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的蹊蹺之處,不在壽安宮,而是消息怎麽傳出來的。

    壽安宮幾乎是宮裏的死地,外麵的人不進去,裏麵的也不會出來,唯一一次出來的機會,就是死的那天。

    她們會被一群人特別處理,裝在一口簡易的棺材裏,抬出宮去,從此再也不用會到地獄一樣的宮殿。

    那裏麵的消息也不會外泄,一個月裏隻有半天有內務府進去,送些東西,然後把裏麵的消息帶出來。

    淩天成登基這麽些年,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可突然之間,沒有到日子,就有人把消息放了出來,還傳到了莊思顏的耳朵裏。

    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這麽做的。

    但那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又想從中得到什麽呢?

    太醫那邊很快就給出了結果,死的人跟蘭欣中的毒一樣。

    也就是說,啟祥宮裏的毒並非唯一的,有人把那東西像雨水一樣,灑向各處,就等著有人撿來一吃,就暴斃身亡。

    沉沉的天空壓到這天晌午後,終於扛不住了,冷意一陣陣地往人身上的灌,等寒冷耍夠的威風,雪花就飄飄然地下了起來。

    入冬的第一場雪,來的比往年早,卻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

    且雪下的很大,沒過多久,地麵上就鋪了厚厚一層,遠處的房屋與樹森上都成了一片白。

    莊思顏被淩天成安撫在軒殿裏,不讓出門,百無聊賴隻能看下雪。

    看下雪也不自在,因怕她凍著,宮人們一遍遍的讓她往殿內挪。

    說了幾次,看她實在不進去,她們幹脆把爐子挪了出來,還給她加了狐狸毛的襖子,然後又把一個小暖爐放進她的手裏。

    周身倒是暖和了,可看雪的興致頓減。

    而且莊思顏心裏不淨,本來看下雪就是排遣自己,這會兒被宮人們一折騰,更是煩躁,就舉步往正殿而去。

    淩天成還未迴來,殿內隻有幾個宮人守著。

    裏麵倒是暖和,莊思顏就坐進去等。

    此時,淩天成卻在辰熙殿裏,他很快就把消息打聽出來,有人今日見過莊思顏,或者她的宮人,又跟她們說了些什麽?

    消息是由一個粗使宮人傳出來的。

    當時莊思顏在宮裏閑走,那宮人好似無意間說出來,說給另一個宮人聽。

    那個宮人顯然是新來沒多久,跟莊思顏一樣,連壽安宮都不知道。

    直到淩天成派人把她找到,問她都聽到了什麽。

    那宮女才戰戰兢兢地把話複述了一遍,且說到了當時莊思顏就在附近,她也不知道是否聽她們說話。

    李福帶著人去內務府裏找人,就看到那宮女也死了。

    嘴唇發紫帶血,身上有紅色的點點,跟蘭欣他們一樣。

    一時間知道這事的人,個個毫毛倒豎。

    若大的皇宮,管理是有多嚴格,每天尋察的侍衛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可隻兩三天的時候,接連死了三個人,而且還是中的同一種毒。

    要說是巧合,或者她們是自殺的,這誰也不能相信了。

    內務府總管周公公嚇的腿肚子都抽筋,跪到地上一個勁的哆嗦,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李福問他一句主,他就“嗚嗚啦啦”答一串,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把那個宮人的事全部說一遍,然後自動加上一句:“皇上,奴才真的不知道她是這樣一個人,奴才該死,請皇上饒命。”

    淩天成被他的慫樣氣到了,問他:“你都該死了,朕還怎麽饒你?”

    周公公一聽這話,直接五體投地地爬下去,都哭了起來,一個勁的求淩天成饒了他。

    連李福都被他吵煩了,得了淩天成一個眼神,就讓那家夥站起來滾蛋,然後他湊過去說:“皇上,現在是不是把跟這宮女有關的人全部押過來?”

    淩天成:“是,還有她在宮外的家人,別外查一下壽安宮裏死的那個人,跟她有什麽關係?”

    李福忙著答應了,出來就又去內務府。

    但實際上心裏麵沒比周公公好多少。

    這些到處拿人,又要幫著皇上查這查那兒的事,實在不是他的專長,他的專長是溜須拍馬,察言觀色,端茶遞水地伺候人。

    李福匆匆趕到內務府時,嚇到腿軟的周公公也剛迴去,屁股還沒落在椅子,一看自己的頂頭上司又來了,嚇的一骨碌從椅子邊滾下來。

    李福瞪了他一眼:“起來,這個時候跪著有什麽用,死的兩個人都跟你們內務府有關,你不想辦法辦事,光跪到地上,土地公公能幫你們啊?”

