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婕忙追問道,“小妹可是有救我娘的法子?如果你要是有辦法救我娘,不管要求多難,我們都會去做。對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季家也一定銘記於心,隻要你開口,我們一定會答應你。”


    夜顏抬手擺了擺,“二皇嫂,說這些話就見外了。我救季夫人,是看在我大哥的麵上,大哥對我照顧有加,而季夫人視我大哥如己出,如今她有難,我幫她也是替我大哥盡一份孝心。但說到要治好季夫人,絕非我嚇唬你們,而是真的很棘手。”


    季若婕突然朝她跪下,“小妹,看在我們姑嫂一場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娘吧。”


    見狀,夜顏趕緊把她攙扶起來,“二皇嫂,你別這樣,我沒說不救,隻是我也有心無力。”


    她對著虛空長歎了一口氣,“季夫人所中的毒並非尋常毒藥,要解她的毒,隻有一個辦法。”


    季若婕揪心追問,“是何辦法?”


    夜顏認真且嚴肅的看著她,一字一字道,“去鬼穀找到鬼手。”


    聞言,季若婕又驚又愣,“鬼穀在何處?鬼手又是何物?”


    夜顏盯著她懵神的樣子,眼眸子微微眯起,心中隻覺得疑惑。


    她這個樣子,就跟完全不懂似的……


    難道她沒聽說過鬼穀和鬼手?


    這不可能啊!辛氏弄成這樣,百分之九十九是在鬼穀造成的,而她是辛氏的女兒,不可能沒聽過!


    可看季若婕的樣子,她確實找不到一絲假裝的痕跡。


    究竟是她裝得太好,還是她真的對辛氏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


    她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辛氏,隻見她已經睜開了眼,那雙眼正用一種複雜的神色望著她。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充滿了猜疑。


    她裝作不解,“季夫人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辛氏突然又閉上了雙眼,然後搖了搖頭。


    夜顏也不逼她說話,轉頭又朝季若婕道,“二皇嫂,容我迴去想想別的辦法吧。不過在想出辦法之前,我得事先聲明,季夫人所中的毒就算是鬼手親自替她醫治,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要解她體內的毒,不但不能操之過急,最重要的是要她好好配合。你想想看,我們千方百計在為她想辦法,結果她不配合不領情,那我就算想救她也不行啊。”


    季若婕迴頭看著床上一直閉著眼不開口的辛氏,眸底充滿了心疼,“我娘是因為受折磨太深從而失去了求生的希望,如今她麵目全非,更是終日不敢見人。小妹願意出手相救,我定會好好說服她的,不會辜負小妹的用心良苦。”


    夜顏這才點頭道,“嗯,那我迴宮以後就著手尋找良方,希望盡快醫治好季夫人。”


    季若婕這才反應過來她自進門後就一直站著,於是趕緊向旁邊丫鬟吩咐起來,“快給太子妃和文妍公主上座!”


    兩名丫鬟很快將椅子抬到祁雪和夜顏身後。


    她倆也不客氣,坐下後,夜顏也沒就辛氏的情況再做探討,更沒有追問辛氏中毒的真正的原因。


    她知道,就算問,也不一定有答案。說不定她問多了,人家立馬就會懷疑她的動機。


    再說了,她心裏都有數了,迴頭把這種症狀給慕淩蒼說說,讓他確定一下不就有真相了?


    丫鬟給她們沏好茶,季若婕對夜顏的態度明顯殷情了,連說話都少了許多刻板和拘束。


    “小妹,為何之前你都不說自己懂醫術呢?我們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這有什麽好說的?我年紀不大,如果到處賣弄炫耀,隻會引人嘲笑。再說了,我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所以皇兄即便知道我會醫術,他也有意替我保守秘密。”夜顏謙虛的解釋道。


    “嗬嗬……”季若婕掩嘴笑出了聲,“確實,要不是皇兄力薦,我是真不敢相信。”


    她罕見的笑聲清脆悅耳,沒有取笑的意思,而且完全沒有平日裏矜持的感覺。


    頭一次見她這種模樣,夜顏還有些不適應。


    講真的,季若婕年紀雖然比她們大兩三歲,而且替藍文鶴生了三個孩子,可她放下身上穩重和矜持的氣息,完全就是一個活波的少女。而且她本身就不醜,這一情不自禁的笑聲讓她眉眼彎彎,秀中帶俏,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美。


    想起她和藍文鶴的關係,她突然轉移了話題,“二皇嫂,二皇兄怎沒陪你迴季府呢?”


    季若婕臉上歡快的笑猶如遭遇冰霜突襲,凍得十分僵硬。


    夜顏像是不解一樣,關心的追問道,“怎麽了?出何事了嗎?”


    季若婕很快恢複從容,又露出優雅的微笑,“二皇子前兩日身子抱恙,到現在都還沒好利索。本來他也想陪我迴來,可我見他氣色不太好,就讓他在宮裏多休息。”


    夜顏點了點頭,算是理解,也就沒追問下去了。


    她娘說要把辛秀君激怒,在這裏也有好一會兒了,她還沒找到機會。


    主要是辛秀君一直表現出很自閉的樣子,哪怕聽自己說有辦法為她解毒,她都沒啥反應。話都不願同她們多談,她要如何激怒她?


