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一直昏迷不醒,蘇扶桑對此無可奈何,傳了信給鳳淵和夭夭,然而他們卻遲遲沒有迴來。


    不過蘇扶桑倒是等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女子穿著一襲淺綠色的長裙,絕色的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膚若凝脂,身若扶柳,女子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仙。


    “你是誰?”蘇扶桑一眼就能看出麵前這個女子,肯定非同一般。


    鳳羽捋了捋落在額前的一縷發絲,輕笑,“我叫鳳羽,是阿夜的未婚妻。”


    蘇扶桑的身子不自覺的輕顫,她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聽錯了嗎?


    麵前的女子說,她是七夜的未婚妻。


    “看來你對阿夜並不了解嘛,既然你是阿夜的師妹,那自然也是我的師妹,阿夜沒有同你說的事情由我來告訴你也一樣。”鳳羽笑顏如花的模樣在蘇扶桑眼中看來卻是格外的刺眼。


    “……“蘇扶桑腦袋有點亂。


    “我和阿夜自幼便定了親,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我是妖界的羽公主,而他是月城的少主,不論是地位還是身份,我都是與他最相配的。”


    “妖界?”蘇扶桑又是楞了一下,她記得七夜對妖界很特別,那種像在逃避,又像是在等待什麽的感覺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況且麵前這個女子容貌傾城,還是妖界的羽公主,果然和七夜足夠相配。


    “是啊,小師妹到時候要來喝喜酒啊。”


    蘇扶桑有些呆滯的抬頭,看了鳳羽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得,伸手幻化出一把碧色木琴,手指輕撫著琴弦,長睫微微垂落,“你認不認識這把琴?”


    鳳羽看著木琴,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不過片刻便又恢複了笑意吟吟的模樣,“我當然認識,這是阿夜的琴,這把琴喚作赤菽。”


    頓了頓似乎是在炫耀,又似乎在懷念,“阿夜最喜歡彈琴了,他從前就很喜歡坐在桃林彈琴。”


    蘇扶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是嘛,那看來我還真不太了解我這個師兄。”


    手指觸到琴身上的麥穗,麥穗上的珠墜那日被她扯落了,蘇扶桑還記得上麵串的是紅豆,而且還刻了字。


    一個夜字,另一個是羽字。


    如今鳳羽的出現正好解釋了這些事情,那也就合情合理了,七夜對妖界有特別的感情應該是因為鳳羽吧,因為他的未婚妻。


    而赤菽這把琴,蘇扶桑記得鳳淵曾說過,這是一把相思琴,在相思琴上掛紅豆,還刻著兩人的名字,這意味著什麽想必已經不用多說了。


    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居然還傻傻的以為七夜喜歡自己?蘇扶桑自嘲的笑了笑,突然發現當日跳崖的舉動是那麽的可笑。


    或許,他不過是同情自己,所以才會救她。


    可她卻死皮賴臉的要他承認他喜歡自己,根本就沒有想過如果他心裏有別人呢?如果他已經有未婚妻了呢?


    撫了撫琴身,蘇扶桑毫不留戀的把琴遞給鳳羽,“這把琴是上次七夜落在我那裏的,既然你是他的未婚妻,那就由你替他保管吧。”


    鳳羽沒有任何推辭的接了琴,落落大方的笑道,“好,這把琴我會替阿夜保管的。”


    蘇扶桑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他在煉獄受了傷,如今昏迷不醒,羽公主去瞧瞧吧。”


    鳳羽點點頭,在蘇扶桑的帶領下去了七夜的寢殿,黑色的帷幔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殿內點著幽黑的火把,襯的整個大殿有種別樣的冰冷。


    木雕大床七夜靜靜的躺著,冷冽的麵容略顯蒼白無色,一雙薄唇異樣的黑紫,有種中毒的症狀。


    鳳羽微微皺眉,然後坐在床側替他號脈,手指觸上他涼涼的手腕時有片刻的恍惚,而在發現七夜脈象微弱的時候更是愣住了。


    仔細察看了一番,確認七夜身上並沒有致命的傷,可是他的脈象微弱卻也不是裝的。


    “他是為什麽陷入昏迷的?”鳳羽側頭看向蘇扶桑。


    蘇扶桑想了片刻,開口,“我們前去煉獄,在一處擺滿鏡子的關卡被絆住了手腳,那裏麵的所有鏡子,可以看到另一個自己,可以看到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魔障。”


    “內心最深處……”鳳羽喃喃,然後轉迴頭,似乎發現了什麽,嘴角輕輕漾起的笑容有些苦澀,“原來,你是因為這個而落入夢魘,阿夜,你真的放不下嗎?”


    聽到鳳羽的喃喃,蘇扶桑猜想,她應該是已經知道了七夜的病症所在,“你可以救他?”