    周公公:“……”

    土地公公要是能幫他,他願鑽到地下去,隻要能不麵對這些事,怎麽著都行。

    李福:“此毒來自宮外,所以你得把最近跟這個宮女來往的人全都找出來,還明壽安宮裏的死的那位,你們平時是怎麽進去的,都有誰?除了你們,是不是還有別人可以進去?我跟你說,此事還牽涉到婉妃娘娘的一個貼身宮女,要是弄不清楚,你自己掂量吧。”

    周公公又哭了。

    他最怕自己掂量,倒不是別人幹脆給他一個痛快,因為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掂量出自己也死於非命,真是身心懼怕啊。

    隻是現在李福已經把要做的事,該有的章程給了他,無論如何還沒有真的死,得打起精神去查這些東西才行。

    兩個時辰後,周公公就又出現在辰熙殿裏了,把他了解到的所有信息,一並報給淩天成。

    淩天成:“這麽說,那毒確實是從宮女的家人傳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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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趕緊接口:“她家裏的人也都被抓了起來,現在就關在大理寺監牢裏,由賈大人親自審理,應該很快就有說法了。”

    淩天成“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才又問:“平時跟此宮人走的近的有哪些,找出來了嗎?”

    周公公的臉有些發苦:“要說這宮女,平時做事手腳伶俐,也聽話懂事,就是不怎麽說話,最開始來的時候,大家還都懷疑她是不是啞巴,幾天裏都不見她跟人說一句,也跟人不親近,平時都是獨來獨往。”

    一個獨來獨往,幾天不說一句話的人,突然來的興致,要跟一個不太熟的宮女,說壽安宮裏的閑話。

    就算是心瞎了,也能聽出這話裏有問題。

    此女絕不簡單。

    莊思顏沒在辰熙殿裏等到淩天成。

    天黑以後,雪下的更大了,鋪天蓋地的把軒殿的燈光都遮了起來,殿裏的宮人過一會兒要過去清一次雪,才能把光亮重新放出來。

    莊思顏在外麵隻站了片刻,身上就落了一層薄薄的雪,把她衣服的顏色都遮了起來。

    平兒本來為她撐傘,但看莊思顏微仰起的臉,好似要好好看看雪是怎麽從天上落下來一樣,她就站著沒動。

    然而,外麵真的太冷了,平兒倒是覺得沒什麽,但要是把主子凍壞了,那她要怎麽跟皇上交待?

    所以她往莊思顏旁邊靠了一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又柔又溫暖:“娘娘,外麵雪大,還是迴去吧,皇上今日定然是太忙了,等迴來了奴婢再給您通報。”

    莊思顏“嗯”了一聲,第一次這麽聽她話的,真的往偏殿走去。

    一入內殿的門,平兒趕緊先把她身上的浮雪給清掃了,然後又把火爐子搬到她跟前,還把小暖爐也拿過去。

    好一番忙碌,才把莊思顏安頓下來,也漸漸感覺到了室內的暖意。

    莊思顏拿了平兒給她的暖茶,一邊輕輕啜著,一邊問她:“我不在宮裏的時候,這裏都是你和蘭欣主事,你知道她還跟什麽人有來往嗎?”

    平兒努力想了一陣子,搖頭說:“近一年來沒跟什麽來往了呀,以前倒是有看到她出去的。”

    莊思顏:“那她平時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平兒略微點了一下頭,頓了一下才說:“之前奴婢也沒太注意,就是最近才發現她跟從前不太一樣。

    好像話非常少,總是喜歡一個人呆著,娘娘不在的時候,我們有時候也會一起鬧著玩,可蘭欣姐姐從來不跟我們一起。

    而且,她有時候晚上也睡的很晚。”

    莊思顏問了一句:“睡很晚?那她不睡覺做什麽?”

    平兒就皺著眉說:“我不知道,好像一直坐著,好像有很多心事一樣,有時候我叫她幾聲,都聽不到。”

    這要是放在現代,就是抑鬱症的表現。

    可既是抑鬱症,也是有成因的,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抑鬱了,而且她後麵還跟著兩條人命,難道三人一起抑鬱了,然後又約著一起自殺?

    莊思顏有點後悔之前沒有好好觀察蘭欣。

    她迴來以後也知道蘭欣不對勁,卻一直以為是因為莊家的事,沒往別處想,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莫名其妙的還跟壽安宮扯到一起。

    如果啟祥宮在整個皇宮裏叫冷宮的話,那壽安宮就是死宮。

    不用進去,莊思顏就是用想的,也知道裏麵是什麽樣的情形。

    一群受過無數苦楚,如今又垂垂老矣的人,那曾經幻想過的繁華似錦,光鮮亮麗再跟她們無緣了。

    等待她們的隻有一條通,那便是黑暗的死亡之路。

    那裏麵一定是充滿死氣的吧?

    蘭欣進去過嗎?進去以後會想些什麽?或者說有人會跟她說些什麽?

    內務府的那個小宮人,是先蘭欣進去,還是後她進去?

    她又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

    從她生前的形態來看,好像活著的時候跟蘭欣的情形也很相似,都是孤僻不合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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