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檔口碑很好的訪談節目,電視台就在江城本地,而且……離他的小區不遠,他和淩霄又一次散步經過的時候還特意指給她看過。


    葉霖沉著臉看了看屏幕的右上角,“直播”兩個字格外醒目。


    節目顯然是才剛開始,主持人和淩霄都還在客氣的寒暄階段。主持人年紀不小、已經將近五十了,其貌不揚卻很有親和力,讓人不自覺就放鬆下來,問出的問題雖然犀利卻也並不讓人覺得冒犯:


    “很高興今天能請到淩霄來我們節目做客,其實我也挺意外的,畢竟最近情況還是有些特殊。”


    “是我找嚴秉聿幫忙聯係的。”主持人說得還有些含蓄,淩霄卻斑點都不含糊,開門見山,“我有一些話,想借著這個節目告訴大家。”


    似乎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嘉賓,連經驗豐富的主持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卻也溫和地笑了一下、直接就問:“是關於最近你和葉二少的事嗎?”


    淩霄點頭。


    看得出來她確實有話要說,主持人也不追問,隻是笑著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示意她盡管說下去。


    淩霄對著他點了點頭,略帶了幾分感謝的意味。


    “我是在與世隔絕的山裏長大的,與世隔絕的意思,就是我從小跟著師長學琴棋書畫、醫術武功,但完全不知道外麵學的是什麽、是什麽樣的生活。”


    淩霄喝了口水,語氣平靜:“我十六歲年發生了許多變故,山裏的師長和家人們都去世了,隻有我一個人還活著。我下了山,意外遇到了葉霖。”


    “那時候我身上有傷,對外麵的世界又一無所知,就下毒威脅他不得把我的事泄露出去;我沒有地方可去,就住在他家裏。他心腸很軟,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很氣憤,卻一直都事無巨細地為我準備周到。還給買藥治傷、給我請家教補課、給我辦入學手續讓我能去上學、托人替我找合適斫琴的木材……”


    “你們整天誇我快要把我捧上天了,但我其實也不是那麽光明磊落。”淩霄說著,微微頓了頓,笑了起來,“下毒威脅這種下三濫的事,我也是做過的。我不後悔,但我有愧於他。”


    “我告訴他每個月都要吃解藥,否則每個月月圓的時候就會發作。半年之後我們已經很熟悉了、我賣出了字畫可以自己謀生,就給了他解藥、打算搬出去。他居然生氣了。”


    “這是他第一次生氣罵我,原因居然是……氣我沒有解釋□□的事都是騙他的。”淩霄說到這裏,似乎是覺得格外好笑,忍不住也眯著眼睛輕聲笑了起來,“我說雖然□□是我騙他的、但威脅總是真的,他又罵我自己為是。我希望他現在不在電視機前,否則一會兒大概又要罵我自己為是、不告訴他就自作主張過來說這些了吧。”


    “解釋清楚了下毒的事,後來我就還是住了下來。他總是緊張兮兮地叮囑我好好學習不要早戀,其實我知道他喜歡我,但是既沒有自信又覺得我還太小。每天看他一個人糾結的傻樣子,有時候我也挺急的。”


    第126章 收拾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收拾


    主持人似乎是根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段故事來,頓時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來。


    淩霄微微眯起眼睛側過頭、笑著對他點了點頭。他卻並不插話打斷,一邊笑著一邊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淩霄繼續把話講下去。


    淩霄從善如流:“那年除夕他和家裏鬧翻了,喝多了借酒壯膽,別了小半年終於忍不住交代了說喜歡我。我說等你第二天醒了要是還記得,我們就談個戀愛。第二天他早上起來還斷著片兒,洗了澡才想起來前一晚的事,跑到我房間砰砰地敲門問我說話算不算數。我逗他說以前答應過他不會早戀的,他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好半天,最後逼急了又慫了,說我不願意也沒事,一邊還要去給我做早飯。”


    她嘴上罵著葉霖又“慫”了,眼底卻帶著一種一望而知的溫柔、就連嘴角也忍不住慢慢地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來:“你們都說他包養我、在我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出去開房——我們一直住在一起,要做什麽在家不行、還用得著非要到賓館去?”


