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時的怒火來得莫名其妙且洶湧,唐初露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隻能強硬地撐著自己的身子,趁著換氣的空擋死死地抵住他,“陸寒時!你瘋了!”


    男人微微有些喘,額頭用力抵住她的額頭,直接抓住她兩隻手背在她身後,將她整個人抱在書桌上。


    他逼著她身子往後倒,整個身體都隻能靠著他的手臂作為支撐。


    他似乎天生就是這麽冷淡的性格,哪怕眸子已經被怒火燒穿,神情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隻是語氣顯而易見的冷沉,看著唐初露的眼睛,“我還以為我怎麽了……”


    他用力地捏著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冷嗤一聲,“原來我是瘋了。”


    他是瘋了,瘋了才容忍她和裴朔年的那段過去。


    原定的計劃是他在邵家用完晚餐才會迴公司,接過那通電話之後,他怕唐初露一個人會胡思亂想,最後還是推掉了邵老爺子的邀約。


    他習慣將自己的生活安排成精準的程序,每一分每一秒得按著他的掌控,可每一次都為這個女人打破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他以為在電話裏麵已經解釋過自己和邵天薇的緋聞,唐初露就不會那麽生氣,畢竟她並不是那種會耍小脾氣的性格。


    她一向直來直往,會條理清晰,直白坦誠地像自己表達她的訴求。


    如果她不開口,那便代表著她不需要,唐初露就是這樣的個性。


    可陸寒時還是覺得,那麽看重忠誠的一個人,他作為她的丈夫,還是很有必要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解釋一遍。


    然而他的認真換來的是什麽?


    電話被莫名其妙地拉黑,不管怎麽打都打不通,換一個號碼打過去,結果是占線。


    那一刻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直接迴到公司用定位查了她的手機通話記錄,結果是跟裴朔年那個男人在打電話。


    陸寒時隻當她是在耍小脾氣,故意想要氣自己,直接定位她的車去找她,找到的地方卻是她和裴朔年之前同居的樓下。


    他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感覺。


    就這麽看著她上了樓,然後輕車熟路地輸入密碼,甚至都不用裴朔年來開門。


    好像他們兩人才是生活了很久的夫妻,那種無言的默契,似乎隻有很長的時間才能打磨出來。


    他在樓下等了很久,煙抽了一隻又一隻,看著那兩人像上演拉鋸戰一樣,不斷地拉扯。


    就好像他們的過去,哪怕關係已經斷了,感情依然還會藕斷絲連。


    最後,唐初露從裴朔年那裏接過一隻流浪貓。


    陸寒時透過車窗看過去,紅色的煙頭在他之前忽明忽滅。


    他記得兩人結婚不久,唐初露就提出想要養一隻布偶貓,他給了她一張卡,後來那張卡被她原封不動地退了迴來。


    裏麵的錢她也沒有用過,轉眼間她就接受了裴朔年的貓。


    唐初露的車子很快就開走,裴朔年還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那眼神癡情得讓陸寒時以為自己在看爛俗的偶像劇。


    盡管他從來都沒看過。


    他的車子也跟在唐初露後麵,看著她迴到家裏之後,他沒有迴去,而是繞著北城轉了一圈又一圈。


    之前急著找人,他背後還有一身冷汗,打開車窗吹了一個多小時的冷風,才稍微冷靜了一些。


    將車子開到公司停車場,換了那輛唐父的車,才迴到蒔鷺公寓。


    他不想跟她吵架,也不想為了以前的事情和她之間產生裂痕,但是迴到家裏麵看到了玄關處那隻黃色的肥貓在地毯上滾來滾去的時候,他的情緒差點壓製不住。


    那毛茸茸的一團仿佛是對他的諷刺,連一隻貓都能在他麵前大搖大擺地炫耀。


    這時的陸寒時才發覺自己根本就不是個多麽大方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將有關於裴朔年的一切,像刪除硬盤裏的無用數據一樣刪除得幹幹淨淨,再也沒有一點痕跡。


    可他不能這樣做,他不能像對待電腦一樣對待唐初露。


    陸寒時頭一次覺得人生無能為力。


    ……


    唐初露被他陰沉的臉色嚇到,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恐怖的樣子,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他。


    陸寒時卻覺得她是在排斥自己的親近,更加用力地扣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按著她的腰,不留一絲縫隙。


