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道友所言極是,城主為了解除追蹤已是吃盡了苦頭,此時若是入了魔網被其發現行蹤,豈不是功虧一簣”


    “我等願誓死追隨城主,無論何事城主隻管吩咐便是,實在不必以身犯險”


    她僅剩的三名死衛,此時齊刷刷地跪在了她麵前,阮蕘無奈地歎息了一聲:“也罷”


    成敗,就全在明日了。


    墨羽她必殺無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次日,魔宮祭天壇。


    經過魔網係統的篩選,最終能夠親臨現場參加講道會的修士人數,隻有區區萬人。


    不過落選的修士們倒也不必太傷心,因為今日的講道會,魔網會全程直播。


    此時傅靈宣端坐在雲海中心高高的圓台上,四麵八方圍坐著上萬修士,以修為高低自近而遠地分布著,這場麵讓她想起了當年的拍賣會。


    而她就是那展品,傅靈宣不覺抽了抽嘴角,神識不經意間漫開,輕飄飄地落在魔宮眾人身上。


    底下墨羽似有所察地朝她微微一笑,掌間緩慢升起一朵墨色蓮花,花瓣層層疊疊綻放,而後轉瞬枯萎。


    “關於道……”,傅靈宣淡淡地開口,剛起了個頭,卻又頓住。


    她手裏有許多化神修士留下的心得玉簡,詳盡的敘述著他們的感悟成長和心路變化,隻要她拿出來讀一讀,多少肯定是能幫到底下這些修士的。


    但是此刻,看著台下那一雙雙崇敬的眼睛,傅靈宣突然就不想讀了,那玉簡心得寫得再好,終究不是她的道。


    “其實並沒有什麽好講的”


    傅靈宣語驚四座,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停了下來,場麵頓時陷入了混亂,盡管聽眾們還顧念著她的修為實力沒有離席而去,但是也明顯地交頭接耳,麵麵相覷。


    唯有宮主炎天和他身側的墨羽是一臉淡定,其他三位長老也眼看都要坐不住。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走,傅靈宣隻看著遙遠的天邊出神,似乎是忘記了此時身在何地。


    “這世上有多少人,就會有多少道,道有千千萬,你相信什麽,什麽就是你的道”


    說完她衣袖一揮,數十枚玉簡在她周身環環圍繞,散發出五顏六色的靈光,傅靈宣一個手印快速打出,那玉簡裏刻錄的內容便呈現在了虛空。


    “至於我的道……我想你們未必會喜歡”,傅靈宣輕笑了出來,她所追求的,如果說出來,恐怕他們都未必會信。


    “所以比起在這裏聽我講道,你們還不如好好閱讀下這些玉簡”


    其實不用她說,底下的修士們早就已經在各自施展神通將這些玉簡複製了,此時還真沒什麽人關心傅靈宣說了什麽。


    但這並不代表一個也沒有,比如那位整個人都埋在黑袍裏,隻有留個尖尖下巴的墨羽,此時他嘴角邪邪勾起,烏青色的薄唇中發出令人發寒的聲音:“道友既不曾說出來,又如何知道我等不喜歡呢?或許在下愛屋及烏,連傅道友的道也一並喜歡呢?”


    這是赤.裸裸的調戲啊,傅靈宣有些興味的眼神盯著他看了看,被人調戲她還是頭一遭啊。


    也不知道正在觀看直播的何成此刻是個什麽表情?


    “我的道嘛……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說著傅靈宣突然動作悠閑地站了起來,雙手負於身後目光凝視遠方,淡淡地開口:“做事看心情”


    她話音尚未落下,身下的白玉圓台就砰地一聲炸了開,緊接著圍繞在她身邊的彩色玉簡也化了灰燼,天空中的字幕瞬間就暗了下來。


    這一係列變故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到底下修士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被傅靈宣一個劍風掃出了幾萬裏遠。


    留在祭天壇的,隻剩下魔宮宮主和他的四位護法。


    炎天身形未動,一道月鉤彎刀便環繞在他身後,此時妖冶的麵容上掛著幾分薄怒,“傅道友這是何意?”


    他還尚且留存著些後路,沒有直接與傅靈宣撕破臉,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懼她,這裏是魔宮祭天壇,他有的是辦法滅了她。


    傅靈宣悠悠歎息了一聲,“這年頭真是好人難做”


    “嗬嗬”,墨羽突然笑了出來,“宮主隻怕是誤解了傅姑娘的一片好心,將他們送走也是為了避免一會動起手來傷及無辜”


    “傅姑娘,我說的可對?”


