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血液,從深可見骨的傷口中流出。


    饒是以安德烈的粗獷程度,也不由得麵露難色,有如受傷的野獸。


    這是手臂基本上廢了大半,光是抬起來都會感到強烈的疼痛,更別說依靠它進行戰鬥。


    作為四人小隊中的最主要的戰力,這樣的損失不可謂不嚴重。


    更嚴重的地方在於。


    這個可以稱作“背棄者”的人類,已經用某種特殊方式,通知了無麵人。


    他們的位置,已經暴露!


    很快,如同浪潮般的異種生物,就要把他們包圍。


    更別提還有眾多無麵人的存在。


    僅僅是想到那樣的畫麵,毛子們就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在身上。


    心髒的跳動,都顯得有些沉悶。


    毛子們從來都不畏懼犧牲,但是他們畏懼的是,就算犧牲了,也無法對敵人造成任何的影響!


    異種生物的數量似乎無窮無盡,光是磨都能夠把他們磨死。


    而且還有一種令他們毛骨悚然的可能性——他們死去的屍體,是否會成為無麵人中的一員?


    犧牲非但是徒勞的,還會讓敵人從中獲益?!


    這種情況,才更讓毛子們發自內心的感到絕望。


    相比之下。


    這個金發碧眼的男人為什麽會背叛人類的立場,又為什麽會變成眼下這幅模樣,便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了。


    “貝拉,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短短一秒鍾不到的時間裏,安德烈心中便有所覺悟,並且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五分鍾,我現在的狀態,應該還能拖五分鍾!”


    “安德烈......”


    貝拉冰寒的俏臉微微變色,灰色的瞳孔隻是顫動了一下。


    但她的性格也決定了,不會在這種時候表露出更多的情緒。


    從理性的角度而言,這的確是最正確的選擇。


    她轉過身,帶著身邊的三人,便打算離開這裏。


    “哢嚓!”


    隻是此時,那個麵目已經模糊不清的背棄者,卻又怎麽會讓這幾根薪柴就此輕易的離開?


    那根潛藏於地下的事物再度鑽了出來。


    直取貝拉的心髒!


    這時的毛子們終於能看清楚。


    那是一根......尾巴?


    並非是靈長類動物那樣長著毛發、在跳躍時用於控製平衡感的尾巴。


    而仿佛那種冷血的、帶鱗片的爬行動物——蛇。


    狹長且滑膩,附帶一層冰冷的鱗片。


    和尋常蛇類不同的是,這條尾巴的形狀太過狹長。


    狹長到有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可以劃開人體的肌肉和骨骼,造成撕裂的傷口。


    尾巴的另一端,自然連接在背棄者的尾椎骨部位。


    長度遠遠超過了人類的體長。


    “噠!噠噠噠!”


    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


    子彈落在鱗片上,發出清脆的金鐵相擊之聲,些許子彈被彈開,叮叮的掉落在地上。


    還有一部分子彈,沒能擊穿敵方的鱗甲。


    但是攜帶的動能,依舊讓鱗片和血肉發生些許變形,同時阻礙尾巴的攻擊。


    給予貝拉一定的反應時間,向一旁躲開。


    “唰!”


    地上的岩石,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縫。


    正是背棄者的尾巴留下的痕跡。


    就連安德烈這大隻毛熊麵對它的攻擊都直接廢了一條手,可想而知,倘若它實打實的落在貝拉身上,說不定直接被秒殺!


    “幹得漂亮!阿爾卡沙!”


    安德烈對同伴發出稱讚,還不忘再度提醒道。


    “趁這時候,趕快逃走!”


    阿爾卡沙是個看似文靜的年輕人,但是此時,他的手裏,卻是架著一架人間兇物——加特林!


    還是特別定製過的款式。


    口徑為15mm,這都不是單兵該使用的槍械,而屬於戰機裝載的那種。


    火熱的槍口,充滿機械暴力美學的槍身。


    過於龐大的體型,使得阿爾卡沙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纖細。


    也很難想象,他是怎樣攜帶這樣一把武器,在這樣的空間內生活的。


    隻是。


    這把武器確確實實是“人間兇物”,放在一場小規模的戰役裏,都能造成無比巨大的殺傷力。


    可,也隻是“人間”而已,麵對已經步入了超凡領域的存在,效果也就十分一般。


    一通彈藥傾瀉完畢,也沒有擊穿鱗片的防禦。


    就連一點血跡都沒看到。


    阿爾卡沙咬了咬嘴唇,明顯對這種效果很不滿意。


    而且,他明知道安德烈和貝拉的決定都是正確的,但是腳下仍像是生了根,不願意就此離開。


    貝拉嗓音清亮:“阿爾卡沙!?”


