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恬借口買東西,又一次溜了出來,反正喬子程白天也不在家,她本來就沒啥事可做,除了逛街還能幹什麽。


    她一到小巷口就看到了丁力。


    不是別的,而是這小子鼻青臉腫,滿臉掛彩的樣子放在人群中實在太顯眼了。


    “喂,臭小子。”陸青恬不知道他的名字,隻好這麽喊。


    丁力也看見她了,轉頭就走。


    “幹嘛躲我?”她心裏奇怪,加快腳步堵住他的去路。


    “你的臉怎麽了?被人打了?”陸青恬關心問道,直覺告訴她一定是這小子偷東西被人抓住毒打一頓。


    “關你什麽事?讓開。”他一把推開她,一瘸一拐往巷子裏走去。


    好像傷的很重,陸青恬出於同情,上前拉他,“算了,我再當一迴好人,送你去看醫生吧。”


    丁力傷口被她碰到,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陸青恬皺眉,拉起他的袖子一看,整條手臂映滿紅紫的痕跡,一道一道,觸目驚心,像是被浸過鹽水的鞭子抽的。


    “怎麽迴事?誰這麽狠?”


    “都說了,不關你的事!”


    丁力慌忙拉下袖子,眼裏情緒翻湧,暗恨交雜。


    “你以為我想多管閑事啊?不領情就算了,”陸青恬見他這個樣子,翻翻白眼,她真是熱臉貼上冷屁股,“被打成這樣,得有一段時間不能偷東西了吧。你昨天那個基友······呃,好兄弟怎麽不來照顧你?”


    “別和我提那個兔崽子!”他忽然激動起來。


    陸青恬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忙說:“行,我不提。但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倆咋了?”


    倆人昨天還勾肩搭背好的和什麽一樣,今天怎麽突然說翻臉就翻臉了?是青春期的喜怒無常?還是好基友的相愛相殺呢?!


    丁力瞟了她一眼,靠著牆角坐下,卻因不小心碰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你不會是被你那個兄弟打的吧?”


    陸青恬猜測說道,邊蹲下身撩起他的衣服,看到後背也是傷痕一片,還夾雜著烏黑的灼傷。這基友下手也太狠了,不念舊情也得有人性啊!


    丁力一把按住她的手,臉色通紅,“你幹嘛?”


    “看看你的傷口啊。”


    “我裏麵沒穿衣服!”


    “廢話,你裏麵穿著衣服我還怎麽看?”陸青恬坦然說道,一迴神想想自己身處的年代,又看看麵前少年窘迫的臉,尷尬笑了笑,安慰說,“我是女的,我比較吃虧吧。放心了,我隻看到你一半的後背,不會影響你的名節的。”


    丁力一聽,臉色漲紅得和豬肝一樣。


    “好了好了,我們不繼續這個話題了。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陸青恬看他害臊得不行,忙扯迴到正題。


    “他是個卑鄙小人,我以前看錯他了!”


    陸青恬點頭。


    “你怎麽一副聽好戲的樣子?”


    “有嗎?”陸青恬摸摸嘴角,很正常啊,難道是她眼裏放出了想吃爆米花的亮光,“繼續說。”


    丁力輕咳一聲,“昨天他知道了我把錢還給你的事情,本以為他會支持我,至少會理解我。誰知道晚上這兔崽子竟跑去告訴劉老刀了。哼,我平時待他如親兄弟一般,上次偷你的錢也是為了給他完成任務,沒想到他狼心狗肺,恩將仇報!”


    這基友的確夠渣!


    陸青恬也有點氣憤,但她並不想火上澆油,於是說:“你往好處想想,這或許是因禍得福。現在識清了他的真麵目,免得以後被他禍害,說不定損失更大呢,現在隻不過一頓打,對了,你的傷是那劉老啥弄的?”


    他點頭。


    “很疼吧?”


    丁力瞪了她一眼,“廢話!鞭子是鹽水浸過的,刀子是火烤過的,你試一個疼不疼?!”


    陸青恬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行了,我帶你去看醫生吧。”


    “不去!”


    “為什麽?”


    “不去就是不去,你怎麽老問為什麽!”


    “你——”好,算你有個性!


    “那我走了,”陸青恬站起來拍拍手,走了幾步想到什麽事情,轉頭問,“對了,需要我幫你報警嗎?你總不想一輩子被壞人控製吧?”


    丁力一手撐在膝蓋,眼中神情莫測,抬頭看她,“你也太天真了吧!”


    陸青恬迴去的路上,腦中一直迴蕩著少年的話,諷刺又無奈的語氣直戳中了她的心房,是啊,如果警署能管早就管了,可這年代太亂,恰恰所有事情都是如此悲哀,無能為力。


    她歎了一口氣,難道那些流浪小孩就要永遠在這種環境裏生存,小而為賊,命運不堪,被一些邪惡之徒當做謀利的工具?


