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手中的針竟開始輕重不分起來。


    “仙翁可是對本宮有什麽怨氣,竟下此重手。”床上的人睜開眼,皺眉望著在他身上大展身手的文仙翁。


    文仙翁收迴手,“喲,太子殿下可算醒了,不知這鬼門關走一遭的滋味可算如何?”


    宋方池知道他是在調侃自己,也不予他計較,反而道:“我昏迷的這兩日,她怎麽樣了?”


    “你倒是還有心關心她,你明知那封以晴一直在外等著,你還順著那小丫頭胡鬧,她是不知情,你腦子也糊塗了不成?”文仙翁是真的看不透眼前之人,他明明比誰都謹慎敏銳,所以一早就查出了容雲身後的幕後黑手封以晴,也知道封以晴一直在外麵伺機等待著沈念的出現,他原以為他查這一切是為了防患於未然,卻沒想到他竟然明知真相,還自個往陷阱裏鑽。


    宋方池卻道:“她想出去,我自然不能攔著她。況且有我在,那封以晴是是傷不到她的。”


    “哦,傷不到她,所以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好看?有本事你自己去折騰啊,你知不知道為了幫你阻止毒性蔓延至心脈,老子已經兩天沒合眼了!”以前雖與宋方池相識已久,可在宮中文仙翁還是會敬他太子身份,對他恭順些的,如今他是什麽規矩都不想顧了,隻想對這小子破口大罵。


    宋方池看著老頭臉色烏青,神情倦怠的樣子,心知他說的是真的,“確實是本宮對不住仙翁,以後定當竭力補償。”


    老頭冷哼一聲,神情不屑:“算了吧,之前幫你們救這個救那個的,你能承諾的也差不多承諾完了。除了藥材老夫對那些金銀珠寶也不感興趣,倒是你這做法讓我實在費解,還請殿下告知我實情,也讓老夫累得心甘情願一些。”


    宋方池望著他好整以暇道:“仙翁想知道什麽?”


    “你此番不要命的做法是為哪般?就為了滿足那小姑娘久居深宮想要往外走走的心願?”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宋方池原本想坐起身,可卻發現隻要他微微一動身傷口就如同被撕裂般的疼,他隻能作罷,“自然不會如此簡單,我此番做法不過為了讓她永遠留在我身邊。”


    沈念向往自由,所以他似乎永遠留不住她。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既然對他有感情,又如何能真的擺脫他。既然她想走想逃,那他便順她的意,放縱她實施這一切。她對他有很多誤解,他也不急於解釋,隻是加倍的對她好,將她寵上天。等到她真正卸下偽裝,與他正麵交鋒時,他再將底牌一一亮出,逼的她無言可辯,諸多情緒下接近崩潰,這時他再對她溫言軟語,讓她在崩潰前找到並抓握住他這救命浮萍。


    當然這一切設計,並不能蒙騙她多久,等她迴過神來,依舊會發現他那時所說的話中的漏洞,屆時以沈念那百折不屈的性子,這種有預謀的出逃一定會再一次上演。


    所以他那些都不能算什麽,他必須給她致命一擊。


    當她看到他為她擋箭,差點死在她麵前的場景時,她才能真正麵對自己對他的感情。就算日後明白這一切都在他算計之內,她也會害怕他就算死也不放開她的瘋狂之舉,不會再逃了。


    文仙翁循著他的話細細思考了一番,想起沈念那得知他中此劇毒後,那要隨他而去的癡心模樣,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他歎息一聲道:“你這樣就算留住她,難保她日後想起你這深重的心機不會害怕?再說,我能解此毒的前提是拿到雪山冰蓮,萬一沒拿到藥呢?又或者那封以晴箭術再準一點,射穿你的心髒讓你當場斃命又當如何?你這麽做,實在太冒險了。”他是一個醫者,不能理解他們這些人為了那所謂的愛情做出的瘋狂之舉,他隻明白任何用生命做的賭注都是不可取的。


    宋方池淡淡道:“這世間本就無萬全之事,就像我再愛她,卻依然會傷害她,任憑我機關算盡,我也可能丟掉性命。既然如此,在權衡得失之下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無悔的,又何必有了“得”之後,反倒再去計較“失”呢?”


    “我說不過你,現在說這些也是無用的。”文仙翁道,“現在最重要的事,藥在沈之遊手中,我們卻連他的蹤影都找不到,今天是你中毒的第二天,若再過五日,你還拿不到雪山冰蓮,那倒是真能成就你為愛犧牲的偉大抱負……”


    “不用派人去尋,我們所等之人自會出現。”宋方池道。


    他還要留著性命與沈念攜手白頭,怎麽可能會將這關鍵一環給忽視了。容雲聯合三大幫派圍剿暗生閣的風聲如此之大,沈之遊怎麽可能無動於衷,就算為了沈念,他也該迴來看一看了,這上輩人所結下的仇,最終還是要由他們自行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


    再宋方池心中大概就是:


