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這孤僻內向的性子,她不怕他得抑鬱症也怕他做傻事。


    反正今天說什麽也不能讓他離開,就算去石屋也不行!


    慕淩蒼緩緩轉過身,冷眸睇著她臉上過分誇張的表情,薄唇抿得緊緊的,似嫌棄又似無奈。


    夜顏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王爺,看在人家這麽美的份上,你就陪陪人家嘛!”


    她說著話,把纖細的小白腿換了個撩人的姿勢。


    借著她雙手的拉力,慕淩蒼順勢坐上了床,並將她一把抱在懷中捂得緊緊的。


    “為何要這般頑皮?”


    “還不是為了哄你。”


    夜顏臉埋在他胸膛中,迴得那叫一個老實。


    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悲哀真的讓她心揪,哪怕他嘴裏一個字都不提,可她就是能感覺到他壓抑在心中的難受。


    “王爺,別去想那麽多為什麽,世上‘為什麽’太多了,如果每一個‘為什麽’都有答案,那知道這個答案的人他就不是人,是神了。咱們都是凡夫俗子,隻能管著自己,就算皇上他一統江山,他也管不了人心變化。更何況,有些人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這樣的人你就算為了他悲傷難受,也喚不醒他的。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以前吃過虧,大不了以後躲遠點,多提防著點,那就能少許多難受。”她抬起頭,對著他冷硬的下巴認真的說道。


    “你遇事都是如此安慰自己的?”慕淩蒼垂眸盯著她,低沉的嗓音不再那麽刻板冷硬,顯然是有將她的話聽進去,情緒有了波動。


    “王爺,不瞞你說,我的人生格言就是,‘最慘不過一死,最苦不過要飯,隻要能挺下去,總有我輝煌騰達的一天!”夜顏傲嬌的抬起下巴。


    她容顏或許柔美,可那皮下的倔傲卻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好一句‘最慘不過一死,最苦不過要飯’!”慕淩蒼抬起手,撫著她絕麗容顏,伴隨著眸光閃爍,蹙緊的濃眉漸漸舒展。


    “過獎過獎!”夜顏對著他抱拳謝道。


    “嗬!”她這動作,莫名的取悅了慕淩蒼,竟罕見的輕笑出了聲音。


    察覺到自己失態,他不自然的扭開頭,也不出聲了。


    夜顏看著他泛紅的耳根,收起玩笑心,拉著他手直搖晃,“王爺,別不好意思嘛,人都有笑有哭的時候,沒人會笑話你的。”


    真服他了!


    露個笑臉還不好意思,那她一天到晚現盡洋相的怎麽辦?難道要她羞憤而死?


    “閉嘴!”慕淩蒼扭迴頭瞪著她,俊臉又板得冷硬。


    “不閉!”夜顏也直接迴瞪著他。知道他是在要麵子,她眸子一轉,突然抱住他脖子,對著他薄唇吻了上去,“我要閉了嘴,還能親你麽?”


    慕淩蒼不滿的剜了她一眼,但下一瞬摟上她嬌軀的同時也將她撲壓在床上。


    吻,一開始是夜顏主動的,可很快就變成了他主導。


    床上的溫度急劇升溫,大下午的時間,房裏‘嗯嗯啊啊’的聲音就沒斷過——


    …


    永華宮——


    在慕淩蒼和夜顏剛離開,魏閔芝就以休息為由迴了寢宮,並遣退了身邊的宮人。


    她剛躺上鳳榻,靠窗的帷幔後走出一名太監。


    太監並不顯年輕,看上去差不多四十來歲,雖然濃眉大眼,可臉盤太過方硬,拉低了整張臉的俊氣。


    “事辦得如何?”魏閔芝半合著眼眸,慵懶的姿態下也代表著她對此人辦事很有信心。


    “妖蠱死了!”太監沉著臉開口。那嗓音低沉有力,完全沒有宮中閹人該有的尖銳。


    “妖蠱死了?”魏閔芝猛得坐起身,美目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是,妖蠱死了。”假太監眼底帶著狠色,“不過我已知道伏戾王是如何解毒的了!”


    “你發現什麽了?”魏閔芝坐不住了,趕緊下床朝他走去。


    “妖蠱是被那女子的血液毒死的!”


    “什麽?!”


    “原來,熾焰宮克製血盟莊的法器是夜家嫡女之血!”


