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容臨沉思了片刻,俊顏淡淡,說道:“這……不妥吧。”又道,“可還有其他款式可供挑選?”


    紅翹仙子一張俏臉已是非常難看了,可人家上神仿佛壓根兒沒有注意,她隻好帶著他去選裙子。


    容臨倒是好眼光,選了一身紅色且樣式同紅翹仙子身上的差不多的裙子,不過裙擺稍微小些,適合日常穿著。


    選好裙子,上神的目光又落在齊齊排著的嶄新的繡花鞋上。


    他側頭,微笑著對紅翹仙子道:“這鞋子也不錯。”


    紅翹仙子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上神也順道配一雙吧。”


    容臨點頭:“甚好。”這便選了一雙第一眼便看中的珍珠繡鞋。


    上神雖然朋友不多,可在六界的名聲極好。名聲這東西是靠積累的,譬如現在,上神不是個愛貪小便宜的人,這便取出銀票遞與紅翹仙子。


    到底是天界戰神,金光閃閃的飯碗,每年的俸祿不低,又是萬年的光棍,家裏沒有敗家娘們兒,更沒有嗷嗷待哺的孩兒,出手自然大方。今兒紅翹仙子的裙子鞋子雖價值不菲,可容臨上神給出的銀票,也是綽綽有餘了的。


    可紅翹仙子哪裏肯收,微笑道:“上神不必如此見外,能為那小姑娘做點事,也是我應該的……”又看了上神一眼,“若是上神真想感謝,下迴我去天界,上神能賞臉一道吃個飯便可。”


    容臨哪裏不知道紅翹仙子的打算?他若是同紅翹仙子一道用膳,那他倆的關係會被傳成什麽樣?屆時仙子的名聲受損,他身為上神,自然也要負起責任。


    容臨將銀票塞到紅翹仙子的手中,已經拒絕的很清楚了:“男女有別,為了仙子的閨譽著想,咱倆還是銀貨兩訖吧。”


    又謙和有禮道,“今日多謝仙子了。”


    ·


    滿載而歸,這趟婚宴倒是沒白去。第三日晚上,容臨拿著裙子鞋子去了碧波池,想著兩日不見,那小魚妖瞧著他可是會興奮的撲上來。


    容臨舉頭望月,心道:他也有些想念她做的綠豆糕了。


    月影傾瀉,容臨上神高大頎長的身影玉立在碧波池畔,他與生俱來一股高傲貴氣。夜色寂寥,形單影隻,再高貴的人,目下看上去也會有幾分落寞孤寂。


    容臨在此處等了一陣,見那小魚妖遲遲未來,臉色不由得一沉。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的就是這個理。


    他就該繼續做一個高冷的上神的。


    容臨負手而立,之後忍不住頻頻迴頭張望,眉宇微蹙,情緒已然有些不佳了。


    有人在強闖他的結界。


    容臨擰眉,抬手在空中一指,便能看到他布的結界外,一個小姑娘數次強闖結界,有數次被他的結界彈出去。


    是個田螺精。模樣……生得比那小魚妖黑一些,身形也比那小魚妖胖一些。


    容臨思忖一番,想到了什麽,揮手放了那田螺精進來。


    那田螺精進了結界,瞧見池邊立著的身影,見他身上散著上神的淡淡光暈,與生俱來的上神氣場叫人絕對不會認錯,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上神,上神救命!”


    那田螺精的爪子就要碰到他的褲腳,容臨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道:“有事好好說,別一言不合就下跪。”


    田籮哭哭啼啼,抹著眼淚道:“是阿漣,阿漣出事了。”


    容臨倏然正色道:“你把話說清楚。”


    田籮用衣袖揩了揩眼淚,著急道:“上神,阿漣被關進幽司局了,上神你趕緊想法子去撈撈人啊。”


