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問一下,這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嗎?”


    周一廣是個導演,饒是拍過不少的影視作品,可對於這種專業性的東西是一知半解,隻曉得業內人員是能從外表瞧出像這種死亡時間一類的信息的,但至於是如何瞧出的,他卻是一無所資。


    他的這一問,一方麵是他自己好奇,另一方麵也希望能夠參與進調查周妙死因的這件事中,唯有如此他才覺得安心一些。


    遲旭對周一廣的問話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奇怪,對方問了他也就答了,


    “屍斑。”他淡聲道,“你看到了沒有,她的皮膚上已經出現了屍斑,人在死亡後,隨著死去的時間拉長,身上就會有屍斑這種東西,唯一的區別便是痕跡的明顯與否了。


    “我剛剛用手指輕壓了她皮膚上的一處屍斑,然後發現屍斑退看色。”


    “之後我有翻動她的屍體,發現原本她背上的屍斑在我翻動的時候,開始消失了。緊接著屍體低下部又出現新的屍斑,也就是說這些屍斑開始轉移了。”


    遲旭一字一句地給周一廣解釋著,把他所做過的動作和發現都給說了一遍,最後給他科普了一下,“以上這些情況,都符合了屍斑的變化學,從此可以判斷出,她已經死了4——5個小時了,推一下,就能判斷出她的死亡時間了。”


    有條有理,而且完全都是在眾人的知識範疇之外,瞬時之間,聽了遲旭的一番解釋科普的人,都覺得他變得高大上了不少。


    遲旭感知到了這些人的神情變化,不過他依舊不為所動,而是繼續查探著。


    周一廣抬手撓了撓頭,還是有些不解。


    “可是如果光是憑借這些來判斷的話,是不是太果斷了?我記得在電視劇上看到過,人的死亡時間有些時候還會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有一起兇殺案不是就是依靠冰塊來延緩了死者的死亡時間,影響了警察的判斷的嗎?”


    遲旭聞言抬眼看著周一廣的眼神微微帶上了些許的讚賞意味,他點了點頭,道了句“沒錯”,隨即又低下頭去一邊動作著,一邊說著。


    “外界因素的確是會對判斷有所影響,但是我不僅僅是靠著屍斑的變化來判斷的。”


    “那還有什麽?”


    遲旭在查看屍斑的時候,順便還捏了一會兒周妙的肌肉,發現她的下頜、項、肩以及肘下肢都有了微弱的僵硬,用專業術語來講,就是屍僵。


    從屍僵部位上來看,周妙死了應當是5--6個小時,可是這樣一來就和之前的屍斑變化判斷出來的死亡時間有了不同。


    遲旭微微挪了位置,叫周一廣更能看得清周妙的模樣後,他抬手揭開周妙的眼皮,示意對方看她的眼睛,“你看著她的眼睛看出了什麽。”


    周一廣被遲旭的動作嚇了一跳,而後緩過神聽著遲旭的話去瞧周妙的眼睛。


    周妙的眼睛其實挺好看的,活著的時候,一雙丹鳳眼總是無意識地挑著眼角,總是讓人眼前一亮,但凡與之對視的人,都有種要被人攝入心神的錯覺。


    隻不過再好看再有靈性的眼睛,這會兒已是毫無神采,看著反而有些滲人的感覺,周一廣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說道:


    “她的眼睛看起來還很濕潤,瞳孔已經開始發白了,瞧著像是鬼片裏那樣。”


    周一廣默默地補充了一句自己的感想,隨即就驚起了一陣驚唿,原本還圍在周圍圍觀的一幹工作人員都紛紛往後退了些,唯有幾個膽子還算大的人停在原地沒有動。


    譚堯收迴接住顧玉娘的胳膊,然後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動了幾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因著周一廣的話,顧玉娘也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但是許是因為太害怕,整個人都踉蹌著,差一點就摔著了。


    如果沒有譚堯即使扶住的話。


    “謝謝。”顧玉娘感受到了譚堯的動作,她微微側了頭朝譚堯道了聲謝,而後轉過頭去繼續觀望著周一廣和遲旭,嘴上不知是在和譚堯說著還是和她自己說著,“這樣看起來的確很像不是嗎?”


    喃喃細語,也不知究竟想表達什麽。


    那邊的遲旭和周一廣都沒有在意周圍人的舉動,遲旭在聽了周一廣的話後,勾唇笑了下。


    “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其實有很多種法子,除了我剛剛說的那兩種,看眼睛也是一種。確切地說,是看眼睛的角膜混濁程度。”


    “像她這樣的,表示死亡時間長度為3--4個小時。”


    遲旭的話音剛落下,周一廣就連忙開口接話問道:“這又和之前的時間不同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死亡時間呀?”


    “沒有真正確切的死亡時間。”出人意料的,遲旭一出口便推翻了自己的判斷時間,就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時候,他淡定地繼續說道:“你也說了,外界的因素,溫度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外麵的雨勢已經小去了,可是誰也不會忘記,半夜的時候,那雨勢是如何的大,外麵的溫度又是如何的低。


    “而且,我現在隻是大致地判斷,具體時間還要靠專業人員的屍檢才能知道。”遲旭說著,伸手往周妙的後腦勺摸去,摸了一會兒後便收迴了手。


    原本潔白幹淨的手套上此刻卻染上了淡淡的紅色血跡。


    周一廣眼睛一瞪,抬手指著遲旭手上的那抹紅色,猶豫地問道:“血?”


    “嗯。”遲旭應了聲,然後站起身,指揮著原本把周妙搬過來的兩人又將周妙給搬迴了儲物間裏。


    “這這這,她是被人打的還是磕的?”周一廣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遲旭的身後,追問著。


    之前計白說過她和於舟發現周妙的時候人是趴著的,石頭磕到後腦勺什麽的,好像有些不太現實。沒等遲旭的迴答,周一廣就已經在心裏分析的七七八八了。


    隻不過他還是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和你想的一樣。”瞧著周一廣欲言的模樣,遲旭摘下手套,都沒等人說話,就直言肯定了周一廣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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