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加爾各答,這座曾經的英屬印度首都,近代教育、科學、文化和政治的中心,“如約”變成了一座被一半廢墟掩埋的城市;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正在城外紮營,駐足休息。


    “我以為今天就要離開了。”


    不久前剛剛成為觀星會正式成員,經過會長本人的認可,加入核心圈子的拉什米卡,對此刻的狀況感到迷茫。


    原本他們的落腳點東方大酒店,已經在“魔王”與“迦梨女神”的戰爭中受到波及而毀滅,加爾各答各大旅館都成了臨時避難所,加上觀星會眾人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及時離開是應有之理——


    “不過,為什麽我們到現在還停留在這個國家?我以為我們會直接走。”


    拉什米卡望向觀星會的私人飛機,它就停在距離不遠處的寬闊空地上。


    它在那兒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她的同僚們卻一個都沒有登機的意思,每個人看上去都無所事事,也不像是在執行任務,仿佛隻是在等待著誰。


    拉什米卡正在詢問的對象——被稱為“龍婆”的女童瞥了她一眼,臉上好像有點無奈。


    這本來應該是觀星會領袖的職責,但一如既往地,會長將所有的麻煩事兒全都扔到了任勞任怨的首席顧問身上。


    “直接摧毀性力派的陰影,並不在我們之前的計劃內。”


    龍婆迴答道。


    “我知道。但現在的情況難道不是更好嗎?”拉什米卡心中的困惑並未解開,“在會長大人壓倒性的力量麵前,問題已經徹底解決了,不是嗎?”


    神已經死了,那群崇拜邪惡祭祀的黑巫師們樹倒猢猻散,企圖再度迴到民間潛伏下來;但這一次,他們不再有儀式的庇護和幸運。


    拉什米卡的夥伴和屬下們,還有對所謂“威懾性力量”不再有奢求的世俗政府,將會聯手把這塊腐朽的爛肉徹底切割下來。


    在離開印度以前,拉什米卡將需要處理的後事全部委托給了信賴的同伴們,已經有了歸屬的她自己,則需要跟著觀星會的人一起離開。這是她和那位“魔王”的約定。


    “從正事上來看,的確是這樣。”


    “‘正事’……?”


    拉什米卡反複咀嚼著這個詞,臉上露出迷茫之色。


    “你隻要明白,我們的這位會長,對工作其實……很不上心。觀星會,或是身為神媒的地位和權勢,於她而言都隻是些麻煩的負擔而已。”


    龍婆歎了口氣。


    “所以,直到她真正關心的事情到來和結束以前,我們隻能在這裏等待。”


    *


    徐向陽是孤身一人來的,從機場過來的路上才聽說了加爾各答被毀的事情。


    等他抵達預定地點的時候,不出所料地看見了那個人苗條又高挑的身影,已經遠遠地等候在那裏。


    “真是的……用不著非讓我跑一趟吧?”


    徐向陽滿臉笑容地朝對方揮了揮手打招唿,同時小聲嘀咕了一句。


    一陣輕風襲來,穿著風衣的女人眨眼間跨越數十米的距離,撲進了他的懷中,徐向陽順勢抱住了她的腰身。


    以林星潔的能力,兩小時內就能環繞全球;升空後順著近地軌道飛行,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到這顆星球上的人和一個地方;


    而以徐向陽的能力,就算對方在深海之底、火山深處,哪怕是在月球上,他都能用通靈能力強行“連上線”。


    托這兩種力量的福,即便二人距離隔著千山萬海,彼此依然觸手可及;就算有一人去了很遠的地方,想見就能見到,自然談不上寂寞。


    但對於林星潔來說,她寧願原地等上兩天,都要讓沒那麽方便的他親自過來,隻能說是在耍小性子。


    “你有什麽不滿嗎?”