    聽著他一字一字咬牙溢道,魏閔芝臉色全變了。


    夜家嫡女之血……


    原來熾焰宮的傳世之寶就是夜家女子的血液!難怪血盟莊的人如何尋找都找不到傳世之寶!


    有一次夜芸還落在血盟莊的手中,可任憑酷刑折磨,她都不肯交代,就連搗毀熾焰宮的人也空手而歸……


    原來寶物不是別的,而是她的血液!


    而夜顏是夜芸的女兒,自然也擁有同樣的血液!


    假太監眯緊了雙眼,自太監服下麵散發出來的戾氣又狠毒又無情,“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將她帶迴血盟莊!”


    魏閔芝從思緒中迴過神,嚴肅的警告他,“羅克,別衝動壞事!你之前已經出過手了,要是接連動手,慕淩蒼一定會察覺的!”


    之前夜顏從偏殿迴來並沒有異常之色,想來她應該沒有發現到什麽。


    本來她是不讚同羅克的做法,畢竟是在她永華宮,萬一被慕淩蒼發覺,那羅克以後就無法再在宮裏藏身了。


    可羅克說,他隻想試探一番。


    如果夜顏中了蠱毒而自行解毒,那就證明傳世之寶在她身上。如果她身上沒有傳世之寶,那也可以把夜芸引來,到時候就能活捉她們母女……


    她也很好奇,夜顏到底是如何給慕淩蒼解毒的,所以也就默認了他的做法。


    隻是沒想到,夜顏的血就能殺死蠱蟲!


    他們是該為知道這個秘密而高興,可另一方麵卻又很難做。如今夜顏跟慕淩蒼在一起,想要傳世之寶就必須把夜顏抓到手,可如此一來,慕淩蒼一定不會答應。


    假太監咬著牙,惡狠狠的道,“夜芸殺了我爹娘兄長,此仇不共戴天!如今她女兒就在我眼皮下,我一定要抓到夜顏,剝了她的皮做成人皮燈籠掛在血盟莊大門上,以慰藉死在夜芸手中的親人和兄弟!”


    魏閔芝歎了一口氣,接著又提醒道,“仇,肯定是要報的。但是,不能為了抓夜顏而打草驚蛇。難道你忘了丞相大鬧禦書房的事了?那夜芸可不是隻有一個女兒。”


    提起這事,偽裝成假太監的羅克露出一絲不解,“說來真是奇怪,血盟莊一直都在尋找夜芸,其中多次都查到了她的下落並與她交過手。她有女兒這事確實是真,但是,從未聽血盟莊的人說起過她有兩個女兒。”


    魏閔芝皺眉分析道,“她一個女人要撫養兩個女兒並非易事,說不定她早就做好安排把其中一個女兒交給諸葛昌明撫養。你想想,這些年,有誰關心過諸葛顏?這說明什麽?說明諸葛昌明把人掩護得很好,讓我們完全想象不到。至於那個夜顏,以我猜測,肯定是在別處躲藏著,要不是伏戾王從現天日,說不定她也會一直躲下去。”


    羅克點著頭,“你分析得在理。”


    頓了一下,他雙眼眯緊,又咬牙恨道,“抓夜顏不容易,那我就先把諸葛顏抓來!都是夜芸的女兒,我就不信夜芸不現身!”


    魏閔芝突然輕笑起來,“你看你,又著急了。這諸葛顏如今是相府嫡女,要抓她易如反掌。待我宣她進宮,不怕她不來。”


    有她這話,羅克臉上才露出笑容。


    隻不過,他笑中帶著猙獰,很是嚇人。


    …


    今日一早,夜顏睜眼就發現身旁有人。


    揉了揉眼,她才意外的問道,“你不是老喜歡練早功嗎?今天怎麽不去了?”


    平時吃幹抹淨就丟她一個人在房中,今日真是稀奇了。


    慕淩蒼不滿的睨著她,“怎麽?本王好意多陪你,難道你還不願意?”


