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皎:“……”


    什麽叫無賴,她今天是見識了!


    *


    寶琢沒想到,崔皎的話應驗的這麽快。她們下午才說過話,到了晚上她就真被傳喚去了長安殿。


    她看到皇帝的表情後,在心裏記了一筆:溫柔人格b喜歡親自去找她,冷漠人格a則喜歡把她叫去自己的地盤。這兩個人不同的地方確實很多,不知道真相的人不會刻意將這些行為分門別類,可一旦知道真相,區分起來就很容易了。


    她踏入長安殿,突然發現雖然還是臉色漠然,但皇帝陛下今天的心情應該還不錯,奏折被推到了一旁。案幾上放著疊成塔的玫瑰酥,塔尖尖那一塊已經沒了。


    寶琢去撿了一塊嚐,笑道:“陛下果然愛吃甜食。”


    宗政敞著手臂任宮人換上寢衣,視線輕瞥過去,淡然道:“是為你備的。”


    這個答案讓人沒防備,她眼睛微睜,舔了下唇角的點心末。


    “……心情不好的人吃甜食,確實能變得好起來。”


    “這麽說,你情緒不佳?”他走過來。


    她搖了搖頭:“沒什麽。”


    宗政伸手試探她額頭的溫度,低頭望了望她。


    無聲勝有聲,她被他無言的關懷撞了一下心房,別過眼,稍微想了一下才應答。


    “不是因為生病,隻是聽說陛下要將羌蘭公主納入宮,有些擔心。”


    “是嗎。”他淡淡地接口,沒有什麽體貼關懷的話,寶琢卻忽而撲哧一笑,引來他側目。


    作者有話要說:  宗策:哎呀明天就是情人節啦,我給寶兒準備了好多東西呢(掰指頭)999朵玫瑰,哈根達斯情人節禮包,預定了遊樂園摩天輪vip座,還特地學了52種“我愛你”的發音。現在就剩下邀請她啦~(≧▽≦)/~


    宗政:……


    栗子:(啃著番薯)我替阿政問一句,撩妹技能點怎麽加?


    ☆、43|出宮玩兒


    寶琢笑完卻徑自去吃玫瑰酥,不和宗政說原因。他的性子一向淡漠,不在意這些小細節,可這迴她不說,他反而升起好奇心。


    “為什麽笑?”


    她沒有刻意吊他胃口,見他好奇,又咬了一口香酥的味道,笑得眉眼兒彎彎:“我就是在想,這位羌蘭公主入宮,究竟是歸你,還是歸他呢?”


    宗政頓了一下,眉眼間情緒轉淡。


    “羌蘭公主和親一事尚未確定,歸屬權自不必提。”


    寶琢笑意不減,“那我呢?”


    他稍一怔,就見她停下了吃點心的動作,容顏微肅:“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有幸能夠得知陛下的秘密,既然陛下肯信任於我,我也不會讓你失望。但有一件事,如若還像現在這般輕紗遮麵,我也不能由著陛下輕易糊弄我。”


    宗政產生一絲不妙的感覺,果然聽見她下一句便追問道:“我的歸屬權,屬誰?”


    宗政抬手按了按眉心,不說話。


    寶琢咬了一下嘴唇,自知兩人都未曾給出一個明確,又擺出輪流接見她的架勢,仿佛默認是共同擁有。可是這也太荒誕了,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委屈自己的性格。


    這一刻,她腦補了許許多多皇權鬥爭,腥風血雨,兄弟鬩牆的場麵。即使同為一人,難道兩人就沒有爭鬥過嗎?


    對於寶兒的認知雖然兩人已經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但當時不需要對她袒露一切,她也不知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待她發現所謂的“秘密”時,他們皆以為她會把他們倆當做一個人看待,畢竟在她眼裏,他們是雙魂同體,既然是同一具身體,何來兩人之說?


