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成出宮,直接去了大理寺。

    果然,在那兒成功找到了莊思顏。

    她與唐庚對桌而坐,兩人手邊還擺著棋子,一個笑的沒心沒肺,另一個一臉沉鬱。

    等淩天成走近了才發現,他們下的竟然是那天莊思顏所說的五子棋。

    而下棋的兩個人,也同時看到了他。

    莊思顏還好,直接把笑臉轉到淩天成的身上,問他:“你怎麽來了?病好了嗎?”

    而唐庚從椅子上滑下來,“撲通”一聲就跪了地,半個字也不敢哼出來,就等著皇上罰他呢。

    淩天成咬牙,臉上的咬肌跟著他的動作繃的死緊。

    看看唐庚,再看看莊思顏,真想把他們都抓起來打一頓。

    但媳婦兒是舍不得的,那就打唐庚吧。

    “外麵領二十板子去。”

    唐庚二話不說,爬起來就往外麵溜。

    二十板子著實不輕,能把他的屁股打爛,可比起麵對淩天成的暴風雨怒氣,那實在也不算什麽。

    然而莊思顏卻跳了起來:“別呀,外麵的先別打,等一會兒。”

    唐庚在外麵也是咬牙。

    皇後要是不求情,這二十板子他受了也就受了,最多肉疼一點。

    可她一旦求了情,那隻會把皇上激的更怒,打他的也就更狠,項上人頭能不能保得住,都得看天意。

    但他現在真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特別怕自己一張口,把淩天成惹的更氣。

    隻得垂頭喪氣的在外麵等著。

    裏麵的兩個人,一個氣的要死,一個嘻皮笑臉。

    “你生氣了?你等著,要是聽了我的好消息,你準就不生氣了。”

    淩天成:“……”

    他現在什麽也不想聽,隻想把她抓迴去,關到宮裏,最好以後再也不放她出來最好。

    莊思顏裝作看不到他的憤怒,自顧自地說:“銀庫那邊有動作了。”

    淩天成沒應聲,眼睛還如剛進來的時候那樣,直直看著她。

    莊思顏就拿小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怎麽了,不就是兩天沒見,就這麽看著我,是不是我臉上長出花來了?”

    這種顧左右而言他,找不到實際重點的話,把淩天成鬧的一點脾氣也沒有,而且更加生她的氣。

    想想還是宜在這裏說什麽,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麵走。

    莊思顏倒是跟著他走了,隻不過到了院子裏,他在前麵走,她就扭著頭跟後麵的人小聲說:“都先別動啊,等我跟皇上商量好,再對唐大人行刑。”

    唐庚:“……”

    這怎麽聽上去,好像他要死了一樣?

    大理寺的守衛也麵麵相覷,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要怎麽辦。

    唐庚本來想幹脆自己什麽也不做,就站在院子,等到他們商量好的迴來了,再做打算。

    可很快外麵門房裏就來報告,說銀庫那邊果然又有新動靜了,問他怎麽辦?

    唐庚想都沒想,帶著他的人就走。

    戶部侍郎孟立夫,沒有親自動手,而是用了他的夫人的娘家人。

    自從他被調往戶部,又得到重用後,就利用自己的手段,把孟夫人的哥哥弟弟,以及家族裏的親戚安排進來。

    整個銀庫裏,現在從入口,到裏麵守銀的人,都有他的內應。

    所以要從裏麵拿些銀子出來,根本就不是難事,而孟立夫又擅長做假帳。

    那些銀子拿出來以後,他就會在帳目上做手腳,一筆筆丟失的銀子,最後在他的手裏,全部都會變成合理化,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當然,這些都是過去的事。