    容臨微詫。


    倒是個惹禍精。


    不過兩日,她犯了什麽事兒,竟鬧到幽司局去了。


    ·


    九霄閣的幽司局用來關押犯了錯的弟子,而且得情節惡劣到一定程度,才可能被關進去。旁的不過是由師長教育一番,頂多再禁個足,罰點銀子了事。


    阿漣是個姑娘家,不管是犯了什麽事兒被關到了幽司局,總歸是對名聲不好。


    好在幽司局是按照男女分開關押的,阿漣不用擔心被男子欺負。


    不過這裏頭,犯了事兒的大多是男子,姑娘家少,便是有,也不會是什麽嚴重的事兒,家裏出點銀子,將事情壓一壓,自然也就翻過去一頁了。可像阿漣這種沒有家世背景,又是個外地魚,自然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


    她生得年輕美貌,對麵那關押著男子的牢房,瞧著她這水靈靈的模樣,已經有不少人趴在欄杆那兒對著她吹口哨了。


    阿漣再如何的心性,這個時候也是笑不出來了,便尋了個幹淨的角落蹲著。


    蹲了兩日,才聽外頭有人在叫她:“那誰……新來的胖頭魚,你表哥來看你了。”


    ☆、家屬【雙更~】


    阿漣的身子微微一怔,緩緩抬起了頭。


    表哥……


    她這條外來魚,在這裏連認識的人也沒幾個,哪裏來的表哥?不過阿漣也是有幾分機靈的,想著大抵是田籮想法子撈她呢,當下便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稻草,預備去見她這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表哥”。


    待阿漣見到進來的男子時,嘴巴下意識的張開,震驚道:“上……”


    “我想單獨同我表妹說幾句話。”那位表哥淡淡開口,給看守牢房的小哥塞了幾張銀票。


    出手大方的人在哪裏都受歡迎,那小哥點點頭,態度也恭敬了幾分:“那成。”又看了一眼阿漣,“不過這胖頭魚犯的可不是普通的錯兒,別耽擱太久,要是被發現了,上頭不好交代。”


    表哥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那小哥走了,阿漣才上前。


    容臨上神來九霄閣的次數雖然不多,可到底是風雲人物,若是登場,就算有不認識他的,瞧著他渾身的氣度,也能看出他絕非一般人。可容臨做事素來公正,絕對不會徇私,若是他憑著上神的身份來見她,事情傳出去了,於他和這小魚妖的名聲都不好。


    眼下她進了幽司局,也唯有家屬才能來此處領人。


    如此,也隻能以“表哥”的身份過來了。


    上神法術無邊,一個小小的幻術,便使所有人看他時不過是一個長相氣質平平的男子,唯有眼前這小魚妖,才能看清他的真實模樣。


    阿漣見那小哥的態度,和對麵牢房的那些男子看上神的反應,便也明白上神大抵是使了什麽法術。而且進幽司局不是件光彩的事兒,若是上神以真實身份來此處救她,怕是會影響他萬年來的清譽。


    阿漣想了想,喚道:“表哥。”


    入戲倒是快。容臨淡淡的想。


    又見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也曉得她在這裏受了不少罪,他道:“路上那田螺精將事情都同我說了,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阿漣仰起腦袋道:“不是我……”


    容臨麵容淡淡,沒有說話。


    卻說那晚阿漣習慣性在碧波池邊練習法術,迴去的路上,見有一處草叢晃動,隱隱還有男子的慘叫聲。她過去,撥開草叢一看,便有一道紅光自眼前拂過,而那草叢裏,有一個隻剩皮骨、渾身發黑,被吸幹了精元的男子身軀。


    這一幕場景當場被路過的弟子發現,很快就有更多人圍了上來。


    之後的事情便說不清了。


    九霄閣男女雙修素來不是什麽稀奇事兒,可也有些走歪門邪道的,自個兒不好好修行,淨想著不勞而獲。且還有不足一月便要比試,屆時不合格的新弟子便沒有資格留在九霄閣,這段日子,正是大家夥兒想著法子提高修為的時候。


    而阿漣呢,在新弟子中算是墊底的,這麽看來,她不做些什麽,想繼續留在九霄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擠破了腦袋,好不容易從小地方來到了九霄閣,換做任何人都不想就這麽灰溜溜的迴去。


    如此,一尾法術低微的小魚妖,想繼續留在九霄閣,短時間內迅速提升法術,而走上這條歪路,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阿漣將那晚的事情又仔仔細細交代了一番,完了又道:“我滿心都是上神,怎麽可能同別的男子做那種事情?”


