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嬌竟是在淩霜閣裏等她。

    而且看那樣子,已經等了不少時間,麵前的茶水都喝了兩壺。

    莊思顏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昨晚自己真不該喝那麽多酒,醉成這樣,還是皇後的身份,讓一個小姑娘這麽等自己,實在有點汗顏。

    所以她把鍋甩給了淩天成,簡單解釋說:“早起皇上去上朝,交待了一些事情給我做,所以迴來晚了,讓韓小姐久等了。”

    韓嬌見她隻行了一個女兒禮,有點自來熟的意思,聽聞這話也沒在意,隻道:“皇後娘娘客氣,我們說話是閑聊,當以皇上的事為重。”

    莊思顏就在心裏吆喝了一聲,平兒說的一點沒錯嘛,聽今日說話,還真是比昨日聰明多了。

    那她昨日為何在自己母親跟前,故意表現的好像有點不諳事世的樣子呢?

    帶著這個疑問,兩人終是扯開了話題。

    等聊的深入了,她發現韓嬌不但半點不傻,也跟她們之前猜的純潔,沒經曆過世事不同。

    她雖說話帶著幾分孩子氣,可有條有理,而且很有自己的主見,任何一見事,客觀的分析是怎樣的,她自己又是怎麽看的,都說的頭頭是道,甚至讓莊思顏都有點折服。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麽一個丫頭還真是一個聊天的好對象。

    然後,莊思顏就想針對銀庫一事,聽聽她的看法。

    在韓嬌說到京城的傳言時,她自然地引入這個話題:“我雖在深宮,但有些傳的厲害的話題,還是能聽到一二,也是不勝其憂啊!”

    哪知韓嬌把頭一歪,認真看著莊思顏道:“可小女看皇後娘娘的樣子,可不像是為此事憂心呢,要真是憂心怕是別有原因。”

    沒等莊思顏探問,她就又說:“京城裏雖有一些不好的說法,但是皇上與皇後娘娘做事,自有其道理,小女一早過來,也看了這淩霜閣的用物擺設,發現皇後娘娘根本不是奢侈無端的人,反而是有十足的一國之後風采,就不必在意別人說什麽了吧?”

    莊思顏:“……”

    這特喵的是把自己的話都說光了,還給戴了一頂高帽子,當真是不能小覷之人。

    她也隻能笑笑:“聽韓小姐這麽一安慰,本宮心裏也安慰不少。”

    正事談到這裏也差不多了,話題再往下說,就扯到了八卦上。

    京城之中,關於她的八卦也不少,跟淩天成之間就不用說了,以前跟葉元裴,還有青氏兄弟,那些曾經跟著她的人,甚至連已故的阿四都說進去了。

    不過韓小姐語氣是不相信這些的,而且一個姑娘家扒這些東西也不太合適,所以隻略略應和著莊思顏提兩句,也就作罷了。

    反而是莊思顏來了興致,扒完自己的,就想扒一扒韓嬌的,於是問她:“看韓姑娘這年齡,也是到了婚配的時候,可有中意的婚事。”

    難得韓嬌在聽到這句話時,沒有像其他姑娘那樣,先紅臉,然後才還羞帶怯地說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她大大方方地說:“還沒,也不著急,總要找到合適的才好。”

    莊思顏真的對她刮目相看了。

    在這個女子以父母之命為準的年紀裏,她一個千金小姐,竟然說要找一個合適的男人成婚,這是何等的超前?

    放在幾年前,連莊思顏都說不出口,雖然她是這麽想的,但是她怕說出來遭到別人的嫌棄。

    韓嬌還說:“不隻是我,我家裏人也得看過,我的四個哥哥從小護著我,容不得我在外受半點委屈,若是那人不能像他們那樣疼我的,那我可能要在韓家養成老閨女呢!”

    話雖是這麽說,她卻沒有半分難過,反而很開心的樣子。

    莊思顏想:“有四個哥哥在,還是挑剔的哥哥,就算是你看得上別人,別人估計也不敢找你,萬一出個什麽事,不知道腿能不能保得住呢。”

    不過,這畢竟是八卦,聊一聊也就算了,她也不會擔心韓嬌的婚事,同樣的韓嬌也不會讓她操這心。

    總得來說,這一日跟這個小丫頭說話,還是比較愉快的。

    午時一起在淩霜閣用了膳,各自休息片刻,貞妃和宜妃便一同來了。

    無外乎是知道韓家姑娘在這兒,又很得莊思顏的喜歡,所以她們各自賞了一些東西。

    不過那些金銀珠玉的,好像韓嬌了不怎麽稀罕,隻是礙著麵子收下罷了。

    莊思顏又在心裏腹誹了一下:“韓英就算再清貧,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估計家裏所有的好東西都不吝嗇往她身上使,至於宮裏的兩個閑妃,那點賞賜實在也沒什麽特別的,她看不上倒是很合理。”

