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算是他的恩人了,也是他新的仇人。

    把他救走以後,給他治病,教他功夫,但同時也教給了他另一個環境。

    葉元裴幾乎不敢想像,當初他們去城外的馴馬場。

    那一場慘無人道的人鬥中,就有寧汶在。

    他當時跟莊思顏在那裏,還受了很重的傷,在宮裏養過幾天。

    葉元裴知道那時候馬場有人跑了,跑的人還不在少數,這些人裏有的從此以後可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但也有很多,隻是換個地方繼續作惡。

    他隻是沒想到,寧汶也在裏麵。

    到現在他終於知道寧汶為什麽打人不行,躲打卻很利索。

    在那些地方,能活下來真提太難了。

    你越是能打,挑戰你的人就會越多,最終等待的也不過是一個命運。

    以寧汶的資質,想要一戰成名,成為英雄,打敗所有敵手,也不太可能,於是在長期的活著與死掉之間,他學會了躲。

    躲避一切所有對他身體的傷害,還有那些心靈的傷害。

    他已經無堅不摧了,或者說他已經麻木了,傻了。

    從一個地獄跳入另一個地獄,從一個魔沼進到另一個魔沼。

    大概是葉元裴他們把馴馬場毀了以後,他找到了賈明淵,有很多一段時間他被賈母和賈明淵照顧的還不錯。

    但那麽多年的生活,已經把他徹底扭曲了,他甚至看到正常的生活,就會想到自己的不幸。

    他想把那些人都殺了,讓他們都跟自己一樣。

    但是他們能向賈家動手。

    在已經被魔鬼占據的心靈深處,還有那麽一點殘存的東西,就是他曾經與賈明淵之間的友誼。

    於是他從賈家出來,開始到處混跡。

    除了在馴馬場,之前他確實沒有殺過什麽人,葉元裴他們在那樁舊宅裏找到的屍體,是他第一次殺。

    最早的一對來自於京城的另一家青樓。

    以寧汶現在的長相和殘忍程度,他想弄點銀子來,簡直太簡單了。

    他甚至說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混跡到青樓那樣的地方的,但他在那裏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甚至覺得比在賈家生活的還好,於是也就一直在那裏住下去。

    後來被派往他屋裏的一個姑娘,又去接待了別的客人,他就把那兩個人都殺了。

    殺掉他們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殺的彩鳳,和另一個男的。

    於是那種本來被藏起來的仇恨再次暴發出來,且一發不可收拾。

    寧汶用了很大的勁才把這股恨意壓下去,沒有大開殺戒,見人就砍。

    當然現在看來,也可以換一種說法,他隻是沒找到合適的人。

    他跟萬春樓的媽媽確實有關係,那個女人曾經是他們家的一個下人,還在寧汶的屋裏照顧過。

    當年她隻是一個丫頭,對於寧汶這樣的少爺,心裏是崇拜和敬仰的。

    寧家倒了以後,她被買到了另一個大戶人家,各種原因,最後又成了萬花樓的媽媽。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本來以為寧家的人早就死絕了,卻沒想到還能遇到寧汶。

    也許是當年少女心中的崇敬之情,也許是憐憫和可憐,總之她收留了寧汶。

    並未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寧汶在她那裏一擲千金。

    事實上他在她那裏一分錢都沒用,當然也沒有用他的姑娘們。

    萬媽媽也就是每日管他一頓飯而已。

    後來葉元裴去了一趟萬春樓,把萬媽媽也請到了她的宅子裏。

    先帶她見了寧汶,然後才從她那裏知道寧汶殺一枝春的事。

    寧汶既然不要姑娘,本來跟這些姑娘們也沒什麽瓜葛。

    他蟄伏在萬媽媽那裏,跟一隻會喘氣的木頭差不多,一天到晚也不說一句話,更不會多看誰一眼。

    唯一一次多看一個人一眼,那人還是一枝春。

    萬媽媽擔心地看著地上躺著寧汶,沒敢當著他的麵說出那個名字,把葉元裴叫了出去才說:“一枝春和的跟當年的彩鳳很像。”

    葉元裴愣了一下:“是嗎?可你之前說他還跟一枝春這樣那樣,兩人挺好的。”

    萬媽媽可能為自己說謊有些羞愧,把頭低下去說:“爺您嘴裏沒一句實話,還老是拿假的銀票銀子來騙我,我怎麽會跟您說實話?”