    眸子暗轉,她又把話題扯到了藍瑛夢身上,“對了,二皇嫂,你這兩日去看過我三姐嗎?聽說她挨了父皇懲罰後病得挺重,也不知道是何情況。”


    季若婕‘嗯’道,“我昨日去見過她,高熱已經退了,但禦醫說她傷得有些重,需要休養一段時日。”


    夜顏突然愧疚的歎了一口氣,“說起來這事真怨我,要不是我,三姐也不會挨這頓板子。”


    她這話成功的引起了季若婕的好奇心,“小妹,究竟是如何一迴事?好端端的父皇為何要懲罰她?”


    她是聽到一些有關伏戾王和祁雪的言語,當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先不提伏戾王對藍顏有多在乎,就算伏戾王和祁雪真有什麽,也不可能膽大到在東宮這樣那樣。


    除非他們想找死。


    但因為藍瑛夢挨罰,大家都知道父皇生氣了,根本不敢再去打聽和求證什麽。據說當天晚上他們四人還在東宮吃喝玩樂到夜深,根本不受謠言影響,這更加確定了藍瑛夢挨罰不是父皇冤枉了她。


    她還聽說盈貴妃去了廣陽宮替藍瑛夢求情,但她在廣陽宮遭遇了什麽無人得知,隻聽說她走出廣陽宮時失魂落魄……


    夜顏見她上鉤,趕緊裝出更糾結更慚愧的神情,“也不知道三姐從哪裏聽說,說父皇想昭告天下立我娘為後,她很是替盈貴妃不甘,於是找到我冷嘲熱諷。我當時也在氣憤中就與她爭執了幾句,誰知道她心中生恨,一出東宮就編造我家王爺的謠言,還跑到父皇那裏告狀。她以為父皇會聽信她的話,可她沒想到父皇直接戳穿了她的謊言。正因為如此,父皇才下令杖罰她。”


    季若婕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夜顏無奈的歎氣,“不是我說她,她真是太衝動了。我和伏戾王、皇兄和皇嫂,我們四人的關係,父皇在天秦國數月,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怎能容忍她如此造謠毀我們清白?她跑去告狀,不等於在說父皇眼瞎麽?父皇不生氣才怪!”


    一直都沒怎麽說話的祁雪也突然恨道,“就是,瑞嘉公主做得太過分了,根本不顧你們皇兄的顏麵。她侮辱我我可以不跟她計較,可她完全不顧你們皇兄的感受,實在是過分!”


    季若婕看了看她繃緊的小臉,也沒接她的話,隻是帶著好奇繼續朝夜顏問道,“小妹,父皇何時昭告天下冊立夜姨為後?”


    夜顏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床上假睡的女人,假裝認真道,“其實我娘原本不想做皇後的,可我三姐太衝動了,不但想造謠汙蔑我們幾人,盈貴妃還跑去廣陽宮挑釁我娘。父皇一怒之下,罰了我三姐、訓了盈貴妃、還下定決心要立我娘為後。但最近沒有黃道吉日,如果有好日子,父皇打算在黃道吉日昭告天下立我娘為後,然後再把皇位傳給皇兄,讓他今早登基。”


    說完,她故意對祁雪擠了擠眼,笑道,“皇嫂,你很快也會做皇後了,趁著皇兄沒登基之前,你得讓皇兄加把勁兒,努力造個小太子出來哦。”


    祁雪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顏顏,你別取笑我啦!”


    夜顏嗔道,“我哪有取笑你,這都是父皇的意思,隻是還沒來得及宣昭而已。再說了,你們也該有個寶寶了,皇兄前麵不讓你生孩子是心疼你,可他都要做皇帝了,你不能再聽他的話了。”


    祁雪羞紅滿麵。


    但季若婕卻聽出了重點,頓時詫異問道,“皇兄不讓皇嫂生孩子?為何?”


    夜顏偷笑了兩聲,然後半掩著嘴故作神秘的迴她,“二皇嫂,你還不知道吧,皇兄心疼皇嫂,故意不讓她過早懷上孩子,說他想和皇嫂多過過兩個人的日子……那……你應該懂的?”


    季若婕的微笑僵在臉上,眸光在看向祁雪時快速閃過一絲異色。


    因為她扭著頭,夜顏不能直接看到她眼裏的神色,但從她嘴角僵硬的弧度也能看出她情緒有變。


    就憑這一點,也印證了慕淩蒼告訴她的話。看來,這季若婕心裏在意的人真的是藍文濠!


