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時節,自當該去走走。”花娘聽說我打算應邀出遊,並沒有阻止,“隻是你自己當心。”

    “花娘不必太操心啦,”我奉上一雙玉鐲,笑容無比魅惑,“上迴陪柳家公子出遊,他贈予我的,而今想起花娘適用此物,尤其能襯您新做的那身衣裳,我便贈與你了。可不許不受哦,這可是我的一點心意,權當謝禮了。”

    “嗬嗬,這怎麽好意思。”花娘一臉的謙遜,但還是接了過來,“那就多謝紫兒了。”

    “嗬嗬。”我陪著笑,“您放心,秦公子會陪著我的。”反正我這師父的確是很閑,有我這等美女邀請,那還不是欣然答應了。當然,其實真正邀請我出遊的,是裴家夫婦。

    裴青山,言紫薇二人半個月前已經結為夫婦,據說夫妻和睦,相處恩愛融洽。

    裴父對自己這個雖然出身青樓但卻蕙質蘭心的媳婦很是滿意,讚她侍公如父,賢淑良德,天下無雙。

    “你這丫頭,算盤打得真精。”帶著馥鬱清香的扇子輕輕敲在了我頭上,“怎麽說我也是你師父,尊師重道倒是做的不咋地,如今反倒打起了我的主意。”

    “哪有啊。”我很是委屈,“師父您哪迴過來,我沒有設宴款待你?費盡了一切心思,您居然說我不尊重您……我比那竇娥還冤呐!”“竇娥?”他美麗的眼睛掠過一絲笑意,“那是什麽?”

    “一個受了奇冤的可憐女子。”我歎了口氣,也對,關漢卿大爺還沒出世呢。不過那啥,我這算不算劇透呢?雖然我能夠保證沒人能活的到那時候……嗬嗬。

    “你來自未來,但切記不能夠泄露天機。”師父給了我個忠告,“最好當做什麽也不知道,好奇心是最要不得的。”“徒兒明白了。”我失笑,貌似我也沒那麽大本事,打算變更曆史吧,我聰明的轉移了話題,“我說親愛的師父……你似乎對裴青山很感興趣啊。”

    “唔……”師父微笑,神色平靜,“看出來了?”

    “他……”見我沒答話,師父便輕聲告訴我道,“他腰間係著的那條結,我曾經在一個女子手裏看見過。很好奇他倆的淵源……話說那女孩子我很久沒見過了呢,嗬嗬。”

    “女孩子?”這男人,該不會還有著個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吧……那個女人跟青山有什麽關係呢?唉,我可憐的紫薇。

    “真服了你。”師父歎了口氣,“真不知道你腦袋裏都想著些什麽……我為你的男人默哀。”

    我的男人?我的臉立馬扭曲起來,“師父,你該不會吃蘿卜糕吃多變傻了吧?我一直小姑獨處,哪裏來的男人?”由於我這個師父聰明過人,接受新的事物並不怎麽驚訝,於是在他麵前,我徹底放開了,什麽都很樂意的給他灌輸一通。他與我而言……似長輩,更似知己、死黨。

    “撲哧……”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鬼丫頭!我是那麽好騙的嗎?如果那不是你男人,那是你什麽?你以為‘血脈相連’的咒語,隻是玩笑嗎?”

    “切。”我免費贈送給了他一個白眼。

    “不介意的話,給我說說他吧。”他忽視我的白眼,淺淺笑道,“有沒師父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切。自大的男人。”我輕聲嘟噥,“你說那狐狸啊……至少比你有個人樣。”

    “哈哈……那我更是好奇了。”師父莞爾,“好了,目的地到了,下車吧。”

    會麵的地點設在風晚樓。

    那是長安一家很有名氣的客棧食府,按現代標準,絕對標準的星級!

    下了車,一襲淡淡的青影和白影便出現在我視線裏,襯映著藍天,格外美麗。是紫薇跟她的良人。

    “若紫。”紫薇迎上前來,秀美的臉上掛著甜美幸福的笑容,看見我師父的那刻變得詭異,“啊……妾身見過秦公子。”

    “夫人不必多禮。”師父一個微笑,迷倒了往來不少的女子及少婦。

    “紫薇別客氣,”我湊到紫薇耳邊,“他現在是我的師父哦。”

    “師父?”她一怔,隨即失笑,“是麽……真可惜。我以為他會是你的良人呢。”

    “他可以是師父,是知己,但是要選夫婿,我絕不會選他。”我含笑。誠然,我們彼此的交往的確很愉快,但是,他絕對達不到那個人,在我心裏的位置。“非關風月,隻為真心。”我補充了一句。

    “嗬嗬……”嫻靜的她沒有發表太多意見,隻是美麗的眼睛裏,寫滿了支持。

    “誒,我說青山君,你多大啦?”我把目光轉向一直微笑的沉默男子。

    “呃?”一秒鍾後他迴神,笑容依舊安靜,“已滿十七,未至十八。”

