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你這鐲子


    當火車駛過一座座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繁華的,破落的,荒僻的,那是百朵從來沒有見過的。隨著距離的越拉越遠,她忽然感到無比的思念。


    從今以後,便後會無期了。


    有時候,你選擇與某人保持距離,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因為你清楚的知道,他不屬於你鈐。


    唐大師看百朵情緒突然更加低落了,大概是想起了什麽事情吧。不過他卻是對她感覺不錯,這麽多年來,很少甚至幾乎沒有人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百朵,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你先睡會吧,不然,明日到了你會熬不住。”夜色已經深了,經過這大半天的勞累,到底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他也有些疲倦洽。


    “唐爺爺,我還不困,您累了吧,折折騰騰的一下午過去了,您還給我說了這麽久的話,坐車也蠻累的,您先休息吧。”


    百朵倚在軟臥鋪上望著窗外已經開始模糊不清的夜色,對麵的唐爺爺已經麵露倦色了。


    “也是啊,人不服老不行了,想當年年輕的那會兒,別說才做這麽短距離,就是站票站上兩三天也依舊精神倍棒。不過百朵,一會兒到10點了列車會熄燈,你不要再隨意走動了,如果有什麽不舒服記得叫我或者叫列車乘務員。現在趁著還未熄燈,去個洗手間,然後洗漱一下去吧。”


    考慮到一會要熄燈,她一個孕婦多有不便,唐大師到底不放心出聲提醒。


    “還會熄燈?”百朵第一次聽到還有這種說法,不由的有些疑惑。


    “對啊,火車的臥鋪車廂,一般十點都會熄燈,以方便旅客休息,嗬嗬朵朵第一次坐火車啊。”


    百朵頓時覺得有些囧,“也不是,以前做過硬座,不知道還有熄燈這一說。嘿嘿謝謝唐爺爺提醒。”


    列車有時會一陣晃動,唐大師看的一陣陣緊張。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原因,竟然放心她這麽一個離開。唉,這世上果然每天都在上演悲歡離合。


    也不知道他心愛的人,這輩子還有幾乎再能見上一麵不能。


    百朵小心翼翼的迴來的時候,唐大師已經不在,她四處望了一圈,沒有看到他人,大概是去洗手間了吧。


    火車的臥鋪,即便是軟臥也依舊改變不了它床又硬又窄的事實。百朵坐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前途不可知啊。她慢慢從包裏翻出奶奶留給她的鐲子,她清楚的記得奶奶說這是爺爺他自己用樹脂融的,上麵的珠子有些不美觀,卻也算的上平滑。


    她怔怔的盯著鐲子,陷入沉思。


    唐大師進來的時候,剛想跟百朵說話,一眼看到百朵手中的鐲子,愣在了原地。這鐲子,他想走進一步,車廂的燈卻在這一刻熄了。


    頓時,車廂陷入一片黑暗。


    “百朵,你這鐲子”他有些焦急的問道。現在的他,急於搞清楚這鐲子的來曆,卻不想,百朵突然聽到他這樣的問話,頓時一臉防備,黑暗中,他看不清百朵的臉,但他卻感覺到了百朵的動作,她似乎很快的把鐲子撞進了包裏。


    “唐爺爺您迴來了。已經太晚了,唐爺爺還是早些睡吧。我也早些休息了。晚安。”百朵將鐲子快速的塞進了包裏,隔著夜色看不清對麵老人的臉色,但是,卻開始防備他了。


    多的是見財起意的人,知人知麵不知心,雖然這鐲子是用樹脂做的,卻也是相當出彩,萬一被他惦記上了怎麽辦?這是自己尋找爺爺的唯一的物證了,不能丟也不可能讓它丟。


    聽到百朵略帶僵硬的口氣跟自己道晚安,唐大師不由苦笑一下,果然態度太過急切了嗎,讓她以為自己對她的東西有了意思?事實也是如此,他真的很想知道那鐲子她從哪裏得來的。


    算了,明天白天再問吧,反正時間還多。


    遲子建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客廳,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又仿佛沒了生息。良久,久到自己腳上漸漸傳來麻痛的感覺,他才恍然發現,竟然已經過了那麽久了嗎?


    可是他卻覺得時間還再原地,心裏突然空啦啦的,百朵寫給奶奶的信還靜靜的躺在茶幾上。而如今這個位置,卻是換了他在這裏迴憶他與她的一切。


    幾天前,百朵還坐在這個位置,跟奶奶他們有說有笑,也是在幾天前,她在這個位置,泣不成聲,直到昏睡過去。信紙躺著的位置,那天是放著她買給他的皮帶。


    物是人非,位置調換。他突然有些氣餒,這是什麽?傳說中的現實報嗎?可是,他依舊不明白,她所要求的那種幸福到底是什麽!?


