不是眼神還看著莊思顏,她都有點摸不清楚此是怎麽迴事?

    又過了許久,溫青才說:“自從豐寧縣迴來以後,她的口味就變了,平時的東西也吃,但隻吃很少一點,連命都維持不住,也隻有這種很甜的食物,才會慢慢吃的多一些。”

    莊思顏微微皺眉:“那找大夫看了嗎?大夫怎麽說?”

    溫青笑了一下。

    那個笑比哭好不了多少,而且笑過之後,臉色突然就又變迴荒涼,讓看了心裏也極不舒服。

    莊思顏本來離他就不太遠,看到他的笑,隻覺得這人好像腦子也出了問題。

    不過這話實在不好聽,她也沒問出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溫青才說:“你也知道,我們從西北到京城,一路找了許多大夫,可他們基本說不出什麽來,隻讓順著她的喜好就好了。”

    原本喜歡吃甜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就算是正常的人,也有很多偏好甜,或者鹹的。

    以前莊思顏也偏好甜食的,但她吃的量有限,也不會這麽甜。

    她找溫青問,隻是想了解一下米月清的病情。

    然而通過兩人的對話,她反而覺得溫青也有些不對勁了,而米月清的病,隨著他的不對勁,似乎也很不對。

    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在他這裏都問不出什麽來。

    她從暖亭裏出來,看到淩天成父子還站在外麵。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很少,星星點點地落下來,落到他們的衣服上,很快又被身體的熱氣暖化了,隻有衣服的邊角處,才會有一 點點的白,像無意間撒上去的一點小花。

    莊思顏走過去,輕聲跟淩天成說:“咱們剛才前後院走的時候,怎麽沒看到米懷安。”

    淩天成想了一下才說:“好似在後院裏,我有看到一扇門開著……”

    “在哪邊,我過去問他兩句話。”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莊思顏打斷了,有些急的問。

    淩天成多看了她一眼,幹脆拉起淩甜甜一起,跟著她再次去後院。

    後院裏的房舍不多,似乎是柴房,還有下人們住的房子,米月清他們的住處都在前院裏。

    有一扇門果然是虛掩著的,窗子也是閉的,從外麵看不到裏頭的動靜。

    莊思顏正要過去,手卻被淩天成拉住:“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把他叫出來。”

    他 步子很大,幾下子就跨到了門口,先曲指敲了敲門,見裏麵沒動靜,才伸手推開。

    莊思顏他們站的有點遠,看不到裏麵的情形,隻看到淩天成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很快地往她這邊看一眼。

    然後,他就折了迴來,輕聲道:“那不是米懷安的住處,裏麵沒人。”

    “啊?沒人?沒人你怎麽在門口站了許久?”莊思顏疑惑地問。

    淩天成默了一下,最後幹脆拉過她,一起再次往門口走去。

    門被推開的大了一些,裏麵的東西便全映入到眼裏。

    一架很大的琉璃罩子,占了房間大部分的地方,罩子裏麵竟然養著鮮花。

    此時花朵開的正豔,與他們在暖亭裏看到的一樣。

    另外房間裏其它的地方,則燒著爐子,似乎是通過這種方式,把方間的溫度盡量提高。

    莊思顏是挺為溫青這種想法驚奇的,在大冬裏,漫天飛雪的時候,能把不屬於這裏的花種出來,別說是在什麽都落後的古代,就算是放在現代,也是夠讓人佩服的。

    可她又總覺得此事不對。

    米月清的病,他們都是知道的,為了此病,溫青化了多少精力,他們也都是看得到的。

    正常人的反應,這麽為心愛的女人努力,可她的病卻不見好轉,無論是心情,還是別的相對都會頹廢一些。

    事實上他們看到溫青的樣子,也真的是這樣。

    可當他們看到這些花時,又突然覺得,好像他也沒有那麽難過,還有閑心照顧花草呢。

    當然這不能做為他異常的依據。

    莊思顏有些煩躁地甩了甩頭,一邊怪著自己多心,一邊又實在覺得此事過於蹊蹺。

    她們接下來又在後院裏轉了一圈,到底也沒找到米懷安。

    迴到前院時,溫青還在暖亭裏沒出來。

    要迴去了,自然要再過去給他打招唿,順便問了一句米懷安的去向。

    溫青也迴的很順便:“出去拿藥了。”

    一直到出了他的宅子,莊思顏才問淩天成:“怎樣,他臘月二十三會去宮裏嗎?”