    “啊……看起來明明很年輕的說。”還以為小過我呢,我也滿了十七歲,“竟然與我同齡。”姐弟戀似乎挺不錯的,眼前這對多麽般配啊。我們紫薇已經滿十八了喲。

    “徒弟,你打算站這兒吹一天的風是吧?”師父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還不快進去。裴公子、裴夫人,請吧。”他時而充滿童真,時而肅穆如廟中神像,多變的程度快趕上那狐狸了。

    “有勞了。”青山微笑,與他同行,紫薇執了我的手,我們相攜踏入了那風晚樓。

    用過午膳,已經是未時末了。

    我們一行人見天色尚早,於是在紫薇的建議下便驅車前往附近的山丘上賞春去了。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那空蕩的林間,隱約傳來女子的歌聲,那聲音淒涼婉轉,使聽者忍不住動容。

    “曲子唱得不錯。”許久,隻聽我那師父雲淡風輕的說道。

    “如此悲傷竟然也沒感動你啊……真薄情呢。”我從悲戚中迴神,淺笑,“師、父。”

    “因為看多了。”生離死別,這類整日眼前一再重複的場景,實在讓他提不出一絲一毫的憐憫。

    “要是你不說自己是學法之人,我興許會以為你是殺手。”我搖頭,歎息。

    “殺手也有軟肋,他們有時候反而更脆弱。”師父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靜,在這場景多少也染上了些許悲壯的戚戚然,讓人莫名的揪心。

    “這個聲音……我聽著它長大的。”青山忽然開口,“有時也會夢見,一個有著曳地的青絲的素衣女子在唱悲涼的歌。”聽他的語氣,讓我隱隱有種發毛的感覺。

    那該不是山魅在歌唱吧?

    那是傳說中能夠幻化成美人的山鬼,有著魅惑人的能力。

    “是她吧。”師父抬頭看著碧藍澄澈的天際,隨即緩緩閉目,秀美的唇無聲的動著,似乎……是在念咒?

    “敖雪,我們好歹認識了這麽多年,怎麽,不來見我一麵麽?”他淺笑。

    等到睜開眼,師父唇邊含笑,語氣放柔軟了不少。哦哦哦……難不成是他心儀的女子麽?我奸笑著,一麵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紫薇跟青山傻傻的看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模樣。

    清風肆虐著拂過林子,帶落了片片綠葉。林子深處忽然雲煙繚亂,我眼見瞥見師父唇邊笑意漸深,猜到那個女子必然很快就會出現。

    不出所料,隻見一個憔悴的身影慢慢由遠及近,那女子身姿輕盈曼妙,著一身輕若無物的白裙,柔軟的裙擺隨風飛揚。

    “妾身敖雪,”等到近前來,女子絕色的臉上忽然湧現出幾點淚,“有幸能夠見您一麵,實在是太好了。”

    “他們找迴你之後的這十六年你莫非一直在這?”師父驚訝的看著那女子,隻見那女人含笑點頭,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很熟悉。她,跟誰相像來著?

    “她是龍女南海六公主,敖雪。”師父雲淡風輕的介紹那素衣女子。所有人頓時目瞪口呆。

    素衣女的視線默然掃過我們,停留在青山的臉上時候,她臉色頓時變了。

    “四……四郎?”龍女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等到看見他腰際的結時,眼淚已經落了下來,“青山……你是青山麽?孩子?”

    “您不是龍女麽?”青山和紫薇都迴過神來,那青山很是疑惑,“怎麽會認識我?”

    “我怎麽可能不認識?”那龍女哭著擁住他,“青山……青山你可是我的孩子啊!”所有人再次僵住。

    “這就是,敖奚龍王把你囚禁的原因吧?”隻聽師父輕聲歎息道。

    “我不後悔。”那敖雪抬起頭,淚水漣漣,忽然扯斷了一截青絲,塞進青山手裏,“孩兒,我當真是你母親,你腰際的結,乃是我親手所編。我雖為龍女,又嫁予敖奚為妻,但遇見你父親,那些就都不重要了。我隻知道,我愛他。生下你後半年,震怒的敖奚追查到我下落,抓我於此囚禁。不料今日竟然因為泰山您……我們母子竟然得以重逢……嗬嗬。啊,這縷發,替我轉交於汝父。”

    “母親……母親。”裴青山猶豫著喊了句,龍女敖雪頓時展露絕美笑顏,隨即又低下了頭,泣道,“我兒……母親愧對於你啊。這一別十六載,我都不曾盡過母親之責……我……”

    “敖奚來了。”師父皺眉,不顧一切打斷了他們母子的敘舊,“敖雪,你好自為之。他們,我帶走了。”

    “那個男人……”敖雪幽幽長歎,“唉。聚少離多便是如此……那就有勞了,泰山。”她話音剛落,師父一手揪過青山和紫薇,另一手扯過我,隨即念了幾句又快又長不知道什麽玩意的鬼咒語,我頓覺疲憊,不出兩秒,便已經失去所有意識了。

    我說,就是那三秒鍾入睡神功,估計也沒這玩意厲害吧?

    迴到家中,青山他們二人把這件離奇的事情告知了他們的父親。他們父親看著龍女的發絲,淚如雨下。

    雖然我們有心幫忙,但是苦於無從下手。

    不管怎樣,雪兒她會一直在我們心裏。

    她從來都不曾離開。

    那裴老爹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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