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顏迴過神,趕緊去拉開他們。


    可何培將祁馨沅抱得很緊,她用了很大的力氣竟然都沒能拉開他們。


    就在她準備嗬斥他放手時,何培另一側手臂突然用力抽動,緊接著他也悶哼了一聲,瘦高的身體開始顫抖。


    “何培!”


    聞著血腥的氣息,夜顏忍不住激動。


    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他做了什麽。


    她根本沒想到,本來是好心幫他,想讓他看清楚祁馨沅的為人,誰知道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


    祁馨沅幾乎是一刀致命,腦袋垂在了何培臂彎裏,而何培顫抖的扭頭看向夜顏,嘴角的鮮血紅得刺人眼球,但他臉上沒有痛苦的神色,甚至那隻獨眼中也沒有了陰沉,而是帶著滿足和欣慰。


    “公……公主……謝……謝謝……你成……成全……能……能和她……死……在……一起……我……我很……知足!”


    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用盡了全力,語音剛落,他腦門垂下緊貼著祁馨沅的頭頂。


    擁抱的身體在搖搖晃晃中朝地麵倒去。


    但即便是倒下,他的手依舊橫在祁馨沅腰間,祁馨沅頭枕著他肩臂,他削瘦的臉頰靠著她頭頂,如果不是祁馨沅的神色太過猙獰,但看他嘴角含著的微笑,他們這個姿勢就如同恩愛夫妻相擁入睡般,是那麽的和諧美好……


    夜顏捏著雙手,內心深深的震撼著,張開的雙唇一直抖動,想說話可怎麽都發不出聲來。


    她能理解祁馨沅給他的打擊,可她今日的目的是想讓他看清楚祁馨沅的真麵目,讓他能及時止損,然後開始新的人生。


    但她沒想到,何培對祁馨沅的感情到了這種地步……


    發生這樣的事,獄卒迴過神見她呆滯不動,以為她被嚇傻了,於是趕緊往大堂跑去。


    很快,藍文濠和藍文鶴還有慕淩蒼都趕了過來。


    看著死在一起的兩人,藍文鶴繞著他們走了一圈,嘖嘖道,“這何老二也真是傻到家了,竟為了這麽一個女人去死,真是……”


    不等他說完,藍文濠一記冷眼瞪過去,“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眼前的這一幕的確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個近八尺的男兒為了這樣虛偽的感情而尋死,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值的。


    但他唇角浮現的笑意,讓人惋惜的同時又無話可說。


    慕淩蒼走到夜顏身邊,將她用盡了懷中。


    熟悉的氣息讓夜顏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但卻是哽咽難受,“淩蒼……我沒想到……”


    看著地上猶如相擁而眠的男女,慕淩蒼輕拍著她背,低沉道,“你不必自責,或許這是他最想要的結局。”


    夜顏埋在他懷中,沒有勇氣再去看他們一眼。


    她對何培的印象,一開始並不好。可在他敢為祁馨沅放棄何家二公子身份時,她雖然不看好他們兩人,但那是覺得他很爺們兒。雖然傻,但至少他沒有在妻子被家族拋棄時選擇落井下石,而是願意與妻子同甘共苦。


    在客棧,他雖然很少露麵與他們接觸,但他知恩圖報的誠意大家都有目共睹。也正是看中了他這份有情有義,她才想把他從祁馨沅那裏解救出來。


    通過多次考驗祁馨沅,他們能夠確定她的心不安於現實,他與祁馨沅在一起,早晚會被她傷害。這個男人或許外表有缺陷,但他的內心堅強,而且有情有義,算得上一個可塑之才……


    她是真的想拉他一把……


    或許他滿足這樣的結果,可是,在她看來,他真的好傻……


    好傻!


    慕淩蒼將她打橫抱起。


    臨走前,他朝藍文濠看去,從來不願多管閑事的他難得管管別人的事,“將他們葬在一起吧。”


    藍文濠輕點下巴,算是應了。


    慕淩蒼沒有再停留,抱著懷裏的人兒大步離去。


    至於魏閔芝和祁灩熠母子倆,現在他們也沒有心情過問,就算她想做什麽,他現在也不會同意。


    …


    夜深靜謐,城門緊閉。今晚的夜風似乎比平日要寒冽得多,懸掛在城門上的屍身在風中沒有規律的擺動著。


    突然一道驚雷劈在城門上,驚得守城的侍衛忙四處查看,發現隻是一道雷聲後,這才鬆了口氣。


    “今晚怕是要下暴雨,大家注意著,別讓雷公劈中了。”


    這調侃似的提醒聲引來不少守衛失笑,不過大家笑笑過後各歸其位,該站崗的站崗,該巡邏的巡邏。


    對於城門上懸掛的屍體,幾乎沒有人多看一眼。


    以至於屍體睜開雙眼都無人發現。


    麵對宏偉的城門,男人睜開的雙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


    隨時腦中呈現出來的一幕幕場景,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不斷的摸著自己的身體,不是像自救的樣子,而是像在確認什麽。


    榮國……


    他不是被槍斃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夜顏……


    是那個死在他手中的夜警官嗎?