    他眉眼清明,可見早就醒了,夜顏在他臂彎裏換了個姿勢,討好的笑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少有留下來陪我睡懶覺,所以覺得好奇嘛。”


    他沒離開,她其實也鬆了一口氣,估計他是接受了被魏皇後傷害的現實。


    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豐神俊朗、俊美無雙,氣色不錯。


    “王爺,想通了嗎?”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慕淩蒼斂下眸子,不自然的將眸底的情緒掩藏著。


    “你呀,早就該提防魏皇後了。你想想,她那樣的身份,又有太子兒子,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呢?說起來,她連繼母都不是。繼母都無法容忍別的孩子同自己的兒女爭寵,何況她是一國之母,能眼睜睜看著你風頭蓋過太子?”夜顏認真的為他分析道。


    也是他沒有過激的情緒,她才敢提這些。


    而這些話,憋在她肚子裏,倒不如說給他聽。無論他是否聽得進去,至少她有開導過他、安慰過他,在良心上她也好受點。


    其實,真不能怪他傻。


    他現在二十出頭,拋開在魂殿的這五年,當初他也才十六七歲,能有多深的城府?


    何況,魏皇後對他好了十六七年才出手,換誰來誰也防備不了的。


    這點跟她原身在丞相府是一樣一樣的。


    諸葛昌明和張蕎茵早些年對她這個原身可是好得很,連嫡女的身份都讓給她做。


    也是因為原身不相信嘉和王就是當初那個救她的少年,所以才同諸葛昌明翻了臉,才讓諸葛昌明和張蕎茵徹底的露出了狐狸尾巴。


    說起來,她這身體跟慕淩蒼真是有緣得很,兩個人連經曆都是那麽的相似,簡直可以稱同病相憐了。


    唯一不同的,她這原身還有個娘在人世,而慕淩蒼卻是一個孤兒。


    聽著她一番發自肺腑的話,慕淩蒼也沒駁斥她的言論,反而將她擁得更緊。


    夜顏窩在他頸窩裏,突然轉移了話題,“王爺,你何時教我點武功呀?看在我這麽乖的份上,你教我幾招防身的功夫好不好?”


    慕淩蒼低下頭,捕捉到她眼中的狡黠,淡聲哼道,“教會了你對本王有何好處?”


    夜顏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圈,然後一臉羞赧的道,“人家這身子有多弱你是知道的,要是我練了武功,說不定還能更好的服侍你。”


    慕淩蒼眉眼都狠狠抽了一下。


    但這理由確實誘人,讓他無法拒絕。


    捉著她搗亂的小手,他輕巧翻身壓著她,板著臉在她上方問道,“那你可聽話?”


    夜顏如搗蒜般的點頭,“聽話聽話!你讓我做何我就做何,絕對不會再有一句怨言了!”


    慕淩蒼這才勾起薄唇,在她耳邊吐著炙熱的氣息,“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本王可沒逼你。”


    門外,沈秀蘭早就候著了。


    可許久都不見裏麵傳喚她進去,她也隻能繼續守著房門。


    聽到裏麵不和諧的聲音,她忍不住想笑,這才離開往偏房去。


    照這麽下去,王爺明年就會有後了,他們這些悶在永安侯府多年的人總算有正事做了……


    …


    雖說慕淩蒼答應了教夜顏武功,可夜顏對他的教導卻並不滿意。


    就好比現在,她一個人在空壩裏紮馬步,不提無聊不無聊,光是練武的進度她就很不滿。


    可慕淩蒼為了防備她偷懶,讓魂殿的暗衛們把她緊緊盯著,她要敢動敢偷懶,就會有石子落在她腳邊,不是一顆,是四麵八門都會飛來石子。


    好幾次想暴走都差點被石子砸中,氣得她幹脆不練了,叉著腰對著半空挑釁道,“別盡給我暗中使詐,有本事就給我出來單挑!”


    她也不怕人笑話,反正整個魂殿裏就她最沒用,她純屬是破罐子破摔了。


    “夜小姐,怎麽了?”小羿從遠處的拐角跳出來,關心的跑向她。


    看他笑得像隻偷腥的小狐狸,明顯是在附近躲著偷看她的笑話。夜顏翻了翻白眼,連他一塊嫌棄起來。


    “說什麽教我練功,就這三歲小孩都會做的還讓我做,你家王爺是當我傻還是當我是草包?”


    “夜小姐,王爺也是為了你好。”小羿笑嗬嗬解釋道。


    “為我好?我看他是為了他自己好吧!”夜顏恨道。


    “這如何說?”小羿很不解的把她望著。


    “這紮馬步不就是……”夜顏脫口而出,可說到一半她趕緊收聲。


    這紮馬步分明就是慕淩蒼故意的!


    都是張腿的功夫,別以為她不知道那家夥的用意!


