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時間已至四月末。


    廣宗地帶,鵝毛細雨從天空中緩緩灑落,猶如無數串晶瑩剔透的珍珠,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城外的田野之間,入眼望去,滿是香飄四溢的桃花,聞之則沁人心脾。


    “踏踏...”


    突兀間,一陣略顯雜亂的行軍動靜,由遠而至近。


    “一簾紅雨桃花謝,十裏清陰柳影斜。”


    “不曾想,此方田野地帶,也能出現如此美景...”


    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鋼鐵長龍’緩緩行至,為首的陸祁端坐於白馬之上,不由對眼前的田野美景表以讚歎。


    而跟隨其身後左右的武將和謀士們,聞之而默然一笑,對於自己主公的驚人文采,他們已經是習以為常。


    此時還沒有曹植的七步成詩,想必就算是有,眾人也不會覺得自家主公的文采會輸於此子。


    “主公,此間北方大局已定,我等抵達洛陽之前,隻怕廣宗事跡便是傳遍天下了,主公還需早日做好打算啊。”


    郭嘉愜意的飲了一口美酒後,淡笑的望著陸祁言道。


    “這是自然。”


    聞言的陸祁嘴角微翹的應道。


    “郭軍師,我等在廣宗已是大勝,整個北方的黃巾霍亂,可以說得上是已經近乎平息,甚至就連黃巾賊首張角與張寶也是已經伏首,此間攜大勝迴歸洛陽,想必天子也要奉主公為座上之賓,既是如此,還有何打算,需如此緊急?”


    一旁跟隨騎行的張飛卻是有些不解,自己等人在北方大勝,迴歸洛陽之後自然是等待天子封賞,然後再見機行事,此間提前做打算,不是如同猜測未來嗎?


    “...”


    陸祁聞言後,卻是默然一笑,之後卻是自顧的繼續欣賞前方美景,不作任何言語。


    “翼德將軍,你卻是隻看到了表麵啊。”


    一身青袍的戲誌才曬然一笑道。


    “哦?還請軍師為我解惑。”


    張飛此時行軍路上正是無聊之時,所以剛才聽聞了陸祁和郭嘉的對話後,自然想要參與其中,此刻戲誌才的一句提醒,卻是更讓他心生好奇。


    同時,不單單是張飛一人如此,同行的關羽和黃忠也是一般神色,他們本就為善於衝殺戰場的武將,對於運籌帷幄方麵還是稍顯不如,所以此間也是以謙虛好學之心,想要聆聽戲誌才解惑。


    “好,正好此間無事,就由在下為幾位將軍講解一番。”


    察覺到張飛三人盡皆有些迷糊,而主公卻是做出一副聽而任之的神情,戲誌才自然是心中明悟陸祁的想法,故而便是開始講解張飛之前的問題:


    “翼德將軍剛才所言,的確無錯,此番我等大勝,迴歸洛陽後,天子的確會封賞主公,但這些其實對於主公而言,並無多大緊要,更為重要的是之後。”


    “之後?”


    關羽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錯。”戲誌才點頭應了一聲後,繼續言道:


    “此間北方大局已定,但對於整個大漢而言,其實並未停息所有霍亂,像位於更加南部的揚州荊州等地,依然存在著大批的黃巾賊子,而且張角之三弟,張梁依然存活於世,此人對於朝廷而言,自然如同眼中釘,心中刺一般。”


    “而對於此,朝廷絕對會繼續派遣大軍前去鎮壓乃至剿滅那些黃巾賊子。”


    張飛聞言後,便是將內心中的想法道出:“就算如此,那對於我等而言,想必之後自然會被天子派遣前往鎮壓各州霍亂吧,而且主公作為處理黃巾事宜的統帥,之後的事情天子理當交給主公處理,那對於我等,也就相當於更多的功績。”


    “不,天子不單單不會將之後的事情交給主公處理,甚至不會讓主公繼續涉及之後處理黃巾事宜的任何邊緣。”


    戲誌才搖頭否定道。


    “為何?”


    關羽表示不解:


    “主公此番接連大勝,此時更是已經聚集了將近四十萬大軍,憑借主公此時手中的兵力,整個大漢的霍亂,不出數月,即可徹底平定!”


    “沒錯,此時主公手上之兵力,可謂是冠絕天下,幾乎沒有任何一地的黃巾可以與主公兵鋒相對,但問題恰恰出現於此!”


    戲誌才言罷後,目光中的神色愈發的深沉,待到眸光不顯後,繼而言道:


    “主公此時的功績,在整個大漢而言,也是無任何人能夠出之左右,同時,主公之威名,更是如日中天,天下之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就因主公此時的功績太過於顯赫,故而才會出現如此問題!”


    “軍師的意思是...”


    張飛、關羽和黃忠三人,此時已經幾乎明悟。


    “功高震主!”


    戲誌才一字一句的緩慢吐露道。


    “嘶...”