    林星潔從他的懷中抬起臉,刻意斂去喜悅的神態,她柳眉微蹙,麵露狐疑,顯然聽到了某人剛剛的抱怨。


    “沒有沒有,老婆大人喊話,我怎麽會有不滿。”徐向陽毫不猶豫地迴答,“我可是一接到電話立馬過來了。但很遺憾,清月估計是來不了啦。”


    畢竟竺清月的地位特殊,她若是想要出境一趟,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準備的事,勢必要“大動幹戈”;更別說還要考慮到其它國家的反應,身為神媒隨便到哪個地方都會引起不小的風波,一路上受到緊張兮兮的監視。


    “我知道,我也沒指望過她……”


    “嗯,反正馬上就能見到嘛。”


    徐向陽說話的同時,那雙不太安分的手已經開始撫摸妻子的臉頰,欣賞著她清麗的瞳孔和五官。


    伴隨著年齡的增長,林星潔的樣貌逐漸褪去青澀和稚嫩,她正處在風華正茂的年紀,展露出愈發超凡脫俗的美麗。


    就算是一直陪伴在林星潔身邊的自己,有時都會覺得她越來越不像是此世之人……


    剛才兩人還隔著一段距離的時候,他駐足片刻遙遙望去,隻覺得女孩那黑發飄飄的模樣,猶如從天而降的仙妃,就像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上一樣。


    徐向陽心中感慨,但總算沒忘記問正事。


    “怎麽樣,有找到林叔叔的下落嗎?”


    “沒有。”


    妻子搖了搖頭。


    “我找到了他當年留下的筆記,和他在這裏工作時期的種種痕跡,但還是沒有關於他當前下落的線索。”


    五年前,林星潔殺死了前任觀星會的會長。那位老會長在臨死之前告訴她一件事:那就是林明遠並沒有真的死在他麵前,隻是在被眾人追殺到身受不治重傷的情況下失蹤了。


    所以,誰都不能確定林明遠現在究竟是死是活、以及身在何處。


    “我已經開始厭倦了。”林星潔向來是有話直說,“我在這件事上已經浪費了太長時間。”


    “那,還要不要繼續?”


    “當然要繼續。”她迴答得很幹脆,“我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林星潔凝望著他的眼睛。


    “你那邊呢?清月又催婚了吧?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你們倆可以不用管我先結婚。這件事,你轉達給她了嗎?”


    “催是催了,你的意思我也說了。”


    徐向陽老老實實地迴答。


    “但她聽到你的想法後,立刻就決定改變主意。”


    “哦?”


    “她說,你的真實想法其實是要搶走更加實際的‘第一次’,呃,那個……”


    “比如?”


    “比如我和你的孩子……之類的。所以,她說要在這方麵比你更先一步。”


    在那一刻,徐向陽很清楚自己聽見了不爽的咋舌聲。


    長發女人身上那飄飄如仙的氣質被她自己破壞殆盡,被嫉妒情緒驅使著的她,背後的長發像女妖一樣陰沉得無風自動。


    “那家夥……!”


    看她把牙齒咬得嘎嘣響的表現,徐向陽忍不住歎氣。


    居然真的被說中了……


    有時候,他覺得清月真的很了解她。


    “喂,所以……你怎麽想?”


    林星潔俏臉微熏,動作粗暴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兩人的臉拉到額頭貼著額頭的距離,用近乎威脅的口吻說道:


    “你該不會推三阻四吧——”


    對方的反應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這是因為性格中有那麽一點點傲嬌成分的妻子,被人說中心思後惱羞成怒,以至於開始自暴自棄。


    “我覺得……我覺得,咳,很好!”


    徐向陽趕緊在自己被老婆掐死之前大聲迴答。


    “之前是覺得連正式的婚禮都沒舉辦,一拖就是好幾年……但既然我們仨都不介意,是時候了!”


    “是嗎?你真的這樣想?”


    “真的!”


    “那就讓我檢查一下。”


    說罷,臉紅紅的妻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纖芊芊十指往下探去。


    “嘿。”


    “喂!”


    這猝不及防的招式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怎麽也來啊!


    “你是哪來的女流氓嗎?!”