    “紮馬步怎麽了?”小羿抓著後腦勺,更不解她要表達什麽。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問那麽多做什麽,趕緊邊上涼快去。”夜顏哪可能跟他說這種事,裝模作樣的又開始紮起馬步來。


    “這紮馬步是練武的基本,我從小就練的,為何不能問?”小羿說著說著繃緊了小臉,還把背挺得筆直,“再說了,我快十歲了,不是小孩了!”


    “嗬嗬……”夜顏紮著馬步,笑得兩腿直抖。


    就她這不正形的樣子,練到猴年馬月估計都出不了師。她索性也不練了,耍賴般的往地上一坐。


    小羿皺緊了小眉頭,“夜小姐,您這樣可不行的。習武之人靠得就是持之以恆的毅力,您這才剛開始呢,怎麽能偷懶呢?”


    夜顏翻了翻白眼,“這種一點難度都沒有,簡直是侮辱我超凡的能力。有本事就教我一點厲害的!”


    她不僅要學,而且還要快速的學。


    就慕淩蒼這種慢吞吞的課程,她頭發白了恐怕都學不到什麽。


    小羿圍著她走了兩遍,摸著小下巴盯著她看了又看。


    她也不知道他要做何,“幹什麽呢?”


    “夜小姐,您真不怕吃苦嗎?”


    “吃苦有什麽好怕的?”聽他問話,她忍不住嗤笑。


    “可我就怕王爺心疼。”小羿站在她身前,神色有些糾結,也不像是在開她玩笑。


    “你管他做何?又不是讓他吃苦!”夜顏趕緊拍屁股起身。對他的話,她更是沒往心裏去。慕淩蒼那大禽獸,要是真那麽心疼她,也不會徹夜徹夜的不讓她睡覺了!


    “那……”小羿又猶豫了片刻,然後才對她招手,“那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王爺的練功房!”


    …


    丞相府——


    聽著永華宮太監帶來的消息,張蕎茵驚得從椅子上起身,“什麽?顏兒路上被人劫走了?”


    小太監低著頭迴她話,“夫人,對方極其厲害,為了劫走諸葛大小姐,還打傷了眾多宮人和侍衛。娘娘聽聞消息後很是氣憤,已經向皇上稟報了。因怕您和相爺擔心,這才令奴才前來報信。”


    張蕎茵臉色慘白慘白的,當著他的麵痛心無比的哭了起來,“我的顏兒啊,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究竟是誰與我們過不去,要對我無辜的女兒下手?”


    哭,隻是為了表現給外人看。


    但她內心卻是真的憤怒和緊張。


    這個‘諸葛顏’可是她老爺耗費了幾年功夫才培養出來的。不論容貌、還是模仿夜顏的言行舉止,她都敢保證,絕對能騙過夜芸。


    如今她被人劫走,還是從皇後娘娘的人手中被人劫走,可見對方是拚了命在與他們作對!


    最為重要的是,現在真夜顏離開了諸葛家,若是假夜顏也沒有了,那他們要如何向夜芸交代?


    眼看著嘉和王的婚期還有不到一個月,這個節骨眼上,怎能出這樣的事呢!


    小太監看她哭得傷心,四下望了望,突然問道,“夫人,相爺呢?怎不見相爺?”


    張蕎茵帶著哭腔道,“秋試要到了,相爺這兩日都在試場,忙得無瑕分身迴府。”語畢,她朝門口的阿奇道,“快去試場稟報相爺!”


    阿奇不用她吩咐都差點跑出去,聽她吩咐,忙帶著人離開了丞相府去找諸葛昌明了。


    小太監要迴宮複命,也沒久留。


    廳堂裏,張蕎茵擦掉了眼淚,恨得後牙都快咬碎了。


    今早皇後娘娘派人來宣他們‘女兒’進宮,說是幾位公主到永華宮看她,她一時興起就宣了好幾名官家小姐進宮作陪。


    往常這種事也是有的,不過以前都是召見他們婉兒去宮裏。如今他們婉兒神誌癡傻,加上他們‘大女兒’要與嘉和王成親了,於是皇後娘娘就宣召他們大女兒‘諸葛顏’進宮。


    誰知道……


    該死的夜顏,一定是她做的!


    除了她,還有誰對他們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她把自己的假身劫走,不就是為了報複他們嗎?!


    而且,她現在跟著伏戾王,以伏戾王的能耐,劫走一個人根本不在話下!


    隻是,他們也太逞性妄為了!


