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半點都沒有再提要跟她切磋練手的事——明明他是老師,課上要求檢驗學生的水平,實在是一件再合理不過的事了。


    淩霄饒是自己脾氣再不好,每每一遇到這樣好脾氣的人也是沒辦法——嗯,葉霖也是那種脾氣好得讓她沒辦法的類型。


    所以這時候淩女俠終於還是認命地深深吸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出了在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讓她無比懊悔的話:“好吧……但我要是贏了,老師您可別介意。”


    這話要是別人說,聶崢可能會覺得對方是嘴賤自以為是,可是眼前這個姑娘——她這話說完的同時已經是微微向後退了半步。


    就是這小小的半步,她的氣勢卻仿佛就在這短短的一瞬之間轟然改變。


    剛才的她,看起來就隻是一個柔弱漂亮的平常少女,可這時候,哪怕她看起來隻是隨意地站在原地、姿態悠閑,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巨大壓迫感。


    好像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卻又好像——每一個破綻都無從下手。


    聶崢正氣到幾乎有些刻板的臉上忽然就露出了一個笑來——一個由衷的、期待的、甚至是有些興奮的笑。


    他有一種感覺,今天或許真的會輸給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小女孩兒,但——他實在是已經很久沒有找到過對手了,而且不論輸贏,總要竭盡全力才對得起自己和對手。


    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是太過異常、存在感太強,原本在一旁對著鏡子練習的學生們都不由自主地齊齊看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屏住了唿吸、居然覺得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他們連大氣不敢喘。


    淩霄和聶崢都沒有動——淩霄就這麽神色閑適地站在原地,仿佛根本不是麵對著一場比武較技,而隻是賞花看風景一樣;聶崢緊緊地盯著她、微微前傾弓起了身子。


    畢竟是還在上課、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片刻後,聶崢終於是第一個動了——


    兩人之間原本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他走的明明也不快、可卻不知道為什麽轉眼之間居然就已經到了淩霄跟前、五指成抓、出手如電,探手就向淩霄手腕抓來。


    淩霄一揚眉、微一側身——她動作幅度不大,像是隻不過堪堪躲過。可聶崢卻立時就是心裏一緊——幅度小,不是因為勉強躲過,而是因為——她把握得太準,知道隻要這一點點的距離,就已經足夠躲過、不需要再浪費力氣。


    男人神色一凝、立時變招收手,可是卻已經遲了——淩霄也已經抬了手。


    淩霄沒有用內力——他不懂內力,那麽她也就不用內力,至少這樣盡可能對他公平一些,盡管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事是絕對公平的。


    她的動作明明不快,他卻不知道為什麽居然閃躲不及,轉眼就見小姑娘的食指和中指觸上了自己、飛快地接連輕打了自己的手腕兩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隻覺手臂一麻、幾乎是瞬間就垂了下去、酸麻得使不上力來。


    不過就是這一交手的功夫,小姑娘已經瞬間抽身而出、疾退了數步。


    聶崢自信根骨過人、所學武術也頗為駁雜,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的步法——疾而不亂,悠閑得像是在花間信步一樣。


    男人深吸了口氣、眼神卻越發亮了起來,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覺得似乎是好轉了一些不再那樣酸麻了,很快就再一次蹂身而上……


    五分鍾後,衣衫整齊、連一頭披散的長發都半點未亂的淩霄站在原地,在滿室同學驚恐的注視下低頭看著這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想了想,微微彎下腰對他伸了手。


    聶崢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又把自己沾滿了汗的手在自己的衣擺上蹭了蹭擦幹淨,這才伸手握住了小姑娘伸來的手、借著她的力氣站了起來。


    剛一站起來的男人隻覺得腳下一軟、立時就踉蹌了一步。聶崢倒抽了一口冷氣,當即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和腿,這才覺得好受一些。再一次低頭向淩霄看過來的時候,眼裏幾乎是放著光的:


    “不用手下留情,再來?”


    淩霄被他這像是帶著光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幾乎是一瞬間就後悔答應他練手了,生平第一次有了落荒而逃的衝動。


    但淩女俠的心理素質畢竟還是很過硬的,當即就立場堅定地搖了頭、伸手一指教室裏正伸長著腦袋看熱鬧的同學們:


    “老師你該上課了!”


