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心彩從祁灩熠身後跳出來,手裏捏著鞭子指著她們,“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罵誰呢?”


    紅嫂先前已經見識過她鞭子的厲害,再看到她把鞭子拿出來時,偷偷的拉了拉身旁的蘭嫂,暗示她別衝動。


    兩人很識趣,一步步退迴了房門口。


    她們的舉動看著像是怕死,但在場的人都知道,她們是不想別人傷害到申氏和張蕎茵。


    還是那句話,她們在拖延時間,能拖一刻是一刻。


    夜顏冷著臉,故意追過去幾步。


    兩人神色頓露慌張,‘砰’一聲把房門給關上了。


    “真是兩隻怕死的縮頭烏龜!有本事就別躲著啊!”呂心彩衝到夜顏身邊,她以為夜顏要打進去,所以準備與她一同前往。


    “噓!”夜顏突然對她比了比手指,然後對她指了指房頂上。


    呂心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直以來的相處和交心,早就把她們的默契培養出來了,在對敵的時候不需要多言,一個眼神就知道彼此要做何。


    看著她們同時飛到房頂上,下麵的人也沒驚慌。


    祁灩熠依舊把魏閔芝擋在身後,避免一切危險靠近。


    而藍文鶴自覺的走到房門前,防著她們逃跑的同時還對裏麵的她們譏笑嘲諷,“躲著做何呀?不想要解藥了?快把門打開,我親自給你們送解藥。”


    房頂上,夜顏從懷裏摸出一支細竹筒,隻比筷子粗了那麽一點點。抽掉腳下一塊瓦礫後,她將細竹筒的一頭對準了屋子裏,然後鼓著腮幫子吹起來。


    這種手段雖然很卑鄙,在江湖中很是讓人不齒。但對付諸葛昌明和羅克、以及他們手下的人,卑鄙與否根本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有勝算!


    憑他們這麽多人,要對付這兩個女人,可以說輕而易舉。


    但他們要活口,就不能硬來。因為多次跟血盟莊的人接觸,他們知道血盟莊有一種滅口的手段,包括原來的羅克在內,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寧可飲毒自盡也不投降。


    這兩個女人還有點作用,所以他們才忍著不跟她們交手。萬一她們也被喂過毒的話,那交手之後很容易讓她們產生絕望。


    看著她將毒煙吹進房裏,呂心彩護著她,很快聽到房裏的驚唿聲,既驚恐又憤怒的響起。


    “不好,有迷香!”


    “快,保護太夫人——”


    很快,倒地的聲音接著響起。


    夜顏往房頂上一坐,把細竹筒包裹好後塞迴懷兜裏,然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呂心彩趴著往房裏看了看,不解的問道,“顏顏,怎麽不直接動手呢?我看這兩個女人的武功並不怎樣!”


    夜顏拉著她一塊坐下,皺眉向她解釋起來,“你有所不知,靜妙師太還有五個弟子都在諸葛昌明手中。我們現在不能殺她們,還必須利用她們去把那五人救出來。”


    呂心彩想起之前她婆婆哀求她的話,也很是擔心,“那我們現在要如何做?怎樣才能把人救出來?”


    夜顏歎了一口氣,“具體的細節還沒想好,淩蒼已經去準備了,等他迴來再說吧。”


    反正申氏和張蕎茵已經在他們手上,她們也有籌碼跟諸葛昌明談條件。但如何成功救出那五名弟子,誰都沒有十成把握。


    本來他們到這庵廟隻是想陪申氏和張蕎茵小玩一把,誰知道這中間還有這麽多事。


    不但魏閔芝藏在這庵廟裏,還有這麽大一起綁架事件。


    救人,能救當然得救。


    但這樣一來打草驚蛇,那他們布置了這麽久的計劃還能順利進行嗎?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後麵的大計劃!


    要知道,這可是他們所有人凝聚起來的心血,耗資、耗力,就為了與諸葛昌明和羅克拚搏一戰。如果這次失敗,他們再想對付諸葛昌明和羅克就難了。


    呂心彩本想再說什麽,但見魏閔芝在下麵望著她,她隨即對夜顏道,“顏顏,我先送母後迴房,一會兒再來找你們。”


    說完,她展開輕功飛了下去。


    夜顏也沒阻攔她,隻是目光複雜的看著她們婆媳。


    呂心彩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魏閔芝,魏閔芝緊緊靠著她,婆媳倆就這樣相依相偎的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見祁灩熠要跟上去,她忍不住喚道,“太子!”


    祁灩熠抬頭看她,她在呂心彩和魏閔芝走遠以後才飛落到他麵前。


    “皇嫂?”