    他寵她,順著她,任她任性,任她自由,給她遲太太的身份,給她經濟自由,甚至想和她生一個孩子,難道這還不夠?


    還說什麽隻要自己願意,願意給自己生孩子的能排到人民路,簡直笑話。


    她為什麽還要選擇離開?她到底想要什麽?又在期待什麽?就因為愛?不過是小孩子所追求刺激的一個借口罷了。他們都已經過了那愛做夢的年紀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也不配坐上遲太太的位置了!遲太太的位置雖然不要求她多才多藝,博學多才,甚至交際手腕厲害,但是,必須能夠分得清現實夢境,替他守住遲家後院不亂。當初,看她那麽堅強倔強,卻又心地善良,還以為她會是最佳選擇。如今看來,卻是自己一開始就錯了。


    雖是這樣想著,可是一想到她此刻不知道睡在哪個角落,有沒有蹬被子,他的一刻心又不安的提了起來。


    該死的,百朵,如果讓我找到你,看我怎麽收拾你!他突然恨恨的站起來,不顧腿上傳來的麻痛,轉身迴臥室。


    臥室靜靜的訴說著無人的靜謐。床上沒有那人的身影,她愛蹬的被子依舊整齊的鋪在床上,窗台的紗依舊隨風舞動,窗前沒有那人身影。以往,天氣好的時候,她會躺在陽台上,拉著自己去看星星,看月光,嘴裏還嘟囔著她奶奶給她講過的那些哄孩子的故事,他會不屑的說,幼稚,而她總是會以一句近水樓台先得月做為總結結尾。


    她說近水樓台先得月。


    窗外月明幾淨,卻沒了那人笑著對自己說:“你看,我可不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還是一個這麽帥氣的鑽石王老五”


    以往在他看來很不在意的點點滴滴的相處,此刻卻是如潮水般向自己湧來。


    他走到放著離婚協議書的床頭櫃前,看著她工工整整的簽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寫自己的名字,卻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裏麵的小紙條被他折了展開,展開又折上,他不知道當初百朵寫這些的時候到底是一種什麽心態,但是他依舊感受到了它的分量,仿佛千斤壓頂的感覺,讓他瞬間喘不過氣來。


    她竟然這麽灑脫的放棄了這個三億九千萬,拿著自己給他的那一丁點兒零花錢走了。她是豬嗎?這點帳都算不好,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嗎?自己那一點兒零花錢夠她幹嘛的?她現在正處於孕期,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怎麽辦?


    萬一再有點發燒感冒的怎麽辦?上次感冒也不知道徹底好了沒有,萬一再發燒怎麽吧?想到這裏,遲子建一拳揮出去,砸在床上,猶如砸在棉花上一樣,沒有一點作用。


    ‘天珠’靜靜的躺在衣櫃的角落,他此刻竟覺得無比刺眼,如果一開始告訴她這是假的,她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他伸手拿出她給他織的圍巾,圍在脖子裏,心裏五味雜陳。並不整齊的針腳此刻在他眼裏就像是百朵不忍直視的睡姿,那麽歪歪扭扭的針腳,也隻有她能織的出來。


    該死的,到底能去哪裏?冷熙沒有消息,‘肆’也沒有消息傳來。


    他卻不能再這樣在家裏坐等了。


    夜幕下的城市大道上,一輛車疾馳而出。是遲子建,他仔細的迴憶著與百朵相見的那些地方。除了她自己家裏,她好像也沒有地方去。還是要再確認一遍,說不準正好自己跟她錯過了呢。


    一路疾馳,卻平複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破舊的樓道依舊靜悄悄的,他拿出鑰匙輕輕開開門。在門開的那一瞬間,拔出鑰匙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他也沒有察覺,他覺得他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房間的燈亮著!


    他想,她真的是與自己時間錯開了,所以自己才沒有遇見她。


    他輕輕的關上房門,向著房間走去,“朵朵”,遲子建低啞的嗓音帶著難以察覺的緊繃。


    沒有人迴應。


    “朵朵?”遲子建又笑聲的叫了一句。


    還是沒有人應。


    大概睡著了吧,他想。他輕手輕腳走到客廳,環視了一圈,發現除卻燈亮著,屋裏卻是依舊空無一人。他不相信家裏沒有人,明明上次他來的時候,門縫裏是一點光也沒有滲出來的。


    他又轉身去百朵臥室,當他看到床上躺著的人時,頓時麵露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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