    …


    慕淩蒼身上的蠱毒解了以後,祁曜又給了他一段時日休養,確定他是真的痊愈以後,自然就想召他迴身邊做事。


    當然,這些都是私下的交代,夜顏肯定是不知道的。


    對於慕淩蒼來說,肯定不會在魂殿待一輩子。他在魂殿養身,不代表他什麽也沒想、什麽也沒做。朝中的局勢,他也是清楚的,要如何做事,更不用任何人來教。


    在書房裏,他翻著曾經看過的兵書,正準備交代侍衛做事,就見沈秀蘭匆匆找來。


    “何事?”


    “啟稟王爺,夜小姐受傷了!”


    “嗯?”慕淩蒼翻書的動作頓住,紮馬步也能傷到她?


    他也沒遲疑,放下書卷就離開了書房。


    迴臥房的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某個女人跟小羿提醒,“一會兒王爺問起來,你就說我是紮馬步跌倒的,知道不?可千萬別說我去了他練功房打木樁。”


    他俊臉一黑,長腿跨進了房門,冷聲哼道,“可惜,本王已經知道了!”


    “啊!”夜顏嚇得驚叫迴頭。


    “王爺……”小羿趕緊把腦袋垂下,壓根不敢看他。


    “王爺,那個……”夜顏捂著額頭,眼神飄移,突然指著窗外,“今兒天氣真好,適合曬太陽。小羿,走,陪我賞日光去。”


    然而,慕淩蒼就在門檻內,高大挺拔的身軀幾乎把門給堵了。


    她能往哪走?


    望著身前的大肉牆,夜顏還不怕死的嘻哈問道,“王爺,要不要一起去?”


    見她蔥白的手捂著額頭,慕淩蒼眯緊了眸子,一把抓下她的手。


    這一看,讓他怒火頓起,“如何弄的?”


    隻見她額頭鼓起發紅的小包,雖然沒有破皮,可那雪白的肌膚上有這麽一團紅腫,依然刺痛了他的眼。


    夜顏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嘴裏還在打哈哈,“也沒怎麽弄,就是打木樁的時候……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誰讓那木樁太高的!她個子矮,加上這個身體才剛變得靈敏,她空有一腦子練功的決心,可也高估了自己的肉體。


    慕淩蒼瞪了她一記,隨即朝旁邊低頭不語的小家夥喝道,“還杵著做何?”


    小羿這才繞過他們往門外跑,“小的這就去給夜小姐拿藥!”


    獨自麵對他又冷又黑的臉,夜顏都笑不出來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趕緊示弱道歉,“王爺,你別生氣,我隻是太心急了,所以才去了你的練功房。你放心,我沒弄壞裏麵的東西……”


    “閉嘴!”


    慕淩蒼冷聲打斷她的話。


    夜顏還想說下去,可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有些粗暴的把她拉到桌邊坐下。


    她眨巴著眼,小心翼翼的問著他,“你是在擔心我嗎?”


    慕淩蒼一記冷眼瞪過去,更加砭人肌膚。


    夜顏縮起脖子,嘟嘴,“你擔心我就直說呀,這分明就是想嚇死我嘛。”


    “誰讓你去練功房的?”


    “我自己呀。”


    “是誰說會聽話的?”


    “……我。”看著他一副審問犯人的氣勢,夜顏也開始不滿起來,直起脖子瞪著他,“你也答應我要教我武功,可你居然讓我去紮馬步。怎麽,嫌我晚上腿張得不夠久,白天還變著法子讓我繼續?”


    “咳咳……”她最後一嗓子讓慕淩蒼扭頭輕咳。從那漲紅的耳根來看,是真被她給嗆住了。


    “不想理你了。”夜顏氣唿唿的轉過身。


    小羿都告訴她了,魂殿裏其實有很多武功秘籍,隻要她肯學,那些武功對她來說都沒有難度。


    可這家夥完全不把她當一迴事,以為她隻是好玩。


    看著她生氣的背影,慕淩蒼薄唇抿了又抿,這才把眸底的笑意給全部掩下去。


    握著她削瘦的肩頭,將她身子扳了迴來,眸光沉沉的盯著她額頭。


    “疼嗎?”