    “那個……”望著婆媳倆離開的方向,夜顏有些吞吐,但她最終還是給出了答案,“你母後應該沒有與他們勾結。”


    祁灩熠也望著遠處的兩個女人,沉默片刻之後,他低沉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想給她好臉色。”


    夜顏扭頭,有些聽不明白。


    經過一係列的分析和證實,魏閔芝應該是清白無辜的。既然她沒有再與諸葛昌明他們勾結,那之前對她的誤會就該給個明確的說明。


    雖然心中對魏閔芝依舊沒好感,但隻要她不再做錯事,於任何人而言,都是值得欣慰的。


    隻是沒想到身為兒子的他會是這個態度……


    祁灩熠也沒隱瞞自己的想法,沉著臉道,“她的性子我再了解不過,對她千依百順隻會換來她恃寵而驕。如果冷漠能喚醒她的良知,那我寧可做一個忤逆她的不孝子!”


    他眼裏的痛夜顏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魏閔芝對他造成了很深的傷害。


    這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被傷怕了。


    不僅僅是他這個做兒子的怕了,他們這些外人也是怕了。


    想到什麽,她皺眉道,“這樣會不會影響你和心彩?我看得出來心彩對你母後是真的很關心。”


    聞言,祁灩熠突然笑了。


    但他不是冷笑,而是帶著一種狡黠的笑,“我們都冷漠她,就讓彩兒一個人對她好,說不定她還能善待彩兒。”


    夜顏,“……”


    細細體會他話中的意思,她突然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被自家娘坑夠了,現在輪到他這個做兒子坑娘了?


    而她居然很讚同他的想法!


    魏閔芝以前為何有底氣做那麽多昧良心的事,不就是仗著兒子是太子麽?


    如果祁灩熠不再與她親近,她心裏肯定會失落。試想一下,其他人都不對她好,隻有兒媳婦一個人對她好,她還舍得欺負兒媳婦嗎?


    以她以往的性子,別說呂心彩這個兒媳婦會得到她賞識,不被她玩死都得謝天謝地了。


    想到一些事,她轉身對房門邊的夫妻倆道,“二哥、二嫂,麻煩你們看著一下,淩蒼應該快來了,等下把人交給他,我們再商量接下來的事。我先陪太子去魏皇後那裏,看看她還知道些什麽。”


    季若婕點頭道,“你們去吧,我們在這裏等小妹夫。”


    她還想進屋去看看,但被藍文鶴及時拉住了,“別去!”


    夜顏也趕緊招唿道,“二嫂,你們別進去,裏麵都是迷香,等淩蒼處理了你們再進去也不遲。”


    這藥她可是沒解藥的,要不然早跑進去看了。


    聽她解釋完,季若婕下意識的往藍文鶴身上靠,“哦。”


    夜顏這才隨祁灩熠離開去找魏閔芝了。


    …


    房間裏,魏閔芝躺在床上,呂心彩給她蓋了床被子,見她情緒低落,又坐在床頭邊安慰她,“母後,你別難過,隻要你沒做錯事,灩熠他不會不理的。”


    魏閔芝抓著她的手一直都沒放開過,聽著她安慰的話,眼裏不知不覺就變得濕潤起來,“你……你相信我嗎?”


    呂心彩點頭,認真的迴道,“我相信母後不會再做傻事了。”


    魏閔芝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淚眼充滿感激的看著她。


    良久之後,她才沙啞的問道,“你們何時成親的?”


    呂心彩甜甜一笑,“我和灩熠成親已有半年多了。”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母後,不是我們不告訴你,而是灩熠一直沒找到你。最重要的是那時候擔心有人搞破壞,父皇和我姑姑商議過後,決定盡早為我們把婚事辦了。”


    魏閔芝眼裏浮出一絲笑意,“你叫什麽名字?”


    呂心彩很認真的迴道,“母後,我叫呂心彩,是東龍國呂家的人。”


    魏閔芝淚眼更是露出一絲亮光,“東龍國呂家?那呂素是你何人?”


    “她是我姑姑。”


    “哦。那你和灩熠如何相視的?”


    “我們……”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一道冷漠的嗓音打斷了她們的交談,“這是我和彩兒的事,與你有關嗎?”


    看著兒子那冷如冰霜的神色,魏閔芝垂下目光,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呂心彩見他態度還是那麽惡劣,忍不住勸道,“灩熠,你剛才也應該看到了,她們都不認識母後,母後怎能與她們一夥?”


    祁灩熠沒領情,哼道,“是不是一夥她自己心裏清楚,用不著你替她解釋!我勸你離她遠些,否則被她害了都沒地兒伸冤!”