    葉元裴挑著眉尖不說話,等著她往後說。

    萬媽媽說:“少爺並沒有跟一枝春好,隻是多看她兩眼,結果這丫頭一看到他的臉就嚇著的,連手裏的琴都摔了。

    當時正好是京城中一個不小的節,萬春樓裏人可多了,一枝春的擁護著也多。

    爺您是男人,應該知道那些個男人們,看著自己喜歡的姑娘被人嚇著,難免生氣,就去找少爺的麻煩。

    當時幸好我及時出來勸住,事情才沒惡化下去,但我也沒想到後來還出事了。”

    她偏著腦袋想了想,接著說:“這件事過去大概兩三天的時間,一枝春姑娘竟然接到了一個人的邀請。

    你知道萬春樓裏的姑娘也是會出去赴宴的,但她不行,她從來沒出去過。

    我平時也不勉強她的,可這次不知怎的,她接到了請貼,竟然主動提出來要去,而且還是去見一個神秘的公子。

    當時我還怕她跑了,讓人跟著,後來就跟到了這個宅子裏,結果跟的人迴去時嚇的臉都白了,說她被人沉入了井裏。”

    她說到這裏,才想起自己原來跟葉元裴說過的謊,連忙說:“爺,大將軍,我真是不有意要騙您,可您想想這事出了我也很傷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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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我手裏的頭牌姑娘,不用出來接客,一個月露幾次臉,就能把無數男人的銀子勾到萬花樓來,她死了我是真的很傷心。

    可那又有什麽辦法,死人救不活,難道還要把一個苦命的活人再搭進去?”

    葉元裴:“……”

    竟然還被她說出了幾分道理,好像那寧汶真的就是無辜的。

    萬媽媽說完以後,還虛著他的臉問:“爺,我家少爺真是吃了不少的苦,那些殺千刀的那樣對他,這麽多年了,也沒有官府還他一個公道。您現在也不做大將軍了,就當這事沒發生過,放他一馬,沒準他感念您的大恩,改好了也不一定。”

    葉元裴:“您倒是一個重情重義的。”

    萬花花擠著臉笑了兩聲,剛想說話,就被葉元裴打斷了:“這樣是怎麽在青樓混下去的,你後麵是誰?”

    萬媽媽怔了一下神:“我後麵當然是無數的姑娘們了,我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還能指著誰啊,都是姑娘們抬舉,還京城的老爺們願意給我捧這個場。”

    她說起這些場麵話,一套一套的。

    葉元裴就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任她胡說八道夠了,才問:“再問你一句,那個跟一枝春死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萬媽媽的話在嘴邊放著:“那我怎麽知道?你說她出來見人都是秘密的,要不是我聰明,派人跟著出來,說不定真是連她死了都不知道,又哪裏知道男人是誰?”

    葉元裴廢話都不跟她說一句,轉身就走。

    萬媽媽在後麵問:“爺,您倒是說句話啊,怎麽就走了?”

    葉元裴迴頭,朝她無比深情地一笑。

    差點把萬媽媽的心髒都給笑停了,那麽好的一個男人,長的那麽帥,眼睛裏跟長著桃花似的,就是不笑,看誰一眼,都能把人的魂勾走,還別說這等刻意的笑。

    結果這個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大帥哥,輕飄飄地迴道:“等著,我把那家夥殺了以後,再迴來跟你好好說。”

    萬媽媽抬步就跟了過去,兩手死命拽住他的衣袖說:“爺爺爺,您等一下,等一下,讓我想想,沒準能想到了呢?”

    葉元裴不說話,眯著眼睛看她。

    既是這麽似笑不笑,眯著眼睛看萬媽媽的樣子,也把她迷的七葷八素的。

    算了,看在他帥的份上,還是說了吧:“那位公子以前是京城中的名公子,隻是現在家道落了,也是到處遊混。”

    葉元裴:“別說那些虛,他是誰,叫什麽?”

    萬媽媽看他一眼,大概知道這事混不過去了,才開口:“就是原來莊相的公子,莊二公子莊文鋒。”

    嗬,這一圈繞的可真不小。

    竟然把莊思顏的哥哥給殺了。

    這哥們兒自從莊家敗了以後,聽說被莊昌遠送到了喀什族。

    後來大盛朝路喀什族幾次交戰,末了又不清不楚地把他給送了迴來,這些事情朝廷知不知道,是什麽態度,到現在也沒人弄得清楚。

    淩天成一天到晚揣著明白當糊塗,對一些不明不白的事,也不多問。

    但出手向來都是狠準的,而且常常別人還沒弄清是怎麽迴事,他就已經出手了。

    葉元裴一直以為莊文鋒說不定早就被他殺了。

    淩天成要在京城裏殺一個,太容易了,都不會驚動任何人,甚至連莊思顏都不一定知道。

    所幸這丫頭對莊家人也沒什麽感情,亦不過問他們家的事,所以葉元裴雖然以前想過這事,卻沒有深究過。

    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結果活了這麽一段時間,沒有想著給家族報仇,也沒想著把自己過好,最後跟一個青樓女子死到了井裏。

    甚至到死別人也不知道他是誰。

    可謂是生的轟動,死的沉寂。

    葉元裴沒再說什麽,把萬媽媽放迴去,然後拿了一套像樣的衣服,慢慢的穿起來,還站在鏡子前麵整理了一下儀容。

    李花看到了,問他:“你要出門。”

    葉元裴“嗯”了一聲:“有點事,在家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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