    沈念和他在一起>沈念>他


    哎,沒辦法,宋殿下的愛就是這麽變態╮(╯▽╰)╭其實我是不讚同的,但自己親兒子也不能嫌棄不是~~


    第99章 追妻之路


    沈念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好似迴到了七年前,那是她剛來到宋宮的開始。她梳著兩個花苞頭整日在這恢弘的宮殿內上竄下跳,可就當某一日,她卻在一處荒涼的水池前遇到這宮中最美的風景。


    那是一個人。


    一位正在喂魚的白衣少年。


    小沈念看著他,卻怎麽也看不清他的臉,隻見他俊逸出塵的側臉在模糊的光暈中若隱若現,那白衣翩然的卓然風姿如神仙一般。


    這一定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看的人,小沈念想。於是她秉著氣,躡手躡足的小心翼翼靠近著他,生怕不小心把神仙哥哥給嚇走了,連大氣都不敢喘。


    她打算悄悄靠近他,緊緊抓住他的衣角,讓這位神仙哥哥再也不能迴到天上去!


    然後她可以告訴他:“哥哥,你真好看,我以後嫁給你好不好!”


    可當她快靠近那少年時,卻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那人是當朝太子,重權在握,心思陰沉,卻為了留住一名女子不折手段。


    像看別人的故事一樣,小沈念看到那兩人之間的種種糾葛。


    她不知為何就知道了眼前的少年正是長大後的那個人,於是她嚇得飛快的轉過身。


    太可怕了!她不要招惹上這個占有欲強到變態男人!


    可就在她轉身逃跑的那瞬間,她看到那位少年轉過身來,對著她笑,溫柔的朝她喊:“小仙女,你來啦。”


    ……


    原本打算落荒而逃的小沈念就在他這魅惑眾生的迴頭一笑間,放棄僅剩的一點節操,低著頭嘟著嘴別別扭扭的走了過去,少年見她走來,朝她伸出一隻手,小沈念嘟囔著嘴,用肉嘟嘟的小手牽住了他修長的食指。


    這個夢似乎很長很長,長到她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的那瞬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一時竟難以分清她到底是那個小小女娃,還是七年後的沈念。


    可當她清醒過來,想起昏過去的場景,沈念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跳下了床。


    “這麽急幹什麽,迴床上躺著。”


    她這時才發現房中還有一個人,正坐在她的窗口望著她。


    沈念吃驚極了,“爹爹……你怎麽來了!”


    沈之遊翻過窗三兩步便走到她麵前,對她笑道:“好久沒見爹爹,想不想我。”


    若是平日沈念定會撲倒在父親懷中,大哭流涕的表達一番她的思念之情。可現在她想起宋方池還身中劇毒,自然連與父親敘舊的心思都沒有。


    她張口急道:“爹爹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我先出去了!”說完便又要往外跑。


    沈之遊看著寶貝女兒這為情癡狂的模樣有些胸悶,怎麽自己親手帶大的閨女就這麽喜歡上了別的混小子。


    “你別急,自己的身體都沒好,還去擔心別人。”沈之遊將女兒拉迴床上,對她道:“我看你經脈受損,想必這些天你是使不上內力了吧。來,讓爹爹為你運功療傷……”說完掄起袖子就打算開始。


    沈念卻沒有這個心情,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爹爹你不知道,他為了我現在生死攸關,我、我現在就要去陪著他!”


    沈之遊知道今日自己若不說出真相,這個傻女兒怕是會急死。


    “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


    “什麽?”沈念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


    “他所中之毒乃七魂散,七日毒發,必定嘔血而死。”不忍她再難受,沈之遊立馬又道:“不過,他現在已經服用了解藥,你不必擔憂。”


    前半句差點嚇得沈念魂飛魄散,可後半句又讓她如同重獲新生。


    “可那些太醫不是說無藥可醫嗎?”沈念眼角含著淚,眼巴巴的望著父親。


    “世上能解七魂散之毒的唯有雪山冰蓮,正巧我這有一株。”沈之遊道。


    沈念知道這種事父親應是不會騙自己,可那味藥聽起來必定是極其珍貴,父親又與宋方池的父王有宿仇,他會有這麽好心如此簡單就將藥給了宋方池嗎?


    沈之遊看沈念那狐疑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麽,當下朝她頭上敲了一下,“在想我怎麽會把藥給他?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見你那要死要活的樣子,我還真不想救那小子。”


    得知宋方池已經獲得了解藥,沈念心中輕鬆多了,也有心與父親交談起來。她聽了他的話,覺得不對勁:“爹爹,你不是剛出現麽?怎麽就看到了我要死要活的樣子?”


    沈之遊歎息道:“我雖有心磨煉你,卻終是不能完全放下心,從你九歲到這宋宮的第一天起,我就安排了一名影衛潛伏在這宮中,隨時向我匯報你的情況。當然我並不想幹涉你的人生,所以不到生死關頭,他是不會出手的。至於藥,也是我當給他的,此事因我而起,害他中毒之人是我的宿敵……”沈之遊跟她講了一番當年與暗生閣的糾葛,並告訴了宋方池中毒的來龍去脈。


    當沈念聽到他說宋方池早就知道封以晴的存在,瞳孔微縮,大驚道:“爹爹你說什麽!他竟然知道封以晴要對我下毒?那他為何還……為何還……”為何還由著她出去,明知外麵有陷阱在等著她!