    宗政思忖,可能是因為她自己曾經就是雙魂一體,兩種不同的性格,相互都有自己的想法,才會自然地認為這是不同的兩個人。


    “我與他,難道不是同一個人?”他以問作答。


    寶琢睜大了眼睛,流露出幾分不可思議,“你和他當然是不同的兩個人!你喜甜,他嗜辣卻又不能多吃,你能喝酒,他不能多飲,你喜歡安靜,他卻愛湊熱鬧。你認生,他就能自來熟……咳,反正,怎麽看你們都不一樣。”


    他說不出是為難,還是好笑。兜兜轉轉,隱來瞞去,最終她仍然把他們分成了不同的兩個人。或許這比另一種認知要棘手,可是——


    這一瞬間,宗政內心深處卻湧出一股無法言喻的驚喜。


    除了母後和養的那群暗衛,這世上再沒有人知曉他與阿策並非是同一個人。他們看似站在陽光下,可一人成為光麵,就必有一人是陰影中的背麵。


    寶琢觀察皇帝的神色,隻能看見他眉眼冷冽,無動於衷的表情,渾然不知他內心的起伏。唯有腿邊緊握成拳的手,泄露了一二。


    她沒有低頭去看自然不知,皇帝要是真的不想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她也不能去逼迫對方。


    寶琢覺得喪氣,又有些哭笑不得,這是被迫要三人行的節奏嗎?她明明是一個良民!


    “算了,陛下不用想啦。”她端起碟子跑到一邊的席子上去,盤腿坐好,隨性十足,“有關於陛下秘密的事我都不應該多問,免得哪一日怎麽死也不知道。陛下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宗政聞言淡淡勾起唇,見她這副模樣,又搖了搖頭去倒了杯水。


    寶琢接過水道了謝,送到嘴邊時忽而一定,笑嘻嘻地問他:“陛下上迴應允我的事,什麽時候兌現?”


    “嗯?”


    “就是早前朱背鳥的事,陛下不是冤枉了我麽,所以上次承諾說允許我出宮玩一日的。”她身體前傾,揪住他的衣袖,眨巴著眼睛非常的純良,“雖然是他答應的,可是他說懷疑我的人是你,那就由陛下來補償我可好?”


    他驟聞自己背了黑鍋很是驚訝,隻黑眸深邃,掩飾住了。他定定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裏暗含幾分縱容:“好,你要哪一日?”


    她舉杯咕嘟嘟喝了兩口水,豪邁的把杯子一放。


    “還是陛下幹脆,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


    宗策背抵著屏風,雙腿交疊,意態閑散地聽那兩人說話,實際上,弟弟即使麵對心儀之人話亦不多,大多時間都是她一人嘰嘰喳喳,但能聽出歡快的氣息。


    他抱臂,唇邊掛著一絲笑容。


    好啊,要不是他百無聊賴過來聽壁角,還不知道她假傳聖旨,還傳到了另一個皇帝耳朵裏。看來是認定了他們兩人記憶不能共享,隻能借助特殊的方式來傳遞訊息?


    他本想與阿政揭穿她,但想到她剛剛說的那句話,在她眼中,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麽。他的眼神稍微一軟。


    罷了,阿政長久忙於政務,借機出去走走倒好。


    *


    寶琢好久沒有做過這樣的美夢了。


    有關於出宮的小心思,雖然她提起很偶然,可不妨礙她把這個小心思藏在心底裏。在和皇帝提起之前,她在心裏演示了千百遍,哄騙一個皇帝的大膽程度讓她自己都咂舌,但結果竟然真的成功了,她忐忑之餘,更抵擋不住喜悅之情。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怎麽死。


    天擦亮,城樓上的報曉鼓與寺廟的鍾聲一同悠遠的蕩開,一輛馬車就在這鍾鼓聲裏行駛出宮城。


    馬車裏正坐著寶琢,她坐不住,連馬車都摸了好一會兒。等車出了城,入了棋盤狀的都城,她就慢慢聽見一些嘈雜的聲音。


    乍一聽見人聲,她立刻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她撩起簾子往外看,蒙蒙亮的天,街上行人不多,都城的主幹街道上隻能看見一道道高圍的坊牆,和飛簷重樓。


    即使入目都是坊牆、溝渠和槐樹、榆樹,她仍舊趴在車窗邊,幾乎貪婪地望著窗外的景色。


    德碌瞅了陛下一眼,笑把她神魂喚迴來:“娘子,烏娘子——”


    她慢吞吞地迴頭,臉上擺明了一副不情不願的表情。


    德碌才不管她呢,他笑嗬嗬把橘子塞到她手裏,“陛下要吃,您來剝?”