    《新白娘子》……


    《國歌》……


    她若不是夜警官,又如何能問他那樣的問題?


    真的是她?


    她也到了這個叫榮國的地方?


    把自己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確定自己是真的活著以後,他抱著頭開始搜索這具身體腦中存留的記憶。


    越想,他眼裏的恨意越深,整張臉在夜色中變得越發猙獰恐怖。


    他就是因為殺了夜顏而被判刑槍斃的,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叫榮國的地方再次遇上她!


    哼!


    新仇舊恨,他一定會好好跟她算個清楚的!


    …


    又是兩天一夜沒睡好,夜顏被慕淩蒼帶迴宮,從路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睜眼看著身旁的男人,那清明的眸子一看就是早醒了的,隻不過他現在也習慣了陪她睡懶覺。


    “早。”


    “不早了。”


    “呃……”夜顏不用問都知道睡過了頭,隨即用眼神嗔著他,“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雖然羅克死了,可她總感覺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做。


    “不舍得叫醒你。”慕淩蒼突然翻身壓著她,好幾日都沒要過了,知道她睡飽了,他要能放過她才怪。


    “別……”夜顏扭開頭,臉頰微紅。


    慕淩蒼薄唇撲了個空,頓時板起臉,捧著她臉頰擺正,霸道的覆上她紅唇。


    每次早晨醒來她都這樣,總嫌棄沒洗漱。不管是嫌棄她還是嫌棄他,總之他不嫌棄就行了!


    早上是男人欲望最強烈的時候,他這上嘴就停不下來,瘋狂的勢頭就像餓了幾百年似的,明明就幾天而已。


    夜顏心裏哭笑不得,可房事上她真的沒有選擇權。別看平日裏他什麽都能順著她,唯獨這愛愛的事,她敢說不要,他不但不會順從她,還會加倍的要。


    兩人的衣物被扔出床幔之外,一切準備就緒,就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門外響起好幾雙腳步聲,緊接著一名太監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


    “啟稟文妍公主,懸掛於城門的羅克屍身昨夜不翼而飛,皇上讓您即刻前往禦書房議事。”


    什麽?!


    床上火熱糾纏的夫妻倆不得不停下所有動作,這道消息也如同冷水般把他們高漲的情欲澆滅。


    夜顏迴過神,朝門外迴道,“去告訴皇上,我們很快就來。”


    見男人還壓著她不動,她嗔著他,小聲道,“快起啦,去看看究竟怎麽迴事。”


    慕淩蒼埋首在她頸窩中,被褥中不停的蹭著她,直接表明自己的欲求不滿。


    在這種時候說滅火,有幾個男人做得到?


    夜顏哭笑不得,一邊哄著一邊試圖將他龐大的身子推開,“等這事解決好了,隨便你怎樣,行麽?”


    慕淩蒼抵著她耳鬢,在她耳垂上輕咬了一口,“難道事情不解決,為夫就不能隨便怎樣?”


    夜顏在他胸口上拍起來,“既然隨時都能隨便怎樣,那幹嘛急在這一時?”


    慕淩蒼,“……”


    本想耍賴的,結果耍賴不成,還被她給繞進去了……


    不滿的剜了他兩眼,他才從她身上離開。


    夜顏朝他那處看去,還是那麽‘精神’,再看他一身性感的線條,作為男人的資本,真是完美到無可挑剔。


    更別說這張豐神俊逸的臉了。


    見他發現自己在偷看他,她趕緊迴神,然後紅著臉把他遞來的衣裙快速穿上。


    她也真是服了自己,外麵發生那樣的事,她居然還能被他撩得忘乎所以。


    看著她緋紅的桃麵,慕淩蒼那真是忍了又忍才沒將她重新撲倒。早知道今日會被人破壞,昨日抱她迴來給她清洗身子時就該將她‘吃淨’!


    對羅克屍身失蹤的事,他們驚訝歸驚訝,但是驚訝外也沒太多擔心。


    所以在禦書房聽完城門侍衛的描述後,夜顏很有底氣的道,“這極有可能是諸葛昌明派人做的,但是大家也別擔心,羅克死亡是我和淩蒼親眼所見,並且親自檢查了的。就算有人把屍體救走,也救不了他的命!”


    見他們如此篤定,藍文濠才鬆了一口氣。別人他或許還有些信不過,但對好友的醫術,他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他們能夠確定羅克無法死而後生,那他也就沒必要再為此事擔心了。


    隻是想到有人敢到城門口偷盜屍體,他還是很氣恨,“這些人,太膽大妄為了!待朕抓到他們,絕對不會輕饒!”


    慕淩蒼突然向他提議,“蠱蟲去向不明,始終讓人惶惶不安。你不妨發動號令,將京城周邊的城池仔細搜查一遍,看能否發現可疑之人。”


    藍文濠點著頭,也覺得他這提議甚好,隨即就讓人把元健叫來了身前,讓他急速點兵前往周邊各城池搜查。


    夜顏一直揪心著另一件事,在他安排好後,問道,“大哥,祁太子那裏的情況如何了?”