    “也是,”聶崢也是真耿直,被她這麽一說也覺得自己這老師當的有些不負責任,當即一邊拍了拍手示意眾人整隊,一邊卻還是不死心、滿眼期盼地看著她、民主地征求著她的意見,“下課我們再練練?”


    淩霄毫不猶豫地搖頭。


    男人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卻依然和先前一樣並不勉強,隻是渾身上下都像是透出了一股子失望和哀怨來,活像是一隻被拋棄了的大型犬。


    他脾氣太好,淩霄反倒是沒辦法,這時候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低著頭混進了一群同學裏,然後看著他認真地上課、不厭其煩地一一耐心糾正著每一個學生的動作。


    淩霄按他先前教的隨便擺了個姿勢,裝作轉頭往窗外看風景。


    聶崢幾次經過她身邊,似乎仍是不死心地想和她再練練手,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卻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下課鈴響的時候,淩霄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甚至於接下來的幾周,每到周五她就格外緊張——其實聶崢也沒怎麽樣,起初被她拒絕過後就消停了下來、再也沒有提起過,隻是每次上課的時候都能在不經意間看見他盯著自己躍躍欲試到放光的眼睛、也能看見他猶豫過後歎著氣從自己身邊依依不舍地走開的模樣。


    ——他要是非纏著她要比,她可能就下狠手了;偏偏這人脾氣太好,反倒讓她覺得是自己過意不去。


    脾氣太好的人,她向來都是沒辦法的——淩霄揉著眼角這麽想著,有些憤憤地給葉霖發了消息、說自己晚上想吃他公司樓下甜品店的蛋糕加餐,然後收起手機看向對麵那個正認真給學生糾正著姿勢的男人,視線卻意外地柔和了下來。


    這人愛武成癡、難得還很正直,可惜或許是生不逢時——若在她的年代,遲早會有一番大作為。


    淩霄搖了搖頭、舉起了手喊他:“老師。”


    他剛給一個學生糾正完了動作,這時候聽見她喊自己、似乎是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一下子就目光發亮地看了過來、三兩步就到了她的跟前、低頭問她:


    “什麽事?”


    “你——已經到了瓶頸、許久沒有寸進了是嗎?”淩霄仰著頭看他。


    男人似乎是有一瞬間的意外,隨即卻毫不避忌地點了點頭:“我已經很久找到沒有對手了,總覺得有道坎跨不過去。”


    “很久沒有對手”這樣的話,別人說可能是在炫耀,但聶崢這時候神色坦蕩、眼底微有些遺憾,淩霄一看就知道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對於武學來說,天資差別造成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這已經不是勤奮所可以彌補的,更何況這人顯然也是玩了命刻苦的類型。若是放在以前,天資普通的人或許還能仗著年長、以內力取勝;但如今這時代沒有內力,卻顯然是在無形之中又拉開了天資上的差距。淩霄估摸著,以這人的天資和刻苦,如今在武學上的修為恐怕已經遠超許多長者了。


    “這樣吧,”淩霄終於還是妥協了,無奈道,“今天放學以後,你到操場等我。”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瞬間滿臉喜色、忙不迭地點頭。


    ……


    葉霖今天下班早,難得收到淩霄要求加餐的短信,一下班就去買了她愛吃的蛋糕。從店裏出來時又收到她的短信說是有事要晚一點迴來,葉霖想了想,幹脆就開著去了一中、想著順道接她迴來。


    到的時候一中已經放學了,不過一中的學生大多住校、周末也有不少學生是不迴家的,葉霖到的時候高二五班的教室裏還有不少學生。


    葉霖看了一圈,沒見到自家小姑娘的身影,倒是看到了收拾完了書包正打算迴家的沈清。


    “葉霖哥你找淩霄的話去操場大概就看見了,”沈清微微鼓著腮幫子,不知道為什麽滿臉的遺憾,“哥哥說晚上出去吃飯要我馬上迴家的,我得趕緊迴去了,要不然我也想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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