    他們拿出來的銀子量小,帳目也好抹平。

    這次就不同了,因為有莊思顏摻進去,所以他們想幹票大的。

    反正皇後從銀庫裏是可以隨便拿銀子出去的,而且她拿的都是不記帳,隨意的很,多一點少一點,根本沒人去管。

    這些也是淩天成允許的。

    那孟立夫他們趁著此時大亂的時候,把銀子挪出來,一部分通過帳目抹平,另一部分就記到莊思顏的頭上。

    就算過後有人查起,怎麽著了不會找到他的頭上,而莊思顏那邊更是沒人敢去過問。

    一切都算的很好,唯一沒算到的就是,在玩心眼這件事上,莊思顏比他熟溜。

    什麽銀子帳目的,她可能不懂,但是這種栽髒陷害的小把戲,她過去可是沒少見,自己也沒少玩。

    所以老早就把局布好了,就等著孟立夫往裏麵跳。

    孟立夫也算很小心的一個人了。

    在莊思顏開始從銀庫裏往外拿銀子時,他也隨著拿出來一些,但不多,大概數量跟莊思顏挪出來的相仿。

    然後莊思顏把她的銀子放到大理寺,他就把拿出來的銀子,運到孟夫人的娘家。

    孟夫人的娘家不在京城,是在城外的一個小村子裏,因為離京城近,那個小村子這兩年倒沒顯太窮。

    而她娘家的人,又因為托了孟立夫的福,日子就過的更好了。

    官銀拿出來一時間也不敢用,全部都放進地窖裏,等著孟立夫的進一步指示。

    這個過程,莊思顏和唐庚都是知道的,連他們把銀子放到哪裏都一清二楚,而且派了武功高的人在那兒守著,以免他們再把銀子轉移。

    按唐庚的意思,就孟立夫現在偷出來的銀子,判個斬刑都沒問題,不如就此把他抓起來,此事也好盡快結束。

    可莊思顏卻說:“他拿銀子出來,全部都用的別人,我們就算把人抓起來,孟立夫也隻是受一些牽連之罪,沒辦法給他定重罰,而且皇上一直覺得他很才,就仗著這點,說不定他再找個翻身的機會都有可能。”

    唐庚隻得問:“那要怎麽辦?”

    不是他著急,實在是外麵傳的流言,已經把他弄的連門都不敢出。

    隻要他在外麵一露頭,老百姓都想拿著爛菜葉子丟他。

    一個大理寺卿做到這個份上,真是無比糟心的。

    可莊思顏一點也不急著收手,老神在在地說:“等著孟立夫自己動手,我們要一網打盡。”

    唐庚又問:“他要一直不動手呢?現在這些銀子,他不動手就能順利的出來,他何需插進去?”

    這是真的,雖然他們都知道那些人隻所以那麽膽大,全都是因為有孟立夫在裏麵安排,但在偷銀這件事上,他一直都沒露過麵。

    甚至莊思顏他們監視他的時候,他好像還刻意在做不在場的證據。

    也就是說,就算未來真有人查到他的頭上,他最多也是個失職之罪。

    而這個罪名,戶部尚書賈佑善要替他擔上大部分。

    因為在整個戶部裏麵,賈佑善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真出了事,上麵必然是先找頭目算帳,他會排到後麵。

    這麽算下來,他還真的攤不上什麽罪。

    沒有太多風險,卻有巨大的收益,這聽上去就是一個好事情,別說是孟立夫了,連莊思顏都覺得,她如果不是皇後,不是現在這個狀態,如果再窮一點,沒準也會這麽做。

    唐庚聽得直搖頭:“皇後娘娘可不要說笑,您是正直的人。”

    莊思顏便真看著他一笑:“是嗎?你覺得我很正直。”

    她的笑像陽光一樣,眼睛微眯,嘴角上翹,既是唐庚不敢有非分之想,看到這樣的笑,心裏還是漏跳了一下,連忙把眼睛轉開。

    他們兩人把計劃做的很周密,從孟立夫,到整個銀庫,都安插的有人在那兒守著。

    現在下屬來報,說銀庫又有動靜,而且好像孟立夫也有動靜,唐庚哪裏還敢遲疑,趕緊就帶人趕了過去。

    可臨他們趕到了,發現偷銀子出來的,還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孟立夫並不在此列。

    唐庚問下屬:“不是說他在嗎?怎麽還是這些人,哪兒來的消息?”

    下屬趕緊迴:“孟大人是不在這裏,但是我們的人看到他出城了。”

    唐庚隻略一沉吟,便把自己帶的人一分為二:“你們跟著這批運銀子出去的,你們跟我走。”

    其實這次孟家親戚帶出去的銀子也不算多,便是來來迴迴他們已經做了好幾次,加起來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而且這次孟立夫還出城去了,保不準他就是去看那些已經偷出來的銀子。

    這麽大批的官銀,要運出城去,按理說也沒有那麽容易,在城門口自有守衛檢查,一旦發現,這些運銀子出去的就得先扣下來,接著會從他們身上往上查,直到查出銀子是從哪兒出來的,又是誰運出來的。

    這是正常的流程 ,而莊思顏他們現在走的,是非正常流程。

    已經知道了答案,隻是要把幕後黑手引出來,然後給他合理地定個罪。

    所以在連城門口都是提前打過招唿的。

    把銀子偷出來的一批人,先拐進一個胡同裏,在那兒把銀子分成幾部分,分別裝進棺材板的夾層裏,還有轎子的夾層裏。

    這樣對付普通的搜查已經足夠了,基本沒人會想著把棺材板打開看看。

    而現在城門口的守衛,又都是接過秘密命令的,就更不會對此細查,很快就把他們放了過去。

    這群人出了城門,就甩開大步往前走。

    在最近的一個路口,他們跟另一批從村子裏出來的人接了頭。

    上千兩銀子,當然比一個死人要沉,帶出城的這批人走了這麽久的路,連衣服都汗濕了,到此也真的累到夠嗆,剛好村子裏出來的人就替換他們,接著往前走。

    無論是出城的人,還是來接頭的人裏,都沒有孟立夫。

    而唐庚他們也不敢跟的太近,都皆是簡單偽裝成行人,遠遠的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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