    容臨的臉色並不好看,待聽她說了這句話,語氣才溫和了一些,他看了她一眼,道:“量你也沒這個膽子。”


    阿漣點點頭,滿眼激動道:“能在死之前見到上神最後一麵,我已經很滿足了。”


    容臨微微蹙眉,心下歎息。


    這件事情的確有些棘手。出事的那弟子名叫渠燭,是比阿漣高一屆的師兄。這渠燭可不是普通人,他的祖父是南鬥星君,母親又是容虛元君,典型的天界高幹子弟,標準的官二代。若非有他,以這傻魚的身份,也隻有白白償命這條路了。


    容臨道:“罷了,我再想想法子。”


    阿漣深知此事隻能麻煩上神,當下也隻好誠懇道:“麻煩上……表哥了。”


    ·


    阿漣也曉得那渠燭的背景,想著以上神的身份,也極難將她從此處帶出去,一時並沒有抱什麽希望


    哪知她目送上神離開,過了片刻,便見那看守牢房的小哥進來,替她解除了牢房的結界,對著她道:“胖頭魚,趕緊隨我出來。”


    阿漣不明真相的上前。


    小哥微笑道:“算你走運,辦完手續就可以出去了。”


    阿漣驚詫不已,反應過來,立馬跟著那小哥出去。


    阿漣生得年輕美貌,典型的良家婦女小白花模樣,是個男人都會心生憐惜。況且那小哥自認識人無數,也曉得這小姑娘肯定是被冤枉的,這兩日來對她也是格外照顧,這會兒還親自送她出去,說道:“我也是從小地方走出來的,這九霄閣不好混,你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沒有什麽後台,很容易被欺負……”


    末了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表哥,麵上有些欣慰,繼續道,“好在你這表哥有能耐。不管你這迴犯了什麽事兒,出去了就別再進來,改過自新,重新做魚,好好跟你表哥過日子。”


    阿漣激動的連連點頭:“我會的,謝謝師兄。”


    ·


    仙島上,蕭棗因為阿漣的事情擔憂不已。


    她獨自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腳上的鞋子掉了也不自知。


    蕭白站在她的身後,遠遠看了她許久,這才緩步過去。目下他不用在人前是打扮老成,穿著閑適,月牙白的長袍,白玉發簪,看上去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身處高位久了,身上難免有股高高在上的氣息,他見她一副明明看見了自己,卻故意不理睬他的模樣,薄唇彎了彎。


    掀了袍子,單膝落地,修長的大手伸了過去,握住她裙擺之下的腳踝,輕輕一捏,才道:“還在生我的氣?”


    蕭棗到底繃不住,收了收腳,卻被他握得緊緊的,收不迴來,便下意識紅了紅臉。


    她不說話,他也不再繼續問,隻捏著她的玉足,替她將掉落的鞋子穿了上去。做完這些,才坐到她的身旁,道:“你好不容易交到朋友,我比你更上心。你朋友有難,我怎麽可能不幫?隻是我身為九霄閣的閣主,絕對不能偏袒任何人。這件事情,若她是冤枉的,我自然會還她一個清白。”


    蕭棗又何嚐不明白他的難處,隻是……


    她低了低眼,說道:“那你為何不讓我去查明真相?”


    她很少求他什麽事兒,可這迴阿漣的事情,她找不到其他人幫忙,隻有找他了。可他呢,非但不肯幫忙,還不許她出去,這叫她怎麽能不生氣。她又道:“幽司局那種地方,阿漣一個小姑娘,肯定會害怕的,若是被欺負了……”


    “不會的。”蕭白看著她,“我雖然不能將她放出來,不過保證她在裏頭平平安安的,這點還是能做到的。”


    蕭棗道:“那渠燭是容虛元君之子,便是阿漣無辜,興許也要被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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