    寶琢眼睛一眨瞟了眼宗政,對方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看不出情緒。她嘟嘴剝起橘皮來。


    清冽的橘香在馬車中彌漫開,減少了馬車顛簸帶來的不適感,他闔眼養神。


    “我見麗淑妃那天,公公怎麽陪著另一位?”她纖手剝橘,悠閑地和德碌細語談天,“我往常多是見您陪著陛下,賢庸跟著那位的。”


    兩個陛下她不知道怎麽稱唿,就常常用“另一位”“那位”“他”來代替。知情人德碌當然聽懂了。


    他笑笑,偏不肯直接說答案,反而問:“您說呢?”


    “……難道處置麗淑妃,是陛下要求的?”她看了一眼旁邊似在小憩的人,然後盯著德碌要答案。


    德碌笑著緩緩說道:“娘子您隻需知曉,這麗淑妃身居南園,而南園歸屬於陛下。若沒有我們陛下的批準,旁人不能動分毫。”


    寶琢視線一偏,又落在宗政身上。


    雖然隱隱有猜到,但南園是他的嗎?很早的時候她就問過山薇,知道她所住的梔蘭閣也歸屬於南園,所以按照常規劃分,其實她應該是他的人?


    “原來如此。”她喃喃。


    德碌不知道她腦子裏偏題萬裏,還當是自己引導有功,正眉梢飛揚,沾沾自喜。


    他就知道去那一趟不吃虧,這可不是他替他們二殿下討巧。麗淑妃謀害烏娘子這件事,原就是二殿下發現的,怎麽能讓大殿下白占了便宜?二殿下不知道怎麽表達,他得督著。


    既然是出宮,自然不是馬車在都城溜達一圈就算完,否則豈不是辜負了他們特地穿戴的普通百姓的衣裳。德碌早就吩咐下去安排了一些娛樂項目,比如喝茶、聽戲、逛近郊,今日陛下特地放下公務要歇一天,他就將行程排得滿滿當當。沿途的守衛工作則請了神策令的校尉來負責。


    誰知路經陽春坊時,前麵的路突然被堵住了!車外一片廝打、叫囂聲。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宗政睜開眼,平淡的語氣隱含威壓:“怎麽迴事?”


    德碌問了駕車的小子。這個小子也是神策令的一員,年紀輕輕,本事卻了得,一手禦馬的功夫入了皇帝的眼。今日被叫來伴駕興奮了一整夜,誰知德公公把韁繩拋給他讓他趕車,聽到命令的時候他神情萎靡。


    這一等到機會,他立刻躍躍欲試,身手敏捷地鑽入人群,三兩下就搞清了始末,迴來複命。


    “稟陛下,前方長平郡王三子與夔國公幼子為包一戲場相爭。兩人都看中了慶芳樓小黃鶯唱的《關情》,想包場和友人顯擺顯擺,誰知日子撞到了一塊兒。起先還平心靜氣好好商量,但屬下聽來似乎這小黃鶯不是個善茬,他在旁邊一勸二勸,不知怎麽的,兩邊一個說不攏就打起來了。”


    他把話說完,不敢造次,恭敬地垂首等候陛下示意,誰知車中清甜的嗓音先一步傳出。


    “有人打架?哎呀,這可比唱戲好看。”


    那聲音裏含了幾分歡快欣喜,仿佛能感染人似的,使他不由自主地抬起眼來。


    ☆、44|吵架


    “胡鬧。”冷冽低沉的男子嗓音,一聽即知是陛下在低斥。


    年輕的小車夫抬眼隻看見簾子一晃,沒看見人,就又把頭低了下去。


    隨後聽見馬車裏的聲音放輕了,好似是女人軟玉相求,和男人起先巋然不動,而後不得不妥協的場麵。他一個激靈,陡然想起簫鈞簫校尉的話,把耳朵一閉,不敢多聽。


    德碌先下了馬車,囑咐他找地兒把車停好,就去伺候兩位主子下車。


    費得這一番功夫,京畿衙門的人已經趕來疏散人群,阻止肇事者。可惜領頭的兩人背景深,即使是衙門裏辦事的差役也不敢擅自抓人,隻隨便抓了兩人說是肇事者就迴去交差。


    寶琢不知道裏麵的門道,往前一看,百姓已滿足了八卦欲望各迴各家各找各媽,徒陽春坊坊門前一地狼藉。


    她很不滿的嗔皇帝一眼:“都怨你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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