    下一秒唐初露便感覺身子懸空,這個男人直接抱住她的腰身,將她騰空抱起,將他從書桌直接抵到了牆上。


    牆壁上掛著的吉他被狠狠地壓住,發出巨大的一聲鈍響,在空曠的書房裏麵顯得尤為刺耳。


    接下來是衣服撕裂的聲音,男人的動作狠得她有些疼。


    她也不甘示弱地去抓他,長長的指甲劃出血痕,互相傷害的兩個人,誰也也不肯輕易低頭認錯。


    這更像是一場對峙,誰都沒有動情,但誰也沒有停止。


    ……


    這是一場盛大的博弈,就在唐初露一生所鍾愛的吉他上麵,完成了這一場她注定是輸家的局麵。


    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後背,也許已經被吉他的琴弦給刮花,也許還破了點皮,流了點血,但她都不怎麽在意。


    陸寒時沉默退出,沉默離開,默不作聲地將書房的門關上,自始至終沒看她一眼。


    門關上之後,房間裏麵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唐初露這才有些緩慢地蹲下了身子,下意識地想要去觸碰後背的地方。


    她現在身上哪哪都疼,最疼的地方卻根本觸摸不到。


    而僅隔著一門之遙的走廊,陸寒時頭仰在門框上聽著裏麵的寂靜,眼底比黑夜更深邃。


    人都是貪婪的,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會想要得到更多。


    他對唐初露越來越多的索取,注定有一天會失去平衡。


    她給不了,他卻想要。


    最開始結婚的時候,他和唐初露之間還保持著一種陌生人之間的距離,哪怕是夫妻,離相敬如賓的還差一段距離,隻能說是互相尊重的伴侶。


    他步步為營,織了一張網,隻想將唐初露留在身邊,最後發現他不止要她的未來,他還要她的所有。


    陸寒時以前覺得自己可以不在意她和裴朔年,畢竟那都已經過去了,不是誰都那麽幸運,可以從一而終。


    他現在才忽然明白,那個時候的退一步根本就不是因為他豁達,而是因為那個時候,他連擁有唐初露都是奢求,所以在得到的那一刻,根本就不敢要求別的。


    他不是不介意,隻是退而求其次。


    如果不愛他,那麽待在他身邊就好,結了婚之後,他又希望她能愛他。


    這始終是埋在兩人之間的一根刺,哪怕平時再怎麽理性地去粉飾去掩蓋,還是沒辦法忽略那種隱隱的陣痛。


    通過這根導火索全部爆發出來的矛盾,陸寒時根本都沒有招架的餘力,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難的一件事情,幾乎是束手無策。


    他這一生做什麽事情都顯得過於輕易,隻有兩件事情永遠超出他的控製,第一件事情是十八歲的唐初露,第二件事情是他的妻子唐初露。


    他永遠沒有辦法地去理智應對這兩件事情,前者是他意外的邂逅,後者是他的處心積慮。


    他不是濫情的人,很多人說他心如磐石,生命中的人來來往往,沒有幾個能夠在石頭上留下痕跡。


    可一旦刻下了哪個人的名字,除了粉身碎骨,似乎也沒什麽抹去的辦法。


    ……


    晚飯的時候,陸寒時刻意推遲兩個小時,等唐初露整理好心情之後才一起吃飯。


    肥貓早就餓得饑腸轆轆,一點都不像一隻流浪貓,胖得連走路都有些緩慢。


    陸寒時知道它餓,也看到了它空空如也的貓糧盆。


    也隻是看到了而已,並沒有要管它的意思。


    唐初露從書房出來之後便直接進了臥室,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男人撕得差不多,出來的時候換了另外一身家居服。


    她一出門就看到空的貓糧碗,直接略過早就擺好飯菜的餐桌,走到玄關處蹲了下來,先給胖橘倒了貓糧。


    肥貓開開心心地吃了下來,嘴裏麵發出唿嚕唿嚕的聲音。


    唐初露眉眼稍微柔和了一些,摸了摸它的胖腦袋,“程序員,慢點吃。”


    聽到她喊貓“程序員”,陸寒時朝她那邊看了一眼,神情晦澀莫名,隻是看了一眼便收迴了目光。


    程序員吃飽喝足之後,懶洋洋地往地攤上一躺,似乎是察覺到兩個新主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忽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走到餐桌旁邊,在陸寒時的腳邊躺了下來。


    唐初露:“……”


    她也站起身,走到了餐桌旁邊,坐下來準備吃飯。


    她刻意的迴避實在是太明顯,就差把頭擰到另一邊,臉上寫著“我不想跟你說話”。


    一頓飯吃得非常安靜,除了程序員愜意無比之外,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都尷尬又沉悶。


    陸寒時偶爾抬頭看她一眼,在看到唐初露脖子到鎖骨之間那密密麻麻的青紫,又僵硬地移開視線。


    在書房的時候,兩人都很失控。


    唐初露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整個後背全是滲血的抓痕,脖子上也都是。


    他狠,她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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