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的森林,和白天截然不同。


    像是身處於兩個世界。


    昨晚的青野等人雖說也是在夜晚進入森林,但那處於森林的邊緣,還遠遠沒到“深入”的程度。


    所遇到的危險,不算特別危險。


    可現在。


    他們體表附著的濃鬱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怎麽也甩不掉。


    偶爾一迴神,像是黑暗裏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心底發毛,如芒在背。


    這份危機感,和一般的異常生物絕不相同,這是不可名狀們獨有的氣機!


    青野明白這一點。


    但他的腳步,並沒有因為危險而停歇。


    停滯不前,並不會擺脫祂的注視。


    而不斷前進,至少能獲取更多的信息。


    “走吧。”


    青野走在眾人前麵,開始向白天巨大樹木所在的方向走去。


    隻要能到達那個地方......


    或許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青野的靈感始終保持在最靈敏的狀態。


    附近三十米以內,黑暗中、陰影裏的絲毫風吹草動,都在他的靈感中浮現。


    比雙眼看到的還要清晰。


    隻是青野不盲目相信靈感——別忘了,在最初進入森林之前,他的靈感就捕捉不到露娜的存在。


    嗅覺、聽覺、甚至就連肌膚上對溫度的感知都不放過。


    在這片森林裏,再怎麽小心都絲毫不為過。


    露娜在玉川凜的安慰下,不再像剛剛那樣低沉,勉強打起了精神。


    耳朵高高豎起,警惕的觀察周圍。


    黑暗裏大部分植物的位置,和白天見到的沒有多少差別。


    或者說,除去妖精種活動留下的痕跡——房屋、水井、長矛和皮革——全都消失不見,其他的景象,全都沒有變化。


    隻是漆黑的夜色籠罩其上,使得它們看起來完全不同。


    青野記住了幾株比較有特征的植物,將它們作為參照物,指引前進的方向。


    可怕的沉默,寂靜的沉澱在他們身邊。


    忽然。


    “來了!”


    青野向金城太一他們提醒道。


    “不要去看!”


    風聲在臉頰唿嘯而過。


    一陣斑斕的色彩,驟然在漆黑中飄過。


    祂仿佛憑空出現半空中,亮著微光。


    最先呈現的,便是那鮮豔的綠色。


    在一片黑暗中無比醒目。


    隨後顏色快速變化,變為赤紅,又變為嫩黃,最後是白色和黑色。


    像是無時無刻,顏色都在發生變化。


    青野皺起眉頭。


    聽覺根本察覺到不到絲毫祂的存在。


    隻有嗅覺裏有一股臭氧的氣味,靈感中,卻能“看”到鮮豔的色彩。


    就好像......


    祂沒有實質的體積,不是氣體也不是固體,隻是......一道純粹的顏色?


    ‘世界上還存在這樣的不可名狀?’


    他想著。


    從這道斑斕的色彩上,青野竟然感到了極度的危險,遠遠勝過平時遇到的不可名狀。


    目前而言,隻有最初來到東京時那祭壇背後的不可名狀,還有黑霧之主、“吞”能夠和祂一較高下。


    遠遠比那所謂的“千目之神”要強大。


    可見,千目之神的確是最下級的神祇,在不可名狀們生活的世界裏,大概也是弟弟般的存在。


    不可名狀和不可名狀之間不能相提並論。


    平時的不可名狀,隻是最下級的生物而已,而這一隻,卻是令青野的身軀都微微顫栗。


    可是,正是因為清晰的意識到了祂的危險性。


    青野平靜到淡漠的麵容下,卻是生成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色彩,也是可以吃的嗎?’


    “瘋狂”指的是在常人看來這肯定是瘋狂的,但就青野自身,這隻是順理成章的一個念頭而已。


    ——液體、固體、氣體,這些青野都曾經品嚐過。


    而這種仿佛沒有實質的色彩,又會是什麽滋味呢?


    他都幻想出了這流淌顏色的味道。


    像是糖果般的清甜,無與倫比的口感,比黑霧更淡薄,又像是品味一杯冰爽的冷飲。


    【你受到上級生物“星之彩”的注視!】


    【進行判定......】


    【你的智力(靈感)較高,且擁有突破極限的意誌力,判定成功!】


    【不受到影響!】


    麵板發起提示。


    ‘星之彩?’