    沈之遊自然知道那小子在想什麽,有些憐惜地摸摸自家閨女的頭,“你好好想想吧,他為什麽這麽做。”


    .


    宋方池中箭後一直臥病在床養傷,接連著幾日都未上朝,朝中是一片沸沸揚揚的議論,就當大家擔心太子病重而導致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朝局動蕩時,宮中又傳來了太子病情好轉的消息,說是隻需靜養幾日便可照常上朝了,這下大臣們才放下心來。


    承德殿內。


    承又白捧著一大堆奏折坐在宋方池床邊,微笑:“殿下這兩日身體可有好轉?”


    宋方池歎氣:“身體倒是好些了,隻是這心裏還是鬱結得很。”


    丞相大人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心想這毒都解好幾日了你還鬱結個什麽,分明就是想趁機偷懶,天知道太子病的這兩日,朝中大大小小的事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才快要鬱結成疾了好不好!


    承又白繼續微笑:“殿下這是說的哪裏的話,我看您氣色好的很,這是今日大臣們雖上奏的折子,微臣給您放在這了。”


    宋方池將那一堆折子重新放到他懷中,然後道:“哎,本宮最近煩的很,實在無心政事啊,還請丞相再多辛苦幾日。”


    “不知殿下為何事憂心?”承又白在心裏已經將他罵了一萬遍,可麵子上卻是一副為君分憂解悶的賢臣模樣。


    其實他心中已然知曉答案,能讓眼前這位泰山崩而不改色的人麵露愁容恐怕也隻要那個人了。


    宋方池看了兩眼這位多年摯友,最後還是選擇向他全盤托出實情,他將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然後有些氣悶地道:“我雖料到她想明白真相以後會惱我,卻沒想到她現在是連我的麵都不願意見了。”


    承又白將他的話從頭聽到尾,卻是連笑都笑不出,太子殿下簡直活生生的告訴了他什麽是不作死就不會死,他在心中默默為他那位沈姓朋友鞠了一捧清淚。


    可他畢竟立誌當萬事都能為殿下排憂解難的賢臣,於是隻能昧著良心繼續為太子殿下出主意:“殿下雖說是兵行險招,但好歹也還是留住了沈姑娘,至於這日後的相處,殿下隻需參透三個字便可。”


    宋方池見他有辦法,立馬問:“哪三個字?”


    承又白咳了聲:“不要臉。既然人留住了,接下來隻需做到不顧顏麵、死纏爛打、軟磨硬泡……”


    太子立馬變了臉,正色道:“愛卿這是什麽餿主意,此非君子所為。”


    ……


    於是接下來太子殿下便身體力行的驗證了什麽是君子所為,古來各自不要臉的討好女子方法太子殿下幾乎都試過一遍之後,才勉強的打開了佳人的閨門,見上她一麵。


    可當沈念看到宋方池那欠揍的俊臉,還是恨得牙癢。


    當日自己被他三言兩語說的無地自容的模樣,竟然真的認為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與他毫無關係,還因自己害他差點喪命而內疚得恨不得代替他死,現在想來真是要多蠢就有多蠢。


    而這廝卻依然對她笑臉相迎,沈念一句話都不想多講,隻是冷冷望著他。


    知道她還在惱他,宋方池也不急,甚至沒有解釋什麽,隻是俯身貼在她耳畔道:“明日於心湖,可否約姑娘一敘?”


    “不去。”沈念黑著臉說完,啪的一聲便將門給關上了。


    宋方池吃了閉門羹倒是無所謂的樣子,隻是悠然自得的轉身打算迴自己殿中,卻不想途中遭遇了一人的攔截。


    攔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心中所認為的未來嶽父。


    沈之遊穿著一身鬆垮的白袍,手中捧著一壺酒朝宋方池揚了揚,“小子,可否陪我喝一杯?”


    宋方池笑,“榮幸之至。”


    於是兩人就近找了一處地方,宋方池命人拿來酒杯,便開始與沈之遊舉杯對飲起來。


    嶽父看女婿總是越看越不順眼,就比如沈之遊現在看宋方池,怎麽看都有種想把這小子提起來揍一頓再說的感覺。


    而宋方池則顯得異常恭敬,他先是敬了沈之遊三杯酒,感謝他賜藥之恩,再是盛情邀請他與沈念母親林陌來宮中居住。


    沈之遊似笑非笑道:“解藥雖是我給你的,但若沒有你,那中箭的就是我女兒了,自然沒有你謝我的道理,再者,我和念念母親是不可能住在這宮中的,緣由殿下不會不知道吧?”


    宋方池笑,“我也隻是怕念念想念雙親,才有此提議,既然二位不願意,那我也不便勉強,若你們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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