    張飛三人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同時腦海之中亦是頓而清明。


    而戲誌才見三人已經大概清楚了事態狀況後,便是目露精光道:


    “所以,天子不會繼續任由主公獲得功績,同時,就算天子允許,朝中的文武百官也不會任由剛出仕不久的主公,就這樣攀爬到他們的頭上!”


    “而且,主公此時手上的兵力確實過多,如若就這般帶領大軍前往洛陽,隻怕我等連洛陽城的大門,都無法進入。”


    “...”


    張飛三人感覺頭腦有些暈眩,畢竟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般複雜的事情,對於他們武將而言,衝殺戰場,獲得功績,威名揚遍天下,這才是他們最想要的,而對於所謂的政治,他們是真的沒有做過多少思考。


    而一直沒有作言語的陸祁,見眾人不再言語之後,便是輕聲一笑道:


    “你等三人無需思考良多,此間我心中已有安排,待臨近洛陽之時,手上兵力不會超過官職所統之極限。”


    “之前領兵兩萬,加上南陽二十餘萬降軍,此為朝廷已經知曉兵力,自然無法解散,而巨鹿郡所納降的十來萬兵力,稍後可以讓他們自行迴歸,亦或者散播各地。”


    “而之後,我等便前往洛陽,休養一陣子吧。”


    “正好征戰數月,身體也該休息一下了。”


    陸祁目視遠方,目光顯得深邃無比。


    而聽聞了陸祁話語的郭嘉和戲誌才二人,卻是默契一笑,心中已然明悟自己主公所做的打算了。


    “分散兵力於各地,便是灑下十來萬枚種子!”


    “之後就算真的出現意料之外的事端,也等於有了無盡的後手。”


    郭嘉目露精光的暗自想道。


    對於這位年齡與自己相差無幾的主公,郭嘉內心的欽佩之情,日益漸深。


    “啊?那這麽說,前往洛陽以後,俺張飛豈不是得無聊好一陣子了...”


    張飛聞之,便是感覺索然無味。


    “哈哈,翼德將軍這性子,還是得多磨磨啊。”


    戲誌才聞言後,不由曬然一笑道。


    “主公,您覺得我等會在洛陽待多久?”


    關羽對於之後不能繼續征戰黃巾,雖說感到有些遺憾,但也知曉這是必定之舉。


    “待多久?多則數月乃至半年,少則一月左右吧”


    陸祁輕微搖頭,繼而言道:


    “如若其他各州之後平定霍亂的態勢比較順利的話,那我們也就可以離開洛陽了。”


    關羽聞言目光閃爍,同時似懂非懂的言道:“黃巾事宜如同一把枷鎖,各州叛亂徹底結束前,天子不會放任主公離開,而解決之後,天子則需論功行賞,到時主公才方可繼續行事。”


    “嗯,雲長所言無錯,你等三人之後需多讀兵書,避免以後掌任一軍統帥之時,才發覺自身之不足,須知,識海無涯,閑暇之時多閱讀書籍,也好沉澱自身底蘊。”


    “特別是翼德,要向雲長看齊了,之前雲長突破到第七境後,性格變得沉穩了許多,而你卻是依舊有些魯莽。”


    陸祁略微驚訝的望了一眼關羽後,便是敲打起了一旁的張飛。


    對於這個‘莽夫’的成長,陸祁表示唯有多多講解了。


    “呃...”


    張飛麵部表情微頓,繼而悄聲嘀咕道:


    “這個紅臉怪也不比我強的到哪去吧...”


    聲音雖小,但對於此間眾人而言,無異於耳邊輕語,而關羽自然是聽聞到了。


    “哼,你這黑胖子,莫非是覺得某刀不利否?”


    關羽斜眼瞟了一眼張飛後,輕哼道。


    “哦?你這紅臉怪的意思,是要比試一番咯?”


    對此,張飛自然無怵。


    “...”


    “你們倆要是閑的慌,就給我多讀幾部兵書。”


    陸祁額頭黑線顯露,對於這兩個動不動就掐起來的家夥,他是真的有些頭疼。


    “諾!”


    聞言的張飛和關羽二人,連忙轉而應道,同時不敢再繼續鬥嘴。


    ......


    而就在陸祁帶領勝利之師前行於迴歸洛陽的路途之上時,一封封勝報文函,如同雪花飄落一般,向著大漢各地飛速而去。


    洛陽,皇宮,未央宮。


    此為君臣朝會之地。


    原本正在展開朝會的漢靈帝,突兀之間眉頭緊皺。


    “怎麽迴事?!”


    “為何大漢的氣運會突然猛而恢複了兩成有餘?!”


    “難道...”


    仿佛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一般,漢靈帝眉頭頓而舒展開來,內心更是砰砰作響,因為他有些不敢相信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但是此間剛剛恢複的大漢氣運,卻是如同鐵證一般,擺在漢靈帝的麵前,讓他不得不往那個方向去想。


    “如若不是民間局勢已定,大漢氣運絕無可能突然恢複!”


    漢靈帝如是想到。


    恰好此時,宮殿之外,又是上演了前些時日,快馬加鞭的跡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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