    這麽的溫柔的話語從他嘴裏吐出,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們閑聊,明說了吧,墨羽這個人,我今天要帶走”,傅靈宣突然一反常態,變得格外強勢,招手就揮出依月劍,劍刃搭在了墨羽的脖頸上。


    作者有話要說:  玄天無極劍宗


    小不點:師尊,你把大師兄(靈玄)找迴來吧。


    岄兮(傅靈宣):我不知道他在哪啊……


    小不點:他說他在後山。


    ☆、送死趕著來


    傅靈宣難得一見的霸氣側漏,更是配著她一身的清冷卓絕,然而此刻,似乎並沒有威懾力。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本宮以多欺少了”,炎天話音未落,他身旁的三名護法立刻就變了方位,以無形之陣的站位將她困於其中。


    除了墨羽仍是不動聲色,甚至臉上還帶著薄薄的笑意,其餘幾位皆是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模樣。


    “嘁”,傅靈宣不屑地嗤笑了一聲,神情淡漠地看著他們,祭天壇的陣法已經被開啟,周圍的場景霎時就變了樣。


    之前還處在一片雲海之中,如今已是陰雲密布電閃雷鳴,腳下更是一片遼闊無邊的汪洋,驚濤巨浪在翻騰著。


    五人尚未動手,傅靈宣周身的風刃已經可以化實,一記記擊落在她的靈氣屏障上,留下一道道裂隙。


    她的依月劍還懸在墨羽身前,此刻她就這麽手無寸鐵的站著,任由周身的風暴之力朝她夾襲,望著墨羽開口:“是你殺了席木宇?”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她會問出這種問題,墨羽一時也很驚詫,他原本以為,她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怎麽?你找我就是要為他尋仇嗎?”,此時他被黑袍覆蓋的麵頰似乎也有些微微顯露出來,雖然看不到眼睛,但是卻給人一種他正含情脈脈望著你的感覺。


    “我對一條蟲子並不感興趣,不過我對捉蟲子的人倒是很感興趣”,傅靈宣毫不客氣地迴擊,隨手一個彈指便數道劍氣,直擊五個方位中實力最薄弱的蘭釗。


    祭天壇的陣法已經徹底激發,傅靈宣打出的劍氣也會被陣法攔截從而威力大減,蘭釗實力雖然相較於其他護法差了些,但她也是實打實的化神修士,此刻麵對傅靈宣的攻擊她也並未退縮。


    她五指一捏結成手印,朝身前輕輕一鬆,一隻威猛的兇獸幻影便自她身後撲了出來,張大著嘴發出一聲叱吼,似是要把對方打來的劍氣吞沒。


    然而傅靈宣自打出那幾道劍氣之後就沒在意了,直到耳畔傳來一聲“噗”,是蘭釗口吐精血的聲音。


    墨羽早已聞聲色變,對於傅靈宣猜出他的身份他並不覺得驚訝,令他驚訝的是她所提到的“捉蟲子的人”。


    有人在暗中調查他,他其實一早就知道,但是對方太過謹慎,他卻始終查不出那人的身份,他也一度將傅靈宣當作了懷疑的對象,不過如今看來,是另有其人。


    而且,還是與傅靈宣相熟之人,就為了一個席木宇?!


    難道是懷錦城那個下落不明的城主,阮蕘?!


    “是阮蕘?”,墨羽驚問出聲。


    傅靈宣並未答他,蘭釗被她重創之後,陣法實力便已經減弱,她此時仍是悠閑地看向炎天,語氣有些不解:“看來你早就知道”


    說著她素手輕抬,指向墨羽,眼光看的卻是炎天,毫不留情的嘲諷:“魔宮長護法,竟是一隻冰壺蟾,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古木經中記載,千百年前風岩穀中曾有解毒聖物冰壺蟾現世,然而也隻有一人,吞食冰壺蟾解毒成功。


    而那個人,就是墨羽。


    更準確來說,不是解毒成功,而是被冰壺蟾吞噬元神,寄生成功。


    炎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絕美的麵容上也浮現出一抹溫柔,“是人是蟾又有何妨呢?隻要……實力高強,又聽話,那就是本宮的好下屬”


    他沒有說的是,當初那隻冰壺蟾,是他親自深入風岩穀底才尋來的,原本的確是想救墨羽的,卻不想,換來個實力和性情都更合他心意的下屬。


    “那可真是可惜了,今日你的好下屬恐怕是要折了”,話音未落,她已經抬手召迴了依月劍,快的看不清的劍光在身側流轉,那繁快的速度就像是在她身側裹上了一圈布。


    隨著劍光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個劍氣漩渦朝著四周散去,就像在海麵上刮起了龍卷風,眾人腳下翻騰的海麵此時就像江水倒灌一樣,朝她的漩渦中瘋狂湧入。


