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國家裏,荷花真的是無處不在。月光泛著微黃的亮光,而荷葉群則泛起了翠綠色的浪。青微宮的明湖岸上,竹筠和東野湄並排著坐著。她們脫下了鞋襪,將纖細白嫩的小腳探入湖中。她們就這樣蕩著小腳,在水裏畫上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竹筠輕輕歎了口氣,歪過了頭,輕輕地靠在東野湄肩上,抓起她的手研究起來。“湄湄,小雅她……”

    “她和四哥不知是怎麽了,她現在對我也變得很冷淡。”東野湄搖搖頭,對於他們倆的事,誰都無能為力了。“好了,不說她們了。你呢,最近怎樣了?”

    “還不是那樣,在家裏背三從四德唄!”竹筠很無奈地說,“最近有沒有去看宸妃娘娘?她好不好?”

    東野湄收起腳,用手絹擦幹了,就趿上鞋子離開。末了,她還是迴首道:“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看!”

    竹筠真的不知道這個東野湄為何這樣討厭宸妃,是因為宸妃對淩宇的冷淡嗎?就算如此,她也沒有理由對宸妃有如此大的恨意呀!

    最後,竹筠還是逛到了逸宸宮,卻撞見了逸王六皇叔東野筵和淩宇立在逸宸宮門前談話。他們似乎談得很激烈,但又不敢大聲說出來,都盡量壓低了聲音。因為距離遠,而且他們的聲音很小,竹筠實在是聽不了一句話,她隻好放棄探聽。

    良久,淩宇終究是拂袖而去,東野筵伸出了手想要留住他,卻是徒勞。

    在月光的籠罩下,身材頎長而略瘦的他更顯得清瘦寂寞。他轉過身去,呆呆凝望著逸宸宮的牌匾,最終還是在逸宸宮附近徘徊了好久後,黯然離開。

    竹筠在東野筵離開後,這才現身出來。竹筠暗附道: “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麽鬼?”

    就在竹筠在沉思的過程中,金嬤嬤打開了門,她向門外四下張望個遍才看向竹筠這邊。她笑著問:“王妃,這麽晚了怎麽還跑到這兒來了?”

    “就是想過來看看宸妃娘娘,不知娘娘歇下了沒?”竹筠向金嬤嬤點頭致意。

    “還沒呢,現在還在念著經文。”金嬤嬤又向四周看了看,問道:“王妃,剛才這兒是不是有人在爭吵著?”

    “是呀,有兩個小太監在那兒不知爭些什麽,似乎吵得挺兇的!不過,現在那兩人都走了!”竹筠知道,他們倆肯定不希望被人看到他們在爭吵。皇宮裏的流言蜚語可是恐怖得緊!

    “哦,原來是這樣呀!王妃快進來坐會兒吧!”金嬤嬤把竹筠讓進了逸宸宮。

    宸妃怎麽會耐得了二十年的寂寞呢?二十年,多麽漫長的日子呀!沒有子女,沒有親人的相伴,隻有青燈古佛。竹筠懷著許許多多的疑問,又一次踏進了佛堂。金嬤嬤靜悄悄地退下了,將這個空間留給了宸妃和竹筠。

    竹筠看了眼背對著她,靜靜念著經文的宸妃。她也跟著跪在佛前,輕輕地問道:“佛祖,芷翎從不信鬼神,今天卻想問一下您,為何一個母親竟可以拋下親生兒二十年來不聞不問?”

    宸妃聽後,停下了誦經。

    “娘娘,看來您的凡心仍未去盡哪!”竹筠合起雙手向佛祖一拜。

    “你既不信佛,又何必跑來假意參拜呢?”宸妃依然不睜開她閉著的眼。

    “你既沒有人心,又何必假意說自己是佛的信徒?”

    “孩子,你不懂!皇族裏的一切隱諱事件,是能躲則躲。知道太多於你沒有好處!”宸妃放下念珠,終於睜開了眼睛看竹筠。

    “是子淩對不起你嗎?你為什麽……”

    “是我對不起他們的,所以餘下的半生,我隻能在這裏反思己過,為自己做下的罪孽贖罪!”宸妃站了起來,走向了佛堂門口。竹筠也跟著站了起來,但她仍站在原地。

    “現在不僅僅是你一個人在受罪,還有子淩!你不知道沒有母親的孩子是多麽的可憐!”

    “孩子,你想錯了,如果我不待在佛堂裏陪伴青燈,子淩會過得更慘!皇後她們是不會放過他的!”宸妃倚在門邊,絕美的臉容透著悲傷。“你以為我不想我的孩子麽?我想,我想得快發瘋了!但是,為了他們的安全,我必須隱忍,哪怕是從青絲熬到了白首!”

    “皇上呢?子淩是他的兒子,他不會見死不救的吧!”竹筠也明白,後宮中的妃子間慣用的手段。可是皇帝不會理嗎?

    “他真的很想子淩死掉!他對自己一手培育的太子都能算計,更何況是我的子淩呢!”宸妃的淚終是止不住了,她相信自己的兒子愛上的女人不會是那種專門算計著榮華富貴的女人。所以,她打算將埋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訴她,讓她代替自己照顧好子淩。

    “你知道逸王東野筵嗎?”宸妃平靜地道。

    “那個很看不起子淩的軍人王爺?”

    “不,他不是看不起子淩,而是恨子淩!”宸妃的臉突然閃過了一抹痛苦的微笑。“他曾經是我的未婚夫!”

    竹筠被這消息炸得是目瞪口呆了。怎麽和自己曾經的遭遇那麽像?難道這宸妃愛上了皇帝,後來逃婚進了皇宮當妃子,這東野筵就從此懷恨在心,找機會陷害宸妃讓她被皇帝丟在逸宸宮裏不聞不問?不過,她是想錯了。

    “當年,我是寄住慕容山莊的表小姐。逸王好武,常到慕容山莊與我的表兄們切磋武藝。有一天,我和幾個小表妹放風箏,風箏被風扯斷了線,落在他們經常練武的院子裏頭。本來我想著落在那兒就落在那兒唄,反正都是自己家裏,不必焦急著拿迴來。可是一個年齡較小的表妹不肯,她堅持著要我把風箏拿迴來。我隻好過去了。也就是那一次,我和他們兄弟結下了孽緣……”

    “……後來,逸王與太後娘娘說要娶我為妃。太後懿旨下來了,皇上這時才知道,原來我早已和逸王互生情愫。他在我們婚禮的前夕派逸王出征,逸王出征半月,邊塞那裏卻傳來了逸王戰死的消息。之後,皇上便下了旨納我為妃,我不肯,他就拿我的家人來要挾。當我生下了子淩六個月後,逸王卻奇跡般地歸來了。當他知道他最愛的未婚妻竟進宮當了他所敬愛的哥哥的妃子,他就一下子娶了二十幾個女人來報複我。他恨我,我知道他恨我!”

    兄奪弟妻,難怪那個逸王對著子淩冷冰冰的,還不時地折磨他,原來是這個緣故!可是剛剛在門外,那個逸王又為什麽要出手留住他所記恨的孩子呢?奇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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