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扶桑一覺醒來發覺自己躺在熟悉的大床上,腦袋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


    房間內的所有擺設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蘇扶桑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經迴了月城。


    昨日還趴在師傅膝頭睡著了。


    不過…,是誰將她抱迴房間的?想來應該是師傅吧。


    “叩叩叩—”


    門外響起敲門聲,蘇扶桑定了定心神,“進來。”


    侍女端著水盆衣裳還有首飾魚貫而入。


    “小少主,月主吩咐奴婢給您換裝,冠禮一個時辰後開始。”


    蘇扶桑這才想起來,她迴來月城不就是為了所謂的點羽禮嘛。


    簡單洗漱了一番,蘇扶桑吃了早餐,任由著侍女給她梳妝打扮,最後再穿上華麗的新衣。


    衣服是量身定製的,特意按照蘇扶桑的喜好,做的是大紅色的,裙擺繡著白色的扶桑花。


    蘇扶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白色的扶桑花,看著倒是挺別致的,也挺新奇。


    發髻梳的十分尋常,也並沒有過多的配飾,隻是插著一支碧色釵子點綴。


    臉上上了些脂粉,抹了腮紅之後整個人看起來才略微有了些許生氣。


    外麵的鍾鼓之聲響起時,蘇扶桑恰好準備就緒。


    雖然平日裏喜愛紅衣,可今日這套紅衣蘇扶桑瞧著卻覺得格外像喜服,想到此處,蘇扶桑不由得抽了抽眼角,她今日扮成這般個樣子,是要出嫁嗎?


    甩了甩頭,蘇扶桑將腦中的想法拋之腦後,小小年紀自己在想什麽呢!蘇扶桑心中暗罵。


    身後的尾擺拖在地上,蘇扶桑微微頷首,姿態說不盡的優雅,一步一步走出房門,朝著廣場走去。


    高台外側的石階之上坐著許多人,蘇扶桑乍一看到忍不住驚了驚,要不要那麽隆重?


    麵上端著矜持優雅的笑容,蘇扶桑踩著蓮步,一步一步從長長的石階上走下來。


    高台上方站著一名男子,男子看上去頗為年輕,一身銀色長袍,墨發如瀑,僅用一根白色絲帶束著。


    一對細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袍子側擺繡著狐狸圖案,栩栩如生。


    看到蘇扶桑的那一刻,男子的眼底似乎湧過一抹狂喜,年輕的臉龐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腰杆挺得筆直,男子靜靜地站在高台上,眸間情緒萬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蘇扶桑緩步而下。


    點羽禮的程序蘇扶桑早上已經看過了,前來服侍她的侍女也和她細說了一遍,按照禮儀,她換上正裝,需要從房間走到設壇高台。


    然後在高台接受點羽師授禮,上拜天地,下拜恩師。


    最後需要再換一身便裝,踩過火石路,走過寒冰橋,品過人生味,方能開啟天眼,烙下羽印。


    點羽禮便算是完成。


    蘇扶桑走完石階,站在平地廣場微微揚頭,高台上的男子唇角含笑,蘇扶桑自覺從未見過他,卻莫名感到一股熟悉。


    她曾經,認識過那個男子嗎?


    眨了眨眼睛,蘇扶桑提了提前麵的裙擺,踩著階梯走上了高台。


    走的近了,蘇扶桑聞到男子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可蘇扶桑卻又說不出花的名字,而這種味道,卻似曾相識。


    “小少主,我們開始吧。”男子的聲音溫雅清朗。


    蘇扶桑點點頭,朝著香爐擺放的位置跪下,銀袍男子就站在她的跟前,身側站著一名侍女,手中托著方形的托盤,托盤麵上蓋著紅布。


    掀開紅布,蘇扶桑看到托盤裏有一片雪白的羽令,一枝柳葉,以及一瓢清水。


    還有一塊似乎散發著寒氣的玉石,玉石上麵係著紅色絲帶。


    也不知道男子碎碎叨的念了些什麽,然後淨了手,拿起柳枝蘸了清水,將蘇扶桑從頭滴到腳,碎碎的水滴落在她身上,神台頓時清明了不少。


    “把雙手伸出來。”


    男子的聲音溫和如玉,似乎帶了蠱惑,蘇扶桑下意識的便伸出了雙手。


    掌心忽然一陣冷意,蘇扶桑抬頭,隻見那塊冒著寒氣的玉石被放在了她的掌心,寒氣順著掌心緩緩流入體內,蘇扶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玉必定不是普通的玉,不然怎麽會如此冷,連法術都抵不住這冰寒。


    “跪拜天地。”


    男子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在座的人聽清。


    蘇扶桑舉著玉石,對天三拜。


    “跪拜師恩。”


    聽到聲音,蘇扶桑換了個方向,對著坐在外圍高台之上的沐色拜了三拜。


    抬起頭,蘇扶桑看見沐色從外圍下來,最後由人推著輪椅上了高台之上。


    “阿桑,我便親自為你授羽。”沐色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接過托盤裏麵的羽令。


    “多謝師傅。”蘇扶桑嘴角的笑意逐漸放大,一臉開心的看著沐色將羽令掛在自己腰間。


    “過了那最後三重考驗,便能得到羽印,阿桑,後麵的考驗要看你自己得了。”沐色修長白皙的手替蘇扶桑整了整領子,麵色含了淺淺笑意。


    “小少主,請。”銀袍男子微微彎腰,對蘇扶桑比了一個請的姿勢。蘇扶桑點點頭,提著裙擺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轉身下了高台,換上一身新的便裝。


