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這才終於覺得自己像是又能動了,一邊喝完了自己的那杯酒,一邊下意識地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後——有點緊張,出汗了。


    淩霄沒有再說話——她不見得寡言,但卻也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葉霖也不說話,搭著她的肩膀、偶爾和她碰個杯,兩人就這麽沉默著一起喝完了整壺酒。然後葉霖放下杯子、鬆開手坐直了身體,忽然問她:


    “淩霄,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淩霄這時候正玩著她那支簫,倚在門邊漫不經心地用簫的一端托著酒杯——簫身是帶著弧度的圓管,按理說杯子是一定會滑下來的。可奇怪的是現在這杯底就像是被牢牢黏在了簫上似的、穩穩地跟著那支簫一起上下翻飛、轉得花樣百出。


    葉霖幾乎看得有些眼花繚亂。


    淩霄手上動作沒停,眉頭卻是微微擰了起來,看向葉霖的視線裏帶上了幾分意外:“我以為你不會問這種問題。”


    “我沒有你那麽自信。”葉霖歎了口氣,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也確實不如你。”


    淩霄卻忽然間笑了起來,是那種帶著一點得意和輕狂的笑:“像我這樣的,當然是很少的。”


    她說話時下巴微抬、眉眼飛揚,帶著幾分微醺的酒意,看起來非但一點都不顯得討厭,反而還很……可愛。


    葉霖沒能忍住,一下子失笑出聲。


    淩霄這時候卻又毫無預兆地正了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能坦然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卻又並不自怨自艾的人,又有多少?”


    “隻論這一點,‘沒用’二字就已輪不到你。”她已經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一雙鳳眼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你和我本就不同,不必比較,亦無從比較。”


    她說完,不等葉霖說話就已經站起了身來、伸了個懶腰,自顧自地就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別睡在陽台,到時候又要被我用公主抱抱迴房裏,反正耿耿於懷的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話音落下的同時,客房的門也就在同一時間關上了。


    葉霖坐在原地,有些呆愣地看著已經關上了的門,想起上一次的公主抱、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僵硬和惱羞成怒,隨即卻是甩了甩頭、一下子笑了起來。


    ——難得誇一次人還要這麽隱晦、誇了就走,真是別扭得不行。


    葉霖笑夠了,慢慢地正了神色,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沉默著若有所思。良久,他像是終於有了什麽決定似的深深吸了口氣,整個人卻又像是一下子就輕鬆了不少。他站起身來,收拾了一下陽台、學著淩霄先前的樣子也伸了個懶腰,迴到房間時的步履穩健又輕快。


    ……


    淩霄沒有問葉霖究竟打算怎麽做,一方麵是她向來不愛強人所難地追問私事,另一方麵是——她最近也很忙。


    一是兩塊老木已經運了過來,淩霄也已經開始著手斫琴;二是期中考試已經結束,現在全班同學除了學習之外,幾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藝術節的準備上。


    書法和繪畫比賽的複賽名單已經公布了,淩霄毫不意外地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方麵倒是不用怎麽準備,反正都是當堂書寫作畫,淩霄最近——是在被沈清拉著排練班級的舞蹈節目。


    淩霄並不會跳舞,不過沈清會——也就是因為她從小就學鋼琴和舞蹈,所以文藝委員這個職位實在是當之無愧。這一年藝術節的主題是“韶光”,小姑娘排了支舞,前半段是古典的漢唐舞、後半段卻是現代感十足的街舞。生怕這節目還不夠“切題”,她還給安排了個情節:


    “其實很簡單的,就是講一個古代人突然到了現代,看到了時光的飛逝和翻天覆地的變化——韶光嘛。你不用跳舞的,就是隨便走走串個場、讓兩個部分的連接看起來不那麽突兀就行了……”


    小姑娘“講戲”講得眉飛色舞、興致勃勃,淩霄卻忽然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有些走神。


    “淩霄?”沈清講到一半,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反常,停下來有些疑惑地喊她。


    淩霄微微蹙了眉、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小姑娘正挽著自己的手臂、滿臉的都是關切和親昵,她忽然間就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柔聲道:“沒什麽,你說吧,我聽著呢。”


    有那麽一個瞬間,她幾乎懷疑沈清是不是看出了什麽。


    不過現在看來——是也好,不是也罷,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也已經並沒有什麽意義了。


    沈清挽著她的手臂興致勃勃地說完了,見淩霄一一點頭應下,頓時就高興得連眉眼都彎了起來、顯得格外嬌俏。小姑娘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又問她:


    “淩霄,那到時候你服裝上……”


    “服裝……”淩霄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是究竟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微微一揚眉,“我自己準備吧。”


    沈清對她自然是一萬個放心,當即也就不多問、點著頭一口答應了下來。


    十二月初的時候學校對各個班級的各類節目進行了打分和評比,高二五班這一迴著實是戰果喜人——歌唱類和特色類得了三等獎、語言類得了二等獎,而舞蹈類不僅捧迴了一個一等獎、而且還被選進了藝術節閉幕式的晚會。


    十二月已經是臨近期末了,一中的學生們在功課上自然是越發努力刻苦,而閉幕式上有表演的同學們不止要努力學習、還要在學校老師的指導下繼續改進和排練自己的節目。


    就在這樣緊鑼密鼓的學習和準備中,藝術節的閉幕式終於還是到了。


    十二月二十二日的晚上,一中的大禮堂上下兩層都已座無虛席,甚至就連大禮堂隔壁作為“轉播室”的輔樓都已經坐滿了迴來觀禮的校友們。


    舞台上的帷幕漸漸拉開、燈光一點一點亮起。


    高二五班的節目被排在閉幕式正式開始後的第一個,作為第一個主題的引入。


    “下麵,讓我們欣賞由高二五班為我們帶來的舞蹈——《爛柯》。”


    ——爛柯,這是淩霄為這支舞蹈起的名字。典出任昉的《述異記》,講的是砍柴人在山中觀仙人對弈,下山後卻發現一晃早已過了百年,世事變遷、滄海桑田。


    主持人報完幕後,不緊不慢地走進了舞台一側的帷幕之中,燈光倏然暗了下來。


    簫聲漸起,由遠及近、由低至高,舞台的幕布漸漸拉起、燈光漸漸亮起,一道身影緩緩走出。


    墨色的男子衣袍層層疊疊,繁複卻不累贅;袖如流雲,衣帶當風。那人身姿筆挺、身形雋逸,一頭長發明明是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卻半點都不顯得邋遢淩亂、更沒有絲毫陰鬱,反倒顯出一種少見的灑脫和隨性來,全然是一派光風霽月的儒雅。


    他吹著簫慢慢從舞台一側走出,腳步閑適隨意得像是在花間信步。追光燈追著他的步子慢慢照亮舞台,觀眾們這才看清了他的臉——五官雋逸、眉眼飛揚。


    一身風流。


    第32章 校園男神


    第三十四章


    校園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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