    這麽一想,幹脆自己什麽也不賞了。

    她倒是有好東西,便沒必要拿來討好別人。

    反而是貞妃與宜妃走後,她讓平兒特意挑了幾件好的首飾,還有布料分別給她們送去。

    一共也就這麽幾個人,莊思顏倒是對她們挺照顧的,隻不過這兩個妃子不得寵,在宮裏呆著也是死氣沉沉的,有時候給了好的布料,也懶得做新衣,反正新衣舊衣的,人還是那個人,又不會改變什麽。

    韓嬌又在宮裏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朝英才派人進來,話裏話外都在道歉,說自己的女兒打擾了皇後娘娘,要趕緊接迴去。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在宮裏這麽住著,其實已經算壞了名聲,好在大家都知道莊思顏是個妒婦,不會給皇上納妃,這事才傳的輕一點。

    要是人家府上的人來接,她還把著不放,那可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於是讓平兒把韓嬌送到內宮門口,這才拿了出宮的令牌,也從另一處宮門裏出去。

    按往常慣例,她先去的偵探社,然後又去了自己的鋪子,把上次沒打聽齊的消息,再問問清楚。

    溫青跟米懷安打過以後,倒沒結上仇,反而合解了,兩人共同為米月清的病,開始找大夫。

    本來米懷安的師傅就是大夫,甚至算得上是神醫,當時淩甜甜,莊思顏他們中了蟲毒,都是他看出來,並且給他們找到了解決的方法。

    然而在麵對米月清的事情上,卻是束手無策,隻說用藥已久,傷及大腦,已經無藥可醫了。

    話是這麽說,可米懷安和溫青都不願意放棄。

    他們不但要治好米月清,還要從她那裏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何事,又為何會出現在豐寧縣。

    莊思顏出得店門時,心裏的一口氣總算鬆了。

    這樣就好,由他們兩個在,米月清怎麽也不會再受苦,病嘛,就慢慢治,豐寧那裏找不到好的大夫,溫青肯定要帶她迴京城的,到那個時候,他們再一起想辦法。

    總之此事有了結果,莊思顏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算落了地。

    接下來,就是淩天成交給她的任務。

    這事的前期好做,就是莊思顏恃寵而嬌,拿著銀庫裏的銀子打水漂。

    她要把裏麵的銀子拿夠一定的數量,顯出一個漏洞出來,這樣心裏有鬼的人,就會利用她掏的這個漏洞,再做文章。

    不過,這麽一大筆銀子,放在偵探社裏,肯定是不行的,萬一有人動了賊心,從這裏下手,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到那時不光銀子不見了,還可以把事情鬧的更難收拾。

    放在宮裏好像也不合適,難免有心人會想著,莊思顏和淩天成原本就是串通好的,就是在給他們下套。

    想來想去,既要安全,又要給對方機會,說不能還能給自己再造點話題。

    好像隻有大理寺比較好。

    去之前,她還特意買了兩盒糕點拿著。

    擺場也擺的足夠大,除了她帶出來的太監宮女,還把淩天成派給她的暗衛也叫了出來。

    浩浩蕩蕩一群人,從京城大街走過,進了大理寺,當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以前莊思顏沒特別在意,自從聽了韓嬌的話,知道京城裏關於自己的流言,能從頭發梢說到腳後跟,她反而想製造更多的話題了。

    話題越多,裏麵的真假就越難辯,也就更利於她平時做事。

    人還沒到大理寺門口,唐庚就迎了出來,十二分奇怪地看著她問:“是否有正事,怎麽這樣子來了?”

    莊思顏都沒吭聲,讓平兒跟她說:“唐大人,見了皇後娘娘都不行禮的嗎?”

    唐庚愣了一下,連忙跪下去,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又小心翼翼地把人請了進去,汗都快憋出來了,卻也不敢再冒然說話。

    哪知一進到內裏,莊思顏立刻把左右人退了出去,然後“哈哈”笑著問唐庚:“怎麽樣,這個出場方式有沒有嚇到你?驚不驚喜?”

    唐庚:“……”

    他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心髒有時候也用點脆弱的,還真經不起這等嚇。

    要說莊思顏平時來他這裏,總是生怕別人識破她的皇後身份,雖然大理寺的人無人不曉,可她每次都是便裝,沒等唐庚把腰彎下去,就給他刺過去一個眼神。

    以至於唐庚都習慣了,隻要不是當著淩天成的麵,不是在宮裏,見到她從來都不行大禮的,最多彎個腰,意思一下也就過去了。

    今日這麽折騰,他還以為自己惹了什麽麻煩。

    從大理寺正門進來,一直到內室,這麽短的路程,他自己把最近一年多自己的行為過了一遍,確定真沒什麽招惹這位姑奶奶的,才誠惶誠恐的站著。

    結果,人家就是來逗他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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