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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能否放棄向那個人報仇,所以我也不再阻止你,隻要這是你本心的選擇,而不是你這道心魔…”李天凡的扶桑樹枝用力向迴收著,與那看不清的心魔掙紮之力相搏,一時間呈現出一種僵持的狀態。


    “不,你不能那樣做,我…我不能沒有它,我不願放下,無論是愛,還是恨,早就糾纏在一起,哪一樣也拋不下了…”


    她的聲音像是在哀怨的喃喃自語,讓人心酸…


    ……


    洛長軒雙目通紅,聲音幾乎沙啞著喊道:“父親,這是什麽時候了,您快走啊!”


    洛嵩搖了搖頭,竟緩緩走到了兒子的身前,望著李天凡,輕聲問道:“你,真的是艾晴麽?”


    “他,他是…”李天凡渾身顫了顫,眼睛直直的望著洛長軒那與魁梧粗壯的身材,非常不相稱的清俊麵容,手在輕輕顫抖著。


    洛嵩緩緩點了點頭,又指了一下講演台上:“那是他的女兒,她名叫語晴,言語之語,艾晴之晴。”


    語晴這個名字,他說得很重,仿佛其中另有深意。


    “語晴,語晴…你的意思是…,不…怎麽會,怎麽會…”李天凡自語著,仿佛在咀嚼著“語晴”兩個字的意味。


    是有話語要對艾晴說麽?他眼角躺下一行黑色的淚水,隨即雙目猛然一紅,雙眼緊閉,雙手堵住耳朵:“不,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的話我統統不聽,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騙我的,全是騙我的,我的孩子早就死了,我知道是被你害死了,被你拋掉了,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哭著,叫著,渾身黑氣向空中衝騰著,仿佛一片來自地獄的風暴。


    “為什麽不聽聽呢?”李天凡的麵色忽然一瞬間平靜下來,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輕聲勸導著,“如果那個人肯向我解釋的話,我一定會聽的,如果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哪怕,他心中有愧意和悔意…”


    “不…我不聽…我…我…你放開我~~~~”


    ……


    扶桑樹枝化作的巨手猛然迴奪,將那看不清的心魔,如割下一塊腐肉般拽下,隨即向上一拋,扔入蘊神石太陽之內,卻聽一聲淒厲的嘶吼,隨即再無聲息。


    他的蘊神石太陽可以吸收幾乎一切的精神物質與信息,除非力量過強。


    或者他自己的心魔…


    蘊神石與扶桑樹是他精神力量的體現和創造,而心魔就相當於那太陽下的影子,要想將之消除,單憑李天凡目前的所有手段,都是不可能的。


    想要在太陽下消除影子,除非消滅了影子的本體,即太陽本身。所謂,殺人先殺己,斬魔先斬心…


    李天凡做不到,卻能幫助眼前這個與母親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憐的人。


    “啊~~~~~”


    眼前那如洛語晴一般美麗的女子一聲尖叫,隨後身體晃了晃,竟變得有些模糊,整個身影若隱若現,仿佛隨時就會消散一般。


    “我…我…”她仿佛在彷徨,在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過了片刻,那模糊的身影卻又漸漸清晰起來,隻是這次,她的身後,竟閃動著一片朦朧的白色光芒。


    那潔白的光影,聖潔的如同天使一般,使人充滿向上的力量。“謝謝你,”她笑了笑,“我好久沒有感到心靈是如此純淨了。但,我能清楚的感到,我還是恨著他…”


    “也愛著他…”


    “也許吧,但這次,我的愛,不再被那恨所蒙蔽著了…我對一切看得似乎透徹了很多…”


    聽她說著話,李天凡也感到心情舒緩了許多,也許是因為這女子與母親相似的經曆,讓他不經意將兩人作著比較,也就對這女子產生了一下親切之感:“那麽,你,要怎麽做?”