    鳳羽站了起來走到床邊,望著外麵霧蒙蒙的天搖了搖頭,“心魔夢境隻有自己能破,我救不了他,不過,我可以試試用過往記憶喚醒他。”


    “如果成功了那夢魘自然困不住他,如果失敗了,那隻能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蘇扶桑有些害怕,若是鳳羽失敗了該怎麽辦?若是七夜真的就這樣再也迴不來了,那又該怎麽辦?她不敢深想。


    “麻煩你了。”蘇扶桑輕聲開口,迴頭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七夜,轉身出了寢殿。


    偌大的寢殿頓時變得空蕩,鳳羽坐在床沿,癡癡的看著七夜的睡顏,雖然麵色蒼白了些,可他精致的五官仍舊是那麽好看。


    素白的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鳳羽似乎想要將他的模樣刻在自己的心底,這是她最喜歡的少年,而今,他就靜靜地躺在她麵前。


    “阿夜,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相處過了?”清淺的聲音帶著不甘和落寂。


    “自從三百年前你尋迴姐姐的屍身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好好說過話,每一次見麵,你都是在質問我,在懷疑我,阿夜,原來你就是這麽的不相信我…”


    “可是你不會知道,姐姐原本是要殺你的,在她心中,你的命甚至還不如她尊貴的公主之位,阿夜,姐姐她不愛你,一點都不愛你。”


    手指劃過七夜的薄唇,鳳羽微微一愣,看著失了血色的雙唇,緩緩俯下身,柔軟的唇輕輕貼上他冰涼的唇,眼淚抑製不住的落下。


    她雖然長了七夜數百歲,可是她自小就喜歡他,有些事情,如果她不說,七夜永遠不會知道,可是有些事情,就算她說了,七夜也不願意相信。


    這是有多可悲?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七夜的臉上,他長卷的睫毛似乎震了震,鳳羽移開了唇,臉上有一絲驚喜,“阿夜你聽得見我說話對不對?”


    鳳羽猜測這可能可以幫助七夜脫離夢魘,於是便繼續開口,絮絮叨叨的訴說著那些陳年往事。


    既然平日裏有些事情她沒有機會解釋,那倒不如趁今天這個機會好好的解釋一番,有些事情,他總該知道真相。


    “阿夜,你沒有對不起姐姐,她的心不在你身上,雖然愛你,可是她更愛權勢,更愛無盡的榮耀和地位,那一日,她原本是要殺你的。”


    “她和父親的談話被我意外偷聽了,所以等父親走了之後我去質問她,她就那樣無所謂的笑著,和我說,如果她不殺你,她就會失去現在的一切,她的地位,她的身份,她的無盡寵愛。”


    鳳羽說著說著眼淚更是止不住的落下,她被誤會了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想解釋給七夜聽,沒想到,最後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


    “她奉命行事,必須要誅殺你,我攔不住她,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我隻有殺了她。可是,七夜,我從來沒有李代桃僵,從來沒有想過要用姐姐的身份來欺騙你。”


    因為,這一切本來就該是她的。


    鳳族從來沒有出現過雙生子的先例,不僅沒有,也不可以有,因為雙生,在鳳族意味著災難,意味著不祥之兆。


    鳳羽是雙生子,她還有個姐姐,叫做鳳舞。


    原本她們姐妹倆隻能活一個,後來是在她母親的拚死相護下兩人才得以保全性命,而妖尊倚重她們的父親,於是幫著將事情壓了下來。


    妖界除了妖尊以及鳳羽的父母,沒有人知道她是雙生子,因為兩人有一個本該死,所以兩人中必須雪藏一個人,原本留下的那個是鳳羽,但是因為鳳舞的手段,所以最後鳳羽成了被雪藏的人。


    在兩人五百歲之前都沒有離開過家,鳳舞被捧在手心受盡寵愛長大,而鳳羽卻受盡非人的折磨,她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裏,被訓練成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來輔佐她的姐姐,為她掃除一切障礙。


    她成為一名合格的殺手時,第一次離開了小黑屋,也是第一次見到外麵的陽光,外麵打世界,第一次,遇到了七夜。


    那時候她滿臉膽怯的看著他,隻覺得麵前這個少年好看的不得了,她喜歡他,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開始。


    那一次,七夜正好在雪地裏抓兔子,想要送給他母親討歡喜,後來鳳羽便幫著他一起,臨走的時候他問她叫什麽名字,鳳羽想也沒想就將自己的名字脫口而出。


    再後來,七夜就常常來找鳳羽玩,直到他問她的父親是誰,鳳羽便知道,事情不好收拾了。


    初時她不知道七夜的身份,後來她知道了,所以把事情坦言告知了自己的父母。


    鳳羽的父母擔心她雙生子的事被揭露,所以讓她姐姐頂替了她,假借她的名字而活。


    她如今搶迴來的一切,本來就該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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