    “看來,皇兄對皇嫂真的很在乎。”


    “那是。”聽著她低沉的嗓音,夜顏心中更加有了數。見祁雪還傻乎乎的臉紅,她幹脆‘放大招’,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二皇嫂,你還沒見過皇兄對皇嫂有多寵。當初在天秦國時,皇嫂因為身子抱恙,皇兄可心疼了,對皇嫂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真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連吃飯睡覺、沐浴更衣這些事都是皇兄親力親為。”


    其實吧,她也沒說謊,藍文濠對祁雪的照顧早就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而這些事對男尊女卑的人來說,衝擊力絕對是很大的。


    果然,季若婕就似聽到天方夜譚般,驚訝得臉色都變了,“皇兄、皇兄真如此?”


    夜顏拿手肘碰了碰祁雪,“嗬嗬,皇嫂,你自己說,皇兄還對你做什麽了?”


    祁雪一張臉漲紅得就跟煮熟的蝦皮一樣,都不敢正視她們,“也沒……沒什麽……”


    而她所有的羞赧都在告訴別人,夜顏沒說謊。季若婕唇角雖然保持著微笑,可若仔細看,那微笑中隱隱帶著難掩的妒忌和苦澀。


    “咳……咳……”正在這時,床上一直假睡的辛氏突然輕咳起來。


    “娘?”季若婕趕緊起身朝她去。


    “婕兒,去把你爹叫來,我有話對他說。”


    “好,我這就去。”


    因為先前讓丫鬟退下了,此刻房裏沒丫鬟可驅使,季若婕轉身就朝門外去。


    吩咐丫鬟過後,她見藍文濠站在不遠處,原本想返迴房裏的她在愣了一瞬之後,抬腳朝他走了過去。


    而房間裏,夜顏看著她邁著僵硬的腳步遠去,眸子微眯。


    再看看床上依舊假睡的辛氏,她冷下了臉走近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辛氏臉上的黑紗,壓低聲音道,“季夫人,是不是該交代一下你的情況?”


    辛氏雖然沒睜眼,但眼皮不自然的動了動。


    夜顏抱臂冷笑,“鬼穀好玩嗎?你可知道鬼手一直在尋找那個偷入鬼穀的人?你說我要是把你的情況告訴他,他會如何做?”


    她娘要她刺激辛氏,光靠之前她和季若婕說的話,她覺得還不夠。真正要刺激她,就得直戳她最心虛的地方!


    果然,辛氏猛然睜大眼,伴隨著她扭頭的動作,那眼神鋒利無比,就像兩把利劍朝她射來。


    剛走近夜顏身邊的祁雪差點被她的樣子嚇到,趕緊抓住夜顏的衣袖。


    夜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眸光一直盯著辛氏的反應,更加放肆的冷笑,“季夫人,別再裝了,再裝下去一點意思都沒有。”


    辛氏因為蒙著臉,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但那雙眼瞳裏的白和臉上的黑紗形成鮮明的對比,此刻的樣子比她曾經電視裏看過的鬼片還嚇人。


    “你究竟是何人?與鬼手是何關係?”


    “嗬嗬……”見她總算有迴應了,夜顏笑聲中多了一絲猖狂,“我嘛,不但是夜芸的女兒,還是鬼手的弟子。”


    “什、什麽?!”辛氏驚唿,竟像詐屍一樣直挺挺的坐起身,猙獰的目光帶著震驚,不敢置信的瞪著她。


    “怎麽?不信?”對她受驚的鬼樣,夜顏迴以她藐視的眼神,“你闖入鬼穀偷走醉花,我師父可生氣了。你說,我該不該拿你向他老人家交差?”


    “鬼手怎麽可能收女徒?你有何證據證明自己是鬼手的徒弟?”辛氏激動的反問道,黑紗下隱隱聽到她磨牙的聲音,連嗓音都變得極其尖銳刺耳。


    “呸!我們師徒的事憑什麽要告訴你?我今日來隻是提醒你,把脖子洗幹淨等死吧,我已經通知我師父了,他要不了多久就會來榮國取你性命!”


    夜顏惡狠狠的威脅完,然後拉著祁雪的手轉身就走。


    她隻是奉命刺激這女人,可沒打算跟她動手。能把這女人刺激到這樣的程度,她覺得差不多了,今日來的任務應該算完成了。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她們剛走兩步,辛氏突然發出尖叫——


    “啊!”


    她們猛然迴頭,這一看簡直傻掉了眼球。


    隻見辛氏半個身子垂在床邊,雙眼不停的翻白,連唿吸都變得緊促起來,仿佛隨時會斷氣似的。


    夜顏第一反應就是‘不妙’!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她沒想到——


    原本還抓著她衣袖的祁雪,突然一個箭步衝到床邊,在倒下的瞬間將辛氏手臂往下狠狠一拽。


    辛氏本來半個身子垂在床外,要拽她下床並不難,再加上遂不及防,於是直接就滾下床落在祁雪身上!


    這一幕,隻發生在一息間!


    當門外的季若婕和藍文濠以及丫鬟闖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場景就是辛氏壓在祁雪身上,雙手還掐著祁雪的脖子,而祁雪閉著眼一動不動——


    “娘!”


    “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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