    “......不!我不想走了!”


    阿爾卡沙身為年輕人的火氣湧上心頭,這麽七天以來的躲躲藏藏,實在是讓他到了忍耐的極限。


    而拋下同伴自己離開這種事情,他也根本沒法接受!


    想到這裏,阿爾卡沙的血液,就好似純淨的伏特加似的,猛烈燃燒起來。


    胸膛裏滿腔熱氣。


    大不了,一死而已!


    他頑固且毫不退避的和貝拉對視。


    眼眸裏是如石頭般的沉默。


    “你.......”


    貝拉歎了口氣,在一段阿爾卡沙都以為要被狠狠教訓一遍的沉默後。


    深深吐氣。


    “好!說得好!太xx好了!”


    “老娘他(喵)xxx也早就想揍他們一頓!要狠狠的把它們打成肉泥才解氣啊!”


    “幹它(喵)娘的!”


    安德烈:“......”


    阿爾卡沙:“......”


    同為毛子中的一員,貝拉的心態再冷靜,又能冷靜到哪裏去?


    之前不過是在強行克製而已。


    背棄者......哦不,現在他的麵容和尋常的無麵人,已然沒有太大的區別,用“理萊”來稱唿他更加合適。


    臉上的五官模糊不清,卻又清晰的流露出“嘲弄”“憐憫”的情緒。


    仿佛在嘲笑毛子們的垂死掙紮,最終隻會如水中撈月,一無所得。


    不過是徒勞的掙紮而已。


    這短暫的時間裏。


    四周,屬於人麵獵犬的喘息聲,已然越來越近。


    一個包圍圈,逐漸形成。


    “等等,這是什麽?”


    安德烈重新向貝拉等人身邊靠攏——既然打算同生共死,自然要發揮團隊的作用。


    隻是到了這時,他們忽然發現了身邊環境的異常。


    準確來說,是四周空氣裏的一種黑色的......霧氣?


    仿佛在先前就已經出現,隻是現在它們的濃度,才到達了能被觀察到的程度。


    說來奇怪。


    黑霧本身的氣息,十分詭譎。


    陰森且粘稠,和他們曾經見過的迷失之霧有些相似。


    總之,看起來、聞起來都不像是什麽好東西。


    可偏偏,貝拉等人卻沒從霧氣上感受到敵意,反而有一種友善的預感?


    它們是從什麽時候出現的?


    又有什麽效果?


    毛子們自然產生了這些疑問。


    很快,他們便從理萊的身上得到了答案。


    “褻瀆......”


    “褻瀆者!”


    理萊突然浮現驚恐和厭惡。


    似乎是“看”到某種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中的存在。


    地底下的尾巴收了迴來,守護在身旁。


    毛子們看了個真切。


    害怕!


    這家夥,竟然在害怕這種黑色的霧氣!?


    “唿——”


    破空之聲驟然響起,缺口已經修補完畢的血色脊骨,當頭落下。


    “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


    源自於理萊頭部尚未成型的晶核,還有他曾經屬於人類的頭骨。


    這隻理萊畢竟還沒有轉化完全,還有很大一部分的身體特征,屬於人類。


    血液橫飛,連帶著一些紅白之物,濺射到了地麵上。


    安德烈等人滿臉呆滯,大概隻能用一句話才能描述他們的心情——


    wdnmd我人傻了都!


    【你殺死了尚未轉化完全的理萊!】


    【經驗值略微增加!】


    “諸位,貴安。”(俄語)


    青野的身形於黑霧中悄然浮現。


    極其俊美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吸引了貝拉等人的注意力。


    甚至讓他們有種虛幻的不真實感,好像身處夢境般。


    “同誌,你好!”


    安德烈莫名使用了一個現在聽來很古怪的稱唿。


    卻是意外的很是合適。


    不管他們現在屬於哪個國家,又是什麽人種,但隻要同屬於人類,那就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幹他(喵)娘的無麵人!