    “別說我們那會兒沒做什麽,就是真的有什麽——我們本來就是情侶,我也不是沒滿14歲,有何不可?我從來不在乎那些東西,倒是想跟他有點兒什麽呢,他怎麽都不敢,覺得我還太小、好像碰了我就有天大的負罪感似的。好歹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我就沒見過這麽實誠的。”淩霄嗤笑了一聲,側頭瞥見主持人似乎是欲言又止,忍不住又輕笑了一聲,“可別說我教壞了小孩子。賣字畫簽合同也好、談戀愛同居也好、就算是上床都好——我十六歲的時候不管做了什麽、最後是好是壞是生是死,我都能自己承擔所有的後果絕無怨言。隻要一不犯法二不有違道義,我做什麽別人都無權置喙。”


    “如果你們能保證無論什麽後果自己一力承擔,你們也可以像我現在一樣理直氣壯。”


    演播室內的氣氛似乎是有一瞬間的凝固,淩霄卻仿佛毫無所覺,臉上依然帶著幾分笑意、一雙鳳眼微微上挑:“所以那些說葉霖包養我、罵葉霖富二代心真髒的——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富二代太老實,是我撩他的,平時家裏都是他買菜做飯,他離家出走失業的時候也是我養他的。”


    “至於那些說葉霖配不上我的人……他大學是國內頂尖學府,年年都拿獎學金;就是現在白手起家,他也做得成績斐然。他從來不擅自替我做決定、給我所有的支持和自由。他心腸很軟,也總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個普通人、什麽都幫不上我——但其實隻要他在,我就覺得很安心。難道這樣的男人還不能算優秀、不能算是一個好男人?你們說他配不上我,在我看來,他胸襟坦蕩開闊遠勝你們、也遠勝於我。”淩霄說著忽然慢慢地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鏡頭,“我知道,光憑我說的這幾句話,很多人都不會聽、更不會相信。沒關係,我今天,本來就不是來解釋、來請求原諒的。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們——”


    “有什麽衝我來,別打擾葉霖。再有汙蔑辱罵他的,我不會無動於衷。”


    淩霄說完,對著主持人微微點頭致意。見他雖然神色間看起來像是有些無奈,卻也還是對自己迴以頷首,終於是也露出了一個由衷的淺笑來,聲音慢慢變得溫和了下來:“抱歉,搞砸了你的節目。葉霖現在可能在家黑著臉看電視呢,我再不迴去,可能晚上就要跪鍵盤了。”


    其實最開始嚴秉聿來聯係的時候就應該已經透露過自己的意圖、講明過自己並不是來做訪談的了,不過淩霄對這個主持人的印象很不錯,言談之間自然也溫和了許多。


    果然男人聞言並不生氣,隻是哭笑不得地歎了口氣,和她道了別、一邊已經轉向鏡頭給今天的直播做收尾工作了。


    淩霄出了電視台,很快就迴到了家門口,居然破天荒地有些不敢開門進去,像是真的怕晚上要被罰跪似的。在門口傻愣愣地站了足足五分鍾,這才算是徹底做完了思想準備和心理建設,深深吸了口氣、把鑰匙插-進鎖孔一轉,一咬牙直接就推了門進去。


    葉霖就站在客廳裏,抱著雙臂靠在電視機旁的牆邊、麵無表情地看向門口。電視機屏幕的左上角,清晰地映著本地電視台的標誌。


    “怎麽傻站著?”淩霄伸手揮了揮算是跟他打招唿,一邊若無其事地彎下腰換鞋。


    “去哪了?”葉霖問他。


    淩霄明顯能感覺到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她早就見慣了生死早就沒什麽可怕的了,這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麽,居然也忍不住心頭一跳,趕緊應聲:“買菜啊。”


    葉霖看了眼她的雙手:“菜呢?”


    “嗯……”淩霄噎了一下,目光明顯有些閃爍,“沒帶零錢……哎!”


    淩霄都還沒來得說完就是一聲下意識的低唿——葉霖三兩步走到跟前、伸手一把就把她扛到了肩上。他扛著人頭也不迴地就往房間走,一邊用腳關上房門、一邊不由分說地就把人扔到了床上。


    說是“扔”,其實他的雙手根本就都牢牢地墊在女朋友的背後護著她的腰和背,隨即就已經欺身壓了下來:


    “真能耐啊都學會撒謊了?一聲不坑就去電視台直播了?這麽厲害怎麽不開個記者會啊?”


    “本來是想的,”淩霄下意識接了一句,“嚴秉聿說時間緊來不及聯係了,隻能先上個地方台。”


    “要是時間夠多你是不是還想上央視?”葉霖被她這一句噎得險些一口氣沒接上來,一張俊臉早就黑得和鍋底差不多了,“把什麽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拉,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厲害、特別男神?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像你那些‘女朋友’一樣感動得哭出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嘶——”


    “那你是什麽意思?”認識這麽久以來,葉二少像是第一次發了火,不等她說完、張嘴就去咬她的唇,“淩霄,你當我是什麽?我是處處不如你,可我也不是一無是處。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時時刻刻要小心嗬護的小白花!”


    有鐵腥味從兩人交纏的唇齒間漸漸彌漫開來。淩霄起初還試圖解釋,漸漸地卻忽然安靜下來,由著壓在身上的男人半吻半咬地“□□”著兩人的嘴唇。一直到良久之後,唇齒間的怒氣漸漸消散退去,轉而化作了一種帶著心疼和溫柔地親吻。


    淩霄抬頭,正撞進葉霖的眼底。


    有些懊悔,有些心疼,卻又還帶著幾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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