    “嗯。”


    “以後不許擅自去練功房。”


    夜顏皺著眉正準備說他小氣,隻聽他接著道,“要去也得有本王同行。”


    她咽迴即將出口的話,轉眼就是一臉的諂媚,並撲過去將他抱住,“王爺,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慕淩蒼剛把她投懷送抱的身子接住,胡一永就帶著侍衛出現在門外。


    對房裏的情景,他隻是微微愣了一下,畢竟也是有閱曆的人,即便有些尷尬,但也很快恢複了從容冷肅。


    “啟稟王爺,丞相夫人求見。”


    “嗯?”慕淩蒼也沒將懷中人兒推開,隻是冷眼睇過去。


    “據丞相夫人聲稱,諸葛大小姐在去宮裏的途中被人劫走,如今下落不明。”


    聞言,夜顏從慕淩蒼懷中跳了出去,又驚又怒的跑向他們,“胡將軍,張氏跑來魂殿,不會是以為我們把她‘女兒’藏起來了吧?”


    胡一永看了她一眼,冷肅的眸子已經說了一切。


    夜顏歪起嘴角,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些人,三天不找她麻煩,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她去對付‘諸葛顏’?她是吃多了撐著嗎?


    看似她最有動機,可她卻是最不想‘諸葛顏’出事的那一個!


    有諸葛顏在,嘉和王的婚事輪不到她,最最重要的是,她要等著夜芸出現,讓她親眼看看,諸葛昌明為了熾焰宮的傳世之寶都在幹什麽好事!


    可以說,‘諸葛顏’是她當著夜芸拆穿諸葛昌明最有利的證據。


    她腦子進水才會去劫人!


    再說了,她忙著練功呢,誰有這閑工夫管別人家的破事!


    迴頭看著慕淩蒼,見他神色陰沉,顯然這事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


    廳堂裏,張蕎茵高冷的坐在客椅上。


    當夜顏頂著額頭的紅腫出現時,她猛的起身,直指著她,眉眼間全是怒火,“虧我從小那般待你,如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對我們夫婦如此狠心絕情。你,你可有良心?”


    夜顏是擦了藥才過來的,一來就聽她罵聲,當即臉色就變難看了。


    “丞相夫人,恕我愚笨,不知道哪裏得罪你了?”甭管她說什麽,她現在都不再是諸葛顏,傻子才會去接她的話!


    “你真是頭白眼狼!”張蕎茵咬牙恨道。


    “白眼狼?嗬嗬!”夜顏對著她輕蔑的冷笑起來,“白眼狼也比披著羊皮的狼好!有些人啊,從皮到骨都是爛的,以為華麗的外衣就能欺騙得了別人,殊不知,這爛到骨子裏的腐臭味,就算全身貼著金片,一樣是臭的。丞相夫人,你有何資格指著我罵?”


    她諷刺的話別人或許聽不出來,可張蕎茵怎麽可能不懂?


    精致的妝容下那臉色也泛著青白,或許是被戳到痛點惱羞成怒,她直接表明了來意,“把我女兒交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事是你做的!”


    夜顏走到主位上坐下,更是嘲諷的看著她,“你女兒?丞相夫人,你女兒不是諸葛婉兒嗎?她現在就一個傻子,怎麽會跟我在一起?”


    提起女兒的癡傻,這等於是往張蕎茵的痛處上撒鹽,完全把她給激怒了。


    “夜顏,你別太囂張!總有一日,我一定會讓你知道背叛我們的後果!”她不但要替女兒報仇,還要將這些年在她身上付出的討要迴來!


    瞧她那樣子,都快失去理智了,夜顏忍著得意,不介意再給她一點暴擊。


    “夫人,我說幾句為你好的話,你也別‘我們我們’的了,你對丞相一片忠心和癡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丞相似乎並沒有把你當一迴事,這也是我才知道的。你口口聲聲稱‘諸葛顏’是你的女兒,可你知道嗎?丞相當著皇上的麵親口承認的,‘諸葛顏’是他和夜芸的女兒。”


    “你、你胡說!”張蕎茵猛然怒喝。


    “夫人,你別不信。這事可是丞相當著皇上的麵親自承認的,嘉和王和三公主當時還在場呢。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不信,畢竟丞相這個人在外風流慣了,估計他自己都數不清楚究竟有過多少女人。”對她的怒火,夜顏壓根就不屑,一股腦的煽風點火。


    挑撥離間這種事,雖然不厚道,可對諸葛昌明和張蕎茵這種人,她可高興做小人了。


    “不、不可能的!”張蕎茵身子輕晃著,嘴裏不願相信她的話,但神色卻充滿了痛苦。


    她腦海中一遍遍的迴想著諸葛昌明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他說撫養夜芸的女兒,隻是為了得到熾焰宮的傳世之寶。隻要得到了那寶貝,就可以克製江湖上最厲害、最陰毒的門派血盟莊。


    他想要拿下這兩個門派為自己所用,然後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不明白,他官途平步青雲,如今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丞相,為何他還想要熾焰宮的傳世之寶?得到那個寶物,比做丞相還重要嗎?