    算是為一份共同的事業而努力,叫做“同誌”自然沒有問題。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


    青野帶著安德烈一行人,快速從黑霧中離開。


    令毛子們不太理解的是,在這片黑霧裏,他們竟然連一隻人麵獵犬都沒有見到!


    不隻是行動最快的人麵獵犬,那種“泰山”——半人半猿的高大異種,還有其他任何一種異種生物,都沒有出現。


    ‘怪了,難不成我們先前聽到的喘息和腳步聲都是假的?’


    安德烈不由得自我懷疑。


    比如說,那是那個無麵人造成的幻覺,專門用來混淆他們感知的?


    “看.......”


    阿爾卡沙忽得踢到了地上的一個東西,低頭一看。


    年輕的臉上差點就繃不住了。


    並且輕聲的對身邊的安德烈說道。


    大毛熊左手的傷勢,將近全部痊愈——這是他們四人小隊中最後一個偏矮小的妹子的手筆,也是他們當中唯一的醫療超凡者。


    三人一起低下頭一看,心情立刻全部複雜了起來。


    阿爾卡沙踢到的,是一具幹癟的幹屍。


    血肉全都不複存在,皮膚皺巴巴的包裹在骨骸之上,看著就讓人心中發寒。


    尤其是它的頭骨,本就和人類十分類似。


    在嫌惡的同時,又給他們一股濃濃的不詳感受。


    最詭異的是,屍骸本身,似乎還在被消化、分解。


    “咕嚕。”


    安德烈吞了口唾沫,看向走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青野。


    他終於意識到。


    其實並不是異種生物們沒有趕到現場,而是它們在進入黑霧後,都在悄無聲息間,失去了性命。


    這是否意味著,這種黑霧對他們,也能產生類似的效果?


    意識到這一點,貝拉他們皆是一陣不寒而栗。


    即便他們是“同誌”的關係,但是生死受製於他人的感覺,無論對什麽人來說,都並不好受。


    五六分鍾後。


    空氣中的粘稠感突兀的消失。


    遮蔽各項感知的霧氣,不知何時消失。


    貝拉迴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停留在他們先前所在的區域。


    不管怎樣,擺脫那種始終被危機籠罩的感受總是好的。


    青野帶毛子們來到了一處更加偏僻的建築裏。


    他擺脫理萊們的追蹤也很簡單。


    隻需要把黑色霧氣向外不斷延伸。


    擴散在一個很大的區域裏,無麵人們自然就會因為氣息的幹擾,從而摸不著頭腦,無法確定青野真實的位置。


    “金蟬脫殼!”


    說的便是這種狀態。


    “同誌,多謝你的救助。”


    來到了安全的地方,安德烈向青野道謝。


    卻隻看到青野再度皺眉。


    警兆再起!


    青野抬頭看向天空。


    光柱!


    又是光柱!


    一道無比璀璨的光芒從天而降。


    那光芒的烈度,似乎能直接照瞎人們的雙眼。


    幸好,光柱的落點不在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


    而是在距離他們七八公裏外的位置。


    光柱落下。


    似乎有兩三道極其強大的氣息,在其中短暫迸發,隨後又快速消失。


    可以猜到,那裏的超凡者,實力十分強大。


    至少有aa級的水準,還不隻一個!


    可即便是他們,在光柱之下,依舊連一點的反抗都沒有。


    化作了飛灰。


    雖說不是第一次目睹光柱的降臨,但是麵對此情此景,還是讓人們心底泛起寒意。


    光柱的再度降臨。


    意味著,對無麵人們而言,光柱是一種常規手段,而並非隻能使用幾次的秘密武器。


    這一點,才是最可怕的!


    “同誌們,別看了。”


    青野迅速的迴過頭,麵色如常,並沒有太大波動。


    ——順帶一提,青野早就學習過了各國語言,熟練的吐出俄語並不算奇怪的事情。


    他的冷靜,也下意識的影響到了安德烈等人。


    再加上,青野那張臉,的確比外界的景象好看太多了。


    視線總是會不自覺的落在他的身上。


    ‘怎麽有男人長得這麽好看啊!’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惑,但是在迴答你們的問題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不情之請。”


    青野靦腆微笑道。


    看起來隻是一個人畜無害的漂亮大男孩。


    可即便是貝拉和嬌小的醫療人員,都不會這樣看待他。


    這幅人類的皮囊下,怕是隱藏著某種可怕的怪物!


    青野不在意他們的想法。


    “你們......有東西吃嗎?”


    “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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