    再迴憶一下兩人第一次時,對方那捂著眼睛連看都不敢看的表現,徐向陽不禁心想: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在林星潔不管不顧的胡亂動作下,她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秀美臉頰上的紅暈愈發嬌豔,一雙明眸水光瀲灩,輕輕啐了一口:


    “……向陽,你每天腦子裏隻想著做這種事情呢。”


    “那是你抓著不放的緣故吧!”就算是自認為好脾氣的徐向陽都接受不了這種汙蔑,他忍不住抗議道,“不要倒打一耙!”


    “亂說,我早就注意到了,剛才我們倆抱抱的時候,你就已經起反應了吧?”


    徐向陽張了張嘴,卻沒想出嘴硬的理由。


    “……沒辦法,我是剛剛和清月分開啊。”他說,“來得比較急,走之前她來不及讓我滿足,隻能靠你了吧?”


    妻子瞪大烏溜溜的眼珠,驚奇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笑了起來。


    “這種無恥下流的話,以前那個好學生向陽可不會說出口。”


    “如果換成以前的你,聽到這種話肯定會生氣,再把我一腳踹開。”


    “那是因為我早就聽習慣了……嗬嗬,我就當你是被清月帶壞了吧?不,應該說我們倆都是。”


    “沒錯沒錯,歸根結底,都是她的錯。”


    徐向陽說著,將妻子身上披著的風衣脫下來,手掌熟練地覆蓋上她那規模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的挺拔。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這裏?”


    “這裏。”


    在得到妻子羞澀的同意後,他笑得很放肆,像個吃到天鵝肉的癩蛤蟆。


    “那首先……”


    妻子的手指輕輕解開他衣領上的紐扣,順著肌肉一路往下,接著伴隨著金屬摩擦聲,拉開長褲的拉鏈。


    ——隨後,她撩起耳邊落下的漆黑發絲,俯下身來。


    林星潔的眉眼與五官和過去相比,並無太大不同,雪膚飽滿而有彈性,仍可見屬於少女時期的清純;


    但當她低下頭時的霎那,神情中所流露的那股讓人心旌搖搖的妖媚,讓徐向陽深刻意識到,對方的確不再是那個曾經的女高中生,而是與自己無數次體膚相親過的成熟女性。


    妻子濕潤的嘴唇,在昏暗的夜色中閃爍著誘人的微光。


    徐向陽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再是觸感柔滑的臉頰和線條優美的脖頸……他閉上眼睛,手指正在不斷地顫抖。


    他用這種最原始、最直接、最刺激的方式,感受著那個看上去仿佛要隨風而去、離開人間的女孩,其實從未離開過自己身邊的事實。


    自從成為戀人的那一天以來,徐向陽就永不厭倦、反反複複地確認著這件事。


    ……


    夜色漸深。


    夫妻倆正情熱不抑、難分彼此的時候,突然同時聽到了有人慌張的腳步聲正在遠離。


    徐向陽警覺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用風衣遮擋住二人身上赤裸的地方。


    “是拉什米卡……”林星潔喘了口粗氣,小聲迴答道,“本地人。她剛剛加入,所以不太了解我們的事……”


    “男的女的?”


    “是女孩子啦。”


    “哦,那就無所謂。”徐向陽說,“我們繼續吧。”


    “可我有所謂!”


    妻子說著,一邊翻身站起,清冷月光灑落在體態美妙的女神像上,像皚皚積雪在白晝時的反光。她慢條斯理地重新穿好衣服,和脫在一邊的鞋襪。


    “唉……”


    坐在地上的他沒有動,表情似乎很失望。


    “星潔,我可是滿懷期待來見你的。”


    “你滿懷期待就是為了做那種事嗎?”


    “對!”


    徐向陽用力點頭,迴答得斬釘截鐵。


    林星潔瞥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那你不趕緊起來?這地方又冷,地上又有灰塵,要不是看你那麽火急火燎的,我才不想在這裏做呢。”


    “欸?”


    “別傻愣著啦,夜晚還未結束呢,老公~”


    她在月下張開雙臂,微笑著朝他眨了眨眼。


    “——還不快點把我抱迴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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