    第二套衣服是白色的,隻是衣袍上繡了大片大片的扶桑花,滿頭青絲用白色的絲帶全部束起,一身裝扮幹淨利索。


    重返高台之時,銀袍男子已然不在台上,而是站在了外圍,立於沐色身側。


    蘇扶桑上了高台,雙腳剛剛站定在高台中心之時,眼前忽然湧起一片白霧,隨後四周的溫度逐漸上升,一片熾熱。


    高台之外的景象已經看不清了,蘇扶桑甚至分不清自己身處何位,她隻覺得整片天地仿佛都在火中翻烤。


    麵前的白霧逐漸散去,出現在蘇扶桑麵前的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石子路,兩側是翻滾的岩漿,砌路的鵝卵石烤的發紅,還未走近便能感受到岩漿散發出的炙熱感。


    蘇扶桑看著那咕嚕咕嚕直冒泡的岩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這不會是和她玩真的吧?這要是摔下去,小命可就交代在這了。


    遲疑著朝前走了兩步,蘇扶桑額頭沁滿點點汗珠,越往前走越是覺得口渴難耐,汗水打濕了她的衣服,一滴滴汗珠沿著臉頰滾落下來,蘇扶桑抬起袖子擦了擦,站在岩漿前方,頓住了腳步。


    師傅說過,考驗之中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是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不是幻像,也不是開玩笑。


    猶豫片刻,蘇扶桑心一橫,一咬牙便踩上了滾燙的石子,鞋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融化,而蘇扶桑身上這套衣服卻是特製的,因此耐的高溫。


    溫度如此可怕,蘇扶桑不敢久留,右手一幻,黑紫色的長鞭卻意外的沒有出現。


    蘇扶桑瞪大了眼睛,又嚐試了兩迴,卻皆是以失敗告終。


    眨了眨眼,蘇扶桑在原地直跺腳,失了長鞭她便是連著最後的僥幸都失了,看來,隻能老老實實的走完這條石子路了。


    “不就是一條火石路嘛,誰怕誰!”蘇扶桑深吸一口氣,迅速的朝著石子路前方跑去,也不顧腳下的熾熱融化了布鞋。


    約莫跑了半柱香,可是前方仍舊看不見盡頭,而跑了這麽長時間,後麵的路也看不到起點了,蘇扶桑一時有些分不清位置,心中頓時感到些許慌亂。


    前方的盡頭不知在何處,後方也不知道自己跑出去多遠了,腳下岩漿滾滾,蘇扶桑白嫩的小腳被燙的紅通通的。


    腳底被燙起好幾個血泡,並且還爛了開來,一雙小腳看起來血跡斑斑,然而蘇扶桑卻仿佛察覺不到疼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咬牙便繼續往前走。


    若是她跑不到盡頭,那就說明她命就該絕。


    白皙的小臉被烤的紅通通的,蘇扶桑隻覺得自己都快被煮熟了,整件衣服都在滴水,浸濕的黑發貼在臉頰,蘇扶桑就像剛被人從水裏撈起來一樣。


    汗水落在石子上,然後迅速被蒸幹。


    蘇扶桑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她隻知道,她已經跑不動了。


    師傅,阿桑又給你丟臉了吧?連著這麽簡單的點羽禮都過不去,我又何談保護天下?


    蘇扶桑自嘲的笑了笑,隻覺得眼前逐漸模糊,身子微微搖晃,跌跌撞撞的朝前走著,一副隨時都會落入岩漿的模樣。


    “我考核,要失敗了嗎?”蘇扶桑艱難的半睜著眼睛,模糊之間看到四周仍舊是一片熾熱岩漿,身子輕晃,朝前走了兩步之後跌倒在火石路上。


    然而明明滾燙無比的石子,蘇扶桑躺在上麵卻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最初清涼的感覺令得蘇扶桑消去炙熱,感覺格外的舒適。


    冷意越發強烈,蘇扶桑隻覺得四周寒氣淩冽,她縮了縮身子,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雙臂,許久,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入目之處不再是一片火紅的岩漿,而是一片冰雪之境,寒風蕭瑟,雪花紛飛,奇冷無比。


    “所以說,我這是進入到了下一個考驗了?剛才的火石路,我便算是通過了嗎?”坐在雪地之上,蘇扶桑一邊搓著手臂,一邊忍不住暗自高興。


    看來,自己還是有點能耐的不是。


    寒風如同刀子一般拍擊在身上,蘇扶桑伸手搓著手臂開始打量四周,兩隻腳在原地走來走去,生怕自己被凍成冰塊。


    朝著手心哈了一口氣,蘇扶桑吸了吸鼻子,這冰天雪地的,這考驗要怎麽過?


    身上開始結起碎碎的冰渣子,蘇扶桑慌忙拍掉,然後也不敢停留,隨便尋了個方向,迅速的往前走去,嬌小的身子慢慢掩埋在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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