    明明早就可以殺掉夜顏的,或者打發她離開,讓她的婉兒恢複嫡長女的身份,可他就是不放棄,依然心心念著傳世之寶。


    如今她總算明白了,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什麽傳世之寶,而是那美若天仙的妖女夜芸!


    什麽幫人撫養女兒,眼前這個跟她娘一樣狐媚的女子,根本就是他和夜芸的親生女兒!


    是她太傻了……


    被他一直欺騙著!


    她不僅幫著他外麵的女人養女兒,還讓自己的女兒讓出嫡長女的身份,她們母女倆竟然被他欺騙了十多年!


    夜顏將她近乎崩潰的情緒全收入眼中,心中暗笑著,嘴上也不鬆懈,繼續給她精神上下毒藥,“夫人,這些事我也是才知道。看在你曾經善待過‘諸葛顏’的份上,我才告知你真相。如今,我隻想問你,你還願意替別人養女兒嗎?你可要想好哦,今天你是在替別人養女兒,改天,說不定你丞相夫人的位置也得讓給別人坐。”


    張蕎茵身子一顫,端莊的容顏變得扭曲,目光死死的瞪著她,“夜顏,你休得幸災樂禍!告訴你娘,我張蕎茵死也不會讓她進諸葛家的大門!你們母女有多遠滾多遠,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語畢,她憤袖一甩,挺胸抬頭朝廳堂外走去。


    那背影散發出來的氣勢遠遠看去盛氣淩人,可夜顏嘴角歪著得意的笑,怎麽都覺得她是在掩蓋內心的狼狽。


    諸葛昌明,不怕他狡猾奸詐和死不要臉,有句話說得好,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還想占夜芸的便宜?


    呸!


    她就不信張蕎茵會容忍下去,這事就等著看好戲吧!


    最好是迴去就給諸葛昌明一包老鼠藥,毒得他親媽都不認識。


    雖然這種想法很不切實際,畢竟張蕎茵舍不得丞相夫人的位置。不過呢,她就算能原諒諸葛昌明的欺騙,恐怕也容不下‘諸葛顏’了。


    廳堂外拐角處——


    一高一矮倆人聽著裏麵的動靜,再目送張蕎茵憤怒而去,小家夥摸著下巴一臉的佩服。


    “王爺,我看夜小姐不用練武功了,練嘴皮子功得了。就她那性子,練好嘴皮子都能氣死敵人的。”


    想起某個女人自己也說過這番話,慕淩蒼忍不住抽動嘴角。


    “王爺。”胡一永又找了過來。


    “何事?”


    “皇上急召您與夜小姐進宮。”


    …


    去宮裏的路上,夜顏才得知‘諸葛顏’被劫的經過。


    以她的性子肯定安靜不了的,當即就對慕淩蒼分析了好幾種可能。


    “王爺,這事最有可能是嘉和王幹的。你想啊,那天晚上他那麽激動,要不是皇上喝退他,他都要跟諸葛昌明打一架了。最近他又玩起失蹤,肯定是躲在背後算計我們。‘諸葛顏’這一被劫,不但可以把髒水潑給我們,他說不定還會偷偷殺了‘諸葛顏’,然後讓自己和‘諸葛顏’的婚事泡湯。”


    “嗯。”對她的分析,慕淩蒼也找不到可反駁的。確實,嘉和王有劫走‘諸葛顏’的動機。


    “王爺,其實我還懷疑另一個人。”夜顏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翼翼的提了出來。


    “皇後?”慕淩蒼臉色微沉。


    “嗯。”夜顏點了點頭,認真道,“剛那宮人不是說魏皇後是臨時起意宣‘諸葛顏’進宮嗎?先不說那劫匪多厲害,就那麽成功的劫走‘諸葛顏’,這時間地點掐得也太準了吧?再說了,那可是魏皇後的人,如果嘉和王作案,他大可以選擇別的時機。離他大婚還有近一個月呢,他沒必要因為心急去得罪魏皇後。除了嘉和王有動機外,我們也不要忽視了魏皇後,說不定是她自編自演呢。”