    呂心彩聽得有些起火,就在她想起身與他爭辯時,手卻被魏閔芝緊緊拉著。她低頭看去,隻見魏閔芝滿眼是淚,並對她搖頭示意。


    她隻好咽下一些火氣,繼續坐在床頭邊陪她。


    跟著祁灩熠走進來的夜顏一直都在觀察魏閔芝。呂心彩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單純無害,隻好她認定的人和事,就極其的保護。而魏閔芝與曾經比起來,簡直就是判若兩人,讓他們不得不謹慎。


    要她說出自己的感受,她隻能說很意外。想想以前,魏閔芝也有溫柔的時候,但那時的她給人的感覺就很做作,而現在呢,她努力的想從她身上找出虛假之處,都找不出來。


    見祁灩熠冷著臉在桌邊坐下,她把凳子搬到床邊,坐下以後先認真道了一聲歉,“娘娘,之前是我太過激,如果有誤會的地方還請你多包涵。”


    魏閔芝下意識的往床裏挪了挪,抓著呂心彩的手更加的緊張,就連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提防。


    呂心彩趕緊對她道,“母後,顏顏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會傷害你的。”


    魏閔芝這才開口,“你……你想問什麽?我真的沒有再與任何人來往,我已經出家了,不再過問凡塵之事。”


    夜顏點了點頭,算是相信她的話。據靜妙師太所言,自從她來這裏後,以‘靜舍’身份自居,除了每日潛心打坐誦經外,還要挑水劈柴,與廟裏的人相處得也很融洽。從靜妙師太的話中可以得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收的這個弟子是當今天秦國的國母。


    “娘娘,我想知道有關廟裏的事,特別是被申氏她們抓走的五個弟子,你知道多少,可否與我們說說。”


    雖然從她嘴裏打聽這些事有點多餘,但換一個角度,全當這是對她最後的考驗吧。


    魏閔芝朝桌邊的兒子看了一眼,哽咽的吸了吸鼻子,“說再多又有何用?”


    祁灩熠猛的拍響桌子,“不說清楚,那你與她們就是一夥的!”


    別說麵前這對婆媳,就夜顏都被他嚇了一跳。迴頭看著發怒的男人,眼角忍不住抽動。


    他還真是說到做到,連桌子都拍起來了……


    魏閔芝根本沒想到兒子會變成這個樣子,仿佛她不說實話就會把她扔出去一樣,迫於壓力,隻能把她來到這裏以後的事一一說給他們聽。


    …


    離開魏閔芝的房間,夜顏再迴到後院時,慕淩蒼已經來了。


    他一個人在房裏忙,藍文鶴和季若婕就在門口替他守門。她進去的時候,剛好聽見紅嫂夢囈般的說話。


    “老爺和羅克不在這裏,他們說要半個月以後才會來。”


    夜顏走進去,在慕淩蒼身旁坐下,取代他朝紅嫂問道,“為何太夫人要來這裏?為何要抓走廟裏的人?”


    紅嫂閉著眼,完全沒有清醒的意識,就像聽話的孩子,把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太夫人和夫人原本被老爺安置在隴家寨中,有一天太夫人聽說這裏有間庵廟,就帶著夫人和我們來此上香。到了這裏以後,太夫人發現此地離怡豐鎮很近,就決定把這裏歸為我們的地盤。我們本打算殺掉所有的人,可夫人說如果殺了她們,萬一有人巡視此地,很容易露出破綻,於是我們就抓了靜妙師太的弟子,隻留下她和一個啞巴在廟裏做事。”


    夜顏皺眉追問,“隴家寨在什麽位置?”


    “在離此二十裏的一個山坳中。”


    “那裏都是你們的人?”


    “是。”


    “原來那個寨子有人嗎?”


    “有,被殺光了。”


    “什麽?!”


    聽到這,不僅夜顏怒起,門口旁聽的藍文鶴和季若婕都徹底的變了臉。


    夜顏走到她身前,厲聲再問,“如今那寨子裏有多少人?”


    “不到一百。”


    “你們如何與他們傳遞暗號的?”


    “傍晚時分我們會以濃煙為訊號,他們看到濃煙就知道我們平安無事。”


    “那五個弟子現在在何處?”


    “在隴家寨中。”


    問到這,夜顏已經問不下去了。


    不是整個村子、就是整個寨子,這些沒人性的東西,真是遭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恨!


    她是氣到問不出話,慕淩蒼隻好替她接著問道,“你們可知啞巴師太是誰?”


    “不知道。”


    “你何時見過諸葛昌明和羅克?”


    “半年前見過。”


    “在何處見的?”


    “弘澤城。”


    聽到這,夜顏拳頭都快捏碎了。


    半年前,應該就是羅克出現在弘澤城那一次。


    果然,諸葛昌明是跟他在一起,而且他們都在弘澤城!


    季若婕跑進屋裏,朝他們夫妻問道,“小妹、小妹夫,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慕淩蒼看著床上暈迷中的婆媳,眸光冷得刺骨,“傍晚先放出濃煙!”


    緊接著他又朝紅嫂冷聲下令,“如果有人來找你,告訴對方,就說太夫人要審問那五人,讓他們把人全帶來廟中!”


    在紅嫂應了一聲‘是’後,他走上前,一掌拍在她天靈蓋上。


    紅嫂立馬癱在了地上。


    季若婕不解的問道,“為何我們不去那個寨子裏救人?”


    夜顏歎了一口氣,解釋道,“聽紅嫂的意思,那寨子應該是諸葛昌明給申氏找的藏身之地。如果我們冒然前去,定會打草驚蛇,現在隻能讓對方給我們送來。今晚我們好生準備一下,爭取明晚把那五人全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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