    她想做點什麽,但她沒有資本,那麽隻好


    ——視而不見。


    陸青恬覺得心裏很沉重,仿佛有塊大石頭壓著,每一口氣都喘得很吃力,等她迴過神抬頭一看,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迴到喬家了。


    一連過了五六天,陸青恬的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期間喬子程還問怎麽了,她也隻是搖搖頭,借口身體不舒服。


    “青恬,明天湯小姐要來,我得去伺候,這個麻煩你了,”曉曉說著,把她那盆嬌生慣養的植物放在窗台,“中午就得澆一次水哦。”


    “哦,好的,”陸青恬點頭,隨口問道,“湯小姐是誰啊?”


    “少爺的未婚妻啊!”


    她正在喝水,差點一口全噴出來,“未婚妻?!”


    “情敵”兩字突然在她眼前閃閃發光,同時又有一種頭頂綠雲的感覺。


    “青恬,你沒事吧?”曉曉看她臉色不對,關心問道。


    “沒事沒事,”陸青恬不想讓人看出來,盡量心平氣和地問,“他們什麽訂婚的?平時怎麽沒見過湯小姐啊?”


    “少爺和湯小姐很久很久以前就訂婚了,湯小姐是江蘇人,平時不在上海。”


    喬子程才幾歲啊,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


    “娃娃親?”她問。


    “對啊。”曉曉點頭。


    “哦。”陸青恬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隕石項鏈,唇角不禁浮起一絲自嘲的笑容。


    娃娃親若是擱在現代,她定會一笑而過,但是在這個年代,娃娃親就是娃娃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突然想起喬子程,他的話,他的吻,他的欲言又止,他的隱忍克製,怪不得,怪不得!陸青恬一下子明白了。


    她猛然發現以前的自己簡直是頭腦發熱,然後腦子還進水了。在這裏,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爺,而她呢,卑微低賤的丫環。


    雖然她很不想這樣說自己,但現實就是如此。


    即使沒有突如其來的未婚妻,他們可能在一起嗎?不止是地位背景的差距,還有深深根植於人心的門當戶對思想啊!


    就算喬子程有點喜歡自己,但他也沒表態啊,連上次送她項鏈時也是閃爍其詞,意味不明。


    陸青恬撫著脖子上的項鏈,手指不自覺一用力,很有把它扯下來摔在地上的衝動,但她想了想,還是鬆開了手。


    算了,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隻是,她並不想強求什麽。


    湯小姐來的時候,陸青恬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故意去大街上閑逛了一天,直到夕陽西下,她才慢吞吞地往迴走。


    她在生氣?亦或是害怕?不,並不是。


    陸青恬抿了抿唇,怎麽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


    “喂。”身後突然有一隻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迴頭,皺了皺眉,強子?這貨找她幹嘛?


    強子見她一臉警惕,心虛地摸摸鼻子,“阿力找你。”


    “有什麽事情嗎?”


    “你去了就知道。”


    嗬,當她是傻子嗎?!陸青恬扯扯嘴角,“你倆不是絕交了嗎?他找我有什麽事情,怎麽會通過你來傳話?”


    “上次的事情是誤會,我們已經和好了。他現在受了傷,腿腳不便,也沒告訴我是什麽事情。”


    強子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陸青恬半信半疑,抬頭看看天色不算晚,“那你帶路。”


    身後,一輛黑色汽車恰好駛過。


    邵易風坐在車裏,一眼瞥見她的身影,旁邊還跟了個鬼鬼祟祟的小子,兩人往左手邊小巷拐去。


    他一皺眉,吩咐司機:“跟上去。”


    陸青恬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這小巷人跡罕至,安靜詭異,身邊的強子還碎碎念地說著他和丁力之間的誤會,欲蓋彌彰。


    她停住腳步,“我不去了,你迴去告訴他,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


    “唉,都走到這裏了,為什麽不去啊?”強子臉色有點慌張。


    陸青恬見他神情不對,摸了摸袖子裏藏著的小刀,心裏安定下來,要不是帶著防身的工具,她才不會隨他走到這裏,但萬一對方心存不軌,還有幫手,她也敵不過啊。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了。”她懶得廢話,轉身就走。


    誰知強子一步衝上前拉住她的袖子,一邊放開嗓子大喊:“劉叔,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快過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未婚妻什麽的,其實隻會出現對話中,這個人都不會出現的啦。(麵無表情狀)


    ☆、困境脫險


    什麽情況?這小子剛才果然在說謊,還扯得一套一套的,簡直太可惡了!


    陸青恬一時掙脫不開,隻聽得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巷尾出現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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