    烏雲徹底變成了黑色,雷電比之前粗壯了不止十倍,整個祭天壇形成的空間都在震蕩不已,外圍分站陣腳的五人身形也開始搖晃,接連不斷地口吐精血。


    炎天不可置信地望著漩渦中心的傅靈宣,手上握著他的本命法寶流星環,打算放棄陣法與她正麵相拚了。


    今日以陣對敵,是他最大的敗筆。


    五極眩光陣,此乃魔宮老祖留下的逆天殺陣,可屠斬大乘真仙於陣下,想不到如今,竟然被她輕易逆轉。


    沒了陣法掩護,炎天再也不敢大意,周身靈力運轉到極致,手上流星環迸發出刺眼白光,帶著尖銳的鳴哨聲直擊對方的識海。


    傅靈宣以劍氣布陣,將墨羽圍困在了其中,猝不及防間便受了炎天這一擊神魂攻擊,像是耳膜被刺穿,整個頭皮都發麻起來,幾乎是同時她本能地拋出依月劍。


    長劍以一化十,以十化百,以百化千,如劍雨一般密不透風地從他身間穿過,那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等到依月劍迴歸傅靈宣手中的時候,炎天整個人已經被穿成了篩子,渾身都是血劍窟窿。


    然而他還站立著,紫原和飛跋已經迅速閃至他身邊,一左一右將他護住,全身戒備地望著傅靈宣,並沒有出手的打算,活到他們的境界的,明知不敵,誰還會願意去以卵擊石?


    既然對方的目標是墨羽,而不是整個魔宮,那就到不了徹底撕破臉的地步。


    更何況,他們一直敬仰的長護法,竟然是一隻冰壺蟾!


    為了一隻蟲子犧牲自己,那就更不值得了。


    而被困在劍陣之中的墨羽,他也從不指望任何人來營救,這陣法固然高明,卻也不代表他沒有逃脫的可能。


    他可是,能吞噬萬物的冰壺蟾啊。


    “嘭”,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傅靈宣暗道一聲糟糕,再迴首時她的劍陣之中隻能看見一個黑色的爆炸氣團,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劍陣一隅正在被黑霧迅速侵蝕,傅靈宣忙不迭地再以劍氣補上,劍陣越縮越小直把那團黑霧都快壓縮成固狀,就在這時,她聽見陣外不遠處傳來桀桀的笑聲,指甲蓋大小的一隻黑色蟾蜍從她視野裏消失。


    傅靈宣臉色大變,正要朝對方追去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聲,一團血紅色赤焰包裹著一具人形身體出現。


    火焰漸漸褪去,紅衣紅發妖嬈邪魅的阮蕘現身在眾人麵前,晶瑩如玉的手掌緩緩攤開,一隻皮開肉綻渾身焦黑的蟾蜍一動不動地躺在她手掌心。


    “魔宮的長護法,就是個這種貨色麽?”,她的聲音無盡溫柔,卻令人聞之生寒。


    服過丹藥後的炎天看起來已經不那麽狼狽,除了蒼白的麵色,渾身淩厲尚在,他視線毫無忌憚地在阮蕘身上掃視一圈,不屑地迴應道:“嗬,閣下也不遑多讓嘛”


    “懷錦城的城主,竟是個徹頭徹尾的女魔頭,怎麽?也想歸順我魔宮嗎?”


    “嘻嘻嘻”,阮蕘用蔥蔥玉指掩了唇,風情萬種地笑了出來,攤開的手掌慢慢合攏,動作輕柔的揉撚著,指縫間黑沙一點點流出。


    末了,她攤開空無一物的手掌,朱唇湊近輕吹了一口氣,掌心素淨如初。


    “隻怕是要叫宮主失望了,自此以後,這世上怕是也不會再有什麽魔宮了”,阮蕘滿麵柔情,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淺淺的遺憾,接著她話鋒一轉,朝向了傅靈宣,“傅道友認為呢?”


    傅靈宣凝眉看向她,眉眼間的溫柔與嘴角蕩起的那一抹殘忍殺意完美的共存,良久,她迴複了一句:“我隻取你一絲神念,你要做什麽,我都不會插手”


    隻有在聽到神念的時候,阮蕘有片刻的詫異,然而很快就已經平複,嘴角的笑意深了幾許,“那便有勞傅道友,幫我做個見證了”


    “今日,我就要魔宮從這世上徹底消失!”,隨著她最後一詞落下,對麵四人已經搶先出手,齊齊朝著阮蕘而來。


    “送死倒是趕著來”,阮蕘長發翻飛,立於原地巋然不動,掌心燃起黑紅色烈焰,化作一條威猛的火龍朝著迎麵撲來的三名護法而去。


    隻是一個照麵,實力最弱的蘭釗已經肉身盡毀,元嬰尚且來不及逃出就被火龍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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