    藍文濠背著手歎了口氣,“魏氏拒絕進食,似乎是有意尋死,祁太子正極力勸她。不過,我看她是沒有悔悟之心。”


    這樣的人,誰遇上都是一個難題。夜顏很清楚他的想法,殺了魏閔芝吧,祁太子一定會懷恨在心。不殺她吧,她與羅克勾結,一定知道許多秘密,要是放了她,等於是放虎歸山。


    “大哥,我跟祁太子談過,他也願意配合我勸醒魏氏。我想,我可以去試試。”


    雖然她表現得很自信,可藍文濠卻皺著濃眉道,“你不怕再出現昨日那樣的意外?”


    想起何培的死,夜顏低下頭,這或許是她兩輩子做得最虧心的事……


    救人不成,反害了別人一條性命,哪怕別人不恨她,可她良心上始終落下了一刀傷痕。


    不過,對於祁灩熠的事,她會有另外的辦法,“大哥,我知道該如何做,不會讓昨日的事再發生。”


    藍文濠看了好友一眼,見他並沒有異議,也隻能應了她,“那好,你們去吧。”


    …


    看在祁灩熠的麵子上,藍文濠也是沒有為難魏閔芝,祁灩熠住在驛站,魏閔芝也被安置在驛站中。不過,驛站裏裏外外有侍衛把守,魏閔芝能活動的範圍隻有一間房。


    被軟禁了一天一夜,魏閔芝滴水不進,說什麽也要祁灩熠帶她離開這裏,否則就死給他看。


    祁灩熠敢嗎?


    當然不敢!


    盡管他一心救母,甚至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自己母後的命,可是他也知道冒然帶她離開會產生的後果。


    這一次藍家兄弟可以網開一麵不殺她,可下一次她再與人勾結,誰還能救她?


    見夜顏和慕淩蒼一直未出現,他著急得不行,正準備讓人去請他們,他們剛好趕到了驛站。


    與夫妻倆在房裏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話,他端著食物再次來到魏閔芝被軟禁的房間裏。


    魏閔芝坐在床上,背朝著門外,知道是他來,不等他先開口勸說就冷聲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給我出去!別人是養兒傍身,可我卻是養兒害己,這樣的兒我寧可不要!”


    這一句句堪比絕情的話讓祁灩熠除了心痛和悲傷外,無奈到想死的心都有了。


    望著她冷絕的後背,他眼含淚光,哽咽勸道,“母後,你多少用點吃的,別這樣虧了自己的身子。”


    魏閔芝恨道,“我不需要別人的施舍,拿出去!”


    祁灩熠垂下眼眸,當沒聽到她說的這些傷人的話,將端來的食物一一在桌上放好。


    然後走向床邊,伸手去攙她,“母後,多少用點吧,你這樣兒子真的很心疼。”


    魏閔芝反手揮開了他的碰觸,更冷聲斥罵起來,“我沒有你這樣忤逆的兒子,你也別假惺惺的再叫我母後!我們母子的情分從今天開始……”


    “咚!”


    身後突然傳來倒地的聲響,她不得不打斷傷人的話,並下意識的迴頭看去。


    這一看,她臉色大變,趕緊下床去拉人,“皇兒,你怎麽了?”


    祁灩熠趴在地上,臉色青中泛黑,很是嚇人。不但如此,他渾身抽搐,連說話都像隨時會斷氣似的。


    “母後……我去救你的時候……中了……中了蠱毒……”


    聞言,魏閔芝幾乎尖叫起來,“不……不可能!”


    祁灩熠抽搐著掀開衣袖,將手腕上流著黑血的小傷口給她看。


    魏閔芝震驚得瞪大雙眼,渾身顫抖得比他還厲害,“怎麽……怎麽會這樣……”


    祁灩熠牽了牽嘴角,“母後……羅克他是騙你的……他怕我阻攔你……就……就放蟲子咬我……我這兩日都忍著沒說……可是……可是這毒性越來越厲害……母後……聽孩兒的話……離開……離開他們……”


    “不——”魏閔芝抱著頭瘋狂的尖叫,然後又伏在他身上撕心裂肺的哭起來,“皇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母後不能失去你……”


    她不但激動,甚至叫聲開始瘋狂,起身就朝門外衝了出去——


    “夜顏!夜顏你出來——”


    看著她消失在門外,祁灩熠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


    夜顏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看著跪地哭求的魏閔芝,不但沒有為她的哭求打動,還佯裝不解的問道,“我說魏皇後啊,這蠱蟲是羅克放出來的,你就算要求人,也應該找羅克去,怎麽找上我來了?”


    魏閔芝低頭哭訴著,“文妍公主,蠱蟲雖是血盟莊所煉製的毒物,可是他們自己都沒有解藥。這世上除了夜家女子的血液能解蠱毒外,再沒有人能解蠱毒了。”


    夜顏不禁冷笑,“魏皇後真是見多識廣,連這樣的內幕都知道。可是很抱歉,我跟你雖然相識,但並不熟悉,甚至你對我沒有安好心,我沒殺你都算仁慈了,還要反過來幫你救兒子。換做是你,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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