    青野從這個名字中感受到了美感。


    來自群星的色彩,迷離且詭異,美麗中卻充斥無窮的危險。


    隻是祂的攻勢,明顯不隻這麽簡單。


    【你受到上級生物“星之彩”的侵蝕!】


    【理智強製-1!】


    【力量、敏捷、體質、智力(靈感)、魅力略微下降!】


    如同昆蟲鳴叫的聲音,紛紛擾擾的在青野耳邊響起。


    又像有無數隻蟲豸,鑽進了他的大腦。


    急躁、慌亂、絕望......劇烈的負麵情緒,企圖幹擾他。


    無法由感知辨別、也不屬於人類任何已知色譜的顏色,在汙染青野的意識。


    在腦海中迅速擴散,假如這份顏色占據他大腦的全部,就是麵臨死亡的時刻。


    “青野君!”


    玉川凜發出驚唿,隻因為在青野的臉上,亮起了詭異的微光,是一種斑斕的色彩。


    他們聽從青野剛才的命令,沒有去看那個方向。


    好歹都是超凡者了,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們,如果看到了祂,會遭遇淒慘的厄運。


    可即便如此,看著青野君麵容的色彩,玉川凜等人的眼前開始浮現混亂的幻覺。


    ‘這種程度,還想汙染我?’


    腦海裏的斑斕色彩,隻占據了極小的一部分,就再也無法寸進。


    極高的智力(靈感)屬性,還是再次發揮了作用。


    而且他深知,那些負麵情緒,全都是假的!


    【超凡技能“黑霧”發動!】


    青野心念一動,周遭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黑霧。


    霧氣比起黑霧之主自然是稀薄很多,但是這仍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青野早已研究了黑霧的用法。


    假如用得好了,這絕對是青野最詭異的手段。


    黑霧開始向那流動的顏色覆蓋。


    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不可名狀,也是相似的道理。


    青野並不認為,黑霧這一源自黑霧之主的能力,會比眼下的星之彩要弱小。


    隨著霧氣的擴散、籠罩。


    其中那亮著微光的星之彩,顏色開始萎靡不振,微光逐漸暗淡。


    星之彩在侵蝕青野,而這份黑霧,也同樣在侵蝕祂。


    【你的黑霧正在侵蝕星之彩!】


    【經驗值+2!】


    【超凡技能“黑霧lv1”熟練度+3!】


    【負麵效果消除!】


    青野臉上的微光消失,那股被侵蝕的感覺消失不見。


    可是再度抬起頭,那團流動的顏色,卻是轉瞬在靈感中消失不見。


    ‘祂逃走了?’


    青野一陣無語,心底又是一陣惋惜。


    假如他的特質【吞】進化到更高層次的話,想來就能輕而易舉的品嚐到這斑斕色彩的滋味了吧?


    青野現在,還沒辦法阻止星之彩的逃走。


    黑霧的擴散範圍是有限的,而且他現在身邊還跟著玉川凜等人,他雖然很想知道星之彩到底是什麽味道,但是也不至於拋下身邊的人不管。


    “青、青野君......剛才,那是什麽?”


    等到星之彩離開兩三分鍾後,玉川凜他們,才從迷亂的幻境中蘇醒過來。


    玉川凜、金城太一,乃至於露娜都小臉發白,用力唿吸著。


    像是溺水的人剛剛從水裏撈出來。


    滿臉寫滿了“心有餘悸”。


    他們剛才,真的有一種將要窒息的感覺,身體中的生命力,要被抽走,乃至於全部抽幹!


    “好、好可怕......”


    不僅僅是活著的人,就連岸田美佳都後怕道。


    她很早就知道,成為幽靈,並不能像很多文學作品中那樣為所欲為。


    在失去了生而為人的很多樂趣之外,在怪異們存在的世界裏,幽靈也不過是最低級、最可憐的家夥。


    隻能夾著尾巴做幽靈。


    “一種......說不定很好吃的食材?”


    青野摸著下巴稍加思考,得出這種結論。


    “......”


    “繼續吧,我們要麵對的危險,才剛剛開始呢!”


    青野帶著他們向前走去。


    大約兩三分鍾後。


    青野見到的森林,再度和先前不太一樣。


    眼前的植被,太過繁盛茂密了!


    樹幹的高度,比先前高了許多。


    灌木像是超市搶打折商品的大媽阿姨一樣,瘋狂的堆在一起。


    就連地上的雜草,也是如此。


    長到了露娜膝蓋的高度,而且很硬很鋒利。


    光是在這樣的森林中行走,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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