    ……


    “艾晴,那天我來找你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洛嵩布滿皺紋的雙眼忽然變得有些模糊,整個人也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我的話存在這裏三十多年了,”他撫著自己的胸口,輕聲唏噓著,臉色一片哀傷。


    “如果是那樣的話…洛嵩,我們單獨談一下,好麽?”


    洛長軒急忙一拉洛嵩:“父親,這,這是怎麽迴事?”


    “父親,你不能去!”洛長空也急忙擋了過來。


    洛嵩卻是用力將兩人抓著自己的胳膊拉下,似是憤怒地說道:“你們都給我閉嘴,洛家,還是我說了算!”


    說罷,他在李天凡的攙扶下,慢慢地向著遠處走去。


    庭院內的眾人都感到不解,李天凡和洛嵩的聲音都極為細小,誰也沒有聽的太清楚,隻知道兩個人想要單獨談一下。


    “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麽呢。”唐婉寧秀眉蹙起,望著遠處,心中暗自有些焦急,“師傅,沒事吧…”


    李天凡,你可別出事啊…


    她這樣想著,忽然一扭頭,眼睛和碧落辰碰上,立時俏臉一紅,低下頭去。


    碧落辰臉上也是有些發燒,卻沒有低下頭,隻是翹首望了望遠處,輕輕歎了口氣。


    唐婉寧像是有些躲閃,秋波流動間,忽然橫到了一旁的藍衣青年,登時轉移話題:“哎,你這個人,真不知道你來是做什麽的,什麽都沒幫到,反而淨添亂。”


    方才如果不是他突然冒出來,陶逸風估計不會被附體,事情也不會產生這麽多的變化。


    “那個,我…嘿嘿,我本來就是來祝賀一下的…”藍衣青年也不生氣,隻是嘿嘿一笑,便抱著拳對唐結終說道:“還要感謝這位老兄啊,對了,老兄是哪派的高足?改日兄弟一定登門道謝。”


    “沒門沒派,野路子一個。”唐結終爽朗一笑,“這位才是高手呢,老袁,我還真不知道你原來是修武者,真人不露相啊!”


    袁風起笑了笑,對藍衣青年道:“在下裏少林袁風起,兄台是?…”


    “哦,點蒼的…”藍衣青年剛說了半句,卻從袁風起的眼色中,看出一絲不屑,立即將話收住,不再往下說了。


    天下修武門派中,以裏少林、內武當、虛靈宮為首,這三派的弟子在武林中是有極大地位的,自然也有些傲意。


    而點蒼偏居一隅,雖有其不傳之秘,底蘊卻是淺薄了一些,甚至在武林中連十大門派都排不上,隻能算是個中等偏上的派別。所以袁風起一聽對方是點蒼的,眼中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而他既然瞧不起對方的門派,藍衣青年自然也就沒有與他相交的想法,也便不再與他說了。


    此時場中的藤蔓都已縮迴地下,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出來的,雖然知道這事與洛家自然脫不了幹係,但具體是怎麽迴事,實在是匪夷所思,讓人想不清楚。


    藍衣青年想起方才唐婉寧的話後,向周圍隨意掃了幾眼,隻見眾人都在忙著救助傷員,當即肩上扛著竹竿,足下輕飄飄的幾下,人已晃了出去。


    他動作即輕也快,還專找怪石林立之處轉去,加上天色陰沉,眾人又都在忙著,竟沒人注意到他,向著說話的洛嵩兩人說話的方向迅速靠了過去。


    “嘿嘿,這幺妹兒想知道他們說些哈子,那我就幫她一下塞。”他得意洋洋的隱在一塊石後,卻見李天凡和洛嵩竟然抱在了一起,李天凡伏在洛嵩的胸口上,像是在低低抽泣著。


    即使知道李天凡現在不是他自己的人格,藍衣青年仍是感到一陣惡寒,渾身抖了一下,咂麽著嘴:“太曹耐了(雲南語:惡心)…”