    “那她的目的?”慕淩蒼眯著眸子,繃緊的俊臉上盡顯陰沉。


    “你忘了諸葛昌明在皇上麵前說的話了?我想魏皇後一定是當真了,以為‘諸葛顏’真是我娘和諸葛昌明的骨肉。”


    慕淩蒼緊抿著薄唇,再沒開口說一句。


    感受著他因為隱忍而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夜顏主動握著他的手,安慰道,“說好了要想開的,可別為了她做任何傻事,不值得。你看我,不一樣被諸葛昌明和張蕎茵算計嗎?可我不一樣活蹦亂跳的?再說了,她並非你至親,她對你好是她人品好,她對你不好,你也沒權利要求她必須對你好。”


    慕淩蒼抬起眸子,反手捉住她手指的同時冷颼颼的瞪著她,“你就是這般沒心沒肺過日子的?”


    夜顏先是‘嗬嗬’一笑,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眸光垂下,揚起的嘴角多了一絲苦澀,“真心實意也好,沒心沒肺也罷,隻要無愧於心,到哪都不用背上人情債。跟我一個朋友比起來,你比她幸福多了,所以我覺得你沒必要抱怨什麽,而且皇上和太後似乎是真心喜歡你,不像我那個朋友,該對她好的人連虛情假意都懶得做,可她一樣堅強一樣樂觀。”


    慕淩蒼微微斂緊眸子,一抹黯色從眸底快速劃過,“你朋友?她出了何事?”


    夜顏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我那個朋友吧,命特別苦。爹娘分道揚鑣後,因為她爹嫌她是女兒身,所以不肯要她。而她娘改嫁後又給夫家生了一個兒子,也嫌棄她。可是我那朋友特別爭氣,哪怕沒爹疼沒娘愛,她一樣活出了精彩,絲毫不輸任何男人。”


    抬起頭,她苦笑的看著他,“怎樣?我那朋友是不是比你慘多了?你沒有爹娘在身邊不代表爹娘就不喜歡你,可我那朋友呢,有爹娘還不如沒有呢。”


    慕淩蒼猛然收緊了指骨,將她小手緊緊的包裹在自己手心裏。


    他的動作,夜顏隻以為他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隨即又恢複了嬉皮笑臉,“所以啦,你也別那麽悲觀,那些見不得你好的人巴不得你意誌消沉,一輩子都振作不起來呢。”


    看著她臉上燦爛的笑容,那雙眸子隱隱帶著濕氣,可因為笑,讓它們變得更加晶瑩透亮。


    慕淩蒼抿著薄唇,慣常冰冷的眸子隱隱的多了一絲暖色,從喉間淡淡的溢道,“嗯。”


    馬車到了宮門,夜顏先鑽出跳到地上。


    就在她直起身時,不經意間瞥到一抹太監身影。


    其實也不是她特別關注,而是瞥到對方的時候,發現對方也正好朝他們這邊看來。


    於是她眯眼直勾勾望去。


    沒想到這一定眼,她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甚至拔腿就朝那太監追過去。


    慕淩蒼濃眉蹙起,不明白發生了何事,但也邁開腿跟了上去。


    夜顏本以為可以抓到那太監,可哪知道那太監轉身就跑,而且閃進一處花壇後就沒影了。


    “該死的,跑哪去了?”她彎著腰刨著花壇裏的花枝,嘴裏不甘心的罵道。


    “出何事了?”慕淩蒼來到她身後,不解的瞪著她的舉動。


    “王爺,剛那個太監……”夜顏扭頭,麵對他冷硬的俊臉,她後麵的話突然間斷在了喉嚨裏。


    “那太監怎麽了?”


    “那太監……那太監……”夜顏拿手掌拍著額頭,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拍過去的樣子。


    她總不能告訴她,那太監長得像她上輩子的仇人吧?


    她絕對沒有看錯,剛那個人,方形臉、濃眉大眼,跟二十一世紀那個殺了她的暴徒一模一樣!


    這事太巧了,巧得她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巧合,她更不敢大意。自己都是穿越過來的,要是那家夥也穿越的呢?


    就這種內心陰暗報複社會的殺人狂魔,不管在哪裏都是禍害,絕對要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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