    淩天成搖頭。

    過了一會兒才又解釋:“他不去也是正常的,這麽多年了,他也沒去過,總擔心被人看到了不好。”

    莊思顏看他神色鬱鬱,便也安慰他:“其實他擔心的也對,畢竟當年他才是太子,一下子失蹤了,現在又突然出來,萬一被人認出來,確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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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此事,淩天成就沒多說。

    從溫青這裏出去,是會經過偵探社的,所以莊思顏便順道進去看看。

    紀小天他們迴來以後,又接了一些小案子,平時不忙不閑,把人也散出去不少。

    這會兒裏麵倒安靜。

    她要去找胡芸說話,淩天成便事著淩甜甜在前麵等她。

    說話是假,莊思顏找胡芸,是想讓她去看看米月清。

    畢竟大家以前都在宮裏,就算因為各種關係,很少說話,但也是熟悉的。

    米月清他們搬到這裏以後,莊思顏雖沒去看過,便也早早傳信給了胡芸,讓她有空去看看。

    如今過來,一來是問問她去的情況,二來也讓她以後去的多一些。

    胡芸性子安穩,做事有條不紊,現在已經能獨立應付偵探社的事情。

    莊思顏交給她的事,大部也能完全的很好。

    關於米月清,她確實去過幾次,但與莊思顏他們的感覺一樣,進到那裏之後,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不太舒服。

    而且米月清一點也不認識她,溫青的樣子,又好像不太歡迎她,後來也就沒再去了。

    如今莊思顏給了她任務,後麵自然還是要去的。

    莊思顏也問她:“你去的時候,有見過米懷安嗎?”

    胡芸想了想道:“見過,但沒怎麽說話,他似乎總是很忙,平時我在那裏隻看匆匆看到他一眼,他就走了。”

    關於溫青宅子裏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跟淩天成說的,然後淩天成又告訴莊思顏。

    之前莊思顏深信不疑,因為她一來相信淩天成和溫青這兩個人,二來也覺得此事沒什麽好隱瞞的。

    再加上自己總是有亂七八糟的事要忙,慢慢的也就把這事擱那兒了。

    沒想到現在一來,會是這樣的情況。

    她捏著自己的眉心想了許久,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

    倒是胡芸先開口道:“皇後娘娘不用太擔心,雖然那院子裏感覺有些古怪,但看溫先生的樣子,也是真心的為月清好。”

    “我知道,他一直對月清好,我隻是怕他的方法不對,再弄出別的事情來。”

    現在猜測也是沒有意義的,所以說完這話,她便站了起來:“總之,你這裏離他們近,沒事就常去走動一下,發現什麽事,要及時跟我說。”

    胡芸答應,這才送他們出門。

    結果次日上午,她便收到了胡芸的信兒,說是她意外看到米懷安從偵探社門前過,因為有了莊思顏的叮囑,便特意叫住了他,竟然發現米懷安從外麵購置了許多藥材來。

    “許多藥材?”莊思顏問。

    胡芸點頭:“許多,按正常人用藥的量,那些藥材一兩年也可能用不完。”

    莊思顏思索著問:“那會不會是米懷安在做什麽成藥?”

    做成藥在現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用草藥提練出方便用的藥來,自然用原料會多一些。

    大盛朝也有,但是極少。

    不過米懷安的師傅是個高人,不但懂武,也懂醫術,他要真出了一個什麽方子,讓米懷安用成藥給米月清治病,好像也不足為奇。

    如果按這一個思路去想,便也覺得溫青那裏無事。

    不過,他們昨天去時,溫青說他去買藥了,今天胡芸又見他去買藥,那如果一天一車,是不是量就大了些?

    莊思顏沒有輕舉妄動,隻讓胡芸接著再盯幾天,看看他後麵還會不會去買藥。

    另外也去溫青那裏轉轉,看那些藥都用到了哪裏。

    她自己迴到宮裏以後,先把這個消息給淩天成說了,並且問他:“溫青有跟你說過此事嗎?”

    淩天成搖頭:“沒有,隻說找了許多大夫來看,也給了不少藥方,他們盡力在治。”

    在莊思顏的印象裏,淩天成出宮的次數還沒自己多,估計平時也很少去看過溫青。

    他那裏的情況,大多也是通過他的一張嘴,具體事情誰也不清楚。

    此事還得靠他們去查。

    不過她總是有種不安,同時又在心裏祈禱,希望溫青做的一切都是好的,也希望米月清能真正的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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