    他正豎起耳朵,準備偷聽的時候有,忽然看到李天凡從洛嵩的懷中分開,對著洛嵩點了點頭,隨即一道白芒自李天凡的頭頂一晃而出,在天空緩緩消散。


    隨即李天凡的身體便硬挺挺地向後倒去,雖然他的眼睛似乎是睜著的,並不像陶逸風等人一樣昏迷,但似乎也一時無法自控身體。


    “兆了,哈子還沒來得及聽到,又遲了一步。”看到這一幕,藍衣青年立即猜到,事情終結了,自己怕是什麽也聽不到了。他正感到遺憾的搖著頭,忽然眼光一凜,仿佛感到了什麽,眼光如電般掃向周圍。


    一刹那間場中所有人,似乎都感到周圍的溫度劇烈下降,好像站在嚴冬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麽迴事。隻有袁風起,眼中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望著遠處的藍衣青年,他感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從這個人的身上傳了出來。


    隨即,三道黑影忽然自洛家的房上竄了下來,如三道閃電,撲向了倒在地上的李天凡。


    劍光閃動,劃出三道閃電,向著李天凡疾刺而去。


    李天凡方才身體雖被控製,但神誌未被入侵,所以此時並未昏迷,但他要重新掌控身體,卻還需要一點時間,此時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三人絕殺的三劍,向著自己指來,卻是毫無辦法。


    “該死…”李天凡目光銳利,一眼便看到其中兩人,一男一女,正是上次跟諸葛北光一起偷襲自己的人。


    但這兩人的動作卻都慢了半拍,在他們中間,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目光如鷹一般,透著蕭殺之意,長劍更是帶出一種“恰似飛鴻踏雪泥”的玄妙意境。


    眼見這絕殺的劍法,便要刺在李天凡的身上,那男子忽然身形一擰,口中虎嘯龍吟般的清嘯一聲,長劍調轉連揮,如風拂垂柳,看似雜亂無章,卻又變化非凡。


    但他的劍卻劃了幾個空,此時另外兩人也都轉過了身去,三人同時望向緩步走過來的藍衣青年,同時發出一聲疑惑的“咦”聲。


    他們方才都同時感到一股淩厲的殺機自背後傳來,仿佛一個人一把劍架在了自己的身後,如果自己不迴身反擊,哪怕傷到了自己的目標,也要被後麵的人一劍刺殺。


    可沒有想到,對方根本距離自己很遠。這情形令那當中的男子心裏微微一沉,旋即反應過來,方才那一刻對方隻是遠遠做了一個勢子,心神氣機便已傳遞了過來,仿佛猛虎撲食,身體未動,風氣已撲麵而至。


    雲從龍,風從虎,便是這個道理。


    這人的身手竟然練到了如此地步,實在讓人有些驚異,簡直就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你到底是什麽人?”男子說著話,吐字卻極度生硬,聽起來刺耳古怪之極。


    “要麽滾,要麽死,自己選一個!”藍衣青年卻不迴答,手中竹竿輕挑,在空中仿佛道士驅鬼,臨風畫了一個符咒。


    “八…混蛋!”男子陰森的笑了一下,“年輕人果然狂妄,今天我就教教你,死字怎麽寫?”


    “那麽,也就是說,你選擇死了?”藍衣青年笑了笑,腳下兩下微微彈動,隨即足尖一點,竹竿揮動,整個人的動作,精神,竟仿佛天外來客,穿過虛空,飄渺而至。


    “鍾鼓如雷動神州,軒天大道妙手偷,意氣相邀千杯瘦,三千不平一劍休!”


    字音落處,目光如鷹的男子已倒在地上,咽喉處一點殷紅,身體還在地上抽搐著,血液一點點自他後頸淌出,逐漸在背後散開。


    沒人能形容那一刻的情形,無從厘清那一刹的畫麵,如夢境,如詩意。


    語出,竿至,血湧,人殤,簡直就是言出法隨,不像是武功,倒像是神仙施法,劍道通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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